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当众表现,好久没见离哥的真人表演了啊。”
“是啊是啊!”
“表演,当场表演!”
离尉越发着急,身上的周扬重得象一座山似的。他直觉地感到周扬醉了,醉了的眸子不理智的光芒在闪烁。
“来一场真人秀!”
“离哥加油啊!把周老大处理了!”
耳边听见周扬低沉性感的声音,咬着他的耳廓:“我们在兄弟们面前来场真戏怎样?”
“你疯了……”离尉又惊又羞,双腿蹬个不停。
周扬却稍微变动角度,将他压在桌上。
“你往常总想着这样做的,你说这样才够刺激。离,我今天让你如愿以偿。”
周扬的手,轻轻覆盖到离尉的裤头上。
“住手!”离尉尖叫起来。
凄厉的叫声超越周围所有人的喧哗叫好,在蔚蓝的上空盘旋不去,象刀尖用力划过玻璃,刺耳得令人面容扭曲。
一切的动静,在这真正出自愤怒的吼叫中停顿。
啪!一记重重的巴掌,回荡在沉默中,周扬被打得别过头去。
离尉终于狠狠推开身上的周扬,怒气冲冲地环视一周。
“别跟着我。”
双手掩饰着赤裸的胸膛,狼狈地逃离现场。跨进屋子的时候他的脚一直在颤抖,说不出的羞耻令他浑身僵硬。
到底发了什么疯,会心血来潮地答应露出一身淫糜暴露在众人面前?
出于什么目的做这样狂妄又下流的事?
我是白痴啊!
他朗朗跄跄跑上二楼,把房门狠狠摔上,自暴自弃地坐在地毯上。
混帐!该死的!
“怎么了?”房门被推开。
周扬进门,看着地毯上的离尉。
离尉瞪着蕴满怒火的眼睛,直勾勾瞅着他。
“离,怎么了?”周扬半跪下来,挑起他的下巴。
离尉狠狠别过脸:“别碰我,肮脏,下流,可耻!”
“你说谁?”周扬皱眉,很快缓和下来:“离,我们玩得过分了。别生气,今天是你生日,我们只是以为你会喜欢。”
“喜欢?怎么可能会喜欢?可恶,可恶!”
“是,是我不好,我可恶。”
“我不是说你,我是说离尉。过去的离尉,肮脏,下流,可耻!”
周扬的脸色严肃了,抿紧薄唇:“你说什么?”
离尉被他犀利的视线看得心头发颤,站起来转身就走。
周扬从后面一把扯住他,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你现在清纯羞涩,充满正义感?哈,我以前倒也希望你能有点害羞的本能,不过现在我才发现,还是开放得令人惊讶的你更可爱些。”
一股大力涌来,离尉被抛到床上。
“周扬,你给我滚开。”
“你和我说什么,你要我滚开?”周扬双膝分开,君临天下般压在离尉身上,邪气地笑起来:“离,你说过我们是天作之合,你说过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那是从前的离尉说的,别算在我头上。”
周扬按着剧烈挣扎的离尉,伏下身狂乱地吻着。
“你爱我,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他急促贪婪地寻求着离尉的甜美,低沉地喃喃:“告诉我,我们可以回到过去。”他忽然察觉到异兆似的,停止失控的热情,慢慢直起上身,在上方凝视着离尉。
“告诉我,离……”周扬总深深蕴藏着理智的眼睛这时候闪烁着梦想,俊美得令人心碎,他一字一顿地,蛊惑离尉给他想要的答案:“告诉我,我们可以回到过去。”
空气在那一瞬间仿佛被抽干了,离尉象处于真空中一样感觉窒息的绝望。
他盯着周扬期待的眼神,用一种恨不得毁灭什么的快意和残忍,一字一字从齿缝中挤出来:“周扬,我做不到。”
