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未满 水漾
你有没有约定在三十岁时要嫁的人?
那个人可能不是恋人,甚至根本就是哥们,更有可能是我们从小一起和泥巴玩到大的同伴。
……在三十岁之前,如果没有人娶我,就赖定你了!哈哈……
这种话在当时,也许只是随口而出的玩笑,因为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才开这样肆无忌惮的玩笑,因为当时年纪小,所以不具任何约束力。
可是,人们总说,时间如流水啊!年年岁岁物相近,岁岁年年人不同……
快要三十的时候,或者当我们吊在二十多岁末尾时,依然孤身一人,这样的玩笑,大概没有人会再提起。
当年的玩伴大多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即使在身边、即使还相聚,他或许也已经是别人的老公、别人的爸爸、别人的男友。而当年那玩笑似的约定,即使被提起,也变成是对往昔的缅怀,像旧照片一样发黄,甚至报废。
人生总是这样,光阴如梭短暂即逝。
但也许有另外一种情况,数年後,当我们孤身回头的时候,他还在身後跟著。
他的关怀数十年如一日,他的目光也越来越执著——
原本以为会一辈子是朋友,从小一起爬树玩扮家家酒的夥伴,长大後无话不谈的死党……几乎死命认定会是一辈子的哥们,无论失恋或热恋他都会一起分享的人,不论被伤害或者心情不爽,他都会义不容辞的安慰陪伴,是温暖的备胎,永远有备无患……
但在独占他的同时,却从没想过原因。
於是,当终於有一天,他清楚的告知,不是哥们,不是朋友,他其实真正的感情是爱,是男女之间的爱情。
所以当年才会提早许下约定,即使到三十岁人老珠黄没人敢要,你也一定是他的不二选择。
因为明明知道有可能会忽略他,所以许下这样委曲求全的约定。
那么该怎么处理呢?多半女人会惊慌地逃开,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尴尬的改变,甚至感到惊恐。
於是一切戛然而止,心事他不分享,哪怕痛苦、彷徨他也不理睬……
你生气的质问,他却说不可以,因为仅仅是朋友,所以不可能永远在一起,所以不可能贴心得天衣无缝……
这种时候该怎么选择呢?放弃,还是勇敢的踏出一步接受,抑或继续独占他的专宠?
我不喜欢这样的转变,我想没有人会喜欢这样无奈的转变,可人生原本就是这样无常的,如果非要选择的话,多年前我也许会说,宁缺毋滥,还没发现自己对他有爱的感觉,有的仅仅是习惯和熟悉感,这样的男人怎么能够成为爱人?
可现在,或许我会选择接受,这样的男人,一个多年如一日陪在身边为你用心良苦的男人,在今天,弥足珍贵。
所以不该轻易放手,此时非往昔,放手的话,也许就真的回不来了,到最後,依然孤身一人的时候,回头看去,身後是寒寂的脚步,多么令人唏吁。
所以,如果你单身,如果你身边还有这样的人,如果他还在默默等著你的回应,请你一定不要辜负他,不要轻易让他离开。
楔子
十五岁的夏天。席凉秋忍不住轻叹。
「嘘!嘘!」
干么?一旁的汪明阳侧目,以眼神询问,却只看到她压低脑袋,伸手对他比划著什么。
席凉秋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这个呆子,怎么一点领悟力都没有。
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打盹的班长,她低下头小声说道:「出去玩吧!生物园地的苹果要红了,我们去摘。」
汪明阳倏地瞠大眼睛。「跷课!」
他皱著眉,一连摇了好几次头,指指前面的班长,那可是老师的监兵,他可不想被抓包。
「嗟!」胆小鬼!席凉秋努努嘴,不屑的收书起身。好!他不敢跟,那她就只身前往喽!到时候苹果没他的份。
「班长!我上一号。」
汪明阳呆呆的看著她大摇大摆的走出教室,临走前还回头给他一个大大的鬼脸。咬咬牙,他轻轻的放下笔,小声的站起身走向讲台。
「哈!不是不出来吗?怎么跟班长说的?」
他才跨出教学大楼,身後就遭人重重一拍,接著席凉秋嘲弄的五官猛地跳到他面前。
「就说要上二号喽!」
「呵呵!学得还满快的嘛。」跳起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她大步向前跑去。
「喂!要去哪里?现在是自习时间,被老师看到就惨了!」
担心的小声叫著,脚下的步伐却没停过,汪明阳对於自己的处境忍不住又蹙起眉头。
「去偷苹果呀!这种时候去偷吃才香,快走吧!」她有些不满的努努嘴。真是的!这小子自从十二岁发育後,就像打通任督二脉,猛地像大树一样,现在已经高出她一个头了。
「没事长这么高干么?」
「偷苹果呀!不然谁给你当梯子?快走吧!」
拉起她的手,汪明阳向学校後的生物园地跑去。这丫头就是不安分,身体里仿佛种著跳豆似的,一刻都停不下来,而他这不长眼的倒楣鬼,偏偏从小就做起了她的小跟班。
唉!只能说是咎由自取,怪不了别人……
卡滋!
