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真有道理,恋爱中的人都是白痴。
我就是。我竟忽略了看到他眼内的空洞,及终究我没有听到他说,我爱你。
我属于你,只是身体也罢。
我只能感动地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喜极而泣。所有的顾忌,所有的隐藏,所有无谓的挣扎都在此时交缴殆尽。在他的身体内,我尽情索取与付出,看着他在我的动作下欢愉,痛苦和呻吟,雪白的肤色透着激情下的粉红和点点吻痕的装饰,如此性感诱人,我停止不了我的欲望,我抑制不了自己如核能般的占有欲,作着彻夜的爆发。
等到激情过后,已是快天明时分了。
我们倦倦相拥而眠,那短暂的阴影如汗水般渗入羊毛毯子,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真的如此吧?
陈青,陈青,陈青陈青。
我在纸上胡乱地涂着,没事乱涂他的名字成了我闲暇时的随手玩乐,真像个恋爱中的白痴。我忿忿不平地想着,带着甜蜜的意味。他搬来和我同居已有半个月了,公司有人嫉猜他是为了讨好上头,树立形象才会想到主动牺牲自己替公司节省开支才会和我同住,当然我不免也牵扯进去。谁也不会想到我们有这层关系。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
只要不危险,随人去想吧。
在公司里,我们极少见面,不但是我们隶属不同科,不同职位,而且我也不想因为同住人关系太好,而被其它人视为有“小帮派”的嫌疑,公司里的游戏规则不得不防。
而且,我们还不得不防那些见风就是影的窥视者。
所以,我连随手乱涂的纸屑都会事后不嫌麻烦得放入碎纸机中处理。
我谨慎而多疑,这是有原因的,必竟这在一个正规的保守的大机构中会是个惊人的丑闻,如果一旦被公开,我如日中天的前途会凶吉卜测了。
利益和情欲,我怔怔地思考着。
我是如此爱他,爱他,以至于我害怕想到未来,虽然每一个夜晚,和他在欲海中沉沦时,总想到现在就死吧,死在对方怀里,没有了世界,没有了自己,不就是永恒了吧,可是天还是会亮,还是得迎来这个世界,还是得每天心照不宣得在公司里扮演各自的角色。
一样得想到自己的未来,不知能不能有他?
可是情到深处,难免不能把握自己。
比如现在,在洗手间里。
他正巧在洗手,我推门进来,里面没有其它人。
这时候的侥幸心理更是肆无忌惮,赶紧从背后偷袭他的颈项,继尔捕捉到他柔软的唇,他的眼,他的颊,他的胸膛,直到必须分开,否则……他总笑着说我,太大胆了,如果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呢?我说我不在乎,其实是假的,自己都骗不了。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耐人寻味,好像很感动,又好像不是,很古怪。
我没有细究。
他温柔地回吻了我:“晚上想吃些什么?”
“随便你煮什么,我都能吃下去。”我说。
“毒药呢?”他笑了。
“一样,我心甘情愿,再说我已经中毒了。”
“哦?”
“你的毒,我自己吃下去的。而且,我不想吐出来。”我管不住双手往他的衣服里探。
他轻笑着躲开了,并且迅速朝门走去。门外已响起了别人的脚步声。
真是的。
我只得让他走,推门进来的是这儿的负责官藤田先生:“俞仁君。”他招呼着我,我礼貌地向他微微欠身点头,他是我们这儿的头。
“俞仁君,下个月,季子要来。”他看着我,很亲切的。这个日本人比较器重我,我才能在这儿如日中天,如果他能提携我,说不定……
“季子是来实习的,请你多多关照她吧。”他拍拍我的肩,转身走向里面。季子是他的女儿,读的是一所名牌商学院,看来已经快毕业了,不知会不会到这儿来工作?我悻悻地寻思着,这个大机构不会拒绝她的,不光是她父亲在这儿的地位,而且她的学历也不坏,但至少对我一个老经验的职员来说还构不成什么危险。
再说她要来,我又有什么办法。我赞成自己先不要想去管这些有的没的事了,企望下班时间快些来吧。
公寓。
天微微黑了,那个该死的日本人!我兀自咒骂着,不管我归心似箭,他偏要留下我给他修改什么下三滥的调查企划!但想到陈青在那温暖的屋内准备好饭菜,一脸等卿归家的温柔模样,一腔怒火也成了绕指柔。如果这样能到永远,永远的话,该有多好!猝然想起前夜拥着他在床上缠绵时,我无心地轻哼:“如果永远这样该有多好!”他望着我,目光中透着迷茫:“不能永远吗?”问得我倒也一怔。心中太明白了,反而会带来困挠。
他在害怕,一如我自己。
害怕什么?他是否和我害怕的是同一样东西?我不得而知。
这种禁忌的恋情,透着些些的苦涩,冒险的刺激和疯狂似的情绪。
我是如此爱你,我心中低低念着。
推门而去,屋内灯光很暗,倒是窗外的暮色还有几分亮意。玻璃桌上有些饭菜,透着热气,但是桌边没人。
我的心莫明的一紧,随即自嘲,你呀你,真的疯了。放下包,轻轻地唤着他的名字:“陈青陈青。”
走到卧室门口,他坐在床前,倚在台灯旁,正在阅读着什么,聚精会神,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而且手指微微有些发抖。
我“咳”了一声,他一惊,显然他并没有听见我的叫声,他抬头看着我,脸上有着一抹慌乱,手里的纸片迅速塞进衣袋:“你回来了?吃饭了没有?”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现在我饿得能吃下你,连皮带骨头!”
