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请放心,此毒是我从西域寻来,一种中原不常见的毒草,毒性强烈,喝入的瞬间,直侵五脏六腑,就算今日医圣在世,也不见得能立刻辨出此毒,加上我们以药味盖过,我相信,妖女根本察觉不出来,不过……」
陆夫人一颗心七上八下。「不过什么?」
殷岩泉脸上露出为难神色。「就怕她没喝,那我们就功亏一篑了。」
陆夫人松了一口气,诡谲的一笑,「放心,这就是我请知儿端过去的主要原因,那妖女不会对知儿有防备,更甚者,知儿会劝她喝下去。」
好半晌,他犹豫的开口,「陆夫人,我很抱歉,毕竟我要对付的妖魔,是您的媳妇,您能大义灭亲帮我们,小侄感谢不尽,不过,就怕陆公子事后无法原谅我们……」
「这点殷大侠就不用担心了,为各大门派尽一份心是应该的,只要这件事解决,你能快点来迎娶咱们陆家红儿就行了。」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其它的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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湅无心一见那碗黑稠稠诡异补药,霎时眉头一拧。
「我不需要喝这个。」不用他开口,她断然拒绝。
「妳瞧瞧妳的脸色有多差,这几日人看起来也好疲倦,既然是娘特地为妳熬的药,趁热,妳多少喝一口吧!」他将汤碗送上前。
浓浓扑鼻而来的药味,让她厌恶的皱了鼻子。「你忘了我是什么身分,我自己的身子最清楚的就是我了,根本不需要什么药,多休息即可。」
「可是妳都休息了这么多日,却一天比一天累,就算为了让我安心,妳多少喝一点嘛!」
就算他表现得多可怜兮兮,湅无心仍是无动于衷。「我讨厌喝药。」
「妳是大夫耶!怎么可以讨厌喝药?」
「谁规定大夫就要喜欢喝药?我就是讨厌这股味,更甚者,痛恨这种浓郁的药味。」所以经她手调制的药草,都用特别的方法去味。
看着不肯妥协的娘子,再瞄瞄这碗冒着白烟的汤药,他再接再厉道:「要不这样,我喝一口,你跟着喝一口好不好?要难闻,咱们一起难闻;要苦,咱们一起苦。」
为了表现自己诚意,他饮了好大一口。「嗯,好苦。」他吐舌,把碗推到她眼前。
湅无心的指尖才轻触碰到碗,门外以及屋檐上,传来细微蟋蟋声,眸一冷,动作一顿。
「心儿娘子,我都决定跟妳众苦苦了,妳还不肯喝呀?」
「屋外有客人。」
「有人?」
「还不只一人。」顶上阵阵足音,尽管落得小声,却仍入了她的耳,她屏神细听,细数有多少个不怕死的家伙想来捣乱。
「心儿娘子?心儿娘子?」
才回神,湅无心便发觉陆遥知额头正冒着一滴滴的冷汗。
「你怎么了?」察觉到他不对劲的湅无心,玉指快速罩上他的脉穴,顿时她大惊失色,第一反应便是抓来那碗汤药仔细一嗅。
冷眸逬出犀利的寒光,「这碗药让人动了手脚!」
事迹败露,门外传来陆夫人细细的扼腕声。「笨蛋,差这么一点点就成功了。」
所谓的客人,不外乎就是殷岩泉和他带来的人马,还有陆夫人,他们守在屋外,想等湅无心毒发无法抵抗的时候,解决她。
岂料,这该中毒的人没中,不该中的人却中了。
门外及屋顶上,站着一名名手持宝剑,准备应战的男人;陆夫人则是畏畏缩缩的躲在殷岩泉身后,一见湅无心那深沉狠戾带着恐怖眼神时,不禁失声惊喘。
她的手忍不住发着抖,老天!好吓人的表情。
「你们找死!」湅无心遏止不了想将这群人碎尸万段的冲动,她的勃然大怒因为他们的卑劣手法,间接害到了她的夫婿。
没人看见湅无心如何出手,只知道她身形一闪,瞬间翻跃上了屋檐。
这六人还来不及看清眼前红色人影,一个掌心便印在自个儿胸口,几乎是瞬间,一个个失了重心掉下来,摊平在地上,身躯急速地痉挛着,嘴角流出白沫,不稍片刻,从此无声无息。
见状,陆夫人尖叫声连连。「老天!她……太恐怖了,这……是杀人呀!她杀了人啦……」
刺耳声音招来湅无心的横视,决定下一目标就是解决这只不顾自己儿子生死的聒噪老母鸡。