答案出口,他看见周扬凝固的表情。快意不见了,只余残忍。
天与地之间,空气停止了流动。
心脏被沉甸甸的石头重重压着,离尉忍受不了似的哽着喉咙,象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垂死挣扎:“你说过,只要我爱你,那就足够了。”力竭声嘶。
周扬避开他的凝视,缓缓从他身上下来,坐在床边。
“我说谎。”他沉声说:“我也做不到。”
“周扬……”
“穿上衣服,离开这里。”周扬挺直的背影充满痛苦,沙哑的嗓子前所未有的认真:“我现在只想杀了你,狠狠用枪抵在你胸膛,把子弹打进你的心脏。”
眼前的景物都在摇晃,象理智一样摇晃。
他狂妄自大,他企图剽窃一个不认识的人的所有。
瞧,他遭到报应了。
从一开始,周扬就不是他的,连一千分之一都不是他的。
周扬的一千分之一千,都属于另一个离尉。
离尉看不清什么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蹒跚摸索着找到一件衣服,胡乱套在身上。地毯厚而软实,踩在上面如同在云端上似的。
“我知道,你只是在和过去的离尉做爱,和过去的离尉说话。你笑的时候是对着他在笑,你发怒的时候,是对着我在发。”
最后看周扬的背影一眼。
周扬挺直的脊梁,没有否认他的任何一个字。
对,对,本来就是这样。
爱不是他的,恨和侮辱才是他的。
“我恨不得杀了你。”
“我恨不得掐断你的脖子。”
这不是爱恨缠绵的过激语句,是周扬对他实实在在的感觉。只有在周扬咬牙切齿的那一瞬间,他才不是从前的影子,他才是另一个独立的人。
他扶着墙,慢慢走出门外。
客厅里空无一人,薇薇和老狼他们不知都溜到哪去了。客厅外,烤肉还在飘香,酒瓶东倒西歪,草地上一片狼藉。
只不过一转眼,时光仿佛已经绕过一圈。
离尉顺着墙挪动着步子,没有人来阻他,看门的保镖见了他,和他点头:“离先生,出门?”
他茫然地点头,径直向前走。
保镖忙拿了对讲机,在远处嘀咕两句,跑过来问:“离先生,要帮你叫车吗?”
离尉还是茫然地看着他,半晌,失落地扯动唇角:“你认错人了。”
心头的倦意源源不断涌上来,很累。
可脚步无法停顿,缓缓的,一步之后,还是一步。将总部、周扬,都远远的、远远的抛在身后。
“不论你什么样子,我们还是那样喜欢你。”
谎言,都是叫人心动的谎言。
被人渴望的仍旧是那个消逝的离尉,身边每一个眼神都暗示他将自己改造成那个消逝的离尉。
他不顾羞耻,放浪形骸,到底还是改造失败,徒剩一个空洞苍白的笑话。
“我恨你,我恨透了你……”那些在身体被进入时,伴随着强烈抽动频率的话,原来竟是字字真心。
大街上行人来往,离尉懵懂地站着,找不到方向。
离开了周扬,这个世界大得可怕,每一张面孔都陌生无比。
而脑海中,熟悉的面孔,没有一张真正属于他。
他顺着街道走,痴痴看人群在身边经过,象一条逆水的鱼。
一条一条的街道,只要沿着,不管东南西北,静静前行。
一定离周扬已经很远。
离那个消逝的离尉,也已经很远。
拥抱,笑容,吻,和缠绵的情话,都很远了。
离尉在很久之后,才从旁人眼里的好奇中,发现自己在流泪。
微温的液体流淌在脸上,他擦了擦,象是擦不完。
累得走不动之后他在路边坐了下来,行人仍旧来来往往,没人能有周扬那样令人感动的凝视。
离尉垂着头,让风吹落他的眼泪。
周扬,犹如魔咒般的名字,萦绕在耳边。
一遍一遍,眼看要远去,转身又回来。
离?
