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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县令大将军(下) page 4 作者:胭脂虫

  市井无赖?酸秀才?

  被称之为市井无赖兼酸秀才的白嗣张大了嘴呆呆地站在一旁,一支手指抖抖嗦嗦地抬起来,指著自己的鼻子,头一下一下地转过来,看他那种转过脖子的方式,似乎每转一下都能发出「卡啦——卡啦——」的声音,他以一种极其怀疑的眼神对上我。

  我立刻摇头。

  「李斐,你何时学得跟个妇人一样跟人眉来眼去?!」不摇头还好,一摇,人家应大将军怒意更甚,一双黑眸尽染上怒火,显得眼神更为深邃如黑潭不可见底,那样一张怒气冲冲的脸,偏偏在我眼中看来竟是如此动人,「我在营中给你写了三封信,你为何一封不回?」

  信?

  有信?

  哪里有信?

  我为什么从来没有收到过?

  我疑惑的眼神转向小福,他拼命摇头以证明自己的清白,我目光杀意浓浓,手在脖子上横过去,做了一个「卡嚓」的动作,他灰溜溜地走上前来,「回禀将军,我家老爷从来没有从悠州寄到的信。」

  「……」大将军一时语塞,所有动作一时全部停下。

  「一封都没有收到?」他转过头来,对著我,目光怀疑。

  我点头点头。

  「从九月至今,你一封都没有收到?」他不可置信,口中喃喃起来,神情惶惶。

  我再点头点头。

  「九月一封信,十月一封信,算来你都还在沧县,我尽数寄到那边,十一月一封,听闻你将到京师,我托大哥转交给你,你一封都没有收到?」他目光凄凄,声音幽怨。

  我犹点头点头。

  「……」大将军眉头深锁,脸色死寂。「当真一封都没收到?」

  我不忍再点头,然而也只能点头点头。

  「……」大将军哑然,面色灰败,口中喃喃,声音低不可闻,「我好不容易才写出来的信……我好不容易才写出来的信……」

  「悠州本就是边疆地区,动乱非常,路上匪徒较多,从悠州到汾县那么长的路,倘有遗失,也是无可厚非的。」一旁的市井无赖酸秀才白嗣收拾起碎落的自信心,勉强保持他君子形象道,「将军莫过于哀伤。到今日都没有什么不利于李大人的事情发生,想来信并不重要。」

  「……」大将军眸中凄凉色彩看了令我心中都不忍,「并不重要……」他喃喃,一副深受打击模样,「并不重要……并不重要……」

  「呃……将军在信中说了些什么?」我注意他脸上神情,小心翼翼道。

  「……」大将军抬起眼来,注视著我,神情欲泣,「……」

  「……」我生生地将口中唾沫吞下。

  不要……摆出一副如此……令人想犯罪的表情来……

  我是有前科的……

  禁受不了……诱惑……

  「如若有重要事情,将军现在当面讲也不迟啊。」白嗣在一旁道。显然以他那种正直的程度并不能理解大将军此刻心情。

  「你懂什么!」两个人转过头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他应大将军可能是实在太过悲伤,而我,只是心虚地为了掩饰心中邪念。

  白嗣表情凄凄,「贤弟……愚兄我……」

  我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将军以后可再写交于下官就是。」想来这第一跟第二封信是确实遗失了,那第三封信,十有八九是被应非笑扣留了。

  「再写一封……再写……」应将军言语喃喃,凄凄惶惶,「再写……」他跌跌撞撞地出门。「要我再写一封那样子的信……要我再写……再写……」

  我面露不忍之色,想唤住他,却又被小福死死拉住。

  「干嘛?」欲火难耐,我一腔怒火全部冲著他发泄。

  「老爷,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眼神有多色。」小福脸上表情难以卒读。

  「……,……」我哑然,「有多色?」我表现得有那么明显吗?明显到连站得那么远的小福都看出来了吗?

