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一举一动在正常人眼中,规规炬炬到毫不起眼的地步,然而讽刺的是,处在极端讲究个人风格的北星中,他的毫不起眼反而成了引人注目的最大「特色」。
久而久之,书呆子孟誉臣,成了他形影不离的绰号,也成了北星中著名的「景点」之一。
「阴沉可怕的四眼田鸡,书呆子联盟的荣誉理事长……你还要我继续讲下去吗?」靳琰尊觉得口有点渴了。
「呃,不用麻烦了,因为你已经说的很……详尽。」孟誉臣露出苦笑,总算深深体会到什么叫做被批评到「体无完肤」的感觉了……难道,立志当个规规矩矩的寻常老百姓也错了吗?孟誉臣无语问苍天,带著满腹哀怨。
「不过,我认为那些人全瞎了眼,所以他们说什么我全当是放屁!」靳琰尊眼睛直视著他,笃定道。
「哦?」他是在安慰自己吗?孟誉臣咧嘴一笑,自嘲道:「我本人倒是觉得他们说的『评论』离事实不中亦不远,还算满中肯的,不过,我对天发誓我绝对不是外星人就是。」
「我可不是随便说说而已!」靳琰尊怒道,不知为什么,对他一副很无所谓的态度就是很生气。
「呃……」孟誉臣将他拼命想「安慰」他的认真神情看在眼里,内心不期然升起一滴滴感动,但,更多的是想捶墙狂笑的冲动!
天哪!靳琰尊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学弟真是心地善良得让他想抱著狂吻一番,以示他的万分感激哪!
可惜,若是以前,他就不单单只会想,而会付诸行动。
但,那是以前的自己,但孟誉臣早就已经不是以前的盂誉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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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人这么无端地批评耻笑,他为何还笑得出来?
靳琰尊不悦地拧眉,哼道:「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至极的书呆子而已,那我绝对不可能这么……」突然,他紧抿起唇,噤口不语。
「这么如何?为什么突然不说了?」孟誉臣挑眉,很好奇他接下来想说什么。
「哼!」靳琰尊撇过脸去,嘴巴蠕动了下,说的含糊不清。
「什么?」好奇心被引的蠢蠢欲动,孟誉臣忍不住将耳朵整个「黏」过去。
「不要靠过来啦!热死了!」为什么只要这人一接近,他的心神就会莫名慌乱?靳琰尊本能地用手肘推推他。
热?图书馆放的冷气一向强得可以冻死人也没问题!
嗅到一丝不寻常,盂誉臣狐疑地定睛审视他的慌乱举动,不经意瞥到靳琰尊赤红灼热的耳根子之後,一愣,蓦地……明了。
喝……活像看到会吃人的害虫似的,孟誉臣瞬间倒退三大步,彻底拉开彼此间的危险距离。
啧!还剩一年就可以顺顺遂遂、安然无事地度过三年平静的高中生活,他可不想中途出了什么意外差错,即使他觉得靳琰尊这个学弟看起来很「顺眼」也不行!
「抱歉,我有点事,改天再聊!」客套地扔下十个字,孟誉臣匆匆转过身,挟著尾巴,打算逃之夭夭去也。
他又想逃了?「等等!」
靳琰尊眼明手快,探手便抓住他的右手腕,不是想阻止他或是还想跟他讲些什么,而是很下意识地就伸出手了。
他有十足把握可以留住他,然而,令他非常吃惊的是,孟誉臣居然头也不回,右手腕一个回旋反扣,像条十足滑溜的鱼似的,手法异常巧妙地挣脱他的五爪箝制。
靳琰尊简直不敢置信,当场愣住的同时;孟誉臣趁机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怎么可能!他居然这么轻轻松松就甩开我的手……?」望着只抓住空气的右手心,靳琰尊一脸挫败,不敢置信地低嘀。
可恶!他发誓,下回绝不轻易让他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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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星中只不过是私立北星大一个小小的附属高中,其学区占据的地块并不算大。
一、二年级的教室在同一栋约莫六层楼高的楼层,而三年级则有专属的独栋教室。二栋建筑物遥遥相对,中间以一个跑道足有四百公尺长的高级PU操场分隔开来。
低年级教室的右侧方向还有一栋建筑物,一到二楼是教职员室及军训教室,而三至四楼则是生物课及物理化学课的实验教室,三栋建筑物正好排成U字型,而高年级生和低年级生最常碰面的地方就是中间这栋建筑物了,因为平常时,除非有特殊事情,否则一、二年级的低年级生是不会特地越过操场去到高年级生的教室的。
北星中毕竟是高中,纵使校风再自由开放,仍旧摆脱下了名为大学联考的沉重枷锁,然而特别的是,这所学校的高年级生抒发联考压力的方法很不一样,不但不见学生们额头绑上「必胜」的白布条,加紧用功念书拼大学,全体反而玩的更凶、更疯狂。
不但不定时传出集体打架事件,或是某某学长心情一个不爽,拿根球棒将三年级的教室的门窗玻璃全数打破之类的骇人消息,而老师被「盖布袋」痛殴一顿更是家常便饭的事。
若要说就读北星中的人全是疯子、怪胎,那么,盘据在高年级生的建筑物里头的就是更升一级的会噬人的野兽了,所以谁也不想轻易招惹三年级生,因为,那会弄得满身是腥!
