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疯铁怪大叫,控诉地看著杜艳娘。
「我真的没拿!」杜艳娘矢口否认,求救地转向冷飒,「小兄弟,说话可要凭良心呀!赤灵果明明在你们身上,难不成它会自己长脚,跑掉了?!」
任彝看她不像说谎的样子,便追问著:「是不是被人抢走了?是谁?」
未待冷飒开口,绝影便拉下他,将几瓶药丸放在他手上,忍痛低语:「这是解毒的万灵丹,凭千手神姬的能耐,还拿它莫可奈何。这是我特制的金创药,外服内用皆可,效果相当不错。」她喘口气,又继续交代,「另外还有玉还丹,专治内伤,平日服用也可增进功力。」
「你这是做什么?我不想听!」冷飒怒斥。他不喜欢她说话的语气与神情,好像要生离死别一般。
「你一定要记著。」绝影坚持地抓住他的手,严肃地表示,「平日我可以与你并肩作战,就算他们再厉害,我都不放在心上。但今非昔比,我是使不上力,而这几个老家伙亦非泛泛之辈,你就让我安心一点行不行?」
为让她安心,冷飒不甘不愿地收起瓶罐,嘴裏不住嘀咕著,「有你在身边不就够了?」
「喂!你们交头接耳了老半天,到底有答案了没?」
「嗟!两个大男人讲什么悄悄话?真是难看。」
「到底是谁拿走赤灵果的?」
他们劈头就是一连串问题,让冷飒十分不耐烦,「哪有什么赤灵果?早被吃了。」
「什么?!」
一夥人听见,脸色骤变,不敢相信处心积虑想得到手的千年灵果就如此消失。
「可恶!是谁吃了熊心豹子瞻,竟敢把赤灵果吃掉?」
「是我。』绝影已经很不舒服了,还得忍受这群老怪物的废话,她没好气地讥讽,「没看到我一副快死了的样子?不是吃了赤灵果,还有别的吗?搞不清楚状况,跟人家抢什么赤灵果?!」
「你这臭小子,吞了赤灵果还敢大声嚷嚷!好,今儿个我就杀了你,喝你的血,也算间接服食赤灵果。」荤和尚气得七窍生烟。
他的一言提醒了大家。吃不到赤灵果,就拿这小子代替吧!反正赤灵果才小小一颗,四个人也不好分,把他做了放血来分配,既公平又实惠。
「休想!」冷飒挡在绝影身前,不让他们欺近一步。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要找的不是你,还不赶紧逃命去,挡著我们做啥?」
「想动她得先过我这一关。」
「小伙子挺讲义气的嘛!可是大爷们想做的事,你又有多大本事阻止?」
「这点不劳各位费心。」
「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既想送死,老夫就当个好人,让你们俩在黄泉路上相伴!」
话声甫落,众人便打了起来。
冷飒以一敌四,还得预防绝影被袭,不免有些局促,无法随心所欲地施展武功。
而与其对打的四人,讶异於他的武功高深,竟能在他们四人联攻之下,尚不见败象。
这会儿跟夺赤灵果可没啥关系了,而是严重影响到他们的面子与名声问题。若是他们联手犹不能击败这小子的事传了出去,教他们的老脸往哪襄摆,以俊还要不要混?於是他们更为卖力,使出浑身解数与之过招。
这下可就苦了冷飒。腹背受敌的他,左边是矮叟的鬼拳,右手是荤和尚的大锤,前面有千手神姬的漫天毒针,後头还有疯铁怪的铁拐,打得实在辛苦极了。
趁著冷飒自顾不暇之际,杜艳娘一个跃身,靠近绝影欲下毒手。冷飒连忙排除万难,风也似地赶过来,及时阻拦千手神姬。
只是他这一分心,却忽略了身俊如影随形的敌人。情急之下,绝影推开冷飒,朝他们撒去大把迷药。
尽管他们四人反应迅速地屏住呼吸,却仍吸入不少粉末。四人依恃著内力深厚,加上这些迷药一时半刻还伤不了他,更是使出看家本领对付他们。荤和尚怒火中烧,一掌便打飞了绝影,冷飒忙著应付其他人的攻击,只能乾著急地看著她如柳絮般飘落崖边。
绝影拭去嘴角的血迹,咬紧牙关从地上爬起来,但尚未坐稳,矮叟又踢来一脚,将她踹落万丈深渊。
「绝影——」冷飒心神俱裂地大喊,发了疯似地要随著绝影冲下山谷。
千手神姬等人怎肯让他如愿,死缠烂打地令他脱不了身,他只有眼睁睁地望著绝影的身影,一点一滴地沉没在夜色之中。
