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答案不用问也能想得到,但他还是顺了她的意问道。
「那么这次是谁先开口的呢?」
「什么嘛,你的语气一点都不像在关心人家!」埋怨的闭上眼睛。
说实话她有些困了,被那头沙猪一气,再加上过敏性鼻炎恶整,一整天折腾下来,此时躺在舒服的皮椅上,被温暖的灯光照著,嗡嗡的电钻声细细的、均匀的在耳边响著,让她好想睡。
「因为电影票他问都没问就自作主张的选了部恐怖片……所以当然是我说的——」
有些迷迷糊糊,刚才发生的事情似乎已经很遥远了,陷入昏睡中的人儿,耳边只有他温柔的唤声。
「凉秋——凉秋——」
「汪医生,你朋友真可爱!」
补好牙的梁老伯从椅子上坐起身,和他一同看过去,显然皮椅上的女孩已经睡著了。
「真是不好意思,梁先生,让你看笑话了,待会你和护士拿药,下周三再来复诊就可以了。」
摘下口罩,汪明阳抱歉的低声交代。
「呵呵!没关系,谢谢汪医生了。」
梁老伯出去时还不忘体贴的小声关门,他则深吸一口气後摇头轻叹,转而望向熟睡的佳人,莞尔笑了。
「你呀——」再过三个月就二十八岁了,老是这样由著性子闹脾气,哪个男人敢娶呢?
伸手拿过白色医袍盖在她身上,调弱头顶的灯光,淡淡的橘红洒在她苍白的小脸上,鼻头红红的,眼睛肿肿的,连唇色都有些泛白,手指怜惜地划过她细瘦的脸颊,汪明阳微微扯动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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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
再次睁开眼睛已是满室昏暗,窗外的夜空不知什么时候已爬上满天星斗,而她也从诊疗室被栘到汪明阳的办公室沙发上。
揉揉眼睛,席凉秋撑起身子,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一声。
「阳?」
下一秒,门被推开了,汪明阳走了进来。
「睡醒了?」
坐在她身旁,拉过她的胳膊,检查上面注射过的地方有没有出现肿包,接著他满意的伸手探探她的额头,感觉温度正常,看来并未产生药物过敏现象。
「你给我打针了?」她嘟起嘴不满意的瞪著手臂上几乎看不到的针孔,即使根本没感觉到疼痛,但她就是讨厌打针。
「不然呢?谁叫你不记得吃药。」
不看她孩子气的气恼表情,起身脱了白色医袍换上外套,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
「我肚子饿了。」扁著嘴,席凉秋哀声说道。
「知道了,走吧,我们去吃大餐。」
「呵呵,还是阳最好了!」从沙发上倏地跳起来,下午的有气无力早已不存在,她的恢复能力向来不容小觑。
汪明阳笑著摇摇头,表示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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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他还算不错。」
咬著牛排,沉默片刻,席凉秋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而汪明阳抬起头就看见她略带伤感的失神模样。
过了一会,发现他轻蹙眉头望著自己,她浅浅一笑放下刀叉,伸手抚平他的眉心,一切动作仿佛再自然不过了。
「要二十八了,不要轻易皱眉头,会长皱纹的。」
「凉秋——」
汪明阳担心的唤道,不想她岔开话题。如果对方真如她所说的,就不该轻言放弃,毕竟年纪都不小了。
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她有些欣慰又无奈的扯动笑容。是啊!再过不了几年,她席凉秋就正式迈人三十的黑洞,是一个女人真正开始衰老的起点,眼角的细纹、额头上的淡愁、嘴角的笑容惨澹,都不再是粉饼可以掩饰的痕迹。
「他的确很好,人够高、钱够多、家世背景够好,有涵养、有知识,对我也还算体贴,如果不是他看恐怖片的话——」
「凉秋!」打断她的细数,他的眼神严肃莫名,在这样的目光下,席凉秋不由得心虚的低下头。
「坦白点好不好?你究竟在寻找什么?你已经不再年轻,不再可以由你任性的挑选对象,既然知道对方好,既然可以说出那么多的优点,那为什么不能容忍他喜欢看恐怖片,人无完人,何况看恐怖片并不算缺点,你的要求太苛刻了!」
看著他严肃的表情,甚至带著极少见的怒意,她不禁有些惊讶。
「明阳——」她低吟且略带撒娇的语气轻唤了声,显得无辜。
「为什么不能学著包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如果连这都要挑剔,那哪个男人敢娶你?」
