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在火焰就要扑上御苑光晓那张芙蓉面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冲了过来,将御苑光晓撞了开去。
“蜻虫!”等到御苑光晓看到因为撞开他自己却被火焰缠身的人的时候,不由得惊叫了起来。
蜻虫是御苑光晓的式神,本体是一支美丽的红色蜻蜓,由于相当受到御苑光晓的喜爱而一直化为人形待在他的身边。对御苑光晓不但忠心耿耿,还一直照顾着他的生活起居,还时常静静的聆听他的烦恼,十分的温柔,对御苑光晓来说,像个姐姐一样的可亲。
说是天下知名的阴阳师,其实也不过是个才十九岁的孩子罢了,一开始被神宫砚道看不太起,一多半就是因为他的年纪……而且从小没有父母,独个儿长大的他,一直很孤独,在他十四岁那年就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蜻虫,早已是对他而言,不可缺少的存在。
看到蜻虫在火焰中痛苦的挣扎却又不叫出声来的样子,御苑光晓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不安。连忙催动了咒语:“咒御前水门以生……圣·清·流!”水青色的光大面积的向蜻虫的身上围了过去,耳中还能听到微微的水声。
虽然神宫砚道已经在解开咒术了,即使御苑光晓不念雨咒,火也会自动熄灭,可是蜻虫还是受了不轻的伤,那是因为蜻虫只是一个式神,毕竟还是无法抵挡程度如此高深的阴阳术之故。
“……不可原谅……”御苑光晓抱着晴虫喃喃的道。
晴虫忍着痛,断断续续的说:“主人,我、我不要紧……”
“这可不能怪我啊!我哪知道你竟然不闪……”神宫砚道也感到十分抱歉的走过来看了看情况,一看到受伤的是那个“漂亮的式神”,立刻用后悔、惋惜的不得了的声音说:“啊啊,原来是漂亮的式神啊……真是对不起了……”
到了现在还不忘说些让人气的不得了的话,这个个性是否可以称之为死性不改呢?总之本来就已经相当火大的御苑这次真的真的真的火大了……
“咒御前土门以生……土·龙·雷·尊·暗·光·牙!!”
“什么?双舌咒!?”神宫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可能!!?不要说是自己研究了这么多年,才只是“懂”,而并不“会”,光凭他的年纪,也不太可能啊!
同时念出两个咒语,不但音节不能丝毫有差,而且还需要十分精通各类术法。一般没有修成阴阳师的邪术师们,多半就是因为修行的时候太过于偏向修行有威力、速成的法术,一旦不能并进,往往就修成了专精,再修行其它术法的时候,通常不太可能达到现有的高度而干脆再回头去修行老本行。
成为一个阴阳师,需要的不仅仅是时间,然而从时间上来看,御苑光晓说什么也不够资格……才十九岁的少年而已,拿神宫砚道来举例,他二十一岁才算修行成功,在二十六岁因镇“里高野”邪天狗一役时而成名,现今二十八岁的他,竟然只跟一个十九岁的“小鬼”齐名,也难怪他初次见到年纪轻轻的御苑光晓的时候有多么“意外”了。
……可是,如果神宫砚道知道他在十四岁那年就成功的创造了一个一直陪伴他至今的式神的话,只怕是连下巴也要吓掉了。
“咒御前云门以生……隐·天·衣!”神宫砚道可没有自信对付这种咒术,更何况御苑光晓这时正在气头上,正面对战的话,可未必讨得了好去,只好先避风头再说。
灰色的土龙夹卷着雷电向神宫砚道刚刚还站立着的地方猛烈的撞击了过去。剌耳的尖啸声和隆隆的雷声混合在一起,声势十分的惊人。
实在不愿承认自己是一时的胆怯,可是面对声势如此吓人的变种土龙,神宫再笨也晓得要暂避锋芒,于是用咒语隐身。不同于一般的隐身术,这可是连已身的“气”也能一并隐藏的高级阴阳术。
由于突然失去了神宫砚道的所在,闪耀着电光的土龙失去了目标之后用奇怪的姿态狠狠的撞到了地面上,连大气也要摇晃的威力令那个地方出现了巨大的坑洞。暂时性的失去了目标,巨大的土龙在坑里扭动着身躯。
御苑光晓也站起身来环视着四周。怨恨的心情让他没有时间好好判断,因为脚边躺着受伤的晴虫,他也没有心情跟隐身的神宫砚道慢慢的耗,重重的哼了一声,加念了搜寻咒。土龙开始蠕动了起来。
昂起首,似乎在搜寻着的微微左右摇摆着那硕大的头颅,而后以凶猛的姿态弹跳着高高升起。知道“它”已经找寻到了目标,却见那土龙摇晃着充满雷电感觉的身体,带着剌耳的轰鸣声侧着卷击了过来。
眼看着土龙的目标竟然变成了自己,御苑光晓的脸色变了一变……没可能啊……怎么会……
啊!原来……一瞬间心念电转,顿时想到了,隐身的神宫砚道一定是在自己身后!
