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这么久了,竟然连一次也没有回房睡觉过,这像什么话?
要不是挽月这丫头机灵来告诉她这事儿,她还不知道要被他瞒到何时哪!
凝霜那丫头善良从没有一句怨,并不表示她这个做娘的,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由这浑小子欺负凝霜。
“我并不爱她!”他淡漠的声音宛若风,虽轻却冷利得伤人。
“感情这事儿得慢慢培养的,像你这样三天两头不见人影,如何能培养得出感情?”
听了挽月丫头的报告她才知道,一直以为恩爱异常的两夫妻,根本是难得碰上一次面。
“我为了娘当年的一句承诺娶了白凝霜,但这不表示往后事事我都得听任您摆布!”南宫琰倏然回过身,恨恨的挤出一句。
他真不明白!
娘向来精明、理智,但怎会莫名其妙在六年前答应了一个异想天开小丫头,要他这做儿子的在她满十八岁这年娶她?!
难道他娘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不是信守承诺,而是荒谬的儿戏?
僵立在门外,隐隐意识到事有蹊跷去而复返的凝霜,得狠狠咬住手指才能阻止啜泣声冲口而出。
“你说这是什么浑话?!凝霜有哪一点不好?她聪慧又漂亮,哪一点让你不满意了?”
“她是没什么不好——”他的眼前倏然浮现凝霜那张清新可人脸庞,不得不承认她的特别。“但,我不爱她!”这才是事实!
造成如今的状况,要怪也只能怪白凝霜六年前的异想天开,害惨了自己,也害惨了他!
“娘同凝霜她娘情同姊妹,我既许了婚约就没有反悔的道理,如今你既然娶了凝霜,就该好好待她,否则娘要如何向她娘交代?”
“我就是没办法爱她——”
“你不试怎么又会知道?”南宫老夫人的一句话蓦然堵住了他接下来的话。
“我——”
用不着试,他就是知道,这辈子他再也无法爱上别的女人了!
“难道到现在你还——”说着,南宫老夫人倏然瞠大眼,她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竟执着到这种地步。
“我与水映相爱,她——本该是我的啊!”南宫琰紧握着摹,悲愤的低喊道。
“但出了那种事,水映不得不嫁给你大哥,这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咱们南宫家好,你再不甘于事何补?”向来好脾气南宫老夫人也出现难得的严厉口气。
她以为让琰儿娶了凝霜,就可以冲淡兄弟俩的心结与不合,假称六年前曾允的诺言也只是个借口罢了,但如今看来她还是太乐观了。
“这天大的屈辱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他紧握着双拳,仰天悲吼道。
他曾经是那么深爱着那婉柔似水的水映,如今却成了大哥的妻,他不甘心啊!
隐隐回荡在山庄里的悲怆声音,竟让窗外的窈窕身影再也难以承受的含泪飞奔而去。
“不管如何,今晚你给我回房去!必要时,我会不惜亲自把你绑回去。”南宫老夫人强硬的撂下了话。
压抑心底许久的愤恨与不甘,宛如狂涛巨浪,席卷了他的理智。
他阴鸷着脸,不顾一切就往门外冲——
在成亲后的几个月后,他终于回了房——是挟带着令人心惊的愤怒与不甘。
碰的一声,被粗暴踢开的房门发出的巨大声响,吓着了房里头的凝霜。
凝霜仓皇的擦去泪水,慌张的一回头,只见他宛若一头失去控制狂狮冲了进来。
“琰,你——你怎么一”
凝霜一心期盼他回心转意,如今他终于踏进了房门,却只令她感到害怕。
“怎么?独守空闺太寂寞了,所以到我娘面前哭诉你遭受冷落的苦楚?”
他一步步的逼近他,脸上那狂乱、愤恨的眼不再是疏远冷漠的南宫琰,而是像只负伤的野兽。
他不善的眼神、狂暴的气势让她不自觉站起身,一步步的往墙边退。
“不——我没有……”凝霜紧楸着衣襟,她什么也没做,顶多只是给大夫诊了下脉罢了——
诊脉?凝霜怔了下,这前后的事情一连贯起来,突然间,她懂了!
原来南宫老夫人突然要大夫替她诊脉,就是想知道她是否跟南宫琰圆了房,而非真要替她诊病。
但,南宫老夫人一向深居简出,又怎会知道他们——
“我真是错看你了,模样纯真得像朵百合似的,心机却这么深沉。”他眯起冷眸盯着她,逼迫的脚步却一步也没停。
“琰——你——你听我说——”她背蓦然顶上了墙,再也无路可退了。
“你还想解释什么?”
他的脸逐渐逼近她,以一种轻柔得令人心鹜的语气轻喃道,浓烈、温热的气息也跟着喷上了她的肌肤。
他宛如一只狩猎狂兽,看着猎物被逼人了绝境,竟露出了噬血的残酷微笑。
“我——”他锐利阴冷的目光,让她不安咽了口唾沫。
“怎么,怕了?难道你出嫁时你娘没告诉过你,得惧怕提防男人吗?”
