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好久没有大新闻了——」
温柔抬头扫了一眼立刻吸引众人围聚的收发小妹,兴趣缺缺的拿出采访资料准备整理打稿。
「费加洛宣布退出演艺圈!」
一句话,宛如深水炸弹,把温柔原本看似平静的心湖彻底颠覆。
「为什么?」
「对啊,太突然了吧?!」
一群人七嘴八舌,连温柔都处于震惊中,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据经纪公司的声明稿上是写着,他将专心规画未来的人生大事,其馀的就没有解释了。」
「天啊,他一定是要结婚了。」
「对啊,哪个幸运的女人?!」
一群女人又是羡慕又是惆怅的叹息道,直到意识到温柔在场,才又纷纷压低声音咬起耳朵。
他真的要退出演艺圈?因为他要准备结婚?
温柔以为自己可以一笑置之,但这一刻,她却发现胸口紧绷的难以喘息,连嘴角想拉开一抹无所谓的笑都很困难。
她多希望自己能用演艺圈的变化无常来说服自己,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胸口仿佛被人挖去一大块,空荡的让她恐慌。
他要结婚了?她以为,他不会是那种会为了某个女人而停留脚步的浪子,但,她还太低估了爱情的力量。
他终究是找寻到花园中最特别,值得为她放弃百花芳香的唯一。
眼眶热热的,带点被刺伤的痛楚。
她的脑中全无思绪,整个身体只剩一具空壳,像是灵魂全被抽空,只留下心痛与失落给她。
原来,早在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深陷在爱情中难以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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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天荒的,温柔第一次走进夜店这种地方。
她不是想放逐自己,也不是想沉沦堕落,只是想暂时逃开伤心的自己,让已经被心痛折磨得喘不过气的心休息一下。
替自己点了一杯据调酒师说会醉的酒,她诚挚的欢迎它的进驻,或许,酒精能有麻痹心痛的功能。
小口小口灌下苦涩辛辣的粉红色酒液,她却觉得心痛还是那么清晰深刻的盘据心底。她悲哀自己该是庆贺摆脱花花公子的时候,却在这里心痛喝酒浇愁,让眼泪像水龙头一样流个不停。
眼泪?温柔摸摸自己老是带着湿意的脸,发现刚刚喝下去的酒全从眼睛里流出来。只不过,这眼泪带着令人心碎的咸。
眼睛里会流酒出来?温柔用力抹干眼泪,笑得不能自己。
她果然真的醉了!
只是她不明白,在她这么心碎的时刻,为何周遭喝酒狂欢、跳舞作乐的人还能这么快乐?难道他们不知道,心碎是何种滋味,不懂聊表同情,让她好过一些?
从皮包里抓出一张不知道是一千还是一百的钞票往桌上一丢,温柔恍惚地走出吵杂的夜店。
搭着计程车回到家里,一进家门立刻传来老妈的埋怨。
「小柔啊,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她加班一天比一天晚已是家常便饭,老妈这么问肯定有鬼。
「什么事?」她的眼睛一团雾,完全找不到焦距。
「有个姓费的已经等你一个晚上了,」
哪个姓费的?废人、废物还是废五金?
自从走出夜店后,她就一直呈现这种失心疯的状态。
连计程车司机都说他碰到疯子。
「喔!」恍恍惚惚走进客厅,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沙发上,规矩体面的活像要进总统府接受召见。
「温柔。」费加洛潇洒地起身朝她走来。
「费加『乐』?」她突然变成大舌头。「你来这里做什么?」她太惊讶了,甚至忘记一个教养良好的女人,不该用一种活像渴望名牌的表情盯着男人看。
「来看看你。」他的笑——很不寻常,严格说来是很诡异。
好象是——有备而来似的。
有备而来?温柔用力摇摇发胀又发昏的脑袋,她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不是毅然退出演艺圈,准备结婚去了吗?
突然,温柔像是意会了什么,蓦然倒抽了一口气,莫非他是来——送喜帖的。
温柔不敢相信,这个人怎么可以无心到这种地步,竟然还把他要跟其它女人结婚的消息送到她面前。
「你出去!」
温柔像是突然发酒疯似的,扯住费加洛的衣服拚命把他往外推。
「温柔,你怎么了?」
她怎么了?!但愿她自己知道!
伴随着酒精的发酵,她的心痛、她的嫉妒以及她的失落,都像是跟着膨胀了一倍。
是谁说酒能浇愁?她现在可以证明,这是一句彻头彻尾的世纪大谎言。
「小柔啊,你疯啦!怎么这么失礼赶人家出门?」
「妈,快帮我把他赶出去,他要结婚了,我们别耽误人家……」 温柔索性找老妈当帮手。
「人家要结婚是好事,干嘛赶人家出门,我怎么会教出你这种女儿?」温柔的母亲又羞又恼,一张老脸简直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才好。
偏偏丈夫跟儿子一个出差,一个玩乐去了,她哪有人帮忙?
