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哥一转眼见着了旁边被遗忘的那件破T恤:“咦?那堆抹布好眼熟?”
“可不眼熟极了,”我没好气地说,“我就是穿着那堆抹布来的。”
美哥满脸不豫之色看着秀哥:“我说你怎么肯让他穿你的设计……你连我们的悠远都想上吗?”
“怎么可能!”秀哥眼睛都绿了,“我碰谁也不敢碰悠远哪!你这样诬赖人可是犯法的!我六月里飞霜,三年大旱……”
他在那大唱窦娥冤,美哥不理他,又扭近我一点:“可就是要穿,也要穿‘少年’的呀,怎么穿的‘少女’呢?”
我当然知道那是“少女”的!很似背心的一件夹克,嫩绿色,上面绣着蝴蝶展翅……就是呆子也知道那不是“少年”的!
可“少年”的都好肥,我穿上跟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一样,不穿“少女”的,难不成让我穿“女人”的吗?
“不过,”美哥笑,“悠远,不知道是不是哥哥们眼花,怎么就觉得你是越来越妩媚,穿‘少女’也是一样可爱!要不要试穿‘女人’的看看?”
我降龙十八掌旋风攻击~~~~~~~
拳拳到肉,掌掌中标,可惜我内容不到火候(正解:实际上是根本没有内功),打在他身上连波澜也不起一个,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美哥大笑着抱住猛虎下山的我,却阻不住我的加速度,按照惯性原理不断后退,最后撞到了毫无防备,仍在大唱窦娥冤的秀哥,三个人一起滚倒在地板上。
“杀死你杀死你杀死你------------!!”
“哈哈哈哈……生起气来就更妩媚了……”
“老三!注意点不要让悠远碰着地板哪!他身上穿着我的设计啊!”
“我今天一定要SM你……”
“来吧!是悠远的话,美哥和秀哥都愿意!”
“老三!你知道你和他两个人加起来有多重吗!快起来啦!”
“我不客气了……”
“啊啊啊~~~悠远好色哦~~~~~”
“快走开!我要死掉了!!”
咚咚咚!
三个人大闹的声音实在是太大,太狂了,有人在外面敲门也完全没有听到。
外面的人又敲了几下,大概是不耐烦了,只听“咣当!”一声巨响,可怜忠心耿耿,有过多少汗马功劳的大门就此仙去……
我骑在美哥身上,美哥呈十字状躺在秀哥身上,秀哥面朝下趴在地板上,奄奄一息。
听到来人的声音,我们顿时停下动作--秀哥垂死地抬起眼皮--
“大哥!?”
0.01秒之后我就被美哥甩出距他五米开外,0.04秒之后美哥已经拖着半死的秀哥弹出距大哥十米开外,0.1秒之后找到那堆抹布企图毁尸灭迹不成,五分钟后两张帅哥脸就被扁成了变形金刚……
“你们两个真是好大胆子!银之秀,银之美!”大哥阴沉着脸居高临下地对那两具横死地板的尸体说。
根据他目光接着进行的轨迹,我百分之一千地确定下一个被他收拾的人就是越来越妩媚的在下我了。
“大……大哥……”
我伸伸脖子,非常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
大哥向我走来,他的脚步每敲击地板一下,我就觉得自己接近了鬼门关一步。
他走到我面前,扬起了手--
我闭上眼睛,嚎叫起来。
“我不是故意要不回去的!!我没有想逃避!!不要打我--------!!”
* * * * *
从小到大,大哥只打过我一次。
一次在公园里捉迷藏,我藏到让他找不到,看着他一次一次从我旁边走过,却看不见我,我非常得意。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着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天已全黑,大哥到处喊我,声音都哑了,我慌忙跑出去,大哥看见我,也很快地向我跑来--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我永远记得那一巴掌的疼痛,那是他的痛,却不是我的。
* * * * *
厚实的大手轻轻地落在我的头上,我随即被圈入他温柔的怀抱中。
“我以为你出事了……到处找你……龙晓清也没有回家,我以为……”
他怕是以为我和龙大私奔了吧?
可他不明白,我是不会跟任何人私奔的,即使……我是说即使,我要私奔的话,也只会跟一个人,那就是他。
我回抱他的腰,贪婪地吸取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
大哥抽烟很凶,但是他很少在我面前抽,也从来不许我抽,说是想要我健健康康地活到老死。
那你呢?我问他。
我会死在你前面的。他笑着说。所以,怎么死都是一样的。
“回家吧。”他说。
我的脑海中又出现了那双对戒。
恐惧。
恐惧!
恐惧!!
“不……”大哥好象没有听见,拥着--不,应该说,押着我的肩膀,将我往门口带。
“不!我不回去!我今天不要回去!”我拼命挣扎,想逃出他的掌握。
他的手扣得很紧,我感觉到肩膀的剧痛。
“为什么不回去!?”
