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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旋之风 page 16 作者:蝙蝠

  其实障碍一开始就是摆在那儿的,我们都看见了。兄弟相奸,或同性恋,或三人行,都罪大恶极,罪无可恕。

  古代的神话中有一节,说古巴比伦是一个非常堕落的城市,在那里,偷盗、抢劫、杀人、战争、奴役……兄弟与姐妹,父母与子女,人与兽,罪恶无处不在,人们淫乱无比。

  神终于发怒了,命令火山喷发,淹没了这座罪恶的都市。

  现在,神死了,死在我们心里。

  已经不会有神怒了,为什么大家还是在害怕?

  有“神”的。

  一直都有的。

  “大部分”的人,就是神。

  这样做是不可以的,那样做是不对的,我们以为我们在跟着神走,其实却是在跟着人走。

  有些胆敢与神较量者,都被“神”们的舆论倾轧得或疯、或死、或……“回归正道”去了。

  大哥不怕神。在他的心中没有神。他是那么坚强,那么坚定,对于自己的目标,执着得可怕。

  可我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人”,我害怕“神”。

  大哥在前面快速地奔跑,神怒的岩浆喷洒不到他的身上,而我跟不上他,我会拖累他。

  所以,我要先离开他。

  心脏破开,封印的碎片跟着鲜红的血液一起流出来,那是我给自己所定的界限,为了不受伤害,如今它碎了,我该怎么办才好?

  我漂流着,在自己滚烫的血液之中。

  我不想醒过来……

  我会动摇……

  我不想看见大哥的脸……

  *   *   *   *   *

  “银萧”多次进来,连招呼也不打就登堂入室。

  我说你少管我!再随便进来我就告你入室抢劫!

  他说他不怕,除非我出去,否则就会没完没了地烦我。

  我大骂你既然已经死了干吗还要留在这世界上作孽!为什么不干脆下地狱算了!

  他说他是该下地狱的,只是觉得害了我,不负责任不行。我说你么有害我,只是害了一家子--因为他的优柔寡断,该断不断!然后就不理他,他默默地,也不走,我们就那样耗着。

  烧退了,破开的心还睡着。但闭着眼睛的我仍能感知到周围发生的事情。

  照顾我的人是大哥,他每天都为我梳头,洗脸,洗澡。为我打鼻饲,抱着我晒太阳,搂着我睡觉。他跟我说话,我在心中默默回答。

  我们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没有过炎热夏季的那个时候。

  *   *   *   *   *

  “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我们四兄弟里就你最会装傻?”

  是的,他说过。

  “一旦遇到什么事情,你的顾虑总是比我们多,但永远也不会说出来,是吧?”

  蠢的只我一个,所以绝不能说。

  “你装出大大咧咧,无忧无虑的样子,你以为别人就看不出来?你把我当傻瓜?”

  不,我把谁当傻瓜也不会把你……

  “那天回来之后你就把戒指藏在抽屉里,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是不会留给你任何单独的空间的,给你的所有东西,只要有锁的,我都有钥匙。”

  原来如此……

  “我藏起戒指,希望你能发现它的丢失,我想看你对它的重视程度。可你不在乎。所以我要为你套上那个项圈,强迫的也好,让你记住你是我的人。”

  如果不是你要我找它,我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它丢失了。我努力回避的就是它,为什么你还要逼我。

  “我爱你。”

  我知道。

  “可我知道你有难言之痛所以不敢说。”

  你的体贴才是我心中最深的痛。

  “我在等你亲口告诉我,一直在等。”

  好痛……

  “等你把我当成一生的伴侣,等你爱我。”

  全身的血管都痛得抽搐,大哥。

  爷爷的悲剧在于他们不能斩断,而龙大的那一跳则是因为他断开了。

  --你该断的。--

  我在对“银萧”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该”断的。

  就是因为不能说断就断,大家才会这么痛苦的。

  *   *   *   *   *

  我昏睡的时候,刚开始,来看我的人很多,有我的铁哥们儿,有同学,有老师。他们来一下,很快就会走,我可以感觉到,他们是被大哥吓走的,后来他们可能还是害怕大哥,所以就很少来了。

  老爸和老妈只来过一次,沉默地坐很长时间之后,说句“以后我们不管了,有事再来找我们”就走了。

  而秀美哥……秀美哥他们两个,一次也没有来过。

  我睡了多久?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

  “为什么你还在睡,悠远?”今天的大哥,又在和我说话。

  我躺的地方,秋日的阳光刚好自窗外铺在我身上,暖洋洋的。

  “医生说你没事,你的身体没有任何异常,为什么你还不醒来?”

  大哥的声音轻轻的,沉沉的,跟阳光的微风一起吹到我的心里来。

  柔和的声音,我喜欢。

  我曾说过,接吻是我所知道的,我们唯一能比较温和地交流的方式。

  现在不是了。

  我们最温和的交流方式变成了谈话--只有他一个人说的谈话,我静静地听。

  我现在才明白,我们的交流之所以有问题,其错不该只归咎于大哥,我也有错。我总说大哥没有在听我说话,而我有几时在听他说话?