「温伯母,没关系,我跟温柔是好朋友,不会介意的。」
好朋友?她才不要当他的好朋友——温柔想着,鼻头莫名其妙的发酸。
费加洛蹙起眉头,看着眼前步伐不稳,眼神涣散的温柔,总算领悟出是怎么一回事。
「伯母,我想跟温柔私下聊聊,可以吗?」费加洛客气地要求道。
「可以、可以。」温母点头如捣蒜。
恨不得立刻把滞销的女儿送给这个一表人才、风度翩翩的美男子。
只可惜,瞧女儿浑浑噩噩的样子,刚刚还凶神恶煞的想赶人家出门,看来恐怕被判定出局了。
把温柔带回她的房间,一进门,温柔立刻甩开他。
「谢谢鸡婆,你可以回去陪……陪你未来的老婆了!」温柔明明喝的是酒,讲起话来却酸的不得了。
「温柔,你喝酒了?」这个乖的从来不曾闯过红绿灯的女人,竟然跑去喝酒?
「要……要你管,嗝——」温柔不只大舌头,还开始打起酒嗝。
「以后无论如何,我不许你再到那种地方去,否则我就打你屁股。」费加洛难得板起脸。
瞪着他生气的脸,温柔竟没有注意到他语气里的占有欲,只觉得他既可恶又鸡婆,明明要结婚了,还多事跑到她家来教训她。
「我才不要你管!」讨厌的费加洛,就跟九年前一样讨人厌!
「你——」费加洛气岔地瞪她,要不是自制力强,他早就把她按在膝盖上打一顿屁股了。
「请回吧,我要……要睡……觉了……」
将昏昏沉沉的自己用力丢进柔软床榻上,温柔希望一并把自己的心碎、悲伤带进梦乡里埋藏,好让自己永远可以不必再受到折磨。
望着那个明显受到打击的心碎身影,费加洛的心倏地一紧,更加确定她不是对他全然没有感觉。
「温柔,听我说!」他坐到她身边,柔声说道。「其实,我退出演艺圈的决定是为了你。」
静心思考很长一段时间后,他决定对感情诚实。
往后,他将只爱一个女人,唯一的一个。
「嗯……」 趴在床上的人儿发出模糊的呓语。
「因为——我发现我爱上你了!」
床上的人儿还是没有动,费加洛狐疑的探头一看——
她,早已经闭眼睡得香甜。
第十章
第二天,温柔酒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还穿着睡衣,费加洛的身影像是不曾出现过,仿佛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但她知道,那不是错觉,而且很快地,她发现他成了她的恶梦。
周六上午,温柔懒洋洋的窝在家里,难得不必出勤采访的悠闲一天,但她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去看郝世加了,在她心中,他始终占据着很特别的地位,但她知道那不是爱。
面对他,她心里突然有种莫名的压力,深怕他会说出什么让她毫无心理准备的话来。现在要应付自己的心碎,已经够教她疲惫了。
「小柔,费先生来找你喔!」
正躺在床上发呆,门外突然传来老妈喜孜孜的呼唤。
费加洛?她像听见猫叫声的老鼠,猛地跳起来,全身进入备战状态。
他又来干什么?
「当然,他不惜丢下未婚妻跑来,一定是有重大的事情。
「嗨,早安!」
还来不及出去,那只大胆的猫已经擅自开门进来,脸上灿烂的笑容活像刚刚偷到腥。
「你又来做什么?」温柔冷淡地睨着他,假装一点也不在乎。
「我有一些东西要送给你。」费加洛一脸讨好的笑容。
「什么东西?」温柔神经紧绷地看着他。
「我想,你应该会用得着,只不过,不知道你用不用得习惯。」他用一种温柔到令人头皮发麻的表情看她。
「我不要你的任何东……」
话还没说完,温柔怀里已经被塞进一个大纸袋。
耐不住好奇心,她拉开袋子一看,里头竟然是——
「你送我这种东西干嘛?!」温柔把袋子丢还给他,涨红着脸,气急败坏骂道。
「我替厂商拍广告,他们就送一大堆给我,要我拿给家人、女性朋友用啊!」他一脸无辜到让人想扁他。
天,这家伙,非得让人不是糗就是窘,无地自容到极点不可吗?!
这种让人尴尬脸红的东西,他竟然拿来当礼物送给她,这男人明明聪明机灵地跟什么似的,偏偏这个时候却又迟钝得让人想狠狠赏他一拳。
「那你随便拿去送谁都好啊,干嘛送我?」温柔的脸蛋还是涨得火红。
一想到他站在一堆翅膀里,扬着那张俊美迷人的笑脸,她就越是有种想挖个洞躲进地底下的感觉。
这种女孩子的私密小事,如今却被他这么个大男人拿来大剌剌的张扬,有谁还能沉得住气?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他一脸的无辜。「看在我一番心意的份上,你就收下吧!」
看得出来,他讨好的意味极浓,但她不明白,他不去陪他心爱的女人,干嘛跑来这拍她的马屁?