  「你看上去就像是要立刻扑上去压住他应将军一样!」

  「……,……」是吗?难道我饥渴至此?

  「再要你叫住应将军,可能他今天晚上就要被你生吞活剥了。」

  「……,……」我李斐看起来像是这样子的人吗?回过头来,望见白嗣不可置信兼恐慌的神情,一下子暴吼起来,「小福,你当我老爷是什么人!我会是这样子的人吗?你看老爷我玉树临风,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如何会起得了这些邪念!你也未免把老爷我太看低了吧!」

  小福唯唯喏喏地连忙退下。

  我擦了一把冷汗。

  「呃……听闻紫帝国内有高官好男风……呃……应该说断袖之癖……呃……」白嗣吞吞吐吐。

  「让大哥见笑了。」

  「呃……愚兄并不是反对有那种……呃……的喜好,孔子曰,食色性也,只是这男……呃……男色与女色……呃……」

  「……,……」

  抬眼看白嗣,他竟像见了鬼一样连连后退,一下子跌坐在床上。「呃……不不不,愚兄并不是反对贤弟有这种喜好,只是……呃……」

  「……,……」

  「我想今晚我还是不要宿在这里为好……」他急急地整衣,手一碰到外衫,发现是我的衣服,连忙脱下,急急地一把抓起自己在桌边的衣服。

  「……,……」

  欲哭无泪。

  为何他会是这种表情这种反应,难道我看起来像是那种趁人不备辣手摧花的淫贼吗?

  「呃,不不不,我这样一走,贤弟定当误会,其实愚兄并不是对贤弟这种喜好有微词,只是这……呃……男色之风不可长……」白嗣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的脸色道。

  「……,……」

  难道我看起来很像是好男色之徒?

  「呃……不不不,男色之风无可厚非,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要是美的事物,贤弟喜欢自当是无可厚非,在我南国境内也有这种风气……呃……我是说三品以上的官员捧一些戏子……」

  「……,……」

  难道我看起来那么像那些捧戏子的糟老头?

  「呃……不不不,我不是指贤弟……贤弟此等才华,仰慕之人一定不少,其中当然也会不乏有那种……呃……的喜好,再加上贤弟长成这种样子……」

  「……,……」

  我……面目可憎,形容猥亵……长成这种样子……是好男色捧戏子的糟老头……

  「不不不,贤弟你不要误会!愚兄并没有这种意思,愚兄并没有因为贤弟有这等喜好就嫌弃贤弟的意思,只是这……呃……的喜好……」白嗣分辨不及,满头是汗。

  我长叹一口气。「大哥的意思是你我兄弟情份无碍,但大哥绝没有这等喜好。」

  「对对对,对对对!」白嗣连连应道,「只是兴趣不同,只是兴趣不同,在君子之道上,在学问砌磋上无妨,无妨……」

  「夜深了,那大哥是回大哥的府邸呢,还是就在小弟这儿宿下?」

  「不不不,不在这儿宿了。」白嗣急急起身,临去之时忽又道,「贤弟,眼下两国交恶,方才来的人若是得知你我交好,恐怕会以为贤弟卖国通敌……」

  「无妨,方才那人是好友,断不会如此。」我笑道。

  「……」白嗣沉默了半晌,「其实下午我就想来拜见贤弟的,只是考虑到我乃南国人氏,恐怕会为大人引来无妄之灾,只是又私心难耐,极想见大人一面……故……深夜来访,希望没给大人带来多少困扰。」