「等……等!心儿娘子……」
虚弱的呼喊声唤回了正欲出手的湅无心,她急急入了屋内,扶住毒素攻心,脸蒙上青色的男人。
仅一触碰他身上火热的肌肤,湅无心双目一骇。「该死,这毒竟然发作的这么快!」
陆遥知缓缓抬头,对着远方布满恐惧神色的陆夫人道:「我知道妳对我害死爹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对我这个不祥人一直感到惧怕,但我没料到妳如此狠心,在药里下毒,我是妳亲生儿子,心儿是妳的媳妇呀!」
一瞬间,所有注目都落在自己身上,陆夫人隐下惧意,清了清嗓子道:「那又如何?你该知道我有多后侮生下你,若不是你,陆家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你该明白,是你欠了我们陆家,这会儿居然还娶了个妖女做妻子,让我们陆家祖先蒙上羞傀,你对得起死去的老爷吗?我这是替天行道,有什么不对?」
陆遥知心寒了,他一手紧紧握着妻子的细腕,不让她因自己去伤人,这不是他所希望的,他将她牢牢推在身后,青着脸凛言道:「殷大侠,你不是为抓疯魔而来,为何对我夫妻俩做这样的事?」
「擒拿疯魔是真,但,擒住这血魔煞才是首要。」
「枉你称为五君剑,做事这么不光明磊落,」陆遥知苦笑着,「上一个这样,这一个也是这样,我算是看清了你们这群正道之人的真正面目了。」
殷岩泉义正辞严道:「为除这妖女,必要时期得用必要手段。你晓得你妻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吗?她背信忘义,杀害不少无辜,甚至好人……」
陆遥知扬起嘲讽的冷笑,「心儿助你抓住疯魔,你反倒恩将仇报,要置她于死地。这样做跟你口中那些邪魔黑道有何差别?」
「这女人滥杀无辜就是事实!」殷岩泉狼狈的撇开脸,努力想捉回正偏离的正义。「陆少爷,我劝你别再保她,不然,小心刀剑无眼,伤了你可别怪我。」
「滥杀无辜?」陆遥知大笑摇头,整个人晃了几下,「你怎么不去查一查这些人究竟为什么会死?也对,死无对证,你不可能查得到。」
见他冥顽不灵,陆夫人拿出已死之人要挟他。「陆遥知,你若不想让你爹难看,就叫你妻子认罪的把药喝了。」
殷岩泉在一旁晓以大义,「陆少爷,听你娘的话,不要再浪费力气,趁着还有几口气在,别执迷不悟的护着她了。」
陆遥知嗤笑声转大,笑话!为什么要他做选择?他们从来就没有善待过他不是吗?
忍着腹中和喉中绞痛,陆遥知握紧身旁女人的手心做出他的决定。「心儿,我们走。」
湅无心知道,他不要她对这群人下手。
但,她不出手,其它人会善罢甘休吗?
当然不,殷岩泉加上身后六人,随即将她团团围住,纵然失了五成功力,湅无心又得护着陆遥知,但,对付这样的角色,湅无心仍是游刀有余。
不稍片刻,便有四人喉中各有一银针,倒地,如此利落的杀人手法,殷岩泉有认知,就算再多个一、二十人,都不是这妖女的对手,他拦下剩下的两名随护,不让他们多做牺牲。
「陆遥知!你就这样选择这妖女离开,你对得起你爹吗?」尽管人都害怕地躲在暗处发抖,陆夫人仍是要叫上一声。
「我所能做的,就是将欠你们的,用我这条命作偿还。」深邃的眼神毫不稍瞬地迎视心儿惊惧又困惑的目光,随后才绝望地看向陆夫人,「妳下毒,我吭也不吭声的喝下,就当作我决心跟陆家断了关系,我想,我应该不欠你们陆家了。」
他急促喘息着,闭眼咬牙撑过胸口痉挛似的刺痛,稍后,他吃力地撑起眼皮子,头一眼便见到湅无心狂怒的神情。
冷凝的眼底掺杂了炽火,她哑着声道:「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的,要是你敢把我一个人抛下,就莫怪我执意做个人见人惧的女魔头,杀光所有陆家负你的人。」
陆遥知眼中倾注着满满的感情和信任,如果说他曾怀疑过心儿对他的感情有多深,那么从这一刻起,全数消失了。
而且,他相信他的心儿有办法救他的命,一直以来,他就是如此信赖她呀!