他有些挫败的低叹,目光最终不忍地从她闪烁晶莹的双眸,转到还冒著气泡的香槟酒。
「阳,不用说得这么严重吧!我承认自己是太苛求了点,可是结婚是一辈子的事,难道你认为为了结婚而随便找一个差不多的人,这样也可以吗?他的确有很多优点,可我不能为了这些优点,就勉强自己必须接受他的缺点吧!」
席凉秋说得义正词严,表情却是十足的埋怨,她在心底小声嘀咕著他突然变得不贴心,以前他都会安慰她说无所谓、忘了吧,总会为她打气、鼓励,让她很快又充满信心,为什么这次如此反常呢?难道真的连他也觉得她老到无可救药、没人要的地步吗?不,不对!猛然摇摇头,她紧张的望向他。
「你交女朋友了?」
「咦?」
他莫名其妙地瞪著紧张兮兮的她,为她突然冒出来的问题感到一头雾水。
「明阳,你交女朋友了,对不对?」
她紧张的追问,速度快到差点舌头打结,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便打心底透出一股冷气。
「不然不会这样的呀!你以前都不会嫌弃我,说我不可能嫁不出去,可是这次你却这么生气,一定是交了女朋友,嫌我烦了对不对?一定是怕女朋友误会,是不——」
「不是!」他打断她回答。
「呼——吓死我了!」她松开紧握的拳头拍拍胸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因为他的否定而安心。
「凉秋——」盯著她喘气喝水的夸张动作,他眼底生起一丝异彩。
「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仿佛一整天的坏心情都随著那一口气释放了,喝了柠檬冰水,她的胃口顿开,切了一块牛排塞进口中大力咀嚼。
「为什么那么紧张我是否交女朋友了?」现在换他紧张了。
「因为阳是我的备胎呀!永远有备无患的备胎,呵呵!」
她说得理所当然,表情更是一派的安然自得,一点迟疑都没有。
「备胎?」汪明阳眼底浮上一层阴影,有些冷声的重复。
「嗯!你不是一直说没男人敢娶我吗?那我就赖著你啊,以前以为三十岁很遥远,可是现在我都快二十八岁了。」
啜饮一小口香槟,回味的眯了眼睛、抿起嘴角,好像二十八岁在他面前和十八岁没什么两样,席凉秋笑弯了眼睛。
「那就到我满脸皱纹、直不起腰的时候,就赖著你好吃懒做,反正阳会养我的,对不对?」
皱皱鼻子,她顽皮的说道,并毫不客气的将他盘中的小黄瓜捞到自己盘中。
「你就那么确定?」
语气微凉中透著无奈,看著她吃得津津有味,而他却心情黯然。
「哼!怎么?难不成你真的嫌弃我了?不可以哦!阳,我告诉你,只有等到我找到心中的白马王子结婚以後,你才能有女朋友,才能结婚。」
口齿不清的边吃边说,费力的吞下口中美味。她丝毫不觉得自己霸道,迳自端起香槟和他放在桌角的杯子轻碰。
「乾杯!」
汪明阳没有动,望著她窃喜的表情,孩子气的得逞笑容,在即将成为成熟女人的她脸上毫不显得突兀,曾经多少次听过她这样霸道又毫无道理的话,曾经多少次他因为这样的话而心生希望,曾经多少次望著这样诡计多端的她,他决心暗自等待,等到她说的那一天,等到她说终於可以嫁给他的那一天。
可此时,那一天突然从二十八岁变成遥遥无期,他的坚持可以等待那么久吗?
「乾杯?」
席凉秋不甘心的再次自动自发乾杯,好似她单方面的口头约定只要碰杯就算成了,所以执意要他回应。
汪明阳淡淡扯出一抹笑,缓缓举起杯子,灯光下,香槟酒裏的小气泡不断从杯底向上浮起,在空气中爆破,释放出奇妙的香气,幻化成暧昧的氛围。
「乾杯!」
轻轻碰上她的酒杯,杯壁接触发出清脆的声音,配合了他那声低低的乾杯。
她笑了,释然的笑了,眉眼弯成一弯皎洁的月牙。
新一轮的等待,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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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秋,下班後去逛百货公司吧!听说满两千就送两百元礼券,而且要换季了,一定有很多单品在打折,怎么样?一起去吧!」
「人家凉秋肯定和男朋友有约了,怎么可能在周末还和同事去逛街呢!」
「你不知道吧,凉秋已经把电子小开踢到一边去了,现在和我们一样都是单身贵族。」
「咦!真的吗?凉秋。」
席凉秋无奈的转身面对爱八卦的女同事们,只能无力苦笑的点点头。
「对啊,现在我的确是单身。」
反正她三秒钟的恋爱热度,早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
「可是对方条件不是很好吗?你不是还说终於找到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三姑六婆立刻以她为中心向中间靠拢,她不禁无奈的翻著白眼。这些家伙到底有没有最起码的道德人性啊?她失恋了耶!
