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有,小姐请放心。」卫溟海淡淡开口。
「你……」他淡漠的语气让东野雪奇怪的抬头,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让他突然变得不开心,但她也拉不下脸追问为什么。
原本宁静祥和的气氛,突然之间降到了最低点,东野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明明这样的气氛憋得难受,她却又舍不得现在就离开,不然下次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再来医院探望他了。
卫溟海心里想的却不同,他见东野雪坐立难安的模样,心知她贵为千金娇女,肯来医院探视护卫,还破例亲手削了一颗水果,这已经是她所能做到的极限,不可能再多了。
两人之间的身分是云与泥,从初次见面起就不曾改变过。
就在病房里的气氛荡到最低点的时候,黑崎健推开房门进来了,他并没有察觉两人之间微妙的紧绷,照常盈着一脸笑意走进来。
「呦!小姐,你瞧小海的气色好多了是不是?」黑崎健一屁股坐到病床边,疼惜地拍拍卫溟海的脸颊。「你这小子福大命大,流了这么多血也没事。」
跟着他转头对东野雪遗憾地开口:「好了,小海的人你看到了,我该送你回去了。」
「这么快?」东野雪蹙眉,她和卫溟海连话都没聊上几句,实在舍不得现在就走。再说,这一回去不知道又要被关在家里多久了。
「小姐,你听我的,这一次按时回去,让老爷安心,明、后天老爷才会放心让你上医院来采病,对不对?」黑崎健很有技巧地诱导。
东野雪虽然很不甘愿,却不得不承认黑崎健说的有道理,她有些闷闷不乐地起身,抬头看向卫溟海时却努力挤出了微笑。
「那,你多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谢谢小姐。」卫溟海点点头,表示感谢。
「我先送小姐上车,等等再回来陪你。」黑崎健伸手探向卫溟海的头,像小时候那样故意弄乱他的发,咧嘴笑道:「乖乖躺在这别动,知道吗?」
「黑崎叔叔,溟海他是病人!你不要这么粗鲁啦!」东野雪看了吓一跳,急忙制止。
黑崎健朗声大笑,没有多说什么,护卫着东野雪离开了病房。
当病房的门重新关上、恢复一室宁静的时候,卫溟海的目光飘向天花板,视而不见地盯着某个点,陷入沉思之中……
放心,我暂时不会对你怎么样,因为我很欣赏你。
该怎么说呢?我这个人其实并不喜欢意外,而偏偏,你就是我计画中突然进出的意外,既然遇上了,总要想个解决的方法……如何?接受我的条件,这样你才有机会拥有不同的人生喔!
卫溟海回忆着对方所说过的一字一句,他从来没见过这种人,浑身充满了睥睨天下的傲气,还有不把任何事物放在眼里的张狂,就这么大剌剌地出现说出自己的目的,甚至不等他回应就潇洒离去,像是算准了他绝对不会拒绝一样。
但,他真的想拒绝吗?
就在这个时候,黑崎健已经回到病房了,卫溟海听到声音直觉地闭上眼睛,前者见他躺着休息,也没开口,只是拿起一本书,安静地在旁边陪伴着。
不知过了多久,卫溟海睁开双眼,对黑崎健提出要求:「师父,我有事情想拜托你。」
「什么事?师父做得到一定帮你。」
「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得私下和东野先生开口,请师父帮我安排时间。」卫溟海以坚定的语气开口。
「……好,师父帮你安排。」黑崎健虽然心里有疑问,但没有多问什么。
「谢谢。」卫溟海开口道谢,再次闭上双眼,避开黑崎健询问的眼神。
渴望的东西……
心里面最想要的东西……
虽然讶异一个陌生人居然一眼看穿了自己的心事,但那又如何?或许,他是唯一可以帮自己实现梦想的人,那么,是自己该下定决心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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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当东野雪提议想再去医院探视卫溟海的时候,她被父亲叫进书房。
「爸爸?!」
东野雪推开书房的门,看到他双手交握在背后凝视着窗外,虽然还没开口,但东野雪已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
「雪,你来了吗?」东野雪的叫唤声惊动了沉思中的东野裕天,他转身,试图对女儿挤出宠溺的微笑。
「爸爸,您……」东野雪原本不太肯定,但直到走到父亲面前了,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您怎么了?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累?身体不舒服吗?」
询问的同时,东野雪伸出手,担心地贴在父亲的额头上探视。「好像有点发烧,您这样不行,快点回房间躺着。」
「雪,我没事。」东野裕天拉下女儿纤细的小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掌心,抬头看向她年轻姣好的面孔,他眼眶闪过一丝不忍。
「怎么了?爸爸,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东野雪偏着头好奇地问。
「一眨眼,我的雪已经长这么大了。」东野裕天十分感慨地开口。「当年你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婴儿,现在已经变成花朵一样的女孩了。」
「爸爸,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已经十八岁了,当然长大了。」东野雪倚在父亲身边撒娇,趁机提出自己的要求。「爸爸,我好几天没去医院看溟海了,他怎么说也是因为我才受了伤,我想——」
卫溟海这三个字让东野裕天的身子一僵,甚至不让东野雪有机会把话说完,他直接打断严厉道:「从今天起,你不准再见他,他也不再是你的护卫了!」
「爸爸?!」东野雪小脸一白,怎么也没想到父亲居然会这么说。
「听清楚了吗?以后他和东野家再也没关系,我也不准你再提起这个人。」东野裕天表情严肃地重申。
「爸爸?您是怎么了?我们说的人是溟海啊!您亲自帮我挑选的护卫,说要在我身边保护我一辈子的人,为什么说他和我们没有关系了?」东野雪越听越奇怪,越听越吃惊。
「哼!他亲口告诉我,已经不想再担任你的护卫,要我另请高明!」东野裕天恨恨地开口。
更可恨的是,在听到卫溟海荒谬的要求后,他还接到了同处稻川会、却是头号难缠人物流川鹰的电话,他在电话中淡淡提到看中了卫溟海,希望他能割爱、让出卫溟海!
