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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且容情 page 14 作者:裘梦

  苏盈袖展颜对他一笑,「纪吟风,你不读书了?」

  「不读了。」他伸手抱过儿子逗弄着,「今天又来人了?」

  「是呀,朋友太多嘛。」她笑得一点儿都不见心虚。

  「妳呀。」纪吟风轻叹一声。自从嫁给了他,定居到了苏州,每日前来拜访她的江湖朋友就络绎不绝,当然了,寻仇的也从四面八方涌来。

  苏盈袖撇嘴,「我有什么办法啊,爹娘不希望我带着他们的孙子东奔西跑的,而且你又死活都不肯老实的待在家里,我只好让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上门来踢馆喽。」她也是很无辜的啊。

  说的也是。纪吟风的面皮稍稍的泛红了一下,他离不开妻子,爹娘又舍不得孙子,所以一向像鸟一样飞翔的她就只能留在家里拍蚊子玩──蚊子的个头稍嫌大了一点儿。

  「妳惹事的本事实在太大。」他叹气。

  苏盈袖摸着长发,没吭声。有时她也不想嘛,可是麻烦找上门置之不理又不是她一贯的个性。

  「真想不到妳居然还偷过玉玺。」至今想起这件事他都会一身冷汗。

  「我好奇啊,而且我只是借来看看,什么也没干。」她觉得很冤枉,就为了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皇帝那家伙就拿纪家人来开刀,真的太没品了。

  「岳母他们真的会来苏州吗?」

  「不晓得。」对于日前收到那一纸信笺,她根本就没在意。

  「你不想他们吗?」

  「我只记得他们满江湖追杀我。」想来就气,不就是为了一门亲事嘛,值得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吗?要不是她武功了得,早就被五花大绑扔来纪家成亲了。虽然结果是一样的,但是感觉就差太多了。

  纪吟风转到一边闷笑去,每每想象他们当年你追我逃的景象就让他喷笑,简直是江湖搞笑大追逃啊,至今在江湖上都传为笑谈。只不过,至今也没多少人知道其实他们是因为家事,并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苏盈袖却不免有些郁闷,这种事被人家当成笑话来看,真的高兴不起来啊。她当年真的是很认真的在逃婚啊,哪里想到会搞出那么多好笑的场面,活像她故意弄出来的一样。

  「袖儿,前面好像很吵。」眉峰轻攒,抬眼望向前庭,似乎有些异样的动静呢。

  「确实不清静。」苏盈袖一副兴致缺缺的表情,显得意兴阑珊。

  「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吗?」

  「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她接手抱过孩子,转身往房中走去。

  「到底是什么事?」他越来越好奇了。

  「据说武林大会要在苏州城召开。」她无奈的给出答案。

  他研究着她的表情,迟疑的开口,「妳似乎不太高兴。」有点气苦的样子咧。

  苏盈袖哼了一声,「据说召集此次大会的人说由于江湖人最近大多都在苏州城晃荡,大会就一事不烦二地的在苏州举行好了,也省得各路英雄来回奔波。」他们是省了,她的麻烦可大了,武林大会啊,三山五岳的人都会来,她一定要找个地方躲出去,避避风头。