离……
好不容易等来的片刻安宁,手不再颤抖。离尉停止落泪,仔细回想今天的事,无法相信自己已经离开周扬。
就在早上,他们还相互拥抱,嬉戏亲吻,做尽一切能够亲近的事。
紊乱的气息、狂野的热温、耳鬓间的私语,竟已是永别了?
不!一股强烈的不甘象岩浆一样涌上心头,他猛然站起,随后又茫然地顾盼,缓缓攥起拳头。
周扬,我答应过永远不离开你。
我答应过。
离尉咬住下唇。脑海中惊涛骇浪翻滚中的思绪中,最清晰的只有那双犀利深邃的眼睛。他曾对着这双眼睛说:周扬,我爱你,我会一直爱你。
不离开,哪怕被他杀了也不离开。
抬头,坚毅的视线为之一滞,眼前是什么地方?陌生的街道人群,仿佛到了世界另一个角落,哪还认得周扬的方向。
离尉收到打击似的,恍惚地看着四通八达的街道,看不见的远远一方,只有一个不欢迎自己归去的周扬。
滴滴滴滴……
悦耳的声音响了很久,离尉才惊醒似的发觉异动来自自己的上衣口袋。
周扬的手机……难道匆忙中穿了周扬的衣服?
犹豫了许久,才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轻轻吐气,连自己也听不见的胆怯低声。
“你没有真的走远吧?”周扬担忧的声音传来。
霎时,天旋地转,喉咙一阵哽咽。手一松,手机差点掉下地,离尉连忙双手捧紧了,吸着鼻子放到耳边。
“不是要我走吗?”
“回来。”
“回来让你把子弹打进我心脏?”
“你在哪?”
“你找不到的地方。”
“离……”
久久地,离尉应了一声:“嗯?”
“站在原地,不要走开。”周扬沉声说。
电话断了。
离尉想走的,咬着牙,搅着一阵阵抽痛的肠子要走。可步子挪不动,太累了。
累得只想静静坐在这里,等待一个可以尽情痛苦的肩膀。
人来得很快,轿车在面前刹车,两三个身手敏捷的男人到了身前。
“离?”
离尉抬头,眼里带着震惊:“若水?”
“你终于逃出来了。”若水的眼中带着欣慰:“我一直在为你担心,真怕周扬把你杀了。我们一直监视那附近的动静,我手下报告你可是大摇大摆走出周扬的总部的。少爷吩咐要第一时间把你带回去,离,我们回去吧。”
“若水,我不回去。”
“你不回去?”
“我要在这等一个人。你当我是兄弟,就不要妨碍我。”
若水愣了片刻,摇头,叹气:“果然会是这样,少爷说的一点没错。”
离尉愕然,还想说什么,鼻尖闻到诡异的味道,视线开始晃动,变黑。
周扬!撕心裂肺的叫声淹没在喉间。离尉猛然向前一站,膝盖瞬间软倒。
有人在后面扶住他的身子,不是周扬。
第十八章
醒来后,出现在视线中的是意料之内的洛辛。
修长的指间夹着燃到一半的烟头,洛辛方方正正的脸上带着离尉印象中的温和笑容。
“嘿,”他低头,打量离尉:“你醒了。”
他笑得一点危险也没有,实际上,在离尉记忆中他,洛辛的危险系数远远低于周扬。
离尉难受地坐起来,捧着发胀的头:“你对我做了什么?”
“只是一点迷药。”
“我问的不是这个。”黑白分明的眸子转向洛辛,离尉话里蕴藏着即将爆发的怒火:“离尉和周扬的关系,你心里应该清楚。而我……却什么都忘了。”
指尖的烟快燃到尽头,洛辛站起来转身,把它按在桌面的烟灰缸里,沉吟:“你忘记了什么?”