“你——你是我丈夫,我怎会怕你?”她故作镇定的说道,然而声音却早已微微发抖。
他眼前这副失去理智的狂乱模样,确实快吓坏她了。
“丈夫?你当我是你丈夫?”他感嘲讽的勾起唇。“不!你这被宠坏的千金小姐只是把我当成玩具,看上眼的,就非要到手不可?没想过得到的却是个只剩空壳的丈夫,你说,这婚姻岂不讽刺?”
望着他冷然的脸孔,一股莫名的冲动,让她在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话却已脱口而出。
“我爱你!”她一鼓作气说道。“从第一次上南宫山庄作客,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你了!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是——玩具,当时的我只是好喜欢你,喜欢得连胸口都疼了,所以才——”
“住口!”他恶狠狠的吼住她。“你认为那种光凭一眼就决定的感情,就是爱吗?你真是天真得可笑!”他勾起唇嘲讽的冷哼道。
爱——就该是像他从十岁起,就眼巴巴的等着小水映长大成为他的妻子,那种饱受煎熬的焦急与渴望,才真的叫做爱!
“不!我知道——”她倏然抬起头,以前所未有的坚定一字一字宣示道:“我就是知道那种不顾一切的感觉就是爱。”
她坚定的脸庞以及眼中闪烁的光芒,让他有着不小的震慑,却仍强迫自己硬起心肠,不让自己心软。
她打着爱的名号,却处心积虑的想设计他,自从她来到南宫山庄,接二连三的事已将他的思绪搞得大乱了。
“所以你就同我娘告了状,好联合我娘来达成你的目的?”他眯起眼,冷冷的笑了。
“我没有!”凝霜摇摇头,希冀的说道:“我是希望你能注意我,像夫妻一样——”
‘要名副其实是吗?”他勾着冷笑,蓦然打断她的话。“好!既然你这么渴望这种没有感情的夫妻之实,我就遂了你的愿!”他面无表情的一把将她掼上床,伟岸的身躯随后欺上了她。
他向来温文疏冷,虽然没有半点温情可言却也不至于伤人,但如今的他宛如一只负伤的野兽,已被疼痛逼去了理智。
“别碰我!”凝霜奋力挣扎咬着牙低嚷道,没有爱的结合对她而言,只是种屈辱。
她要的不是这种有名无实的夫妻关系,她要的——是他的心啊!
“你不是要做名副其实的夫妻?”他讥讽的冷睨着她。
“你没有心!”她恨恨的瞪着他。
“心”闻言,他嘲讽的仰头大笑。“我的心全给了水映,如何还剩下的能给你?”如今他只剩一个没有感情、没有心躯壳而已。
“你——”凝霜的脸倏然刷白。
她从不怀疑眼前这个除了给她个“妻子”名衔外,对她丝毫不关心男人对她没有感情,但如今亲自听他自口中吐出他所爱的人是衣水映,仍让她震惊不已。
“吃惊?”将她震惊、错愕的表情看进眼底,南宫琰讥讽的勾起唇。“我不爱你,你以为凭你的模样,如何比得上水映,你连她的一根头发都不如,即使我迫娶了你,但我的心永远也不会在你身上。”
“她——她可是你的大嫂啊!”凝霜震得几乎忘了呼吸。
他竟然犯了爱上大嫂的禁忌,而且显然深陷不可自拔。
“她曾是我深爱且即将迎娶的妻子!”他愤然不甘的嚷道。
他跟衣水映竟然曾经是未婚夫妻?那为何她却嫁给了南宫珩?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既然你爱的是她,那你为何要娶我?你该娶的是她!”她摇着头,震惊不已的问道。
“我——”她的话仿佛重锤,一下就击中了他的痛处。
只见他僵白的俊脸,眼中的愤恨、不甘情绪剧烈的汹涌翻腾着。
“知道太多事对你不会有好处的!”
他隐藏起波动的情绪,漠然的望着她,那淡漠毫不在乎的眼神不是面对妻子该有的眼神,而是一个陌生人。
他不愿意说?这表示,这件事至今仍是他心底至深的痛,因为在乎,所以才不愿再提?
“你们之间——”
“不准再提了!”他狂暴的吼掉她的话。
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给震骇住了,好半晌,凝霜只能瞠大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虽然他不愿再提他们之间的变故,但今天她算弄清了一件事!
原来他心里深爱着的是衣水映,即使娶了她,也始终忘不了衣水映!
“原来——你娶我只是被迫的?”她麻木的问道。
“否则你以为是什么?情爱?一个心甘情愿的婚姻?不!我明白的告诉你,除了荣华富贵,我什么也给不了你!”
“你好残忍!”她浑身有如被掏空似的森冷。
“比起你,我所遭遇的残忍又何止千百。”
他冷然一笑,然而眼神中的落寞与痛楚,让她心为之拧疼。
但,这只能全怪她傻!