原本他可以对流川鹰的要求置之不理,但对方却在电话中提及:与其留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护卫在东野雪身边,倒不如让他自由,而为了答谢东野裕天的割爱,流川鹰愿意亲自派出他的人手保护东野雪的安危。
虽然他不喜欢流川鹰的行为作风,但流川鹰手下的能力却是不容小觑,如果他亲自允诺了要保护雪,那么自己确实无须再担忧东野雪的安危。
让我考虑考虑。这是昨天他给予流川鹰的回覆,对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愉悦地挂上电话,像是算准他不可能拒绝自己的要求似的。
「爸爸,出了什么事?你和溟海吵架了吗?」东野雪当然不清楚期间发生了这些事,只是急着追问原因。「您别生他的气!他是我的护卫,是最棒的保镖,不管有什么危险他都会帮我挡下的!爸爸,你别赶他走啊!」
东野裕天凝视着东野雪焦急的脸孔,东野裕天重重叹了一口气。「卫溟海前天说想见我一面,我到医院看过他了,是他亲口告诉我,他不想再担任保镖,他想要离开这里。」
「我不信!」东野雪拼命摇头否认。三天前她才去医院看过卫溟海,还削了苹果给他吃,两人相处得很愉快不是吗?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千真万确。」东野裕天在心中冷哼。那个浑小子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流川鹰,居然想变节到对手手下去做事。
哼!枉费自己辛苦栽培了他这么多年,居然养出一个无情无义的家伙!
「我不信,我要亲自去问他!」东野雪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抓住东野裕天的手哀求道:「爸爸,让我去医院,我一定要问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好,如果这样你才会真正死心的话。」东野裕天神情凝重地点点头。
东野雪二话不说,头也不回地冲出了书房。
美丽的小脸苍白无比,神情充满了恐惧与不安,东野雪几乎是脚步踉跄地冲到卫溟海的病房。
「溟海……卫溟海……」东野雪困难无比地开口。「爸爸说你想要离开,这不是真的对吧?」
卫溟海凝视了她好半晌,语气平静地开口:「是真的。」
「为什么?」东野雪双眼一热,差点掉下了眼泪,但她拼了命地忍着,就怕自己漏听了卫溟海说的话,漏看了他的表情。
「我累了。」卫溟海敛下眼,不想让她脆弱无助的神情干扰自己的决定。
「累了?」东野雪喃喃重复。
「那你可以休息啊!我让爸爸放你假,你要休息多久就多久,这样好不好?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都会求爸爸答应的!」
卫溟海抬头,深邃美丽的黑瞳完全看不出情绪,薄唇微扬咧成了苦涩的弧度,只见他淡淡说道:「我已经累了,既然你说任何事情都可以答应,那么让我恢复自由吧!」
东野雪满腔的期待、满腔的希望,瞬间被卫溟海冰冷无情的句子给打散了,她只能怔怔地望着他,任由泪水像珍珠般一颗颗地自眼眶滑下……
第六章
东野雪脑袋一片空白,甚至不记得她是怎么走出病房、离开医院的,只知道一件事—自己再也不想见到卫溟海了!
接下来那段日子,她过得浑浑噩噩,然后,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被父亲送到国外去,从此远离日本的人与事,关于卫溟海最后的记忆,也就只剩下那一句:让我恢复自由吧……
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她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却没想到还将他伤人的话记得那么牢,光是回忆当年的事情,居然连她的双眼都开始发酸发热……
当年选择背叛的家伙,现在又再一次出现,并且提出了想和她结婚的要求?!