靳琰尊想找孟誉臣其实并不难,困难的是,该如何通过重重「障碍」,平安无事地到达目的地——对他而言,这才是一个最棘手的问题!
穿越操场到达对面阵地,通常不需花费一分钟的时间,然而,只要靳琰尊的脚尖一沾到高年级生的建筑物,凭着他抢眼至极的外貌,不到三秒,立刻吸引来至少一打以上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学姊们团团围绕住他,争相抢着朝他献媚。
基于即使觉得再烦、不爽也绝不动手打女人的原则,靳琰尊逃出女人堆的纠缠已经是五分种之后的事了,之后,再花大约四分钟解决吃味的学长们及某些打算发泄过剩精力的无聊者,合算起来,不多不少正好十分钟。
孟誉臣上课的教室位於三楼,而靳琰耸却往往连通往二楼的阶梯都踏不到一格就面临上课钟响,屡次逼得他气馁而归。
仿佛两条平行线一般,两人始终无法产生交集。
自从第二次见面之后,非常诡异地,他一直没有机会再度与孟誉臣碰头。每次,他后脚跟去图书馆,孟誉臣就已经借好书前脚刚走,出了校门。而若是他于放学后特地在大门口埋伏,那天就绝对会不见他要等的人的踪影。
他生平第一次领略什么叫「错过」的滋味,活像搔不到背部的痒一般,很是难受。
其实,他大可以翘一天课,然後大剌剌地「堵」在孟誉臣的教室门外,但问题是,北星中刚好有一个非常严格的校规——凡学生旷课时数超过四十节整,一律以退学处分。而他因为开学的打架事件被强制停课的那三天是不能写请假单的,所以他已经被记了二十四节旷课的不良纪录,再加上初次与孟誉臣碰面的那一天早上的两节课没去上,算一算,如果他再翘课超出十四节的话,就铁会面临被学校踢走的命运。
离学期结束还有几个月要熬,他不能冒这个大险。然而,想要找到人,短短十分钟的下课时间真的是太少了,看来今天八成又是没啥收获了。
教师在讲台上说的口沫横飞、生动精采,靳琰尊却是神情无聊,偏头看著窗外,一迳兜玩著手中的塑胶盒子,心想,无论如何,就算再困难也要将手中这样「东西」当面还给他才是。
他向来不是容易死心的人!
第二章
靳琰尊与孟誉臣第三度的会面是一个月後的事了。
而且,还是孟誉臣亲自来找他的。
北星中最近发生一件颇受全校瞩目的事,那就是人称「魔人尊」的靳琰尊不知何故,不但每逢下课就到高年级生的地盘兜圈子,而且还公然勾引学姊、挑衅学长,不怕死的招摇行为大大轰动北星中校园,一个月下来,将「魔人尊」的名号「打」得更是响亮。
即使再怎么不问世事,一迳沉浸於只有自己及书本的世界中的孟誉臣,还是有人将这项消息传入他的耳朵中了。
「喂!孟书呆,有没有兴趣听听咱门北星中最近超级轰动的八卦新闻呀?」
孟誉臣头也不抬,完全没有反应。
丁香早习惯这个大书呆给她碰的钉子了,耸耸肩,不以为忤,一屁股坐在孟誉臣的书桌上,大剌剌地伸手抽离他手中的课本,撇撇嘴道:「欵,其实仔细看,你不戴眼镜的模样还算不差,若是能改掉只看书不看人的阴沉性子,我包准你会大受女人欢迎的。」不过,这就好比叫只猪减肥一样,不可能!
知道躲不过了,叹口气,孟誉臣慢条斯理地抬起头来。
「拜托请把书还我,还剩三十页我就可以看完了。」
「不还!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女在你面前跟你说话,你不觉得这是上天给你这个书呆子的天大恩赐吗?」丁香朝他妩媚一笑,就不信她的魅力会输给一本冷冰冰的书!
「……」孟誉臣露出一抹苦笑,知道这时不能出言反驳,否则下场肯定凄惨无比!
「香香,你别理他了啦,对盂书呆而言,书香可是比女人香更吸引他呢!」站在丁香一旁的手帕交郑筱娟就是不明白,为何众星拱月别号「香香公主」的丁香老爱纡尊降贵地跟孟誉臣这个超级闷葫芦讲话!
