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主仆嘛!应该没有婢女敢吃少爷的醋;若不是主仆,他们的关系好像又太亲近了些!
毕竟他们同住一问房嘛!
「琥珀!」轻轻颔首,易羽寰叫唤还在发傻的琥珀。「还不快去准备。」
「准备什么7 」琥珀一脸不明白地拍首。
「准备去找妳二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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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将军令」从早晨到傍晚,已经弹了一整天。
璇玑阁上,冷惑心垂眸静静看向八角亭内纤细的身影,慷慨激昂的曲调像只无形的手揪住他的心。他不是好管闲事的人,对任何事常常是随心所至,偏偏琴声的主人让他迷惑。
那样的琴音既悲痛又愤慨,激愤不平的情绪涨得满满,就像一个人被逼到绝境,再也找不到一线生机,对人世绝望、泣苍天不公。若硬要说有什么地方不对,就是这样强烈的情绪不该出自整天笑脸盈盈的上官颐。
天色渐暗,细雪纷飞。
不曾停歇的琴音将他压得就要喘不过气,他并非琴音的主人,却能深刻体会旋律间的沉痛情绪。冷惑心缓缓敛下俊眸,浓密的长睫掩住他复杂的心思,最后,他转身拿起油纸伞,缓缓的步出璇玑阁。
像是知道有人闯进她的私人禁地,上官颐手中的琴弦倏然绷断,她玉手一顿,沾满水气的美眸睇向亭外执伞而立的白衣男子。
所有的声音似乎在剎那间全然静默,亭外的天地一片银白,冷惑心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光晕,一时间不禁让上官颐瞧得失了神。
四目相接,彼此的眸光中包含太多复杂的情绪,诡谲的气氛缓缓流动,四周静得仿佛没有声音。
「天要黑了,」不知过了多久,冷惑心终于开口,好听的嗓音打破沉静。「上官姑娘还不打算休息吗?」
其实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多管闲事的站在这里,对周遭不闻不问才像他淡然的性子啊!或许是因为她一开始就热络的冲着自己笑,把他当作自己人似的,所以让他破了例吧!
上官颐朝他绽出一朵满是歉意的笑花。
「我打扰到冷公子了?」她的声音有别于平常的朝气愉悦,显得特别低柔,仿佛才刚哭过。
气温骤降,飘落的雪花有渐大的趋势。
心中滑过一种异样的感觉,冷惑心微微瞇细凤眸,薄唇微抿。
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看她,绝美清丽的娇颜泛着惹人心怜的笑意,还多了一股孤傲的气息,和平时所见到开心自信、仿佛没有烦恼的上官颐截然不同。
「上官姑娘有心事?」不着痕迹地蹙眉,旋即舒展开来。
胸臆间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情在隐隐骚动,他自己比谁都清楚,但这不是他乐见的情况。
这只会让他想逃。
「我哪有什么心事?只是无聊弹弹琴罢了。」上官颐笑笑,青葱玉指有意无意地轻抚过琴弦,云淡风轻的回答。
收起油纸伞,冷惑心拾阶而上,凤眸里的迷惑更深。
现在灵气逼人惹人心怜的她,或是夜晚一笑倾城八面玲珑的她,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上官颐?
如果说他对身边的任何事都很难起兴趣,那么上官颐已经成功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她让他感到既迷惑又好奇。
「妳的手受伤了。」也不管是否合乎礼教,冷惑心执住她冰冷的玉手,白嫩的指尖果然血迹斑斑。
莫名的,他心一揪。
「照理说一般女子不会喜欢这种慷慨激昂的曲调。」她难道不觉得疼吗?冷惑心清澈如水的眸子望入她的。
他的掌心如此温暖,暖和了她失去温度的小手。
「那么我应该弹些什么比较适合我?汉宫秋月?昭君怨?或许冷公子不该拿寻常女子的标准来看我。」唇瓣的笑显得有些讥诮,上官颐的回答若有所指。
或许是今晨看见仇人的打击太大,过度激愤的情绪仍震荡难平,上官颐如今实在很难再戴上任何虚伪的面具。
上天无眼,非但没让害她一家的恶人得到报应,反而让那恶人更加猖狂。
「其实上官姑娘不像花楼女子,」没忽略她话里不甘心的语气,冷惑心突然如此说道。
「冷公子刚才说我什么?」上官颐心头一震,像是猛然撞进了什么。
「上官姑娘不像花楼女子,」不厌烦的再说一次,冷惑心修长如玉的大掌包裹住她的。「感觉不像,气质不像,妳不应该在这里。」
他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照实说出心里的感觉。
「哦?冷公子真是这么想吗?」清丽的娇颜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变化,她倏然扬起晶亮的美眸,眨也不眨地睇住他。「还是只是哄哄我而已?」
「如果让我猜,上官姑娘应该出身官宦之家,是名门之后。」冷惑心轻声回答。
心头狠狠一颤,上官颐仓皇地别开视线,不让他瞧见自己眸底盈满的泪水。
三年了,在「女儿红」三年,他是唯一如此说她的男人,不愧是她心心念念的恩人,一语道破她的心事。
一时间,她突然有种凭他知她,就算要她牺牲一切也无所谓的感觉。
「若不是身不由己,谁愿意待在这里?」忽地,上官颐扬起一抹飘忽的笑容。
想当年父亲官拜户部侍郎,爹娘都是有一身清风傲骨的读书人,若他们地下有知,看到自己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竟沦落风尘,他们还会认她这个女儿吗?