「可恶!」东野雪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双眼,怎么也不肯让泪水流出来。
卫溟海是世界上最可恶、最可恨的人,她绝对不会原谅他的!
如此躺在床上反反覆覆、想了又想,东野雪最后倦极了才沉沉睡去……
叩叩、叩叩……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坚定的敲门声吵醒了沉睡中的东野雪。
「谁?!」东野雪勉强睁开眼睛,看见熟悉又陌生的房间,一时之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小姐,小姐你醒了吗?」门外的声音像是家里的仆人,她听见东野雪醒来的声音,像是松了一口气,跟着开口道:「小姐,有客人上门拜访,老爷请小姐醒来后到客厅一趟。」
「是谁?」东野雪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在床上翻了个身,不感兴趣地间。
「是……老爷生意上的朋友。」仆人有些迟疑地回答。
生意上的朋友?干嘛自己非得见他不可?
东野雪心里才觉得奇怪,突然她身子一僵,想到昨天晚餐时父亲曾提过希望她结婚,而黑崎叔叔也说了,目前唯一向父亲提出要求的,就是卫溟海!难道说现在大摇大摆坐在客厅的,就是那个可恶的家伙?!
一想到这里,东野雪顿时睡意全消,立刻从床上坐起,对外面喊道:「我马上下去。」
起床后,东野雪立刻冲到梳妆台前整理仪容,谁知道一抬眼,她就看到一名双眼红肿、模样憔悴的女子出现在镜子里!
「天啊!」东野雪惊呼一声。
如果早知道今天敌人会找上门,说什么她也不会熬夜、流眼泪。现在好了,走出去一定会被人笑话的。
不行、不行!就算样子「很憔悴」,但那家伙都上门了自己能不出面吗?只不过是一个可恶的家伙,她又何必特别为他打扮呢?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东野雪还是拿出了化妆包,先是努力用粉将眼睛底下的黑眼圈盖掉,跟着又在脸上抹了比平常厚一倍的粉底,最后再轻轻点上口红和腮红。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不是她最理想的模样,但已经比刚才憔悴的模样好太多了!
妆化好了以后,东野雪简单地将头发绑成马尾,跟着换上一套非正式、却不会失仪态的套装,然后认真地对镜子里的美丽女子打气,这才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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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走到客厅,隔着门,东野雪就听到父亲哈哈大笑的声音。
她脚步一顿,心里觉得奇怪,来的人不是卫溟海吗?爸爸干嘛对那个可恶的家伙笑得这么开心?
「失礼了。」为了解开心中的疑惑,她主动推开了木门,俏脸换上了绝对不会屈服的自信表情,勇敢地抬起头,打算面对睽违了五年的卫溟海——
嗄?!
东野雪双目炯炯、打算一进门就先给对方一记充满杀气的眼神,但下一秒,她就发现被自己瞪得有些莫名,甚至连喝茶动作都跟着一顿的男子,并不是卫溟海,而是一名相貌斯文、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陌生男子。
「雪!你来得正好,这位是北野先生,是我生意上的好朋友。」
东野裕天轻轻地咳了咳,显然也被女儿那凶狠的眼神给吓了一跳。
他转头向对方解释道:「忍,不好意思啊!时差!因为时差还没调过来,让你看笑话了。」
「没关系。」北野忍笑了笑,继续喝茶的动作,并且十分有礼地打圆场。「是东野小姐太美丽了,所以我才会看得失神了。」
「你愣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坐下。」东野裕天朝女儿招招手,有些不高兴地看了眼她身上简单的套装,半宠溺半埋怨地道:「离开日本太久了,连怎么招呼客人都忘记了吗?」
东野雪眨眨眼,这才真正回过神来,她低头小声说了抱歉,跟着就坐到对面,拿起茶具,以细腻灵巧的手法重新为客人泡了一杯新茶。
「谢谢。」北野忍接过东野雪递上的茶,低头尝了一口,斯文的睑上漾开淡淡的笑。「东野小姐不仅人长的漂亮,连茶也泡得好喝。」
「您过奖了。」她回答。
不是卫溟海!来的真的不是卫溟海!
东野雪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知为什么又有种不是滋味的感觉。
她心不在焉地听着父亲和北野忍的谈话,心里却觉得十分懊恼,如果早知道来的不是卫溟海,而是一个陌生人,她根本就不用刻意过来,应该躺在床上继续补眠才对!
等等!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失落、近乎是失望的感觉?难道说她真的在期待卫溟海吗?
不可能!不是这样的,她想见卫溟海是因为……她要当着他的面大声告诉他,就算自己一辈子都嫁不出去,也绝对不会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