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哭啼啼不是她的作风,所以,眼前景色依然清晰正常,只是心微凉……
薰季定人阳台,来到他面前,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唤他,「恒藤司。」
听闻有人喊他,恒藤司抬起脸,同时也举高右臂,看了眼手表,「从我坐下到你来,五十七分钟。」
仰起的俊尔五宫没有一丝羞愧,反而是坐在恒藤司腿上的爱子惊慌失措地跳到地上,拢发顺衣,不安的扯著包包。
「嗄?你、你好……让你见、见笑了……」结结巴巴打完招呼後,一张粉嫩小脸红通通的。
薰季没有回应她,冷冷的眼光落在屁股还黏在椅子上的男人身上。「判我留校察看吗?不必,问完问题後,我自会申请退学。」
「好凶哦。」恒藤司伸手要拉她,她却侧过身,不愿意被他碰触。
「借一步说话。」
没碰到人的恒藤司哂然一笑後站起身,把爱子轻轻推回椅子上,趁著某人扭头走向阳台围栏时,他将一根食指抵在唇上。
嘘——
爱子意会,微笑无声的点头猛瘘手背,要他赶快过去。
临走前,他又做了个抹脖子的杀头动作,惹得爱子捣嘴笑,扬足要将他踢开。
定两步又踅回,龇牙咧嘴抱怨爱子今晚香水洒太浓,害他没闻到薰季的香味。
急著想变成大女孩的小女生生气了,气呼呼的踹了他的陉骨一记。
薰季两手时支撑在阳台围栏上等待,他的足音一向很轻,近乎无声,是夜晚的凉风将他身上的古龙水香气席卷而来,才知道他已来到身後。
「你……」话梗在喉咙,她将脸掉转回来,目望阗黑的夜空。
早知道就别回头,也就不会看到他和小女伴的嘻笑逗闹。
看到的那一瞬间,五脏六腑迅速被嫉妒攻破,来不及防守,整个人已溺毙在醋海中。谁对、谁又错,她已然失去勇气采究。
她,很怀疑自己跟恒藤司是否相爱过?
真心爱他的话,为什么对他无法坦白?
因为害怕被看不起,所以刻意将被黑道人家收养的事隐瞒?
利用叔叔从事不法行为所得的金钱,买尽所有她想要的名牌,一身名贵的衬托,却比不上他小女伴散发出的自然纯真。
「我?」由於她背对著他,恒藤司没有发现到她被体内翻腾的情绪,折磨得快不成形,配合她发单音的仍闹玩著她。
「你走吧,我想我没有话要问了。」
「但我有话要说。」拉扯住她的臂膀,希望她能面对自己,却被她奋力挣开,退离他更远。
他愣愣地看著自己的手,不明白她激动的反应何来。
置身在灯光较弱的角落,薰季用两手抓紧围栏,支撑快站不住的身躯。
看到他的人,只会让她自惭形秽,再待在有他的地方,她会唾弃自己,到最後连自己都保不了自己,活著有什么意义。
心有一件未竟的垩凝,她只能选择从此疏离……
「滚开。」吼出口的冷漠,回荡耳畔久久,伤他的同时,她也被自己所伤。
恒藤司以为他听错,连连眨眼地勉强笑问:「你说什么?」
「我叫你滚。」有了一次,第二次就比较没那么困难。
不曾被人这么无礼对待过,他立时面有愠色。
完美的教养教他不可以对女士动粗、咆哮,所以,他只能眯著眼,「轻声细语」要求她,「石桓薰季,有胆你走到我面前看著我说。」
与他共事的经验告诉她,每当他用这种轻柔语气时,他足不愉快的。可即使知道,但在他挑衅的言语下,她也火了。
凝霜的眼眉缓缓抬起,加大声音,近乎歇斯底里地叫喊,「你耳背,还是听不懂人话?我叫你滚听不懂吗?你给我滚,立刻滚开——」
嘶哑叫声将高自尊心的男人重重挫伤,也引来了爱子以及夏川翔梧和他的保镖们,分别奔向他们所爱的家人。
恒藤司陶膛剧烈起伏,大口吸著气,恚怒的身体被爱子拚命拉住。
「司堂哥,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爱子踮起足尖,两手用力捧住他的脸颊,亲吻著他的睑。「你不是说要告诉那位夏川同学,你没有横刀夺爱,是妈咪介绍你跟薰季姊姊认识的吗?你这样,爱子好怕……」