  他不断地说,不断地说,紧紧地抱着我说。

  那是只有我才能明白的爱意,我却从不听他说。

  他有点疯狂对不对?

  那都是我逼出来的。

  是的。

  可是我没你坚强,大哥。

  “我很努力,做任何事情都尽到我的全力,可那是有报偿的,因为你会对我笑,悠远,你只对最优秀者笑,悠远。当你不再对我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连生活下去的动力也没有了。”

  我只对你才有自心里的笑,但是不能让你知道。

  不是因为你最优秀才对你笑,而是优秀者是你才对你笑。

  “最近公司接下了一件CASE,工作很简单,是炸掉一栋住宅楼,过去我是不接这种小事的,他们也知道,但……可能是我整天失魂落魄的样子,影响了他们的信心吧?”

  “做的时候很顺利,可是  当看着那栋倒塌的时候,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想,‘如果我在里面就好了’。”

  如果再带我一起,那就再完美不过了。笨大哥。

  “我爱你,悠远,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他的声音渐渐哽咽,最终哭了起来。

  “爱你……悠远……”

  *   *   *   *   *

  你真是个比我还蠢十倍的傻瓜。不知在何时悄悄进来的“银萧”说。

  你烦死了!我说。

  是啊。他笑笑,没有否认。我说悠远,你打算就这么藏一辈子吗?让他痴心地守你一辈子?

  等他不痴心的时候,我的目的就达到了。我说。

  没准他会变成跟你姑奶一样。他说。

  不会。我说。

  怎么不会,你们有她的血统。他说。

  所以奶奶才会骂我是贱种。我说。

  你们是干净的。他说。

  那别人怎么看?像奶奶那样的人会怎么看?我问。

  他不答。身形在虚空之中渐渐淡化去了。

  你去哪里?我叫。

  没有回答。

  他再也不会出现了。我知道。

  *   *   *   *   *

  前面说了那么多,我还是漏了一个人。

  钟月童。

  我想我是有点故意想要忘记,可她终究是个活人,不管我愿不愿意,她总时不时地会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想忘都不容易。

  那天大哥很晚都没有回来,我正猜想会不会有什么事,她来了。

  “你大哥的事出了点问题,要回得晚些,他不放心你,让我先过来看看。”她似乎知道我心清醒,跟我说话的时候用的是平时谈话的那种语气

  她上楼来的脚步很轻,我就说大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蹑手蹑脚,她一出声,害我心中惊了一跳。

  床沿塌下一角,她身上的香味扑入鼻端,很好闻,是八月桂花的甜香。

  “蠢材。”她突然骂道。

  我已经被骂过无数次这样的词了,也不差你再多骂一次的。

  “大蠢材。”

  继续,我不在意。

  “超级大蠢材!”

  好吧,你要说什么?

  “天上无敌地下无双超级大蠢材!”

  喂!

  “空前绝后天上无敌地下无双超级大蠢材!!”

  你几岁啊!这种话也骂得出来!你想说什么就快说好不好啊!

  “……这么骂你都没有反应,这么说是真的在睡了。”

  废话!你假睡这么长时间看看,憋死你!

  鼻子上痒痒的,似乎是她在用指尖搔刮。

  “其实,你大哥这么晚没回来,是因为他出事了。”

  什么?!

  “现在人在医院里。”

  她说什么?!大哥他……

  “想不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想知道的话就说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你想听我不会不告诉你,你不想听我不会……”

  该死的女人!大哥怎么样了啊!

  “你再不表态的话,我就要毁你的容咯!睡美人~~~~~~”

  她的性格……她的性格怎么会是这样的!

  过去完全没看出来!

  久久之后,她长叹了口气。

  “这么骗你也不醒啊?”

  我倒~~~~~~

  你这个女人实在是……真想杀掉她!

  只要大哥没事就好了,那样我就放心了。

  “我只是想看你爱不爱他。”

  ……

  “现在看到了。”

  ……

  “你一点也不爱他。”

  ……

  “傻瓜!”

  好痛!她扯着我的脸左右牵拉,就快把那两块面皮扯下来了。

  “再多的痛苦也可以由两个人一起担着呀,为什么要选择逃避呢?银之川不可靠吗?”

  快松手啊!女人!

  “那天从楼定上跳下去的那一对男女,是你的同学吧?”

  只有一个是……你放手!

  “为什么要跳呢?”

  --所以我不爱,不痛苦,不悲伤,不难过--

  --同时,我也不快乐--

  你们最后往下跳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呢?

  “肯定是因为不信任吧?”

  也可以这样说。他们对自己,和所爱的人不信任哪。

  “通向天堂的路有很多,为什么偏偏要选择最痛苦的那一条呢?”

  因为愚蠢吧?

  “都是痴情的傻孩子啊。”

  傻……你没有资格说我们吧?

