敔爷爷这是在惩罚他,还是在折磨她,她已经分不清楚了。
偏偏咏咏知道了这件事,高兴的不得了,说她得把握难得的好机会,好好蹂躏他。
「小姐,我们干脆不要给他吃伤药,让他自生自灭,要是他不小心好了,再『苦毒』他,教他带病上山砍柴、劈柴、打猎、烧水、生火、拖地、洗衣、煮饭、倒垃圾、喂鸡、养猪、送外卖……呃,还有什么我没想到的呢?」咏咏兴奋地边吹口哨边说道。
「不可以!」她听了都觉得不合理了,何况是……
但收到咏咏质疑的目光,她才发觉自己泄露了什么,她咳了声说道:「呃,我的意思是玲珑坊现在官司缠身,这教训他的事得缓缓,我准备将他送回敔家堡。」
「小姐,你脑袋坏啦,这是难得的机会耶!你要白白的放他回去?」
咏咏瞪大了眼睛,不行不行,她得劝劝小姐。
「可是我们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哪有心情教训他、看顾他?」唐怡亭转过身,一拾眸,敔攸湑竟然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
咏咏下意识地躲在唐怡亭身后。
有勇气说,不一定有勇气做,咏咏就是这样。
「你醒了?」
这么快!?大夫说他今夜或许会发烧,接着明天……
「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想不起来我是谁?」敔攸湑看着眼前的姑娘。他记得是她救了他,没将他放在郊外不管,她是个好心肠的姑娘……
好心肠的姑娘……脑子一道灵光闪过,太快了,他来不及抓住。
「你才刚醒来,身子也受了伤,怎不多休息?」唐怡亭踱上前去。
他吃了忏悔丸,失了记忆,也少了危险、狂傲的气息,她一点儿也不怕他。
「我有好多事不明白。」他仍是困惑,茫然和慌乱充满他那对曾是深黑的眸子里,与他的掠夺与不驯的性格完全不搭。
「等你好点再说吧!咏咏,来扶他进房。」她侧过头对咏咏说道。
咏咏则在观察之后,确定他是真的失忆了。
「等等,你至少得告诉我,你的名字?」他睇着她问。
「我姓唐。」既然要将他送回,就不必再多说了。
「名字呢?」他急问,一颗心不知道在迫切什么。
「我家小姐叫怡亭啦!」
「怡亭、怡亭……很好听的名字。」蓦然,他的唇瓣勾起完美的弧度,那笑意直达眼底,像是真的喜铪般。
唐怡亭的心怦动得更厉害了,他——是真的喜欢吗?
「好了好了,你快回房吧!你早点养好身子,到时爱跟小姐谈多久就谈多久。」
敔攸湑看了咏咏一眼,再移向唐怡亭,困惑地看着她,「我可以跟你谈很久?」
「嗯。」她轻轻点头。
为了她这声答应,他笑得开心。他推开咏咏,快步走回房里躺好。
「哇塞,小姐,比请来的『奴才』还听话耶!」小姐的话他祝为「圣旨」哩!咏咏看傻了。
「咏咏,你不要乱来,等他伤好、能走动时,一定要将他送回去。」
她仍是不改送他回敔家堡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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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後——
阿金照常一到玲珑坊,便绕到厨房先生火煮水,接着再打扫四周环境,大约五更天才会将店门打开,只不过今儿个来排陈的人明显地少了。
他抚着头,感觉大家看他的目光不太一样,一种不好的想法浮在心头,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般。
呸呸呸!哪会发生什么事啊?没事绝对没有事……
才这样想着,在后头的鼓仔突然大喊一声,吓得他连忙将扫帚丢开,急奔了去。
「怎么了?」一进柴房,就见鼓仔口里唸蔫有词,视线落在地上。
「不好啦、不好啦!」鼓仔嚷道。
阿金凑上前去,想看是什么怪现象?
「赫!?怎么这样多的蚂蚁?」阿金被成千上万只的蚂蚁给吓了一大跳。
「一定是糖罐洒了!」
「不可能啊!唐师傅从不曾这般大意啊!」阿金冷汗直流。「这一定是有人陷害!你看前几天才死了蔡秀才,今天又……」
「快去报告唐师傅。」
「快去快去!我得快把『休息中』的小牌挂上,要是让外头的人知道了,咱们玲珑坊就惨了。」阿金喃喃道,边加快脚步。
不管怎么说,这连连发生的怪事,太不寻常了。
後院——
「咏咏,你先在这里看着他,我到前头去忙了。等他醒来,你再来通知我。」唐怡亭说道。
这几日,因为担心他会半夜发烧,或有不适的症状,她只好留在他暂居的房间里看顾他。
幸好,他底子深厚,除了出些熟汗外,并没有发烧症状,相信他已经度过大夫说的危险期了。
「小姐,你不去休息吗?今儿个还是别做生意了。」她就是不明白,他待小姐那么无情,小姐干啥还几夜未眠看顾他?