但温柔拒绝去想,她就是因为给自己太多机会误入歧途,才会把自己搞成这副心碎的地步。
「妈——妈!」 温柔突然扯着嗓门朝门外大喊。
「干嘛?你老妈耳朵没聋,不必这么大声嚷嚷。」温柔的母亲急忙跑了进来,嘴里还不停嘀咕。「你好歹也是个女孩子,多少留一点风评给人探听。」说着,还有意无意地扫了费加洛几眼。
知母莫若女,温柔还不了解她老妈心里在盘算什么吗?
拜托,也不看她的女儿站上秤子有几两重……要睑没脸、要腿没腿,论身村,大概只比十三岁刚发育的小女生好一点,人家压根看不上她。
「这是费先生要送你的,你不必客气。」温柔一把将几乎可以用到更年期的卫生棉塞进老妈手里。
「唉呀,费先生真是贴心,谢谢啦!」温柔的娘喜不自胜。
俗话说得没错: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温娘对于这个大明星帅哥印象可是好到不行,要是她再年轻个三十岁,哪还轮得到她这个楞头楞脑,一点也不懂得把握机会的笨女儿?!
不过,她看得出费加洛对她的笨女儿有意思,人家说「肥水不落外人田」,只要人家不嫌弃,她这个当妈的也没啥好介意的。
「你们继续聊,我不打扰了。」毕恭毕敬的退出房间,温娘已经盘算着要去跟街头巷尾炫耀一番。
她很快就要有一个明星女婿啦!
「送完东西,你可以走了!」温柔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挑眉凝望她几秒,费加洛一言不发地静静转身走出房门。
楞楞望着那扇空荡荡的门,温柔鼻子一酸,忍不住趴在床上哭了起来。
他竟然——真的就这么扭头就走?
温柔猜想,他一定是要赶回去看他的未婚妻,他来只是为了戏弄她罢了!
正哭得不可开交,突然一双大手抚上她的小脑袋。
「你——」
遽然抬起头,她登时忘记哭泣,只能傻傻地看着去而复返的费加洛。
「别哭,我明天会再来的。」
他温柔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留下一笑便转身出门。
盯着他消失在门后的颀长身影,突然间,她的心头涌起一种不该有、却难以控制的悸动——
她想,她真的越陷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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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坐在房间一角,两眼警戒地盯着前头的高大身影,以防他会突如其来的偷袭她。
一整个晚上,两人就维持这样的姿势。
对于他的问话,温柔采取不应不答的方式。他过来,她就闪;他要走,欢迎,她会立刻把门锁上。
但她的拒绝跟不欢迎都表示得这么明显了,他却还是一派的轻松自在,依然赖在她家不肯走。
这阵子,他几乎每天都来,她知道他有所求,却不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温柔猜想,他若不是有什么目的,就是想趁着退出演艺圈的空档找人排遣无聊打发时间,而她,就是那个倒霉鬼。
气愤容易使人饥饿,眼看为了他就要错过晚餐,她索性从柜子里抓出一包乖乖来充饥。
看她自顾自的吃得津津有味,费加洛不知何时悄悄靠过来,随手探进她手里的袋子,也摸出一颗乖乖来。
「喂,这是我的耶,」她不高兴地提醒他。
他是大明星、健身中心的大老板,赚的钱大概可以买下好几座乖乖工厂,干嘛来跟她抢一包乖乖?
「我们是好朋友耶!」费加洛一派老神在在。
「谁跟你是好朋友?要吃自己去买。」她骄傲地赏他两颗白眼,又自顾自的吃起乖乖。
「你是我看过最小气的女人。」费加洛这辈子几时受过这样的待遇?「我的歌迷无不费尽心思的送东西,就怕我不收。唯有你,竟然连包乖乖都吝于分享?」
「很好,那你就叫你的歌迷送一拖拉库来给你啊!」温柔无动于衷的继续往嘴里丢乖乖。
对付这种狂妄自大、以为全世界都该匍匐在他脚下的顽劣份子,就该让他尝尝被踩在脚下的滋味。
「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温柔秀气的眉头一蹙,还没来得及意会过来,他高大的身躯已经朝她——不,她手里的乖乖扑过来了。
「你干什么……不要、不准你抢我的乖乖!」
事关面子问题,温柔说什么也不肯让出乖乖。
这人说风就是风、要雨就是雨,好象容不得一点反对。就像九年前,她明明都解释了那封该死的情书只是放错位置,他却偏要故意作对到底,硬说她是在暗恋他不敢承认。
就连现在她都已经表明过不欢迎他,他还是要天天缠上门来,真不知能拿这种老油条怎么办?
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她对他竖起戒心,竭尽所能的跟他保持距离。
但她的力气不敌男人,怀里死命护卫的乖乖立刻就被他给无情劫走,不客气的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