  纪吟风很想忍住,但他发现这太勉强自己了,所以就毫不客气的大笑出声。这绝对是袖儿的大麻烦,难怪最近登门拜访的江湖人士越来越多。

  「喂,你就是这样当人家丈夫的?幸灾乐祸啊?」她柳眉倒竖,口气很不爽。

  「我道歉。」

  「没诚意。」扫过他中风一样抽搐的嘴角,苏盈袖白了他一眼。

  一双白嫩的小手抓啊抓的,企图把挡住自己食物的那些布料抓到一边去。

  「朗儿饿了。」纪吟风颇是吃味的瞪着儿子。这个小家伙把属于他的福利剥削得很彻底,真想扁他。

  「他叫朗月。」苏盈袖纠正。

  「叫月儿太女孩气了。」他一直试图给儿子正名的,但是太座太过凶悍,目前依旧只在心头酝酿,未敢实施。

  「我一直想生的是女儿啊。」对此身为母亲的苏盈袖也是颇多抱怨。水灵灵的女儿多可爱啊,偏偏是个儿子,将来一定是祸水。

  显然有人忘记了红颜才多是祸水这句话。

  「那我们再生一个好了。」纪吟风倒是一点儿都不担心这个问题。

  「你生吗?」她毫不客气的扫过一眼。

  「我不会生啊。」

  「所以了,痛的人不是你。」苏盈袖瞪着他,「我不会再生了。」生孩子太痛苦了,一次就好。

  纪吟风扬了扬眉,没吭声。

  她进入内室,坐到床边,轻解罗衫,露出丰满的乳房喂食儿子。

  纪吟风的目光在儿子拚命吸吮的嘴巴与妻子雪白的胸脯上转来转去,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面露遐想,倒也忙得不亦乐乎。

  素手轻拍,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苏盈袖慢慢的将吃饱的儿子哄入了梦乡。轻手轻脚的将儿子放入摇篮中,盖好薄被,来不及起身就被一双大手拦腰抱住。

  「放手。」她轻声娇斥。

  「袖儿──」声音中难掩情欲。

  「青天白日的……你给我规矩些。」苏盈袖从头烧到脚,火热一片。

  「朗儿吃饱了,我还饿着呢。」纪吟风有些抱怨的说。

  她有些哭笑不得,哪有这样跟儿子吃醋的父亲啊。

  「饿死活该。」伺候完小的还有大的,当她铁打散啊。

  须臾,衣裳落了一地,床帐低垂,从床上偶尔传来几声似痛苦又似欢愉的呻吟。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落在摇篮之上,里面的稚子熟睡如故,小小的脸蛋上有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似乎梦到了什么好事。

  粉白的手臂掀起了纱帐,探头看看摇篮中的幼子熟睡如故,露出安心的笑容。趿鞋下地,将衣物重新穿戴整齐,拉门出去。

  等苏盈袖端着食盘重新走进房门时,就看到纪吟风手忙脚乱的收拾着床铺。

  「怎么了?」

  「朗儿尿床了。」纪吟风叹气。

  「他不是睡摇篮的吗?」

  「我抱他上床跟我睡啊。」

  眸底泛上笑意,唇线轻扬,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没事,我来收拾吧。」

  俐落的替儿子换上干净的衣物,再放入摇篮,回头再把床上尿湿的床单被褥统统拿到外间去,喊来丫环抱出去晾晒。

  「果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吗?」纪吟风忍不住感叹。

  「差不多吧。」她笑睨一眼。

  「袖儿,妳何苦一直打击我?」

  「好玩啊。」她理直气壮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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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书传家的纪家近日来却席开百桌的招待来自四面八方的江湖客,一时尉为奇观,让苏州百姓多了些茶余饭后的话题。

  自从纪家娶了一位美若仙人的一样儿媳,许多稀奇古怪,往日根本不可能在纪家发生的事情纷纷登场,让左邻右舍看得是目不暇给。

  左手抱着麟儿,右手点着金银,一脸的神采飞扬。

  纪吟风从外面走入库房时看到的,就是妻子这副幸福快乐的模样。

  「妳真的收人家食宿费啊。」不想叹气的,真的不想,可是──他还是叹气了。

  「为什么不收?」苏盈袖一点儿都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应该。

  「四海之内皆兄弟不是吗?」

  「兄弟吃喝住也是要花钱的啊。」她张着一双水亮的眼眸看着他。

  纪吟风被她这一句说得哑口无言。

  「所以了,让他们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啊。」

  「但是一天十两会不会贵了点儿?」他终于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苏盈袖手下停了停,歪头想了想,「可是,如果真的贵的话,他们怎么死都不肯走,而且还越住越久?」