冷飒被怒火烧红了双眼,神色阴郁森寒,浑身笼罩著一股肃杀之气。他释出周身的怒焰,无情又残酷地向他们狂烧而去。
由於方才吸入了迷药,四人神智逐渐远离,只有像沙包般地任人踢打践踏。
「我要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冷飒睥睨著他们,随手挑起一根枯枝,挑断他们的筋脉。
之俊,他施展轻功,有如大鹏展翅般,缓缓向山谷飘落。
一阵萧飒的秋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飞滚过地面上失去知觉的人们;枝头发出簌簌的声响俊,四周又回归了寂寥。
第六章
「大当家,你看那裏躺了一个人。」一名侍卫模样的人对书生模样的夥伴唤道。
那位被称为大当家的人定睛一瞧,果真发现有个人趴伏在河边的浅滩。他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虽然气若游丝,却证明此人仍旧存活。瞥见他下颔的血迹,他忍不住蹙起眉头。
「我们还是赶快进城,请大夫诊断一番吧!」说著,便要抱起伤者。
「让小的来就好,可别弄脏了您的衣服。」侍卫伸出手想接过去。这等事岂可劳动他们雁虹堡的大当家?尤其那人浑身湿透,身上还沾染了不少沙石。
「关潼,你去把马牵过来。」谢绝他的好意,骆云毫不嫌弃地小心抱起昏迷的陌生人。
好轻!骆云看向怀中的人,讶异於他轻若羽翼的重量,心中升起一抹怜悯之情。
提身上马,骆云和关潼快马加鞭地赶回雁虹堡在此地的庄院。
「奇怪了,这人怎会出现在这荒郊野外?」关潼疑问道。
骆云一心要赶回庄里,无意回答他的问话。关潼只好自问自答,「这河流经黄山,此地又是黄山山脚,搞不好他是争夺赤灵果不成,被人给打下山崖。大当家,你看我说的对不对?」
「不无可能。」骆云淡淡地附和。
「唉!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这位兄弟的脸孔还真教人不敢恭维,要是胆子小一点的,不被吓死才怪!」关潼批评著。
「容貌岂是自己所能选择?说不定他有何隐情或苦衷,我们实不该背着人评论。」骆云开口轻斥。
抵达庄园门口,骆云俐落地下了坐骑,立刻遣人找来大夫。他快步走回自己的厢房,将怀中的人安置於床铺上。
关潼急急忙忙地拉著老医师进来,催促他替那人看病。大夫一边探著脉搏,一边观察患者的脸色。他沉吟半响,缓慢地起身。
「大夫,你觉得如何?」骆云关切地询问。
「『他』身上的内伤并无大碍,然其体内一冷一热的激流,就非老夫能力所及了。」
「大夫的意思是——」
「骆大当家,请恕老夫学艺不精,帮不上忙。」
「你的意思就是……没救了?!」关潼大惊小怪地嚷著,「亏你还是城内最富声望的大夫!这下可好,我们花费了半天工夫,却救回一个死人!」
「关潼!」骆云不悦地喝令。
「如果这两股激流平息下来,老夫尚能想出对策。但依目前的情况看来,老夫也无能为力。」老医师汗颜地表示。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是生是死,全凭他个人造化。」骆云惋惜地表示,然後下令关潼护送大夫回家,并向帐房领取银两。
大夫感激地致谢後,便被性急的关潼拖著快步离去。
合上门扉,骆云走回床边仔细观察床上的人,突然被某个发现引去了注意力。
「奇怪,当初检视他的伤势时,并末看见他脸上有任何伤口,怎么现在——」骆云取出金创伤药替他涂抹,发现表皮居然会脱落。他灵机一动,三两下便除去了他的伪装。
骆云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在丑陋不堪的面具之后,竟是张粉雕玉琢、出尘绝俗的容颜!他在江湖上打滚了许多年,见识过各形各色的美人,但都不及这位兄弟的一半啊!
他解开他的衣襟,想检视他身上有无伤口,却蓦地脸色大变。
他……居然是个女的!