“大哥……好痛……”
“难道这里还有什么更让你留恋的吗!?”
“没有……痛……”
我不想哭,眼泪却流下来了。
“那就跟我走!”
我求助地看着秀美哥,他们正偷偷摸摸地想逃进厨房,对我的目光投以无奈的同情。
这就是所谓的“兄弟本是同林鸟,大难当头各自飞”吗?
我的千斤坠让大哥很不耐烦,一弯腰将我扛了起来。
走到门口,他又转身,冷冷对刚小舒一口气的秀美哥道:“记住,今天的事情以后不许再发生!再让我发现你们碰他或是教唆他不回家,我就在你们工作室底下进行爆破,知道了吗!”
他们两个乖乖点头。
真没用……我暗自唾弃。
不过其实我也一样……
把我麻袋一样丢进他的敞篷车内--恕我愚昧,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车,因为在我的眼中,所有的小车都是一样的--自己则连车门都不开,直接跳进驾驶座里发动了车子就走。
我挣扎了许久才从倒栽葱转换为符合平时生理状态的姿势,坐正在座位上。
系好安全带,我偷眼看他。他脸上没有表情,眼睛不带任何情绪地直视前方。
安全了吗?
大错特错啦!
这样的大哥,才是最可怕的。
* * * * *
天已黑尽,白天都走不太熟的路,这会儿我更是稀里糊涂,但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绝对不会是我们回家时所走的方向。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跟着大哥,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夜很黑,整个天幕都是那种柔软的颜色,闪烁的星子撒在那上面,组构出一个一个快乐的,悲伤的虚伪的,真实的故事。
这些故事,从我们祖父母的祖父母的祖父母那里就开始讲了,然后从我们这里,再给我们曾孙的曾孙的曾孙讲下去。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钻石能够流传,是因为它无上的价值,那这些故事呢?
文字魅力?
怎么可能!
它们之所以能流传,是因为它们也和钻石一样,有着它无上的价值--爱。
每一个美丽的故事都有最美丽的爱存在其中,我们的先辈在为我们讲故事的同时,也是在把“爱”和“爱人的能力”传给我们,再由我们,一辈一辈地传下去。
但,我不可能给我的孩子们讲故事的。
因为我不可能有孩子。
因为我--没有爱可以交给他们。
对,我没有爱。
大哥痴心专情,秀美哥花心滥情,而我,无心无情。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清楚别人有没有这样的情况,在我发现的时候我就已经这样了。
我可以“喜欢”任何人,却不可能去“爱”那个人。
第四章
大哥把车停在海边一个高高的断崖旁,我们下了车。
夜晚的海很黑,很吓人,夜风很大,呼呼地刮,扑在身上,脸上,单薄的衣服紧紧粘住身体,很不舒服。
“今天,我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大哥坐在崖边围栏上,看着我说。
他的表情隐藏在黑色的光线里,暧昧不清。
“我不是故意不回去……”我徒劳地解释。
正所谓做贼心虚,我总觉得大哥隐藏在暗处的灼灼眼眸已然看清楚了我所有的一切,我无处躲藏。
可,我也有秘密,我愿藏在心里,只属于我--谁,也不许知道。
“我不管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悠远,今天,是我们约定的日子。过来。”
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却为“约定”二字不由自主怦然心动。
--约定--
炎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很熟悉,很熟悉,我想伸手去抓,它却在下一刻消失在我的指缝中。
“干吗?”我忸怩,“先说好,你不能打我!”
大哥已怒火中烧:“哪来那么多话!快过来!”
我不情不愿地学秀美哥的样子扭搭扭搭一步一步蹭过去。
我的磨蹭让大哥本来就很旺的火烧得更旺,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硬是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拽向他刚才坐的地方。
我跟不上他的脚步,险些栽个跟头。
大哥坐在那里,环抱着站在他身前的我。
“今天,是你18岁的生日。”大哥很不高兴地说,“可是我早上只离开了一会儿你就不见了,我很担心你知不知道?”
他当然找不到我,因为我是专门拣他走开的那一会儿离开的。
“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我捏紧拳头,大义凛然,“从今天起我就是法定的成年人了!就算我去K厅舞厅游戏厅……等等等等都不是问题了!而且虽然我真的是美貌无双,毕竟也是个男的呀,人口贩子不会找我的,安啦!”
“K厅舞厅游……”大哥慢慢复述。
我瞬间变成了幽魂状。哇呜啊!我怎么这么笨!本来大哥都忘记起这事情了的说!
“亲爱的大哥!请先不要在意我刚才说的话吧……”汗如雨下……“那个,有事吗?”