她连承认自己的萧姓都不敢,哪还有脸面对萧家的列祖列宗?
「难道上官姑娘不能离开吗?」她不像被迫卖身到「女儿红」,身为红透北京的颐大姑娘,她想走应该随时能走。
「离开?冷公子要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到哪里去?」听见他的话,上官颐缓缓摇了摇头,绝美的娇颜浮现不容错看的倔强。「更何况我现在还不能走。」
她的血海深仇还没报,又怎么能走呢?
又是这样的表情,像透了他深藏心里的女子,冷惑心不由得放开了手,一向平静的俊颜起了不易察觉的波动。
眼前的丽人和心中思念的影子重迭,剎那间他竟有难以承受的狼狈。
「上官姑娘若真想离开『女儿红』,身边应该不乏想照顾上官姑娘一辈子的人吧?」好半晌,冷惑心终于找回声音,硬生生将自己的思绪拉回。
如果当年他肯做出承诺,或许现在也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了。冷惑心蹙紧眉,近乎懊悔的情绪怎么也无法摆脱。
「是吗?冷公子觉得那些慕名而来的男人中,真有值得我托付终身的人?」闻言,上官颐仰头朝他绽开绝美炫目的笑花。
她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怨他吗?冷惑心好看的薄唇掀了掀,不知道该如何回改口。
他不笨,从她的言行中,他明白她是喜欢自己的,但是他不懂为什么?
他们不是才刚相识不久?对这样的陌生人,她浓烈的情意是从何而来?
「在这些人中……」等不到他的回答,上官颐深深凝睇他的翦水秋瞳里带着期盼。「会有冷公子吗?」
「什么?」冷惑心不禁怔忡。
「冷公子有喜欢的人吗?」心中狠狠骚动着,一如她敢爱敢恨的性子,或许从三年前他救她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动心。
「嗯?」她问得直接,他反倒显得狼狈。
「还是冷公子早有妻室?」
「……没有。」上官颐的话碰触到他的禁地,冷惑心俊颜微冷。
他唯一深爱过的女子已经嫁作人妇,他这辈子已无心再爱其他女子。
「如果有名女子遭恶人所害沦落风尘,可仍保持一身玉洁冰清,」上官颐咬咬唇,睇望住他的美眸蕴涵着深深的情意。「这样的女子,冷公子会嫌弃吗?」
第五章
如果有名女子遭恶人所害沦落风尘,可仍保持一身玉洁冰清,这样的女子,冷公子会嫌弃吗?
他会不会嫌弃并不重要,因为无论如何,他这辈子是无心了。
耳边忽地又响起上官颐幽幽的问句,站在白梅树下,冷惑心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无端端烦躁起来。
眼前浮现的是殷柔一双美眸如怨似泣望住自己的模样,冷惑心以为早已麻木的心狠狠一抽,漂亮的凤眸倏然瞇细。
上官颐不是殷柔,为什么他对她的复杂情绪竟和殷柔如此相似?
「冷公子。」说人人到,上官颐披着华丽柔亮的玉狐裘,娇颜含笑,显然已将昨日受伤的心情收拾好。
人嘛!总不能老是自怨自艾的过日子,不是吗?
「上官姑娘。」直觉想躲,又觉得不妥,冷惑心的脚步硬生生留了下来。
说穿了,他还没有心理准备面对她。
「每次见到冷公子都是在白梅树下,看来冷公子很喜欢赏梅啰?」上官颐笑咪咪地走王他身边,学他抬首仰望梅树。
淡淡幽香飘来,对他绽放的笑容是如此灿烂不设防,冷惑心剑眉一蹙,说不上心中是何感觉,悄悄退开两步的距离。
「是久未谋面的故人很喜欢梅,我只是跟着欣赏而已。」他淡淡回答,小心谨慎着用辞。
事到如今,不能再让她对他存有任何希冀,这对她是不公平的。
「难不成冷公子在睹物思人?」上官颐随口笑问,不料却见到他微僵的表情。
他那样黯然的神情……
「只是故人而已。」冷惑心云淡风轻的回答,漂亮的凤眸仍望着梅树,没有迎视她望过来的目光。
「冷公子,你当真没有喜欢的人吗?」心中猛然升起再强烈不过的直觉,上官颐不禁再问。
方才黯然神伤的表情,若要硬说他心中无人是骗人的。
「没有。」这一回,他回得干脆,还是迟迟没有迎视她的眸光。
上官颐咬了咬下唇,隐隐约约嗅到不对劲的气氛。是她多心吗?自从她昨日一问后,他似乎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自己。
「冷公子!」
「上官姑娘,」先一步截断她的话,冷惑心薄唇勾笑,却笑得冷淡客气。「我的伤好得差不多,该是向妳告辞的时候了。」
「冷公子要走?」闻言,美眸猛然圆睁。
「嗯。」大眼里盛满的难过不容错看,冷惑心剑眉微蹙,颔首。
「怎么好端端的,冷公子突然就要离开呢?」上官颐原本清脆悦耳的嗓音显得破碎。
她失落的神情毫不掩饰,冷惑心不着痕迹的蹙眉,旋即舒展开来。「不是急着要走,而是该走的时候了。」
再不离开,恐怕会让人徒增伤心,既然无心,他又何苦折腾人家?