所以土龙才会取“捷径”,直线的拍打过来,站在被攻击目标的正前方的自己,毫无疑问的会受到波及……
对于来自他人的攻击总是慢一拍反应的御苑光晓这次还好记得要怎么防守,右手划了个大大的五芒星的符号,左手掐了个法印,瞬间生成的“绝壁”将土龙拦在了身前三尺之处。
“啊啊……好危险……”神宫砚道居然敢笑嘻嘻的在他身后出现,并且还好整以暇的整理着衣服。大概是看准了站在御苑光晓的身边就不会受到来自于土龙的攻击,大咧咧的解开了隐身术。
可是他完全忽略了御苑光晓的火大程度……
一向对事情的轻重没什么判断力的御苑光晓看到神宫砚道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时,脑子里“啪”的一响,被称为理智的那一根弦立刻烧断,立刻忘记身处何处,而转过身来揪住了神宫砚道的领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危险啊~~~~~~~”神宫砚道被吓的不轻,眼看着那个随着五芒星光芒的消失而“败部复活”的凶猛土龙,一面噼噼啪啪的放电,一面像要呼风唤云似的飞向半空,然后向两人身处之处狠狠的撞击过来……
“啊——!”由于失策,而受到了来自于已身的法术攻击,只能在心里责备自己的丧失理智,却来不及再施术阻挡。
“啊~~~~~~~~~~!”神宫砚道叫的格外夸张。
好歹也算是“身经百战”的阴阳师,总算在千钧一发的那一刹那间及时的使用了阴阳术令两人避过,可是一直被这样追击也不是办法。
由于不断的受到攻击,神宫砚道在为了维护御苑光晓的情况下也算是无计可施。
看着怀里昏过去的御苑光晓——不行了,土龙已经渐渐的失去控制了,再不醒来的话……
像是响应他的担忧似的,土龙的脸在他面前不断放大着……
临时设下的结界似乎没有起到太大作用,两个人被土龙直接的撞击到了。
可是受到的伤害却没有想像中那么厉害。神宫跌坐在地上,右臂麻痛着,还好没到骨折的地步。仿佛确认到他已经受到了攻击似的,土龙瞬间土崩瓦解了。
果然还只是个心地善良的少年啊……看起来来势汹汹的土龙,攻击力却并不大,大概只是为了看起来吓人实际上还是只打算教训一下自己吧……不过也不排除在他昏倒之后威力大减的因素。
不过既然不是当事人,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是自己能猜得到的。
向御苑光晓看去,他被土龙撞到,加上又是自己的法术,受到反噬。要不是神宫砚道一直护着他,可就不只是昏过去这么简单了。判断他没有什么大碍的证据就是在一旁的式神蜻虫并没有消失。
还好没事啊……有一丝丝庆幸的感觉……再一次确认了蜻虫没有消失掉……突然袭来的疲倦感让不不及防备的神宫砚道昏睡了过去……
第三章
微风拂面,藤花的香气越来越浓,神宫砚道在昏昏沉沉中觉得脸上一凉,冰的他惊醒过来。
他一抬身坐了起来,下意识的向旁边看去。
不、不见了?!
他左右的扫视着,果、果然不见了!不但于他之前昏倒的御苑光晓不见踪影,就连那美貌的式神也不见了影子。
原来是式神带走了御苑光晓吗?
他的猜想一点没错。
蜻虫为防止御苑光晓看到神宫砚道之后会再度失去理智,而带着他离开了这个开遍了藤花的山谷。
有点冰凉的雨水滴落下来,神宫砚道抬起头看天,不知是不是两个人斗法引动了云团,原本之前明朗的天气是绝无可能下雨的,如今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来,而且还有越来越大之势。
不知那两个人现在如何呢?会不会找不到避雨的地方呢……
右臂痛了起来,那是土龙撞过来的时候,他为了护住御苑光晓的脸时,被扫到的地方。
“好痛……为什么我要护着他啊……”喃喃的自语着,忽地连笑容也变的苦涩起来,比那个家伙大了快十岁,却被他的法术几乎逼到无法还手……真是没用的自己啊……
心里一股说不出来的滋味,不知道是妒意还是别的什么在心内翻搅……如果……如果那个人也是这种性格……自己说不定会轻松一点啊……
“绛樱……”那个棋士……邀请自己上京的人……竟然跟御苑光晓的相貌十分相象。只是比御苑光晓还要略微年长一些的样子。
只是自己紧跟他的脚步来到京里,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踪迹……只是被动的受到了平家的接待。
既然找不到他,身为源家的阴阳师,他也不能在平家太过久待。没有跟他告别就离开了……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好?