「不要紧!这几天不也这么过吗?」其实她看顾他的同时,也有小憩片刻,倒也不是真的几夜未睡。
「你说的是没错,可是你的身体受得住吗?」
「放心好了。记得他醒了,告诉我一声。」
唐怡亭瞥了眼躺在床上的敔攸湑,心忖着这或许是最后一次这样看他,睡着的他,少了一分霸气和狂狷,未嫁闺女恐怕会为他动心吧!
她在心底叹息,怪不得咏咏老说她想不开,事情都已经过了两年,她仍然这般在意着……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鼓仔的声响,那声声的「不好了」唤得惊心动魄,好似发生了什么大事。
「鼓仔,我和小姐在这间房啦!」咏咏上前去开门。
「唐师傅。不好了,有上万只的蚂蚁往我们的厨房去,今天恐怕得大消毒,不能做生意了。」鼓仔一口气说完。
「什么!?」唐怡亭惊喊一声,急往厨房奔去。
就在同一时间,前门的阿金还在写休店公告时,养老乃笼的大老板郁画叔领着毛宝两兄弟及大批官兵来到。
「你们这是干什么?」阿金兄这庞大的阵势,直觉玲珑坊难逃一劫。
「干什么?叫你们唐师傅出来。她杀人偿命,又在食材上添加不明物,造成民众吃了心口闷、头昏目眩,我今天就是来逮捕唐师傅归案的。」郁画叔比捕头还威风,领在最前头大声喝道,声音大得教外头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纷纷害怕了起来。
「原来玲珑坊卖的东西不能吃呀!」
「是呀!我告诉你,昨天我去瞧大夫,他说我气血旺盛、脉膊加快,疑似是吃了太多含糖的食物,我这才想起来,近来我常常在吃这里卖的『萱草酥』,八成是这玩意儿害得我全身上下不舒服。」
对方听了怔住,瞪大了双眼,直问:「真的吗?」
「我哪敢骗你啊?瞧,还有一大群证人呢!」
「怎么可能呢?唐师傅是食神啊!怎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唉,人是会变的嘛!你想想,若是打着食神的招牌,还没有人上门捧场,岂不没面子?那唐师傅一定是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
「说的是呀!那萱草酥虽说是萱草做的,可萱草哪有这么甜呐!一定是掺了很多糖水,吃下去不死也剩半条命。」
外头的人听了浑身发毛,对玲珑坊的忠诚度锐减。
「你们别胡说了,唐师傅说是萱草就是萱草,不会造假。」阿金听了气不过,回敬了一句。
「哪那么多萱草啊?再说,是不是造假,随捕头大人走一趟衙门便知,由得你在这边吵吵闹闹吗?」郁画叔喝道。
「哎呀,这什么东西啊?天呐,蚂蚁!」阿宝「恰好」目光—移,看到了十来只蚂蚁在地上爬。
「什么?」
说着说着,蚂蚁就出现了,还有比这种事更可怕的吗?那群平时最爱光顾玲珑坊的三姑六婆见状,惊得花容失色,急着四处张扬去了。
「这里的东西不能吃,下回要记得光顾养老乃笼啊!」郁画叔在她们背后喊道。
「快叫你们师傅出来!」捕头没细理其他,他只负责把人带回去调查。
「这……我们唐师傅她……」
「她该不会是畏罪潜逃了吧?」
「郁老板,切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掀开布帘,唐怡亭缓缓地踱出。
她一身粉色素面常袍,外罩红色坎肩,与平日的厨师装扮大大不同,她的长发盘起,只插了一根银制发簪,看来素净典雅,平静地走向官差们,没有一丝畏惧。
「唐师傅,因为有人报案,所以想请你跟我们走一趟。」捕头客气地说道。
不知怎地,他总觉得她稳定的神情和矜漠的言语,不像是个狡诈之人,但人不可貌相,他还是得依法将她带回,交由大人裁决。
「捕头大人,可是这位郁老板报的案?」唐怡亭不疾不徐地问道。
「是的。」
「那么……若是证明我是无辜的,按我大清律法,他可有罪?」
「你怎么可能是无辜的?我有人证物证!」郁画叔插嘴道。
他都准备妥富,万无一失了,怎么可能会让她平安无事,继续开玲珑坊呢?
开什么么玩笑!
「捕头大人,请回答我。」唐怡亭理也不理睬他,迳自问着。
「唐师傅,他只是提供线索,不论你有罪没罪,都与他无关。」
「哦?所以说,就算我无罪,你也没事?」
她转身,面向郁画叔,声音里威严十足:「那好,捕头大人,我也要告他,告他污告、造谣、毁我声誉!」
「什么?你这个……」郁画叔怒火一发,冲动地扬起手来想要打人。
「你敢动她试试!」
一道威胁的语调阻止他的动作。
是带伤上场的敔攸湑。
「你你你……」
「就是他,那天就是他把我打飞到墙上的。」阿毛连迭指控。
「敔王!」众人看清楚之后惊呼道。敔王怎么会在这里?