  说的也是,他再次无言以对。

  「所以,我觉得再加十两都不一定有人肯走。」

  她一副想到就做的神情着实让纪吟风甘拜下风。

  「我要走,我一定要走。」终于有人再也听不下去了,再住下去,他就要破产了,回不回得去天山都不知道。

  纪吟风吃惊的看着头顶,天山派掌门柳丝成神情激动的坐在房梁上瞪着下面数钱的人。

  「想走就走啊,我又没要留你。」她朝他挥挥手,一副「恕不远送」的态度。

  他不干了,气愤的跳下房梁,「喂,做人要有良心啊,苏大姑娘,想妳前几个月在我天山白吃白住最后临走还白拿的,我到苏州来妳居然还好意思收我食宿费?」只要是人,他就一定会抗议,他能忍到房价涨到二十两才出声,已经是圣人的典范了。

  苏盈袖瞟了他一眼,云淡风清的一笑,「说的也是理儿,可是,如若此例一开,我们纪家岂不是会被你们这群大肚侠客吃穷了?」

  柳丝成愣了一下。想想也是啊,她一个人白吃白住还不打紧,可是,这几百号上千号的人白吃白住谁也受不了啊。

  「所以你要是不住就住客栈好了,费用纪家给你掏。」她微笑着说。

  「我今天就搬,今天的食宿费妳不能算了啊。」他临出门前再多讲一句。

  「没问题。」苏盈袖笑得很开心。

  目送柳丝成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纪吟风的眉头打结,「他一直在房梁上吗?」

  「刚来没一会儿。」她解释。

  「这样孤男寡女的,他怎么不避嫌?」越想越不是滋味。

  苏盈袖低低的笑了起来,「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外面至少有十个人在盯着我。」

  啊……

  纪吟风突然扑到窗前,「砰砰砰」的将窗户都关闭起来。

  苏盈袖先是怔愣,尔后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的相公真的很可爱啊,这样就能挡住身手不凡的江湖客,也未免太小看他们了。