他也笑了,带着一股惹人怜爱的羞怯,举手在我胸前轻轻地捶了一下,不痛不痒,但足够敲进我的心里了。我抓起他的手,放进嘴里轻轻吮着,嚼着,一个手指接着一个手指。他想抽回手,却被我整个人都揽进怀里,并在他耳边轻轻吹着气:“现在……我要吃饭了,开胃大菜就是你啦!我秀色可餐的LOVER!”
他有气无力地挣扎着:“不行,你先得吃饭呀!”
“嗯,现在我就要吃饭了呀!”我嘻笑着,白天在洗手间里所积下的债,你现在得还我了。随着我游移在他全身的双手及嘴唇,他的挣扎越来越弱,气喘声塞住了他想说的话。
我们都倒向床上。
而在这时,电话铃声不知趣得大作。
第三章
“电……话,有电话。”他如梦呓般的提醒我,嘴被我密密地封上,想来不太容易说出话来。
我没有理会,谁会在欲火焚身的时候,管他妈的什么鬼电话!!我只管去除他身上的衣服,伏首在他胸前舔吻着他的肌肤,听他剧烈的心跳和胸肌有规律的起伏。
可那电话真是存心跟我作对,响了一遍又一遍,嘀嘀地刺耳极了。
下次上床前一定要把那电话线给拔掉!我恨恨地想道。
“去接吧……呃……啊……或许有急事……”他轻轻推着我,身体却不自觉得回应着我的动作,我的手己侵入了他的敏感的下身。
电话铃还是不依不饶得执行着它的职责。
见鬼!倒底是谁?打得死人都会被他唤起。
看着身下的陈青有些不耐,我不禁也有些索然,没办法,只得强忍着十二分的火气,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去接那该死的电话!
抓起电话,我没好气地“喂”了一声,对方却没有应答。
搞什么?吃错药啦?
我正想把电话扔下,话筒里却轻柔地传来女声:“请问,陈青住这儿吗?”声音很好听,但不知怎么觉得对方好像有些大舌头似的,这种调调很熟悉,就像公司里那些说蹩脚中文的日本人。
“在,请等一下。”满心疑惑。他居然有女人缘啊,应该会有吧,他长得真是不赖,当然会有女人找他。我这样想着,不禁有酸味泛在嘴边:“陈青先生,有女孩子找你!”语调有些阴阳怪气,我要他明白我现在的感觉。
他边扣着裤子扣子,边瞪了我一眼,我则挤眉弄眼给了他一个鬼脸。
他接过电话就听,表情一下大变,苍白而有汗在沁出,他僵硬得站着,右手用力捏着听筒,手指泛白,似乎在死命掐住毒蛇的七寸,对方在说什么,我一句都不会听到,但我同样也没有听到陈青说一句话,他只是,只是痛苦地听着,脸色由苍白转向死灰,额上的汗如雨珠密布,身体如被抽去力气一般软倒在沙发上,听筒被扔在地上。
里面只是嘀嘀的声音,对方已挂断了。
而眼前的陈青让我感到陌生。看着他的现在的样子,我竟一句话也问不出。
那是谁的电话?为什么会让你如此,如此的害怕?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真的很想问,但为什么问不出口?他的样子,让我心疼。我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纸巾替他轻轻地擦着汗。
他定定得睁着眼,双眸空洞得让人心愀,这神情似曾相识,在我们的第一夜,在我问他是否爱我时。
我不知所措,搂住他,吻上他冰凉的双唇,用手理着他柔顺的黑发,试图唤回他的神思。
我还是没有问他。
许久,他嘶哑而冷静地问我:“你不想问我什么吗?”我望着他,他脸上有一股绝望的阴影,但同样有着拒人千里的冷漠,像第一次看到他在雪中伫立时的神情。
我摇摇头:“我问,你会说吗?”竭尽全力扮演着好情人的角色。我如此的不坦率。
我多么想知道原因。
他笑了,很勉强。希望以后再也不要看到他这样的笑容。
他站起身,走向本来属于他的但自从搬来从来没有睡过的卧室,并关上了门。
从我们同居以来,第一次分房睡。
*************
“嗳,何先生?嗯,何先生?”耳边传来我的秘书雪莉的呼唤,带着惊异。
“哦,呃,什么事?”我如大梦初醒。从昨晚开始,我都神思迷糊,为了陈青。可现在是上班时间哪。
“这份企划,藤田先生马上要的,他不是早叫你签好的吗?你怎么……”雪莉从来没看到过她的上司如此模样吧“你是不是不舒服?何先生?”
