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糊涂了?”
“是啊,一直在说莫名其妙的话。还是进去房间里吧,是不是太阳太大?”
源义仲站了起来,然后俯下身来抱他。光晓有些迷惑起来,难道我真的只是在做梦?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接受着义仲的拥抱,却惊骇的看见左手上缠着的密实的布条……
一声惊喘,光晓将手缩了回来,放在胸前。义仲却一脸奇怪的看着他:“怎么了?不想进去吗?”
沉默的摇摇头,御苑光晓已经明白这果然还是在做梦!只是,这梦境太过真实、太过美好,太过令人贪恋,纵然心里已然明白这不过是美梦一场,也情愿沉醉其中,不要醒来!
“怎么了?”源义仲又问了一遍,再度向他伸出手来。
露出悲戚的笑容,御苑光晓沉默不语,只是伸出右手给他。身子凌空而起,整个人已经到了他的怀中。
大踏步的走进了房间之中,义仲将他轻轻的安置在寝台之上,柔声问他是否还好。光晓笑着摇摇头,轻轻的把头依偎进他的怀中,只是小心翼翼的,不许自己的左手碰触到他的身体……纵然、纵然知道……那只是梦……
“怎么了?这么爱撒娇?”
——才不是呢!才不是撒娇呢!只是……只是明知道这是梦,也无法轻易舍弃掉,只想再多一点、再多一点拥抱着你啊……
用着义仲所不能了解的悲哀目光注视着他,轻轻的吻上了他的嘴唇……
哪怕只是梦也好……
请拥抱我吧!
我想触摸你,想凝望你,想听到你的声音,无比渴求着你的亲吻……因为见不到你,每时每刻我的胸口就像被紧紧的揪住一样的发疼,身体也渴望着被你拥抱而剧烈的蠢动不安……好想哭……为何我的心情如此起伏不安……请快些拥抱我吧!让我多一些感受你的体温、你的拥抱、你的肌肤、你的气味、你的一切的一切……就算是做梦也好,多一些、再多一些吧!让我记住、让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以充满了怀念与爱意的吻,细细的流连于光晓全身那如玉般光滑白皙的肌肤之上,留下斑斑点点濡湿的吻痕……
情不自禁的轻哼了出声,御苑光晓的身体微微的震颤起来。
“光晓……我又在做这个梦了。”义仲皱着眉头,自嘲般的笑了一声:“真是没用啊……”
“哎?”
“我还以为……已经把你忘记了呢……”
“……”
“好久了……你不在我身边……真的好久了。久到我几乎已经忘记,你曾经在我身边的这个事实……因为……我是那么用力的、用力的想把你忘记……”
“可是我居然又梦见你了……而且我无法控制住自己的喜悦……”
“义仲……”伸出手去抚摸着以充满怜爱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男人的头发,因为他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哭出来似的难过……
“我好懊悔……你离开我的时候没有好好的跟你说再见,而是以那么糟糕的方式……我好痛苦,当知道你离我而去的时候……我痛苦的心都要碎了……”
义仲开始有些激动的抽气。
“我拼命的说服自己,我不痛苦我不痛苦我不痛苦……因为你对我一点也不重要、并且我还有无数的理由去恨你……可是我想我只是利用这种想法来逃避,事实上……”
“事实上……”
“……无数次,无数次我要忘记你……每次都是在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把你忘记的时候,才猛然察觉自己的失败……从来也没有成功过的我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忘了吧,可是就连发誓也没有用……就是忘不了。越想忘掉你,就越发的清楚我有多么爱你、越发的了解不论我做什么事情,就是没有办法忘掉你……”
不知何时,义仲的脸上已经爬满了泪水,一滴一滴的掉下来……滴在早已经哭的一塌糊涂、气也喘不过来的光晓脸上。
义仲温柔的抚摸着剧烈的喘着气的光晓的背,试图让他镇定下来,同时以带着无限怜爱的眼神凝视着光晓泪眼婆娑的脸。
即使是在迷迷朦朦的时候,御苑光晓也小心翼翼的举高左手,不使其碰触到义仲的身体。
就算是做梦也不可以……也绝不可使这只手……碰触到他。
被爱抚着的光晓,唇间颤抖着吐露紊乱的气息……
有多久了?被义仲这样的抚触……
仅仅只是这样的爱抚,就已经足够令光晓意乱情迷,内心满溢陶醉与感动混合着的激烈情绪翻涌不已……
顾不得什么矜持,已然顺从自己的欲望而牢牢的缠住了义仲的身体,需索着他的热度……
从未如此主动的他,也让义仲感到一丝丝讶异与惊喜,伸手攬住他自行跨坐到自己膝盖上来的纤细的腰肢,两人互相深情凝视着,不停回应着对方炙热的亲吻;义仲的手顺着光晓那柔软的腰部曲线,下滑到了双丘之上,用力的揉搓着,光晓从喉间不断逸出毫不掩饰、激情异常的甜蜜叫声,怨恨般的瞪着义仲,那散发着微微不满的苦闷眼神仿佛在对义仲说,快点、快点贯穿我!快点满足我如此渴求你的身体!