  “想爱就去爱吧,谁又能管得了谁呢?只要你们在一起,幸福了,谁又能夺走,不幸了,谁又能代替?”

  无人可替……

  “两个人一起背负,总比一个人好,有人陪伴,总比孤独好。悲伤给了两个人就只有一半,快乐给了两个人就变成两份,多么浅显的道理,你的蠢脑子为什么就是不懂?”

  虽然很不满,但不可否认的,她的话让我砰然心动。

  只有一半哪--

  我只看见对手强大的破坏力,却忘记了自己身边还有多么有力的同盟军。

  怕什么呢?

  什么都不用怕的。

  只要我们紧紧拥抱在一起,被卷入地狱也是幸福的。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蠢材。”

  我知道我很蠢……你不要再左一个蠢材右一个蠢材了好不好?!

  “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咦?

  “像我这么洁身自好的美女说怀孕你也信……”

  你……

  “白痴!”

  我……

  “我可是很金贵的,即便你大哥爱我,没有结婚证我可能让他上吗!”

  可是……

  “耍你也真信……你怎么死的?笨死的!”

  气死我了!

  “很生气吧?想把这些话踢还我的话,就醒来跟我闹吧!睡、美、人!”

  香味加深,柔软的东西印上我的左右脸颊。

  楼下有人很重地开门,是大哥。

  她慌慌张张跳起来:“哎呀呀!你脸上这又是指印又是口红……算了!我先走了!拜拜!”

  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女人……

  她咚咚咚跑下楼去,沿途好象撞到了什么东西。

  “钟月,你……”

  “我还有事,先走了!”

  “钟……”

  门砰一声被关上。

  “她怎么了……?”

  你怎么不问她干了什么!

  大哥走上楼来:“我回来了,悠……悠远!?”

  你给我记住!钟月童--------!!!

  尾声

  我醒了。

  不像那些怪志小说里写的那样,需要再遇到什么事(比如撞到树把喉咙里的毒苹果吐出来什么的)才醒,而是就在很平成的某一天,很平常很平常地睁开了眼睛。

  醒来的方式,和以前睡醒的早上并没有区别。

  我坐起来,全身很酸,很软,很无力。

  窗外大雪纷飞,玻璃上有重重的哈气,几乎就要看不清楚外面了。

  我看看床头的电子日历。

  2001年一月。

  我以为我睡了几十年,其实却只有四、五、个月。我笑。

  掀开被子,我光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刚站起来,又跪倒下去。

  连睡了几个月,虽然大哥也有按医生说的为我按摩,毕竟我自己没有动过,肌肉还是有点萎缩了。

  我撑着床沿站起,尽力稳住身体,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楼梯口走。

  我几乎是一步一歇地爬下楼梯,等下到了最后一节,我不仅喘得厉害,连身上所穿的睡衣也被汗水湿透了,举步维艰这句话的意思,我算是清楚地领会到了。

  我靠在扶手上休息了片刻,听到书房里传出一点声音。是大哥吗?他在那里吗?

  书房的门虚掩着,我无声地推开它进去。大哥正在里面,背对着我在书架上找什么东西。

  他瘦了很多,过去可以把他现在所穿这件衣服撑得很满的宽厚肩背变得单薄,腰身也细了。他翻着书的手还是那么大,上面却鼓起了以前完全看不见的条条青筋。为了我,他很少外出,皮肤也变得苍白,白得透明。

  “大哥。”我叫他。

  他手上的书啪一声掉到地上。

  “大哥……”

  他慢慢地转过身来,有些深凹的眼睛满载着不可思议看着我。

  “悠……远……?”他不确定地叫。

  “你好憔悴啊,大哥。”

  我向他伸出手,可他并没有如我想象的一般接住我。

  “我曾经做过很多次这样的梦。”他说,“梦见你醒来,和我说话,对我笑。”

  “这不是梦啊。”我想对他笑,眼泪却控制不住地盈满眼眶。

  “可是当我醒来的时候,看着你明明活着,却永远不愿意睁开的眼睛,一次的失望就比一次的更痛。”

  “这真的不是梦啊……”

  “如果是梦,求你快点消失吧,再来一次的话,我一定会疯掉……”

  我抬手,一粒粒解开睡衣上的扣子。

  “不是梦。如果你过来摸摸我,你就会知道这绝对不是梦。”

  “不是……”

  “真的不是梦……”

  他梦游般走过来,我拉起他的手。

  “你看,这是我的手……这是我的脸……这是你给我的项环……这是我的……”

  他猛地抱紧了我。

  “你真的醒过来了!悠远!真的醒过来了!悠远!悠远!悠远!……”

  “是,我在这里。”

  等待的时间太久,思念的线被拖得很长,理智瞬间就被硬生生地剥脱掉,只剩下欲望。

  他把我放在书房的桌子上,在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就强行进入我,我完全没有感觉到疼痛,且……我从来不知道高潮那么容易得到,几乎是他一插入我就到达了顶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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