“绛樱……”再度让这个名字从嘴唇中吐露出来,脸上不自觉的浮现出思念的神情。对御苑光晓的怜爱……一大半是出于对绛樱的移情,在他如化成春泥的落樱一般的消失无踪之前,就该好好的留住他不是吗?仿佛从不曾存在过一般的,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的影踪的消失了……绛樱,你……真的……存在过吗?还是说……那只是幻觉?
上天似乎特别的关注御苑光晓,雨云一直的跟着他不放。
离开了一段时间之后,御苑光晓就已经醒了过来,正好赶上第一滴雨水落下来的时候。
站在路边的竹林内下避雨,蜻虫除下了宽大的罩衫高举在两人的头顶。
从平安京出来到了伊豆,其实是瞒着两位平大人的,实在不忿被神宫砚道那个家伙在身上上下玄偶术,而跑了来伊豆跟他见面。留在京中的,便是用人偶幻化自己模样的式神来掩饰众人视线。
特意没有破解这神宫砚道下在自己身上的法术,并非是不能破解,而是想让那个家伙无可抵赖的承认。果然他还未到伊豆,神宫砚道就已经知道他来了,而出城相迎。
奇怪的是越近伊豆,每晚做的那春梦便越激烈些,到了伊豆左近,却又淡了去,令人迷惑不解,无法解开已身之迷,多多少少总是令人无奈吧。
雨水滴滴答答的打在地面,原本好走的土路已经变的满是泥泞。只有在杉树的旁边生长的一丛昆花,还保持着鲜艳娇嫩的颜色。
隐隐传来了牛车辘辘的声音,蜻虫仰首翘盼,希望是顺路的驿车。
来者是一辆颇为精美的牛车,装饰的非常雅致,前面牵牛的侍人服饰大方,看起来牛车里坐的人身份不低。
蜻虫将衣衫挂在竹枝上给御苑光晓遮雨,自己跑上前去询问,却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蜻虫失望的回来,牛车又慢慢的向前行去。
御苑光晓却并不在意被雨水淋湿,看到那小花开得娇美可爱,忍不住想去采摘,拿在手上好好赏玩。
牛车忽然停下,传来一个女子娇美的声音:“这位公子,这花儿开的如此可爱,何以忍心折损它,令其不能生长呢?”
御苑光晓微笑起来,答道:“便是再娇美的花,所需要的也无非是人的赏爱,如果无人赏爱,雨过后孤伶伶的谢了,岂不更是可怜么?”
女子沉默了一会儿,吩咐侍人送来了一个盒子:“……虽然公子说的极有道理,可是这花儿太过娇怜,不可用手拿,即是如此,便请用此扇慢慢的赏玩吧。”
说完了这番话,牛车便走远了,蜻虫打开了盒子,取出了一把小巧可爱的扇子。
御苑光晓将其展开,一阵香气扑鼻,但见六片樱花模样的饰物,装在扇面外骨上,左右各半,对称相映,上面扎着五色丝线。扇面上一弯新月临水,月下水波不兴,月影倒映水中,观者顿生天地静谧之感。画景不算新颖别致,画工却佳,均用泥金所绘,一景一物无不生动。
从这把扇子上,便可得知那女子必是贵族,这等珍贵的物事,便是在平安京内也少得一见。
雨势还未减小,路上却沉寂了许久,看来是不会再有人经过了;且蜻虫的外衣也早已湿透,慢慢的向下滴水。
御苑虽然是阴阳师,于这等事却也无计可施,况且刚刚还受了伤,再用阴阳术只会损耗心力,于已有损,唯有于原地等候希冀雨停。
那昆花,香气甚浓,一阵阵的清香在雨中也不觉得等候的难耐,只是果不禁风吹雨打,坠了两朵下来,被泥泞所污,让人看了心痛可惜起来。
忽地想起与神宫砚道见面之后,竟然忘记叫他解开玄偶术……虽然自己不是不可以,只是现在的自己,实无精力去解那烦琐的咒语。
如此心念一动,已经在回城的路上的神宫砚道苦笑起来,这种事也是没办法的吧……
身后的林中忽然传出唏唏嗦嗦的声音,有什么正朝这边过来了。
蜻虫敏觉的站了起来,向那个方向张望着,声音却又消止了,静的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雨停了,暮色清澈起来,树叶上仍滑落水珠,雨声却已经听不到了,御苑光晓也站了起来,对蜻虫道:“雨停了,我们走回去吧。”
在来这里之前,曾投宿于伊豆城外的民家,对服饰华美、连侍女的身份看起来也似乎十分高贵的御苑光晓一行,主人家十分热情的招待。来之前便是借用主人家的牛车,只是斗法之后,跟蜻虫两个,却在山中迷了路,不知那牛车的去向了。
蜻虫收起了罩衣,跟在御苑光晓的身后默默的在山路上走着,心里却对刚刚听到的那异声无法释怀。
“光晓大人!”晴虫忽然一声惊呼,猛然扑到御苑光晓的身上,两人跌落在地,“绷”的一声,一支箭从御苑光晓的头顶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