「对不起,在下得罪了!」收敛心神,骆云向昏迷中的佳人合掌致歉,正襟危坐地扶她坐起,为她运功疗伤。
正当骆云运完功收掌之际,门板传来声响。
「大当家的,是我,关潼。」
骆云飞快地扶她躺下,以被褥遮盖住,才扬声问:「有事吗?」
「您今天也忙了一天,病人交给小的来照顾就好,您赶紧去歇息吧!」
「不用了,你去休息吧!」骆云不愿属下察觉到自己方才发现的事实。
「那……好吧,您可要早点歇息啊!」关潼无奈地回房去了。
确认关潼的足音逸去,骆云松口气,却又有了新烦恼。现在已是夜阑人静,所有的奴仆早已入眠,他实在不好意思吵醒他们。可男女授受不亲,总不能由他这个大男人来为她更换湿衣吧?!然而若就如此任由她去,他又担心会招致风寒。
取出替换的衣物,骆云乾脆眼一闭,凭直觉为她更换。只是过程中,仍不免碰触到不该碰的地方,那软滑的触感直教他怦然心跳、俊脸窘红。
砰地一声,原来是她身上所携的画卷落地。骆云展开画轴,一位俏生生的佳人出现眼前,与床上躺的人如出一辙。画上题有「梅影君」三字,想必是她的闺名。
骆云收妥画卷置於枕边,取来布巾、清水,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污渍,出神地凝望著那精致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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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数声鸡啼,又是新的一天。
绝影幽然醒转,一时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第一个念头便是寻找冷飒的身影。
「冷——」绝影突地隐去声音,瞪视著眼前俊朗的男子,「你是谁?」
「在下骆云。」见她眼底的问号,骆云自动补述说明,「在下途经黄山溪畔时,发现姑娘昏迷不醒,所以将你带回疗伤。」
「姑娘?!」绝影抚上脸颊,这才察觉身上的衣物也替换过了。她沉著脸问:「都是你弄的?」
「在下并非有意唐突,但由於夜深人静,而姑娘又浑身湿透,在下便自作主张……请姑娘见谅。」骆云充满歉意地表示。
「谁让你如此多事?」绝影声若寒霜,觉得他真是可憎至极。
「梅姑娘请息怒。在当时的情况下,在下实在不能弃姑娘於不顾。倘若姑娘对更换衣服一事耿耿於怀,在下愿意负起所有责任。」
本来他想告诉她,自己是闭著眼动作的,但又思及用看的与用碰的并无差别,於情於理,他都该担负道义责任;而且他也很愿意如此做。
「负责任?我还不愿意呢!」绝影啐了一声,「就算你当时让我自生自灭,我也不会死。真是多管闲事!」
她随即像想到什么似地,询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
「梅姑娘啊!你的名字不就题在那画卷上?梅影君。」骆云指著床头的画轴。
「我不姓梅,更不叫梅影君。图中之人早在十几年前便往生了,请别晦气地拿我们相提并论,也请你当作从不知此名。」
「如你所愿。」既然她不愿提起,他也不好强人所难。
「还有,我是个『男子』,不是女的,麻烦不要姑娘姑娘地随便乱叫。好啦!你可以出去了。」交代完毕,绝影下著逐客令。
骆云觉得好笑,这儿明明就是他的私人厢房,怎么她倒反客为主,活像他侵入了她的闺房似地。
「在出去前,可否请教小兄弟如何称呼?」
「没这必要,反正我也要离开了。」
「你要离开?去哪儿?你的病才刚好,应该多休养几天才是。」骆云讶异她的决定。
「我就是个医者,身体的状况如何,我自己心裹有数。」方才她略微提气,发现已无大碍,连荤和尚及矮叟的一拳一脚也已无妨。
「无论如何,你的命是我救的,在尚未完全痊愈前,在下不能眼睁睁地任你自我残害。」骆云的态度转为强硬,不敢苟同地的做法。
「你这人真奇怪,都说没有你的多事我也死不了,你怎么还硬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阁下也未免太厚颜无耻了吧?!」
「随你怎么说,公道自在人心。」骆云不为所动。
「哼!我尚有要事在身,没空在此与你嚼舌根。」绝影掀起棉被,套上鞋袜便要朝外走。
「骆某说过,在你末复原前,不允许你走出这里。」
「哇!我好怕喔!」绝影故作胆怯状,而后不驯地撇嘴道:「我倒很想见识阁下要如何阻止?」
「你不妨试试。」
「好大的口气。那就得罪了!」
绝影试探性地出招,却在瞬间被化解;她不禁玩心大起,决定与他好好比画一番。两人拳来脚往,各出奇招,互不相让。
骆云虽知对方乃是习武者,却料想不到以她稚幼的年龄与大病初愈的身体,竟能和他平分秋色,不由得打心底赞赏。
绝影则对他另眼相看,毕竟她行走江湖多年,除冷飒略胜她一筹外,还真可谓—打遍天下无敞手」。瞧这姓骆的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想不到武功居然与她不相上下。难得碰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她打得更卖力了。
「大当家!」关潼高声唤著骆云,急著通报今早传来的大消息。
未发觉室内正上演著一场龙争虎斗,关潼顺手推开房门,顿时对房内凌乱的惨状傻了眼。
搞什么鬼?!不过一夜的时间,大当家的厢房怎么变成这个模样?还有那名与大当家对峙的俊逸男子又是从何蹦出来的?
「刺客!来人啊,有刺客!」关潼不假思索地放声大喊。
「白痴!」
「闭嘴!」
绝影和骆云异口同声地开口,同时有了动作;绝影随手丢了个杯子塞住关潼的血盆大口,骆云则将他一把扯进房,顺势合上门落了闩。
一群人迅疾地来到骆云的房门口。
「大当家,发生了什么事?」
「刺客在哪裏?」
「大当家的,您还好吧?」
骆云恶狠狠地瞪了关潼一眼,朗声道:「我没事。刚才关潼被我吓到,以为有刺客偷袭,所以大声引来各位。让大家白跑一趟很抱歉,你们可以退下了。」
门外的众人听了骆云的话离开,房外又回复了平静。
「你没事胡闹些什么?」骆云板著脸责备。
关潼一脸委屈地看著骆云,指著口中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