满足了他的请求,义仲的手指先一步的探寻找到了他那敏感的花蕾……有东西进入了……叹息着颤抖着发出甘美无比的喘息声,光晓摆动着腰部回应着爱人。然而一察觉那只是手指的时候,立即不满的发出哼声,泄恨般的咬上了义仲的侧颈……
大概是他咬的太用力,义仲松开了另一只攬紧他腰肢的手,抚摸着自己的痛处。光晓那早已经虚弱无力的身体失去了支撑,软软的向后倒在了地上。
俯下身去,义仲报复般的覆住了他,咬也似的吻遍了他的全身,一个吻落在了他的唇上,很焦燥的,光晓缠上了自己的舌头,贪婪的催促着义仲的给予——
“怎么了?”明明知道光晓的意思,义仲还是坏心的挪揄着问。光晓不满的啧了一声,心急的抓住义仲的头发,将他导向自己更深层的欲望……
比任何人都要来得熟悉光晓的身体,手、舌头、哪怕只是肌肤不经意的摩擦,都带给了光晓深深的快感……
顺势就着这个姿势,义仲抬起了他的腿,用力的挺进他那窄小的密穴!
“嗚啊啊啊啊——!”没有心理准备的光晓尖锐的哀鸣着,义仲火热的分身在瞬间贯穿了他的身体!承受着这无与伦比的扩张感,秘所几乎要被涨裂了——然而随之而生的喜悦感远远超过痛苦的感受,令光晓流下情不自禁的欢喜的泪水!
“不要——”猛然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光晓一下子从迷乱中惊醒了过来……
然而已经迟了。泪水落下的同时,义仲的脸上带着惊愕的表情,在眼前消失不见了。
太阳穴一阵阵冰冷的刺痛着,胸口涨的发疼、眼睛也是,内心无比的焦燥不安……懊悔的几乎想把自己给杀死掉!
“义仲!义仲!”
在悲哀的呼唤声中突然的惊醒,眼前的景物全部改变了。一脸茫然的光晓视线在半空中游移不定,近在咫尺的眼前是妖艳的红花,天空因为结界的关系而晦暗不明,在梦中为了寻求爱人而高举的手臂却只抓得到空气……
已经回到了现实吗?没有义仲的……现实?
多么希望……这才是梦啊……
多么希望只是在义仲的身边,梦到分离的梦,而不是在分离之后,再梦到与义仲的相会!
无法自己的颤动着嘴唇,仿佛为了确认爱人曾经给过他温暖似的紧紧的环抱着自己蜷縮起来的身体。空虚、寂寞、悲伤与依恋令他不由自主的把脸埋在双手之间,发出嗚咽之声。
第五章
神宫砚道跟着村民们向着后山的方向走去,安倍秀坊的旧居就离村子略有一些距离的那里。
一条小河蜿蜒流过,河上有一座小小的、简陋的石桥。
在石桥的这边,村民们停住了脚步,无法再前进了。
桥的这端已经能看得到旧居,却无法到达彼端,在村人们又惊又惧的眼光中,神宫砚道在身前的灰土中,以柳木画下了符咒。
转身请村民们离开,虽然有很大的可能是想像中的那个人,但也不排除是什么鬼怪的可能。为免招致不必要的危险,还是请他们离去或者比较妥当一些。村民们紧张的叮嘱着他一定要小心,才纷纷离去,看来恐惧还不轻。
村民们走光之后,神宫砚道在灰土中洒下清水,然后喃喃的念颂起咒语……
在先前的探知中,神宫砚道便已经察觉这结界虽然牢固,却很简单,看来只是为了阻挡村民们的进入吧!所以当他很轻易的就破解这个结界的时候,没有一丝意外的感觉。
简单的伸手可触的结界犹如被剌破的泡沫一样,瞬间消弥无形。与之前所看到那种灰朦朦的景观完全不同的,就好像是剥却了外壳所祼露出来的鲜红的果肉一样,呈现在眼前的,是呈现出散发出蓬勃的妖气的漫山遍野的血色妖花……
那是……只会在秋天盛开的……曼沙珠华!
佛经中记载的“天国之花”,开放在秋收时分的节气,引领死者灵魂前往天国而去……然而绝无可能在隆冬时分开放的曼沙珠华却有另一个传说中的名字——彼岸花!
小河的这边早已经绝迹无踪,却仿如与其名字对应般的,在对岸无比蓬勃的开放着!那是妖气深重的地方才会聚集的地狱之火!
来不及介意那弥漫的妖气,神宫砚道就急匆匆的向安倍秀坊的旧居跑去。
彼岸花越来越密集了,并且纠集的花叶不时的阻挠着他前进的脚步。因为心情的迫不及待而不耐烦起来,双手结起了法印念出了攻击的咒语——
从掌心发出了白色的光,直直射了出去,被这光照射到的彼岸花嘶声碎裂,冒着黑气枯萎了……虽然彼岸花又近似疯狂般的生长出新的枝叶来,但在那之前,神宫砚道已经到达了他的目的地——那扇紧紧闭着的沉重的木门之前……
缓缓的伸出手去推动着……
门轴发出朽坏的声音……吱吱嘎嘎的转动起来……
门的后面……会有谁?