她一个扭头,瞪视在场剩下的四个人。
不需清楚道出,那眼神中,有着若她夫婿要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全都得陪葬的之意,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陆家大门外,陆夫人这才软了腿,跌坐在地上打寒颤。
第七章
一出陆府,湅无心立即找了地方替陆遥知解毒,此毒跟她以往认识的毒不一样,他有时腹部绞痛,有时全身火焚似的发热,有时又像被虫啃食般的全身刺痛,她只能用一味味不同的药草去解除他一次次不同的症状。
每一次发作,都疼得他死去活来,湅无心只能忧心如焚紧握他的手,要他撑下去。
庆幸的是,陆遥知早已不比从前,他体内多了股雄厚的内力支撑着他,让他有体力熬过一次次折磨人的痛楚。
不过,当第五日,他仍无好转迹象时,湅无心立即做出决定,雇了马车,快马加鞭的将他带往断日山,她想,在已故医圣的落云居,或许会有记载此毒的医书。
她的推断没错,在那,她找到了救他的方法,当陆遥知终于恢复意识,已是半个月后的事情了。
花了一年时间想养壮的身子,全在这半个月让他体内的剧毒给削耗掉,整个人瘦了好大一圈。
「我就知道,妳一定有办法救我。」送上一记久违的虚弱浅笑,这是他张眼所给的第一句话。
得到的响应,是湅无心逐渐湿润的眼角,那双眸里有着气愤和埋怨。
「我一直坚信自己能再见到妳,所以,别难过好不好?妳让我以为我毒又病发了,心头揪疼得透不过气。」他明白,让她担心了。
经历过这一劫,他彻底死心,心头放下陆家二字,自此以后,他只要有她就够了,他深信,往后的日子,他们将会是最幸福的伴侣。
不过,如果他真这么想,就太天真了。
七日过去,除了被限制躺在床上不得动弹外,每两个时辰他还得被迫喝上又苦又涩的汤药。
每回喝完,都让他觉得自己五脏六腑苦到揪结在一起,他想,昏迷不醒说不定还比较好。「心儿娘子呀!我可不可以别再喝这药了?实在苦得我吞不下去,光闻到味道我就想吐。」
湅无心无语,用那种令某人揪心的眼神瞅着他,一刻后,某个边恶边咳的男人,投降地把药吞了去。
「老天,我究竟还要喝这药喝到什么时候?」干瘦脸庞的五官,因苦而皱成一团。
「喝到你体内的毒素全消,体力全部恢复为止。」
这一听,嘴苦、身苦,他脸上的表情更苦。喝了七天,毒还没清吗?「我的体力早就恢复了,是娘子妳东担心这、西担心那的不准我下床,不然我哪会一脸病撅撅的模样……」在她指责的眼神下,他乖乖的住口。
「如果你不喝那碗掺了毒的药,就不需要受这样的罪行了。」
「我又不知道那里面掺……掺了……」他的眼神闪烁,话讲得心虚。
她轻声一哼,「你不知道那里面掺了毒?」
「当、当然不知道!」差一点,他咬到自己的舌。
「那就少啰唆,闭嘴给我喝。」
嗅出浓浓火药味,陆遥知傻笑着,原来都被她看出来啦!
那日忘了拿汤匙,所以他临时旋身回膳房,却无意听见娘和殷岩泉的交谈,他也知道那群人尾随他身后,在房外监视着他和心儿。
他代心儿喝下,是为了保护她,也为了想知道他娘是否看着他死也不出口救他,若娘真是这么痛恨他,他愿意用死来还他爹一条命。
「心儿娘子呀!妳早都知道啦?」
湅无心瞟了他一下,垂下眼眸。「径自决定喝下毒药,要是我救不了你怎么办?你就完全不想一下我的感受吗?」
「怎么没有,我相信妳能救我……」
她抢去他的话。「若是我没想起师父有本记载异域毒物的手札本,你的小命早就没了!」
湅无心从未这么生气过,说得好听,他信任她,就这样完全将她抛在一旁,毅然决定死的路。
有种酸酸涩涩的感觉盘踞在胸口,眼角略湿,她很怕失去他,他到底明不明白?
「等等!等等呀!心儿娘子!」见她突然旋身离去,陆遥知想也不想就跳下床,忘了自己根本是个孱弱的身子,逞强的结果便是惨兮兮地跌下床。「哎呀!」
加油添醋的放声呼痛,终究引来了她的回盼,湅无心踅了回来,将那个不自量力的男人扶回床上。
他一边哀叫,一边注意着清美脸蛋上的疲累,以及那红红眼眶里的湿润。
猝不及防,他用尽吃奶力道将她也拉上了床,双臂圈住她的腰,称不上紧,起码是用了他此时所有的力量。
湅无心想挣开,却发现这家伙抱着死紧,若她硬挣扎只会伤了他,只有不动的任他抱着。
「我让妳担心了,对不起。」感受到胸前的小手揪住了他的衣襟,他眼神放柔,收拢手臂。「我说过,我永远不会抛下妳,再相信我一次,我不会再这么莽撞了,因为我还想快乐的跟妳过这一辈子呢!」
胸口的酸涩让另一股暖意取代,只是,同样令她眼中蓄着湿意。
「心儿娘子,看在我此时这么惨兮兮的份上,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他探试一问,她不说话,他就当她默许了。「那,心儿娘子,妳瞧我连抱妳的力气都有,可不可以以后每两个时辰喝一帖药,改成每天喝两回怎么样?」
瞧,她又没说话了,陆遥知扬了眉,她居然没反驳耶!
「又或者……一天喝一回苦药好了。」
还是没反驳,果然不出所料呀!他的小娘子,也有捉弄人的一面,想来冷颜逼他喝下苦药,是故意报复他。
人虽虚弱,可脑袋瓜动得却快,趁她此时心软的状态下,不多要求一点,岂不是太不懂得把握机会了。「心儿娘子,以后,谁让妳看不顺眼想修理,通知我一声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