爱子娇嫩清脆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到。
冰霜的人动了一下後又静止,不再有任何反应。
爱子拚命攫住他,不断软软唤他,终於将他的理智唤回。醒悟过来後,他第一个反应是揽住爱子。
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点不舒服,但爱子没有将他推开。
透过肢体语言,她知道司堂哥现在心里一定很难受,若她将他推开的话,失去支撑的他一定会跌向地面,她不能让潇洒的司堂哥在众人面前出糗。
气平了,胸口却还疼痛。
夏川翔梧脸上扬著计谋得逞的可恶笑容,无疑在他渗血的伤口,洒上一把盐。
恒藤司松开手臂,让怀里快要缺氧的人补给新鲜空气。
爱子的话,提醒了他今夜来此的最重要目的——摊牌。
想著想著,他怱地笑了起来,浪荡不羁的笑让俊脸更加魔魅。
「我会用走的离开,从这一刻开始,你,石桓薰季,被恒藤集团开除了。」
没有点到名的人,并不表示安然无恙,要对付惹到他的人,他不介意使用下流手段回敬对方。对付以榜首之姿入学的高傲学生,只消让他一科不及格,便会有比把他杀了更令他难受的结果。
带著深意的眼眸横睨夏川翔梧,看到他内心惊颤却竭力表现出无谓样,恒藤司脸上的笑容更显魔魅。
「爱子,我们走。」
「司堂哥、司堂哥……」被他拉定的爱子频频回首,小脚几次跟不上他的大步伐而差点跌倒。
都走了吗……
吵杂的声音远离後,薰季幽幽转回头。
「小季,副教授说你跟他相过亲……」看到她的苍白脸色,夏川翔梧止住了。
「对不起小梧,让我静一静好吗?」
「好,不过让我陪你。」对保镖二挥个手势,要他们站远一点。
被「强行」拉走的人,不知怎的又踅回,并从包包里掏出一叠相片,住夏川翔梧的睑丢掷了去。
正中红心!爱子得意的咯咯大笑。
怱瞥见碍眼的三只臭虫来意不善的要过来抓她,她急得大声喝阻,「谁敢碰恒藤克己的女儿!」
见识到父亲的大名连凶神恶煞也畏惧後,她的胆子更大了。
一反刚才的娇柔,双手擦腰,「夏川翔梧,你这个孬种,如果不是你常去找我司堂哥,就不会被有心人士偷拍这些相片,且上门勒索我婶奶奶,我婶奶奶就不会急著要人介绍小姐给我司堂哥,更不会有这後来的一连串事件。嗤,看到那个白痴写的勒索信,我还真想笑,凭你也想让我司堂哥转性?回去照镜子吧你。」爽快骂完後,她大摇大摆离开。
薰季第一个有反应。
一一将散落地上的相片拾起,每拾一张便看一张。
照片的日期,全是在她跟恒藤司相亲之前拍摄的,相片内容其实还好,并不是什么不堪入目的镜头,
唯一一张电脑打字信,内容少少两段,意思却很猥亵。
将手里的相片拢齐後,她看到了寿星青白交错的睑色。
「让你生日不快乐,对不起。」
「你……我没事,我先进去,你好了後,再进来。」他强颜欢笑,脚步虚浮飘离。
只剩下薰季一个人站在露天阳台时,她竟觉得今夜真是一出可笑的闹剧,令她想哭又想笑,眼眶顿时酸热,一层水气蒙了上来……
第九章
「小鬼头,想不到你居然私藏这招?」
爱子才刚打开车门,就听到驾驶座传来的揶抡,本能的反应是撒娇,顺势滑进副驾驶座。
「司堂哥,是妈咪叫我别说的嘛,你都不感谢妈咪和我帮你听了多少婶奶奶气呼呼的训词,而且还帮你保管这些相片,居然怪起人家来?」
恒藤司嗤地一笑,问:「那位夏川同学反应怎样?」
在爱子扣上安全带後,他将车子驶入车阵中,後视镜中都兰阁的霓虹招牌被他们抛甩在後头,终至不见。
说到这个,爱子咭咯笑起,扭过身看他,两眼晶灿明亮,「司堂哥我问你喔,正常人看到东西朝自己丢来,不是都会闪开吗?」
「当然,又不是白痴。」大致倩到爱子喜孜孜的原因,他坏心地暗批。
「哈!你那个学生就是白痴啦,笨到连闪都不会,脸被相片丢个正著,他那几个手下更被我爸的名字吓得尿裤子了耶!嘿,原来混黑道的也不怎么样嘛。」
夸张,八成又是小妮子乱盖的!