「也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不合适而已。」挥挥手赶走苍蝇、蚊子,过去式的事情她不愿多谈。
「你总是这么潇洒。」
「当然喽!人家凉秋长得这么漂亮,追求的人可是一大堆,还怕嫁不出去当老姑婆,怎么,是不是又有新追求者了?是什么样的人说来听听。」
众人顿时又拉长了耳朵,目光焦点再次投射向她。
「你们当我交际花呀!又不是没了男人就活不成了。」
「可是再过两个月就耶诞节了,接著就是你生日,还有西洋情人节,这么多重要的日子,难道你准备孤身一人?」
有个同事甚至更八婆的立即搬出日历,细数著单身的可耻日子。
「看来你又不知道了吧!凉秋才不会那么惨,人家可是有忠实的护花使者,全年无休的黑马王子。」
「咦?哦!想起来了,牙医先生。对哦!凉秋又要祸害人间了。」
「不过真的好羡慕哦,有那么死心踏地的男人,如果是我,早就抛弃整个森林投入他的怀抱了。」
「拜托!饶了我吧,我们可是打小玩到大的哥们,我失恋投靠他是当然的啊,你们就别再乱说了。」
席凉秋终於受不了的双手合十求饶,这些八婆的轮番轰炸实在让人受不了。
「这样才表示感情深嘛!我们是旁观者清,就你这个当局者犯迷糊,你呀!再不抓牢,改明儿个人家被追跑了,到时候看你哭都来不及。」
「就是、就是呀!那到底百货公司还去不去?」
「不了,你们去就好。」
咬著笔杆,她傻笑著连忙送客,好不容易围攻结束,松了口气的看了眼腕表,见快下班了,她拿起电话拨了组熟悉的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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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明阳正在发呆中,盯著桌上的病理学书已经很久了,可却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满脑子都是昨晚两人的谈话。
他真的不明白,如果对他没感情,为什么她会如此固执的要牵制住他,却又不珍惜,也不曾用心体会过他的心,那他究竟算什么?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她口中说的白发苍苍,根本是遥遥无期,难道他真的是她说的备胎吗?
她根本不知道,当她口中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的心有多痛,她笑得满足、说得理所当然,可他的心却痛得几乎拧出血来。
永远有备无患的备胎,却永远也不可能扶正,难道这就是他对她的意义吗?
难道他的感情,当真如此不值?他的双手在不知不觉间已紧握成拳。
全世界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知道,他给她的不仅仅是友情,却只有一个人该死的坚持不明白,那就是她。
她该死的固执、该死的自私,却也该死的揪住他的心,从一开始就进驻了他的生活、他的心,每一分、每一秒、每一个空隙都被她霸占了。但她只要他为她守候,却越来越吝於填补,於是,他的心越来越空,甚至连她失恋的消息也无法再勾起他的热情,反而像冷空气过境,只是一片荒凉,
与其说她自私,不如说他软弱,每当她理所当然的说他们是朋友时,他竟连一个反驳字都说不出来。他们不只是朋友,起码他要的不仅仅是朋友关系,但她能给吗?在他说出一切,在他挑明一切後,她愿意给吗?
他不知道,也没有把握,所以从来不敢问。
於是就把她的玩笑话当真,就像守住一个诺言般等待,她十五岁第一次失恋时说要嫁给他,二十岁时说没人敢娶就赖定他,二十五岁说如果二十八岁还嫁不出去,那他是赖不掉了。而今她二十八岁,可诺言的期限却被无限期的延长了。
还要当真吗?继续这样傻傻的等待,继续看其他男人追求她、围著她,继续在她失恋时给予安慰……
「这样——真的可以吗?」
握紧的拳头槌在厚实的红木办公桌上,昏暗的办公室裏只有他轻浅的喘息声,此时,尖锐的电话铃声打乱了这一切。
「喂!」
「阳,是我,你在忙吗?吃饭了吗?晚上有没有安排节目呀?」
电话那头像正在爆开的爆米花一样,蹦出一连串的问题,汪明阳原本握紧的拳头缓缓放松,然後开口回答,「不忙,今天周五没几个病人,你知道的。」
虽然眉心依然紧蹙著,可语气却轻柔了不少,只闻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带著明显的喜悦。
「那好,你等我,三十分钟後我去接你,我们去逛百货公司好不好?顺便请我吃关东煮吧!人家从早上就好想吃,所以午餐都没怎么吃,现在肚子好饿喔。」
席凉秋仍是一贯的撒娇语气,对汪明阳她不需要太过拘束,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药呢?过敏药吃了吗?」
「哦!呵呵,我忘了,不过今天没有怎么样,没有流鼻水、打喷嚏,眼睛也不酸胀,所以人家就忘了,等会你不准给我打针哦!」
她先发制人的叫道,好不容易挨到周末了,她可不想在狂欢之前扫兴的挨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