「啊!就一个字——」
「爽!」她话未说完,汪明阳就替她接口。
青涩的苹果上已经留下她张大口咬下的齿痕,咬声清脆,他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这样酸的东西,光看他都牙酸了,也只有这只小馋猫才吞得下去。
「哈哈!还是阳阳了解我。」
毫不顾形象的再咬下一口,席凉秋坐在粗大的树枝上,悠闲的荡著脚丫子,球鞋已经被她随意的甩到树底下的草坪上了。
「是呀!我还晓得等会回去所有人都看得出我们干了什么好事。」
汪明阳无奈的瞪著白色校服上的污痕,以及肩膀上的两个球鞋印,再看她身上的校服也美观不到哪去,袖子挽起、衣角下摆胡乱塞在裙子裏,至於裙子底下的——哼!今天是星期五,她一定是穿粉红色的。
「那有什么,反正苹果进了肚子就行啦!」
解决掉两颗苹果,她豪爽的拍拍微微鼓起的肚皮,歪著头看向身边的人,两道好看的眉忍不住蹙起。
「你干么笑成那样?厚!一定是刚才又给人家偷看了是不是?」
她恍然大悟的瞪起水灵大眼,就像只青蛙公主,让他忍俊不住的噗哧一声。
「哈!哪用得著偷看?」她踩著他的肩膀上树时,怎么就不管这些。
「可恶!汪明阳你这个大色狼!」当母老虎出山,哪还管得了三七二十一,站起身来就给眼前的臭小子一脚。
「哎唷——凉秋,我们还在树上——」
拚命的抓住她乱踢的脚,却反而让她的身子瞬间失去平衡,两人於是双双落马。
那一次,席凉秋差点把吃进去的苹果全吐了出来,而当肉垫的汪明阳则摔断了一根肋骨。
後来在病房裏,汪明阳对她说:「喂!你这样以後谁还敢娶啊?」
「你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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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的春天——
咚咚咚!咚咚咚——
在巨大振幅的脚步声停止前一秒,汪明阳放下书转过身,便看到一个双手擦腰的小女人。
「啊——」
高分贝的尖叫声实在剌耳,却也由此可见此人气体通畅、声带健康。他皱著眉,忍住捂耳朵的冲动。
「气死我了!那个王八蛋、丑青蛙!居然说我不像女孩子,居然说我是假小子,居然说我像人妖!」
「结果呢?」
「哼!我当然是给他好看啦!先给他一脚、再补一拳,当场打得他满地找牙!」
可想而知!汪明阳耸耸肩,为那个受害者默哀三秒钟,显然又是个开口前没考虑後果的人。
「气死我了!阳阳你说,我哪裏不像女人了?要胸有胸、要屁股有屁股,前凸後翘,那个白痴带著一千八百度的眼镜,竟然还敢开口胡说八道,他最好祈祷不要再让我见到,否则见一次扁一次!」
「水。」
他适时的递上水杯,并在她还没开口前又回话。
「不谢。」
接过水杯,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喝尽,她本来还想一鼓作气继续声讨,但——
「阳阳!」
「嗯?」
终於熄火了,汪明阳相当有耐心的望著眼前的火爆女郎,事实上,以样貌来讲,她确实没得挑,就像她刚才说的一样,前凸、後翘,发育良好,可是……
「我真的不像吗?你怎么都不说话,难道我说的下对?还是我长得很丑?」嘟著嘴,席凉秋有些哀怨的瞪著他,仿佛他说是,那就一定是。
站起身,抬手撑起她的下巴,伸手抚顺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汪明阳温柔扬笑。
「如果你平日也能像现在这样,没有一个男人能逃得出你的手掌心!」
「现在这样?」
「对,温柔一点,说话慢一点、动作小一点、脾气收敛一点……」
「可是那个四眼说要和我分手耶!难道我被甩了也要我温柔一点、慢一点,还要我收敛脾气?没把他的眼镜踩成粉碎就算仁慈了!」她一点都不苟同。
「好吧!那就算了,忘了他不就得了。」
「可是你又说——阳,你真的觉得我该像你说的那样吗?」
惨了,阳阳说的那些对她来说都好难喔!她的五官忍不住全皱成一团。
「无所谓,你就是你,如果不想变,就不要改变。」
仿佛对待小孩子一样,又揉乱了他为她刚顺好的头发,汪明阳温柔的望著一脸烦恼的她。
从那之後,席凉秋猛啃了两百多本罗曼史小说,个性确实变了!变得温柔一点、说话慢了一点、动作小了一点、脾气也收敛了一点……但那仅仅是在别人面前,而别人是指除了汪明阳以外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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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岁的冬天——
从外边看房间裏黑漆漆的一片,关上车门,汪明阳抿嘴苦笑,看来这一趟他又白跑了。
今天是她二十五岁生日,一个月前他答应和她一起过的,可现在看来,此时她应该是和新男朋友在一起吧!