这本就是她一厢情愿的喜欢,他会娶她也是被迫,他无需为她的感情负责。
她只怪自己这几个月来面对他淡漠、毫无感情的态度,为何始终没有想透,而任由自己一再沉溺?
但如今,她认输了!
对这个深情同时却又极度无情得令人寒心的男人。
第三章
翌日清晨,天还蒙蒙亮,凝霜带着简单的包袱,一反来时的风光与隆重,形单影只的步出房门准备离开。
然而偌大的山庄守卫确实森严,她带着包袱才来到前苑,几名守卫便出声留住了她。
“二夫人,外头天色刚亮,您——”两名守卫不约而同的看着她手里的包袱。
“我——我要回镇海县。”像是被触痛了伤处,凝霜紧抱着包袱急忙想绕过他们。
“二夫人!山庄地处偏僻,您独自一人离庄安全恐有顾虑,我这就去禀告二庄主。”
“别去!”凝霜急忙唤住了他。
“二夫人请见谅!为了您的安全,小的定得禀知二庄主!”
眼看着一名守卫就要往后堂里头走,凝霜一时之间也急了,她就是铁了心要离开,若惊动了任何人,岂不是跟千金小姐耍性子、闹脾气无异?
“你们这是做什么?口口声声尊称我二夫人,却防我如宵小?怎么?怕我这包袱里装的是值钱之物?”眼见他态度强硬不肯放行,凝霜索性板起脸厉声斥道。
“二夫人!”守卫愣了下,急忙躬身解释道:“小的无意为难,但二庄主授以小的守卫山庄上下安全的重任,我们不敢稍有差池。”
“既然无意为难,就别阻拦我!毕竟我还是二夫人,你们这种态度可还有一丝尊重?”
“二夫人——”
“我只是有要事得回镇海县一趟,这事儿二庄主也知晓的,万一你们这一大惊小怪惊扰了老夫人,你看二庄主会不会责罚你们的多事?”
经她这么一说,守卫竟不由得犹豫了。
“还不快去替我备辆马车,万一若耽误了要事,我就唯你们是问!”
凝霜浑然天成的凛然气势果真震慑了两名守卫,只见他们仓皇的应了声,便急忙到马厩去备马。
她从不是个任性的人,但面对眼前这难堪的局面,她真不知该如何交代她这根本不该进入南宫家的新妇去向,只得偷偷的离开。
然而她的坚强,却只维持到她坐上马车的那一刻,望着随疾行的马车越形遥远的南宫山庄,凝霜的眸慢慢泛起一层泪雾,随着漫天飞扬的黄沙,弥漫整个眼底。
凝霜自她娘那儿习来的坚强与勇气,在这个被伤透了心的时刻却全然派不上用场。
坐着马车回镇海县的这一路上,她绝望而心碎的心情早已寻不到一丝出嫁时的雀跃。
六年前因为那一面之缘的冲动,她不顾一切决定嫁给他。
如今伤了神、碎了心,绕了这么一大圈,她才发现,自己强求的根本是永远也不会属于她的东西!
任由思绪恍恍惚惚地浮沉着,足足走了一天,马车在傍晚时分终于抵达了久违的家门。
“娘!”她一进家门,随即高声喊道。
“霜儿?”听到下人通报,自后堂走出的阮贞见到客厅里的身影,不禁又惊又喜。“你怎么回来了?”
一见到她娘慈爱的笑容,凝霜隐忍许久的泪终于溃堤。
“霜儿好想娘!”凝霜投进母亲温暖的怀抱,哽咽的说道。
抱着女儿明显瘦了一圈的身子,阮贞惊讶的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外,不禁蹙起了眉头。
“南宫琰怎么没有跟你回来?就连半个护院丫头也没有?”这南宫家是怎么回事?竟然就这样让她女儿一个人这么长途回来。
“我回来,没告诉任何人!”凝霜摇摇头,在她怀里哽咽的说道。
“怎么回事?是不是在南宫家受了委屈?”阮贞微微退开身子,来回仔细端详起女儿。
凝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却拼命流个不停。
只消瞧一眼这向来坚强的女儿泪流满面的样子,她就隐约猜出定有事发生了。
“瞧你,这一身的沙土。”阮贞绽开笑,慈爱的抹去她脸上的尘土道:“来,让小翠伺候你去净个身子,我吩咐厨房多煮些你爱吃的莱,有事等吃饱了,咱们母女俩慢慢聊!”
她娘善解人意的举动,让凝霜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忍不住潸然而下。
原来,她真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当初她根本不应该离开她娘身边的!
“傻丫头,别再胡思乱想了,赶快进去把自个儿洗干净,瞧你脏得跟小乞儿似的。”阮贞解意的打断她的冥想,取笑道。
“嗯!”她听话的点了点头,赶了一整天的路,她的确累坏了。
临进门前凝霜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她娘,她娘和蔼温暖的笑容烘暖了她的心窝,让她不由自主绽出一抹满足的笑。
往后再也没有令人心碎神伤的烦恼,只有她娘无私的爱。
回家,真好!
“所以,你不打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