空气中燃烧着离尉的渐渐升温的怒气。
洛辛的背影抖动着笑起来:“可怜的离尉,你被弄糊涂了。”一丝另有深意的笑容浮现在唇角,他转身,离尉看见一双笑意无法到达的黑眸。
“洛辛,你用了一种最俗套,最下滥,但是最有效的方法,去伤害周扬。”
“你一直……在和周扬上床吧?”男人的身影缓缓笼罩过来,带着强势的压迫力。离尉警觉地后退,脊梁抵在冰冷的墙上,他试图跳下身下的单人小床,可洛辛已经压了上来,把他逼得没有任何逃逸的空间。
“你背叛了我,离尉。”
“你一直在撒谎。”离尉磨着牙。
“我们之中有谁不是骗子?”洛辛一把抓住猛然动弹,企图冲出房间的离尉,把他重重摔在地上:“你以为自己真的是一流的杀手?”他跪下,拧起离尉的下巴,开始猛烈的强吻。
“滚开!混蛋!”
“对啊,就是这种眼神。”洛辛停止掠夺性的吻,啧啧拧着他的下巴左右转动:“瞧,这不是锻炼出来了吗?那个桀骜不驯的狂妄小子的眼神,象被逼急的野兽一样,不管是谁都敢豁出去恶狠狠咬上一口的凶恶眼神。”
离尉竭力后仰,努力用手肘顶洛辛的胸口。洛辛嘴角含着笑,就势把他的手反缚起来。离尉这个时候才骇然发现自己的搏击能力相当于零,去他的一流高手,地狱式训练!
嗤!上衣被撕开的声音虽然轻微,对离尉来说简直震耳欲聋。
“洛辛……”他死死扭动着腰,不然洛辛的手顺利下滑到腰间,沉声警告:“周扬会杀了你。”
洛辛的手,忽然停下了。
“你以为你是谁?”方正的脸一旦带上邪恶的笑意,总让人心里发毛。洛辛嗤笑:“真正的离尉早就死了,你不过是个冒牌货。”
被压制的身体猛然僵硬,苍白的俊脸变成死灰色。
冒牌货?不过是个冒牌货?
狂风呼啸而来,将一层其实早已半透明的纸赤裸裸揭下。
“你胡说……”心脏被猛然撞击后仿佛失去了停顿,离尉瞪着空洞的眼睛,气若游丝。
周扬,你在哪?你要我留在原地的。你在哪?
屋中四面墙壁上的悬挂式平面大电视忽然开了,镜头中央,是一张苍白憔悴但依然神气的脸。
离尉颤动起来,不安地盯着电视中的人。熟悉的轮廓、鼻子、眼睛、嘴唇,和他每日在镜子中看见的一模一样。
“我看着他死去。”洛辛残忍地微笑:“周扬的心肝宝贝,他一根头发都不舍得碰的离尉,两年前就死在这间房子里。你不过是个冒牌货。”他伏下,凑近离尉的耳朵轻轻吐气。“不过你真有几分离尉的神韵,有的地方象极了。”
不要看!离尉在心里对自己尖叫,真相就停留在电视后面,他害怕得无法停止颤抖。
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球,焦点落在电视中的主角上。桀骜的男人满身伤痕,似乎连站也站不稳,硬撑着扶在墙角站稳。
一群手持铁棒的大汉缓缓围着他走过去。
强烈的预感,让离尉猛然别过脸,躲避电视上出现的惨剧。洛辛强迫他把脸转过来:“看下去,认清楚点。”
离尉闭上眼睛,洛辛粗暴地用食指掀开他的眼皮:“不许闭眼,睁开,你睁开!你不是和周扬上床了吗?你不是看上周扬了吗?你不是等着他来救你吗?你好好看看他的情人是怎么死的。然后你把这小子欠我的眼泪和恐惧绝望都还给我!”
被掀开的眼皮无法阻止光线透入瞳孔伸出,离尉如同受到诅咒般看向屏幕。骨骼破碎的声音不绝于耳,鲜红的血从肉里溅起来,染湿了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