恒藤司的笑容里,有著拿她没辙与宠溺的包容。
「司堂哥,如果不是我认识你太深,我会以为你刚才的情绪都是作假的。」
「嗯哼。」愿闻其详。
「我是不知道薰季姊姊为什么突然生气,硬是酷著脸赶你走,司堂哥,你应该知道她生气的原因吧?」
「嗯哼。」
就知道他也不会说。哼,嘴巴跟某个很蚌壳的男人超像的。
爱子噘起嘴,「不过你那个学生也真是的,凭他一个大学生想跟社会人士斗,真是头壳坏去了。也不去打听打听,你的智商有多高,一九○耶,他以为他以第一名考进东大就很了不起吗?」
他横睨了嘴巴翘嘟嘟的人,「我智商多高的事,没必要敲锣打鼓昭告全世界。他头壳也没坏,只是不清楚我比别人多了一个肚子。」
「肚子?你哪有多一个啊?」
「我妈咪家的语言中有句话叫『一肚子坏水』,就是一个肚子用来装食物,一个肚子用来装坏主意。」
爱子听了,抚著两条手臂抱怨,「惨了,司堂哥你老了,讲的笑话都不好笑了,好冷喔。」
因为有人心情糟到快爆,翻了个白眼後,恒藤司正色地对爱子下了道命令,「小鬼头,打电话给你阿美表姊,要她马上出发去都兰阁带人,不管用拐用押都要把薰季带走。」
就算和她有不愉快,他也不打算让她回「菊京川」过夜,那风险太大了。
「是!」爱子叙起笑脸,马上拨电话找人。
在她挂上电话後,恒藤司发出第二道命令,「今晚的事,我不希望你说给别人知道,尤其是薰季在情绪激动下所说的话。」原本不想说,但仔细思忖後,他还是叮嘱著,「如果传回大阪,铁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宅里的气氛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我不想再掀起另一场家庭革命。」
他来之前,就已经有今夜吵架是必然的心理准备了。
只是,那个女人丝毫不给他面子,居然在大庭广众下,叫他滚滚滚的滚不停——真该好好念念她。
他知道薰季瞒著他一些事情,之所以瞒著他,或许是因为……念在她的出发点上,他可以原谅。
说说她时可以顺便告诉她,世界上没有恒久的秘密。
要例于的话,他信手拈来,就是一则真实案例——
小修女瞒著阿智一桩长达十五年的秘密。最後,还不照样出上见光。
爱子捣住嘴,觉得眼眶热热的。
「万一我答应你,却不小心说溜嘴了,怎么办?」
挚星堂叔这一房的男人,呜呜……怎么都好疼女生;自己的老爸,不是她要嫌弃,只是真的差人家好多好多。
「要我求你吗,爱子?」那个求字的音特别轻柔。
懂他的人,当然知道之中的含意,「我知道了啦!」嘟起嘴,她非常不情愿地妥协。
也许觉得威胁没意思,也许觉得爱于今晚跨刀相肋,是该感谢人家。恒藤司捻捻鼻梁,脸上闪过一丝腼色地道:「爱子,待会我要说的,你听完後就把它给忘了。」
「嗯。」有预感将会听到很特别的事,爱子用力点头保证。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喜欢薰季,很单纯的只是喜欢她,或许她脸蛋漂亮是个原因;她冷冷淡淡的,也许是个理由……」而,身为薰季床第的首位异性,让他有莫大的骄傲,这点,他独爽就好,没必要四处张扬。思及此,跌停的心情又开始上扬。
「总之,我在还未厘清前,就已经跌得很深了……也可能因此定下来也说不定。」
爱子被感动的说不出话来,眼眶内湿漉漉的,嘴巴蠢蠢欲动。
在她眼前的,不是一张男人的俊美侧脸,而是一个男人的心意,对他喜欢的女生深切的保护著,不让她受到半点的委曲。
讨厌的司堂哥啦!浪漫得、浪漫得让人好想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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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见他。」薰季坚定的说。
她说不出口的,其实是她没脸见他。
「对,我也不想见他。」跑来投靠薰季的彩乃哭红一双眼,义愤填膺地附和。
拜托,你的他,跟小季的他并不是同一个人好吗?瞪了乱起哄的彩乃一阵後,阿美才柔声劝说。
「情侣哪对不吵架的。大家是朋友,要来住我家,我竭诚欢迎,但躲避不是解决的办法。」为了不让家里因为「怨气」聚集,招惹一些有的没的,阿美决定采个个击破的方式。
「彩乃,你的学长我不熟悉,但看他一副傻气老实的模样,八成是你大惊小怪,误会他了。」
彩乃抚颊愧疚心虚的表情,让阿美简直要双手握拳,大呼噢耶。
阿美继续扭头向另一边,「薰季,阿智跟我通过电话,他说司的作息没变,但人却是一天比一天还没精神,他在等你,你——」
突然停顿下来,害薰季的心也跟著揪紧了一下,摸著心脏跳动的地方,虽然回复正常速度,却隐隐抽疼。
凝睇阿美圆圆饱满的红脸,她语气幽幽地问:「阿美姊,如果、如果今天小龙哥骗你,而且骗很长的时间,你会原谅他吗?」
这么多天,只要一提到司,薰季总是默然不语,终於她有想说的迹象,阿美想都没想地答,「骗多久都一样,只是要看骗大还是骗小。」
「我……」喉头梗了一下,等待那种酸楚的感觉过去後才又开口,「我瞒著他叔叔和小梧的身分,只告诉他是一个叔叔把我养大的,而叔叔有个孩子,我把他当弟弟……」
阿美搓著她的双层下巴,状似思考样,暗地却骂起人来。
这个贼家伙,又来这招。老是静观其变,然後再伺机而动。
可怜的小季,快要被愧疚压得不成人形,却还不知她的一举一动,早被那个贼家伙了若指掌。两边同是好朋友,该怎么点醒小季,又不会出卖司太多呢?
好半晌,阿美才咧开嘴笑,且挑明著暗示她,「你的重点是想要弥补欺瞒他的错,但身为你的朋友,我必须告诉你,司其实早就知道你叔叔是夏川辉、你弟弟是夏川翔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