丁香装作没听到,不理睬她,兴致勃勃地看著盂誉臣,「欵,孟书果,你认识一个名叫靳琰尊的一年级帅学弟吗?」
「嗯?」觉得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丁香见他一脸茫然,做出结论:「我就知道你果然不认识!」反正她也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他想起来了!那个奇怪学弟……想不到会从她的口中迸出这个名字,孟誉臣总算有一丝反应,挑眉看她。「这个学弟怎么了吗?」
天哪!这块木头竟然破天荒开口向她询问?丁香精神都来了,开口道:「那个叫靳琰尊的帅学弟是今年最受注目的新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礼拜来,他每天都不怕死地到我们高年级的地盘来兜一圈……」
「兜一圈?」孟誉臣一睑不可思议。
这分明是自杀行为!
丁香用力点头,「嗯!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来踩高年级的地盘,神神秘秘!我偷偷去见过他了,他的Face真的满吸引人的,在高年级一堆饥渴女人之中引起好大骚动,据说A班那个全校公认的大美女于兰兰也爱死他了!很多人看他很不爽,每次他一来,就一堆人找他干架,不过,那个帅学弟的身手真是棒呆了!听说到现在还没人打得赢他耶……」顿了顿,她又道:「呃,但是,我想你应该完全没有察觉到吧?」是问句,但她的语气是肯定的。
愣了下,孟誉臣老实地点点头。
「哈!我就知道,你这个孟书呆的眼中除了亲爱的书本之外,根本容纳不下一粒沙子、一枚细菌,甚至是大美女如我在内吧?」丁香极尽能事地挖苦他,语带一丝幽幽埋怨。
孟誉臣无言以对,高中三年期间,他万万不想招惹任何注目及麻烦,所以丁香对他若有似无的一缕情意,他只能装疯卖傻,辜负了。
「对了,说了这么多是要提醒你最近要小心点,」丁香忽然一脸神秘兮兮,小声在他耳边道:「根据极度内幕的消息指出,那名学弟上个月曾到处向人打听过有关你的事,搞不好,他最近频频来踩高年级的地盘,就是想要找你麻烦……欵,老实说,你是不是不小心在哪里惹到他?」
「我没有啊……」孟誉臣一脸无辜,摇摇头否认。
「哈!我就知道那只是个离谱的谣传而已,若是那个帅学弟找你麻烦,随便赏你一记铁笔,我看你就算不死也重伤残废!」丁香也觉得这两人完全是八竿子打不著边际的人,不过听他亲口否认,还是大大松了口气。
「那个可怕的学弟常常来吗?」孟誉臣装作一脸害怕地询问。
丁香点点头,「是呀!几乎每节下课都来,也不晓得他来做什么?」
「这样啊……」没料错的话,靳琰尊应该是来擦自己的!
他找自己到底有何要紧事?想起上回见面的情形,孟誉臣不禁暗暗皱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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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肯定又是一无所获……
靳琰尊一手抓著教科书,拖著沉重脚步,慢吞吞地踱进中间建筑物的分组教室。
「为什么执意要找他?……为什么我就像个得了失心疯的呆瓜一样……」喃喃自语的疑惑,没有任何人可以解答,包括他自己。
茫然、困惑、不解……种种复杂情绪紧紧揪拧著他的心。
走向他的座位,靳琰尊「砰!」地不耐烦的将书包塞进抽屉里,拉开椅子,懒洋洋地坐下。
「阿尊,今天你的奇檬子又不爽罗?」
靳琰尊抬起头,看著大剌剌地将屁股搁在他的桌面上,一副嬉皮笑脸欠扁样的痞子男。敢用调侃语气跟他讲话而不怕他不爽报复的人,就只有眼前这个国小的同窗、国中的战友、後来又进了同一所高中的损友傅廷云了。
他没好气地道:「是呀!超不爽的,你可以免费借我揍一顿消消气吗?」
博廷云假装害怕地吐吐舌头,「免了!你还是去找别人吧!我可没有牺牲自己、拯救别人的伟大情操!」
「既然如此,那你就不要来烦我!」靳琰尊有气无力瞪他一眼,仿佛连跟他说笑的力气都失去了。
见状,傅廷云终於受不了了,伸手大力拍他肩膀一记。
「干嘛成天摆出一张死气沉沉的脸,真是不像你了!之前没问你,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想我问,但我实在憋不住了!你给我老实招来!说,最近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靳琰尊欲言又止,其实,根本也没啥好隐瞒的,但,他就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一切的不对劲,就始於不小心踩烂孟誉臣的眼镜那一天起……莫非,他是被下降头了,所以才会著了魔似的拼命想再见他一面?
傅廷云见他一脸不知该说什么的茫然表情,只好耸耸肩,无所谓地道:「算了!若是你还不想说也没关系,就当我没问。对了!好久没和你出去一起鬼混,今天放学後一起去打撞球吧!我请客!」斜眼瞥到老师进来,没等他回应,傅廷云的屁股离开他的桌子,先行回到自己的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