惹怒大哥,明天大家就可以在这悬崖下瞻仰我的遗体了。
大哥终于不再追究我那一连串的错误,微笑道:“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我死盯着他伸向口袋的手,炎热的气息又迎面扑来了。我的头发被那股热气考焦,脸上的皮肤也被烫得翻了过来。
黑黑的夜幕立出一面黑色的镜子,镜中的我,丑陋无比。
他拿出的就是那双我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就发现了的对戒,它们闪烁着美丽的光泽,并排躺在那精美的盒子里。
夜是那么黑,隔着千山万水我也看得清楚那上面的字。
爱你永恒,银之川。
永远属于你,银悠远。
今天我十八岁。
记得吗?
我们约好的日子。
我爱你。
有东西忽然就裂开了,封印在我的眼前化成了灰烬,巨浪般的声音排山倒海向我侵袭而来。
记得吗?
今天,我们约好的日子。
喜欢,喜欢你。
好喜欢。
喜欢你。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我爱你,一辈子。
* * * * *
变态!
你这个贱种!
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
肮脏的东西!
贱种!
肮脏的东西!
变态!
不要过来!
不许接近我!
肮脏的东西!
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变态……………………
肮脏的东西肮脏的东西肮脏的东西肮脏的东西…………………………!
喜欢你……
喂!拜托不要一起过来啊!
我受不了了!
求你们了!
封印!
求求你!
求你们!回去!
求你!
救我!
我爱你。
一辈子。
* * * * *
“悠远!你怎么了!悠远!醒醒啊!悠远!看着我悠远!”
救我!
我爱你。
一辈子。
大哥拼命摇晃我的肩膀,我漠然地看着他,视线穿过所有有形的东西,直直地望入虚空里去。
“别~再~摇~了~~~~~脑子要移位了~~~~~”我被他晃得声音也晃悠地说。
脖子好痛哦,颈椎也移位了吧?老了以后肯定要得骨质增生的。
“没事了吗?悠远?真的吗?”
我晕乎乎点头。再晃下去没事也要有事了呀。
他长长嘘了一口气,将我紧抱在怀里。
“刚才你的眼神太可怕了……我还以为……”
炎热褪去,大哥身上凉凉的,很舒服。
“看看我的脑袋,被摇掉没有?”我问。
大哥挑着我的下巴看了看,笑:“可能没有吧。”
说完,他吻了我一下,又吻一下,再一下,然后托住我的后脑,狂风骤雨般吻上来。
* * * * *
在我生命的这一辈子中,你就这样吻着我。
吻进我的心里,吻进我的灵魂里,在我的全身上下留下你独特的专属标记。
可是我不属于你。
你即使留下深深的印痕,我也不属于你。
大哥。
* * * * *
近距离的,意乱情迷的你的脸。
你真漂亮。
大哥。
封印已经回来,恐怖的黑暗又沉寂了。在我心底的最深处,最深处,最深处的地方,我一定要封住它。
一直到永远,永远,永远。
我爱你。
大哥。
* * * * *
狂暴的吻,直到我们两人都气喘吁吁方才结束。
“你真爱吓我。”大哥说。
“嘿嘿嘿……”我讪笑,见他手中还拿着那只盒子,便一把抢过来,“哦,送我的是吗?我不客气了!”
打开盒子,我随手取出那个比较大点的戒指,套在食指上。
“咦?大了?没关系!”我又取下它,套在大拇指上,“呵呵呵呵……刚刚好!是白金的吗?谢谢啦!”
我自鸣得意地大笑。
不用看我也知道,大哥的脸色很难看--非常难看。
要打雷了吗?还是要地震了呢?
“那个不是给你的。”大哥说。
“不是给我的?”我非常吃惊,取下它在星光下努力细看,“开玩笑!连我的名字都有写嘛!你看,‘永远属于你,银悠……’”
“你为什么要这样有意装傻!”大哥狠狠夺去戒指,双手又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晃,“悠远!你到底是怎么了?告诉我!”
“脑子移位了。”我笑。
* * * * *
你再晃也没用,你再喊也没用。
什么也改变不了。
真的。
* * * * *
“我不管你在逃避什么每该做的事情,我还是要做!”
他把大的戒指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又拿了小一点的戒指想要往我的无名指上戴。
“不!”
我拼命挣扎,那么小的戒指说什么也对不准我的手指。
大哥将我的手拧到我背后,强行掰开我攥得紧紧的拳头,将戒指套了上去。
“不要……”
“不许你拒绝我!悠远!你永远也不许拒绝我!”大哥狂吼。
冰冷的戒指,大哥。
烫得我好痛,大哥。
* * * * *
那天晚上,在那么美丽的星空与恐怖的海洋注视下,大哥撕扯去我身上所有的衣服,把我按倒在车前盖上,强暴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