门开了。
神宫砚道怀着激动的心情向门里面的庭院看去……
然而,他却只能看见满目的彼岸花来势汹汹的扑了过来!似乎在之前的阻挡无用之后,此刻正凝聚了全部的力量做最后的疯狂抵挡!在那席天幕地的血色花海当中,依稀有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神宫砚道手中早就捏住了法印,此刻口中急念咒语,催动法力,白色的光激射而出,再度撕开妖花在他面前形成的那堵厚实的墙——更多的彼岸花向碎裂之处涌了过来,期图弥补那硕大的裂缝……
都已经到了这里来了,如何肯让这区区妖花阻挡了去路?怒极生愤,念动咒语催动土龙:“咒御前土门以生——土·龙·飞·暴·牙!”
一声清吟之下,泥土与沙石互相吸引着汇集起来形成了神兽——龙的形状。只是单纯以咒语凝聚的此种存在只徒具神兽的外表而不可能拥有其神力,但尽管如此,以阴阳师之法力高低来看,所操纵的式神威力也有高下之分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且不说生来就极具灵感,对阴阳术一触百通的御苑光晓,其实神宫砚道在实力上也绝对不会真正输给他呢!此时经由他颂念咒语所召唤出来的这条土龙,虽然不若很久以前在伊豆城外的藤花谷中斗法之时御苑光晓以双舌咒召唤出的那条浑身缠绕雷光的变种土龙看起来那么威猛,但只是用来对付几朵小小的妖花早就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土龙呼嘨着在半空中摆动着那庞大的身躯。被它那摆动着的身躯所带起的气流卷动着,彼岸花在神宫砚道面前形成的那面“花墙”也随之剧烈的摇摆起来。来不及补上被神宫砚道撕开的那处缺口,就被来势汹汹的土龙搅得乱七八糟、枝残花碎……
“御苑!御苑!”
踏过满地的狼籍一片,神宫砚道视如无睹的奔了进去。
然而,庭院空空,不要说御苑光晓了,就连满地那些几乎是被土龙连根拔起的彼岸花们,也正迅速的枯萎,接着散放出最后一缕妖气,消弥在空气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神宫砚道怔住了……
开到荼靡的血色妖花整片、整片的在他眼前消失,被醒目的红色掩盖住的大片的土地正在逐渐的祼露出来……生满了暗绿色苔藓的石板小路,刚刚一眼瞟过仿佛整洁的房屋表象也崩坏掉了——与之前所推开的那扇门一样,就连走廊与扶手都已经朽坏到无法修复的地步。在褪去了以地狱妖火掩盖的浮华之后,这座房子,似乎已经在短短的数年间,败坏到了难以想像的程度。
不过,现在并不是为了这个而操心的时候。刚刚那一眼所隐约看见的白影,是错觉吗?
——不,不是的!神宫砚道皱着眉头想着,如果不知道那位安倍老师在御苑光晓心目中的地位的话,或者还没有这么肯定……不过在安倍泰亲大人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之后,想法也多少有些不一样了。
不管那一眼是不是错觉,总之,这已经是唯一的、仅有的一个线索了……
御苑啊……你到底还……活着吗?
如果你活着的话……为何一直躲着我们,不肯出面呢?
望向阴郁的天空,神宫砚道又深又重的叹了一口气。
天空逐渐改变了颜色,聚满了乌云。
似乎……又要下雪了呢……
越往山里走,就越觉得冷起来。路渐至曲折,四周都是密林,彷佛掩盖住天空般延伸的树枝,光秃秃的枝干在寒风中瑟瑟,层层的将太阳光线遮掩着,明明是白天,也完全像是傍晚一样昏暗。有的地方还有未曾溶化的积雪,落脚之处湿滑不已。踩住繁茂的枯草,穿过粗大树干的空隙,神宫砚道艰难的行走着。他对一进山里就能找到些什么并没有抱有奢望,婉言谢绝了村民们感谢着挽留他的好意,为了寻找御苑光晓,神宫砚道向着有可能逃入山林中的他的方向,寻找而去。
但是……真的能找到他吗?虽然相比之下,这次的可能性真的非常大,而自己也隐约有所预感,但是……但是真的能有所收获吗?
看着左边和右边,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树林和昏暗的天色,让神宫砚道渐渐迷失了方向感。
肚子也饿的咕咕叫了起来……疲倦与饥饿让神宫砚道的脚步渐渐的慢了下来。然而,他始终没有停下脚步。
走着走着,他的脚下一空,好象是踩到了朽断的树根而向前跌倒。便在他扶着树干爬起的时候,突然之间觉得好象有一种被什么窥伺的异样感从心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