敔攸湑不理会他们惊讶的反应,他的眼瞳里只有被围住的唐怡亭。
「你没事吧?」
「没事。」
他是这样维护自己?是因为他吃了忏悔丸吗?
还是他当她是救命恩人?
「那就好。你们做什么把唐姑娘围住?让开!」他斥了一声,两臂使劲一挥,排开众人,霸道的态势不容忽视。
「喂,就算你是敔王,也不可以这样一来阻碍我们执行公务啊!」其中一名捕快说道。
「我才不管你们要干什么。」敔攸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分开他们后,将唐怡亭扯回自己的身侧,捍卫她的架式十足。
「啊!嫌犯拒捕啊!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把她抓起来。」郁画叔急着大叫,看敔王的模样,似乎是要与官府对上了。
「谁敢过来?」敔攸湑摆好架式。
「上!」捕头—声令下,捕快们个个拔刀相向。
敔攸湑也不管自己受伤也没有兵器在手,人攻他便守,边守边攻,身影快速地在众人身侧移动,举凡他所欺近之处便传来哀号,捕快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攸湑!」唐怡亭心惊他为她所做的,更忧心他的伤。
敔攸湑听到她的呼唤,抬眸回望她,不料,捕快趁他分神,扑向他的胸膛,压倒他。
敔攸湑的伤口被重击了下,吃疼地攒紧眉宇,捕快们立刻拿刀架住他的脖子。
「攸……」
「哎呀!」咏咏捂住眼睛不敢看了。
「哼哼,没辙了吧?」郁画叔得意地看着他们。
「来人,把敔王也带回去。」捕头不惧强威地喝道。
「等等!捕头大人能否看在小女子的面子上,放过他。」
「那怎么可以呢!?他妨碍公务耶!」郁画叔听了唐怡亭的话,心中着急。
「捕头大人,他是想救我,情急之下,才会攻击各位差大人,他绝对没有伤人的意思,还请捕头大人从轻发落。」唐怡亭稳住紊乱的心绪。她一定得冷静、稳定,才能救他。
「这……」
「大人,别忘了他可是敔王!」唐怡亭凑近捕头耳畔说道,眼角余光瞥见了敔攸湑那张愤怒的脸。他定是不曾受过这样的屈辱吧?所以生气着。
「他敢带我们离开,我杀光他们。」敔攸湑瞪着众人,那些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的小兵,他根本没放在眼里。
「敔……顾仁愿!你安静点。」她脸色一变。
没看到她正在救他吗?在人家的刀口下,还敢开口唱大调!?
「好吧!但我不讲话不表示我怕你们。」敔攸湑不忘声明道。
她怎会以为他会因为失忆,而失了原来的狂狷性格?那是不可能的啊!
她抑下波澜起伏的心绪,缓道:「捕头大人,放了他吧!」
「好吧!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他。来人,将他放开。」捕头大人喝道,「那么……请唐姑娘跟我们走一趟。」
「唐姑娘!」敔攸湑惊喊,想跃身上前救她。
「你待在这里养伤,我去去就回。」她说完,便跟捕快们一起离开。
「去去就回?我看你怎么去去就回!」郁画叔诡异地笑道,跟在后头。
「顾人愿,打他!他常常欺负小姐。」咏咏在旁边纵恿道。
「真的?」敔攸湑蹙起眉,一脸怪异。
「刚刚你也看到了,他一直在逼小姐啊!快点打他啦,他就要走了。」
闻言,敔攸湑抓起椅子,运起掌风将它送出去,在郁画叔的头顶上掠过,椅子降落在他面前,吓唬他的态势十足。
「喝!是谁?」郁画叔虽没事,可却吓湿了裤子。
「哈哈哈……这么大人了还尿裤子,羞不羞啊?」咏咏大笑。
敔攸湑则趁没人注意,溜了出去,悄悄跟在押送唐怡亭的队伍后面,一块进了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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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怡亭一进到衙门,好奇的人们开始围观、指点,造成不少骚动。
敔攸湑夹在人群中,胸前的伤口隐隐作疼,他却无暇顾及,一对黑眸紧紧地盯着在公堂之上下跪的织瘦人儿。
她挺直着腰,虽屈着膝,可笔挺的背脊和周身散发出的冷静、绝然的气势,却教人无从忽略。
他深信她是清白的,绝不会有事的。
至于是什么样的信念教他如此相信她,此时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要等她一起回家。
「堂下跪着的,可是玲伶坊的主厨唐师傅?」马大人冷冽的目光瞪社红绒毯上的人。
「是的,草民唐怡亭正是玲珑坊的厨师。」唐怡亭不卑不亢地应道。
「很好,有人控告你做的河豚有毒,毒死了蔡家秀才!你可认罪?」
「大人,河豚有毒之处已经虚理妥当,若是蔡家秀才真是死于中毒,那么应是脸色发白、口吐白沫、内脏呈污黑色,相信忤作应该看得出来。」
「忤作的解剖报告上说,蔡家秀才的确死于中毒。」
闻言,她的身子一僵,屏住气息说道:「那也不能说明蔡家秀才是死于草民的河豚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