  「不会不会。大哥多忧了。」我笑言。

  「……」白嗣道,「我也希望如此。人心不可测,虽说方才之人是贤弟……呃……好友,但万事还需小心为妙。」

  「谢大哥关怀。」我笑道,看他讲得那般的真诚。

  「如若此番进京并非好事,贤弟可随时来找我,我主随时欢迎贤弟。」白嗣道。

  「倘小弟真有这样的一日,还望大哥多多提携提携。」我笑道。

  第三章

  「师傅,我们杀了它吃肉吧。」小小少年舔著唇,一双眸子机灵聪慧,手抓在眼前的小驴子上。

  似乎是感觉到了这个小孩子对它有邪念,被抓住的小野驴一时撒起野性来,后蹄一踢,蹬到了那个小少年的肚子上。

  「唔……敢踢我!不想活了!」十二岁李斐身体柔韧,敏捷地跳过去,一下子骑在那头小驴身上,扯下衫中布巾蒙了小野驴的眼,再旋身一踢,飞速跳将下来。

  小野驴躺倒在地上,四蹄朝天。

  「敢踢我!哼,吃了你,红焖驴肉,荞面驴肉饭、驴肉水晶饺、松蘑炖驴肉、红扒驴肉、酱驴肉、清汤大碗驴……」少年一边拿著不知从哪儿捡来的绳子绑起驴子的四条腿,一边口中念念有词,「驴肉小米粥,嗯,炖小米粥也不错,又香又补;不过太麻烦了,要不直接火烧罢了,又脆又软,不错不错。」

  师傅站在一旁,听著眼前的少年嘴里咕哝著,微微地蹙了眉。「你都吃过?」

  「当然。天上龙肉,地下驴肉,驴肉最好吃了。」小少年咽了口口水。

  墨樵蹙著眉,这等菜色,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常吃的。

  小野驴四蹄被绑,肚皮朝天,鼻子里喷著气。

  绑好后,少年拍拍手,满意地望著被缚的小驴,「真是大收获啊,师傅你说是不是?」眼前的小野驴毛色光亮,尤其是肚皮上的软毛,少年伸出手去,摸著柔软顺滑,竟然是越摸越起劲,越摸起上瘾。「真好啊……」小少年满意地感叹道。

  「唔——」小野驴闷声叫唤道,四蹄乱动。

  年长的师傅站在一旁,瞠目结舌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喉间轻轻地滚动,最后竟是轻笑出声。「呵呵,呵呵呵——」

  蹲著的少年闻笑抬对,望见师傅如此明媚笑容,一时竟是像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似的,机灵聪慧的眸子中一瞬间似乎闪过什么,却又立刻回复了那种年龄的单纯清朗。

  「唔——」被受性骚扰的小驴不停地乱动起来。

  呵呵笑著,墨樵蹲下身来,指著李斐不停在小驴身上抚摸之处,「呵呵,斐儿,这儿叫驴鞭,有一道菜叫菊花驴鞭,本草中对此物有记载,有滋肾壮阳之功效。」

  「啊?」少年一下子跳将起来,望著自己的手,半晌,才像是烫著了手般地连忙在衣服上擦擦,指著小野驴,「这,这,这里是它的……?」

  终于摆脱性骚扰的小驴虚脱地躺在地上哼哼。

  为人师傅止不住,仍在呵呵地笑。

  小少年红了一张脸。

  「谁会知道这里是它的……」下面的词语说不出口,少年羞赧著一张脸走过去使劲地提提小野驴,估量著重量,「小小年纪,肉不长多些,这些地方倒是发育好了。」他嘴里咕哝。

  墨樵听得他口中如此啼咕,不由哑然失笑。

  「师傅,我们回去吧。」小少年拖著小驴,「您今天教了我那么多,也累了,您的伤还没好呢,正好今天晚上煮了这头小野驴,有肉吃。」

  墨樵眉峰微抬。「今日所教的五篇仁义你都懂了?我记得我只讲解了四篇。」

  小少年吐吐舌,回眸瞅瞅小驴,咽了口口水,「要不师傅,我们找个地方,生起火来,边烤边吃?这不也是书上说的乐趣吗?」

  墨樵眼皮一抬,少年一下子看到,立刻又道,「师傅,我也知道时候是不早了,要不师傅,咱们直接把它生吃了?我去旁边村店里打些酒过来,听说生驴肉特补,别有一番风味。这样子,我们也不用浪费生火的时间了,师傅您也能把那第五篇纪事讲完——」话还未说完,脑门上就被敲了一记,抬起头来,见师傅轻笑,「让你念书,竟然就一个劲地算计起这头驴来了!」