「该走的时候?」她低声重复他的话,仿佛在咀嚼他话里的真正意思。倏然,上官颐扬眸,清亮澄澈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望住他的。「冷公子急着想走,是因为我吗?」
她的问题来得又快又直接,冷惑心不禁怔然。
「是因为我昨天向冷公子说的那些话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没见过像她如此直接坦率的女子,一时间冷惑心竟被她问得有些狼狈。
「我昨日的一番话,让冷公子为难了?」她的声音越说越微弱,最后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所以冷公子急着想走?」
「我的伤好得差不多,本来就不该再叨扰上官姑娘,给妳添麻烦。」他客气地朝她一揖。
「我并不觉得是种叨扰,冷公子肯留下我反而觉得很高兴。」
「上官姑娘——」
「倘若昨日的话让冷公子为难了,冷公子就当作是笑话听过就算了,不必真的往心里去。」上官颐的语气有些急切。
她并非没有自知之明,身在花楼就算她真的洁身自爱又如何?她身为花楼的当家总是事实啊!
她每天晚上还是要笑脸迎人,做的是送往迎来的生意。
「我很感谢上官姑娘的好意,但是我非走不可了。」明知道说出来的话很残忍,冷惑心仍静静回答。
相对于自己的激动,他的反应倒是很平静,上官颐心中难免有种受伤的感觉。他想走的心好急啊!仿佛急着躲开自己。
昨日的温柔和气到哪儿去了?为什么才隔了一夜却天差地远?
「上官姑娘——」
「当然,倘若冷公子真的想走,我也下便强留,」上官颐打断他的话,盈盈秋瞳直勾勾望住他的,仿佛要看进他灵魂深处,语气竟意外显得有些讥诮,「毕竟这是什么地方,若是有辱冷公子的身分就不好了。」
别怪她的话酸,但她的心中难免有不平啊!
「上官姑娘,我从来没有看轻妳的意思。」冷惑心皱了皱眉,她深深望住自己的眸光在在指控他的无情。
他绝对没有嫌弃她的意思,只不过——
他的心这辈子除了殷柔恐怕很难再容纳任何人。
这是他的问题,与她无关。
气氛突然陷入尴尬的僵持,静默相对的两人谁也无话先说。
上官颐轻叹口气,「这样吧!我先去买些养身补气的药材回来帮冷公子调养身子,再过两天,等冷公子的身体好一些,冷公子想走再走吧!」她绽出一抹连他也觉得勉强的笑容。
她不想让彼此留下不好的回忆,就算他真的要离开,至少也是笑脸吟吟的互道珍重。
她有喜欢人家的权利,相对的,他当然也有权拒绝。
看着她不真心的笑,冷惑心微微瞇细凤眸,她现在故作坚强的模样,比泪眼汪汪更教他揪心。
「无论如何,万事以冷公子的身体为重。」有些仓皇地睇他一眼,像是刻意压抑什么,上官颐旋身翩然离开。
望着她隐入寒风细雪中的纤丽背影,冷惑心缓缓敛下眸,心意外竟有些微沉。
一切应该都很好啊!他依照自己的意思表达要离开,顺道斩断她不该存在的情丝,可为什么他一点也不觉得轻松?压在胸口上的大石到底是因何而来?
上官颐那样的笑,像是有什么东西撞进他的心里,一时间,他突然厌恶起自己的残忍。
其实他不想伤害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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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不是在生冷公子的气吗?既然如此,又何必买这么多珍贵的药材回去给他补身子?」连忙从怀中掏出银两交给药铺老板,小月拿起刚包好的药材,转身追上已经离开药铺的上官颐。
「谁说我在生他的气?」上官颐拢拢玉狐裘,艳丽的娇颜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方才冷公子说要离开的踌侯,您明明住生气啊!」小月嘀咕。
「与其说是生他的气,不如说是生自己的气,」上官颐轻吸一口气,「我和他又有什么好生气?当年要不是他出手相救,又怎么会有现在的上官颐?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