他见过一次,外资企业管理阶层人员,气宇轩昂、一表人才,前途不可限量,和凉秋站在一起相当登对。
无声轻叹,提著满满的购物袋掏出钥匙转动门锁,进屋後关了门便直接进厨房,反正席家对他来说早已熟到摸黑走路也不会被绊倒。
将东西放在流理台上,轻吁一口气才伸手开灯。
「你在?」
瞪著客厅沙发上斜躺著的身影,汪明阳吃了一惊。
「嗯。」
她有气无力的回应让他察觉有异,走过去望著茶几上已经见底的酒瓶,不禁拧紧了眉心。
「怎么了?」伸手拨开她小脸上几许散乱的发丝,他蹲下身,打量著她昏昏欲睡的容颜。
「失恋……」
席凉秋疲累的掀掀嘴皮,他的触摸温暖得让她几乎使不出说话的力气。
昏暗中,他眼裏闪过一丝光亮,看她小脸贪溺地磨蹭著他的掌心,注视著她的目光更柔了。
「谁先说的?」他莞尔的开口询问。
「……当然是我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为了……因为他喝可乐……」
她迷迷糊糊的应著,心里咕哝著他的问题可真多。
闻言,汪明阳低头吃吃笑了。
「你笑?」
挣扎的睁开双眼,席凉秋口齿不清的质问,浓重的酒气直喷向近在咫尺的他。
「所以你就喝酒?」
扶正她不良的睡姿,他起身进厨房,动作熟练的泡了一杯蜂蜜水。
「你只说喝可乐会蛀牙,呵呵,又、又没说喝酒也会。」
汤匙搅动蜂蜜水的动作停住了,汪明阳回头看她歪斜著脑袋傻呼呼的笑开,完全的孩子气。
「偶尔喝不会蛀牙,况且就为了这个说分手?你不是说这个对象还不错吗?」
回到她身边扶起她,喂她小口喝下蜂蜜水,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连语气都温柔似水。
「可是他会蛀牙呀!」
抹抹嘴巴,乖乖窝在他怀裏的席凉秋两颊通红,满脸是酣畅淋漓的舒服模样。
「你醉了。」
汪明阳放下杯子,打横抱起她向卧室走去。
「才没有!你说要替我过生日的,我的蛋糕呢?我要吃蛋糕!」
挥舞著手臂,她真的醉了。
「蛋糕明天再吃。」
将她小心的放在床上,俐落的脱了她的外衣拉好被子,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望著下一秒翻身踢开被子的她,犹似趴趴熊一样的睡姿。他笑著翻过她,将被子再次拉好。
坐下身,伸手拂开她脸上的一缕发丝,他忍不住轻叹道:「唉!你这样谁敢娶啊?」
因为一杯可乐而拒绝一个男人,这样的大女人,谁敢要呢!
「你呀——」
仿佛是呓语,喃喃地吐出两个字,抿抿嘴角,席凉秋又毫无形象的翻个身,熟睡了。
第一章
二十七岁零九个月的——秋天
砰!
门被重重的推开又关上,诊所裏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射向门口,只见女主角垂著头直直冲向柜台。
「他在不在?」
「在,只是汪医生现在有病人,席小姐先等一会吧!」值班小护士习以为常的回答。
诊所裏所有员工都知道,在汪医生心裏,无论何时何地,席凉秋都有无上的权利。
「我进去等他。」
吸吸鼻子,依然低著头,席凉秋丢下一句话便迳自开门进入诊疗室。
「怎么来了?」正在替患者钻牙洞的汪明阳,一见来人是她,不禁停下手边动作问道。
这时候她不是正该和男朋友在逛街吗?电子企业的二世祖,喝过洋墨水的归国人士,听说是个不错的男人。
「阳,我失恋了!」
终於肯抬起头了,席凉秋两管鼻水险些流下来,严重的鼻音、红肿的眼睛、苍白的面容,是她失恋的招牌表情。
汪明阳有些吃惊,又失恋了!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皱皱眉,望著她病佩佩的脸,再看看手边正在处理的病患,他不忍的开口。
「凉秋,到办公室等我几分钟好吗?叫小王给你泡杯热可可,你早上一定又忘了吃抗过敏药。」
「阳,我失恋了啦!才不是因为过敏性鼻炎,我不管啦!人家就是要讲,你忙你的,听我讲就好。」
「凉秋,听话。」他难得板起脸,自然是听到她失恋,但是她这副模样,肯定是鼻炎所引起,不禁有些不高兴她的不爱惜身体。
「那个汪医生啊,你就让这位小姐说吧,反正你可以边替我治疗边听啊!」
躺在诊疗椅上的病人张著嘴,用口齿不清的语气说道,难以辨认的语句,让汪明阳有些哭笑不得,转头望向已经舒服的在一旁椅上擤鼻涕的女人,只能苦笑的摇头。
「梁先生,真对不起。」
「呵呵!没关系、没关系。」
「阳,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失恋?也不问是谁先说的?」
擤完鼻涕,也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席凉秋委屈的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