  言语似是微怒,但是语气中的笑意却是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

  少年也是胆大,料准了师傅不会生气,嘿嘿嘿地笑,被拖了几步的驴捱不住路上石头,一个劲地乱叫起来。

  「先放在一旁吧,等把今天的书讲完,我们就回去。」墨樵道。

  ****

  当晚。

  「养起来吧,以后你上街卖东西,也好有它来帮你驮些笨重货物。」墨樵笑著,搓了手中绳结,望见少年仍是站著,不怀好意地打量著那头小驴。

  「它那般暴躁,都还敢踢我,哪会有用。」少年不以为然,「养上几天瘦了,就掉膘了。还不如现在吃了它最好,」

  脑门上再被敲一记。「过来绑好。」

  「噢。」不情不愿地过来,把绳结绕过驴子的头,留了长长的两条在手里,少年手快,一下子便打了个结,放在手里。

  墨樵苦笑一声。「毛躁性子不改。」

  师傅晚上刚沐浴,黑发散著待干,方才风起,略嫌粗糙的绳结,竟是结住了他的一小束头发。

  少年吐了吐舌,想解开,结果千解万解,竟是打成了一个死结。墨樵摇摇头,掏出一方小小匕首,割断了那一小束头发。

  「真是便宜了这头驴了。」少年咕哝著,清亮的眸子溜溜地转,抢过师傅手中匕首,也割断自己一束发,拾起另一条搓好的绳子,仍在原来的绳结上,再缚上一个死结。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缘系三生,结发千年,嘿嘿嘿……」少年似乎是在傻笑著。

  「你?」墨樵心一震,抬头,望进少年清亮的眸子里。

  「嘿嘿嘿。」少年满意地望著那两束缚在一起的头发,痴笑著,再跑进房内,找了一块红绸绑上,把两束头毛跟绳结包起来,两头系好,「嘿嘿,师傅,这下子就可以拿在手里了。」

  少年的眼眸中,似是清朗不知世俗,只是痴笑著,笑得一脸满足幸福。

  每牵一下,就是握住结发之情。

  嘻嘻。

  当晚,少年在梦中奸笑,口中胡言乱语,「嘿嘿,师傅,我的发妻……」被同床睡在一旁的师傅又踢又打,几次掉到了地上。

  ****

  「老爷,醒来了……」

  「嗯……」梦太甜,不想醒来。

  「老爷,醒醒,醒醒……」

  「嗯……哼……」张开一只眼看看,整个房间里灰蒙蒙的,显然太阳还未出来。「干嘛……很早啊……」

  「今天下雨,老爷,已经是快到午时了。」小福端来热水。我懒懒起身。忆起昨夜美梦,嘴角带笑。起床之际,衣衫中掉出一件事物来,竟是昨晚草草放在袖中的墨樵的信。

  一时心中略有些悲凉。

  哎,一起床就看到这个,真是……

  「老爷,您今天……」小福看到信,欲言又止,「今天早上要去?」

  「是啊。」我打开窗,一股水汽扑面而来,冷得缩了缩脖子,「哎,美人如花隔云端。上有青冥之长天,下有渌水之波澜。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哪。」我叹叹气,摸过毛巾来擦擦脸。

  「老爷……」小福担忧道。

  我转进头来笑笑,「别担心了,都三年过去了,老爷我早就看开了。」

  草草地吃了早饭,拿了灰布伞正要走,迎面碰到应劭。今日他倒是衣衫齐整,脸上依然憔悴,两只眼睛旁边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脸上带著不自然的悱红,一撞到我出去,一时愕住,「你要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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