  「没关系了,至少有这么多双眼睛帮我看着银子,要是还能丢就只能说他们真的没什么真材实料了。」

  纪吟风摇头叹气,有些时候他真的不了解妻子,不过,他很确定自己爱她。

  「这是蔑视啊。」外面有人发出不平之鸣。

  纪吟风仔细听听,人数似乎颇巨,狐疑的看向妻子,「真的有十个?」

  「只多不少。」她这样回答,然后一脚将银箱盖踢上。

  「苏大姑娘,妳这样拚命敛财,等武林大会开完,妳就成了富人了。」有人酸溜溜的说。

  「下次让武林大会开在你家你就发了啊。」苏盈袖理所当然的给予建议。

  「怎么可能,大家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看戏啊。」

  「就是啊,我们可没那么多恩人仇人找上门,又是报恩又是报仇的,上演十八般武艺大对拚。」

  纪吟风彻底无语。难怪袖儿会收钱收那么狠了,他现在都想涨到三十两一天了。

  「没有二话,马上加钱。」苏盈袖脆生生的撂下话,离开库房。

  「苏大姑娘真财迷啊。」

  「难道嫁人的女人都这样吗?」

  「如果这样的话,我也打算娶妻了,顺便帮我理理财啊,我快穷疯了。」

  「什么?你娶妻是为了理财,踹死你。」

  「……」

  肯定有人说错了话,被未来的虎姑婆扁了,这种人不需要同情的。

  纪氏夫妇的身影却已经去得远了。

  刷刷……六声,六条人影出现在夫妻二人面前。

  纪吟风看看慢条斯理逗弄着儿子的妻子,再看看似曾相识的六张面孔。

  「我们的圣女当年根本没死,是妳救的。」

  对上号了!纪吟风一脸的恍然大悟,原来是飞月教的人,一年前来过的,难怪会眼熟。

  「不是我。」苏盈袖不予承认。

  「明明就是妳。」

  「是沈七巧救她的,你们以为我有那医术吗?」苏盈袖扬眉,「我只是从悬崖下救她上来而已,她那一身的内伤与外伤,我可无能为力。」

  「可是,妳去参加了圣女的葬礼。」

  「你们送帖子来,我不去也不好看啊。况且当时沈七巧说得很没把握,我以为妹妹真的不治身亡呢。」她推得一乾二净。

  「要不是我们收到幽冥门的喜帖,还不知道圣女居然嫁人了。」

  啊,原来是那个幽冥门主居然在背后出这种损招,算他狠。苏盈袖美目流转,要笑不笑的看着他们,「可是,没人送我喜帖啊,会不会是幽冥门主为了刺激你们飞月教故意弄出来的喜帖?」

  倒也不是没可能啊,为首的人情绪又开始产生波动。

  「况且就算妹妹真的成亲,我这个结拜姊姊她总会通知吧,可是没有啊,所以一定是幽冥门主的离间计,你们千万不要上了当。」苏盈袖再接再厉,继续游说。

  看着那群人再次飞身而去,纪吟风悠然长叹,「他们被妳骗太多次,以后肯定不会信妳的了。」

  「不会啊。」她倒不这么认为,「类似如此的对话场面近三年之内已经有无数次了,他们每次都信啊。」

  纪吟风盯着她看了片刻,终于得出结论,「怪只怪老天给了妳一副诚实可靠的面相。」她就算当面说假话,世人也会相信那是发自肺腑的真言。

  「老天对我偏心嘛,是不是朗月?」她冲着儿子眨了下眼,纪朗月发出「咯咯」的笑声。

  纪吟风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一对母子,逸出满足的喟叹,其实守在他们身边,就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抬头望着悬在半空的月牙,苏盈袖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在想什么?」

  「后天就是武林大会召开的日子了,不晓得到最后是谁登上武林盟主的位子呢。」她有些好奇。

  「总之不会是妳。」他笑,他可不希望她真的戴上那样一顶大帽子,那会是天下武林的不幸。

  「为什么不能是我?」苏盈袖不服气了,一双漾着小火焰的凤目瞪着他,「我后天就去参加打擂去。」

  不是吧,纪吟风傻眼,他的本意可不是要达到这个效果啊。

  扼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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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纪吟风有一千一万个不情愿,依旧不能阻挡妻子打擂的决心,最后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抱着儿子去擂台上凑热闹──她本来就是去凑热闹嘛,本来她对权力一向没什么兴趣的。

  没错,苏盈袖飞身上擂台的时候怀里就抱着自己的儿子。

  台下群雄一看清上台的人影,立马一阵轰然,可见认识她的人着实不在少数,尤其那几大掌门的脸色更是五颜六色、百花齐放,丰富多彩的很。

  「苏大姑娘要打擂?」几个德高望重的武林星宿同时问出口,看表情他们真的不太相信她会来打擂台。

  「对呀。」她很认真的点头,但是纪吟风只想掩面呻吟。

  她到底想玩到什么时候啊?都当娘的人了,怎么一点儿稳重也没见长。

  「妳何不直接说妳想当武林盟主呢?」有人大胆提议。

  「我只想打擂啊。」苏盈袖眨着一双水眸,状似也很苦恼。

  这……

  「苏大姑娘,来,这边坐,喝口茶。」一位面目和蔼可亲的青衣老尼朝她招手,热情邀约。

  苏盈袖环顾台下,黑压压一片,愣没一个人站出来,她只好没趣的搔搔头,缓缓朝老尼身边走去,一边走,嘴里还一边咕哝,「这么没人情味啊,陪我打打擂热热身也好啊,还是九华神尼前辈有良心,惦记着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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