办公桌上还摊着那份重要的文件,可我从早上起对它望了几个小时,还不知道是什么玩艺儿。
满脑子的陈青和他昨晚接的电话。
还有昨夜的孤枕难眠。
我强打起精神,给雪莉一个自信的笑容:“没有事,只是昨夜没有睡好而已。我马上就签。”深吸一口气,集中起仅存的一些思绪放在桌上浅蓝色的文件纸上。
雪莉宛然一笑:“我给你泡杯咖啡吧。”
“谢谢。”我抬手看了看表,已经二点多了。
草草地把那份文件从头到底浏览一通,在明显几点上加一点意见,签上大名就扔给了雪莉。
我这样的状态,会让藤田大光其火的,他是个十分敬业的家伙,如果让他看见我这样的不负责任,他会后悔把我拉到现在的位置,以后也不会再关照我了。我苦笑着。
情人和事业。
我又在内心的天平上测量着两者的份量。
加重哪边都会让我心有不甘。
陈青似乎陷入了一种不为人知的苦闷之中,甚至连我都无法触及他心中封存的秘密,他始终在我面前对那晚的惊慌失措的反应保持沉默。他的阴郁煎熬着自己,同时也折磨着我。我不敢问他,表面上是不想勉强他,实质上是怕自己听到害怕的事实。
什么事实?我都不敢想个仔细。与在事业上相反,在情感上,我自私且脆弱,目光短浅,只想拥有他,我不想到永远或者未来去作一番无济于事的承诺。
陈青曾说我诚实得残忍。我无法反驳,是的,我就是这样的人。
世上像我这样的人多得是,我不觉得羞愧。
每个人在生存中挣扎,每个人对生存环境价值的认同都不同,我很明确我想要的东西。
唯有陈青是例外。
我想要他,可是,他让我对自己的原则感到困惑。
如果我能把理不清剪不断的思绪如同夜能干净挤走白天那样利索清除的话,也许我能看到更多的真像。
曾经让我感动而泣的我和他的公寓,现在让我怯步,走进客厅,怕看到他冷冷的久无动静的卧室的门,隔开了我和他的视线,让我无法知道他在干什么,躺着或坐着,沉思还是在哭泣。
这样的情形已经有一个星期了。
每晚,他在我焦虑的目光中,关上他的门。
他说:“我要静一下,我会给你一个答案的。如果你想听的话。”
今晚也会如此吗?我并不想知道答案了,只要他不把背对着我,只要还能相拥而眠,听见彼此的心跳声。难耐的欲望在心中升腾,体内一阵阵的发热,眼中有火焰闪动如手中在黑夜中一明一暗的烟头。我从不抽烟的,只在最近,慢慢在忍耐中发泄自己时,体会了烟的好处。看着缕缕烟雾在口中吞吐而出,在空中弥漫飘渺,像极了我和他的距离,看似很薄的迷雾,却没人敢去撩开它,怕看到迷雾后的那张陌生的脸。
陌生的脸!我被自己这个无意识窜进脑袋的短语惊吓了,如一个走出家门好远的孩子猛然发觉自己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我从来没有想到要去了解陈青。
每晚在云雨温柔时,我只想到他的身体。在自以为爱到深处时,我也只想到他是否同样爱我,我只是一遍遍地想证明我们现在的彼此需要。
我是如此的自私。
我纵容着自己的自私,在他暮然在自己世界中受伤时,我却手足无措。
现在才想到自己的自私。
我根本一点也不懂他,这个观点夸张着烟味,嘴里连着心里都变得苦涩不堪。
第四章
门外有着他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他最近都没有搭我的车回家。
我一动也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也没有开灯。屋内暮色沉沉,和一个我同自己欲望抗争在烟雾缭绕处。
门开了,他身上有着明显的酒味,盖过了屋内的烟味。
瞧我们这幅样子,何苦?
举步去扶门边干呕的人,心中的痛楚胜过了责备:“你为什么?”
他抬起头,濡湿的眼晴中有着深不见底的黑色旋涡,焦枯的嘴唇散发着烈性酒的气味,他在对我笑,醉鬼的笑容,带着疯狂:“不为什么,为这该死的生活干杯!”
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猛呕,伴着污物弄脏了黑色的西装。
我咬牙:“不会喝就不要喝,逞什么能!”
半拖半抱着他走入浴室,放了满满一盆子水,除去他身上的脏衣服,冷冷的天,他衣服上居然有着汗味。把他整个人浸入温水里,我坐在旁边让他的头搁在我腿上,用毛巾细细地替他擦拭着,他被酒精麻木着,任由我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