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玉对着寒华拱手作揖:“先生,我今天和你告别。从此,天上人间,恐怕不会再见了,还希望先生多加珍重。”
剑划裂半空,卷起漫天寒气,如怒号,如悲歌……
“他真是个十分特别的人。”收起折扇,那人摇头。
寒华将目光由坐倒窗边的白色身影处收回。
“你就这样走了?不掩埋了他吗?”好歹也要学凡人们的习俗让他入土为安吧� �
“神魂已远,皮囊自然就会朽坏。”
“在自己的屋里留着尸体,总不太好吧!”那人咋舌。
“染上污秽血光之处,我不会再要了。”反正不过经年,也会化为尘土。
“唉──!”那人叹了口气:“我以为自己够薄情的了,果然还是和你相去甚远。”
寒华一个振袖,顿时人影已渺。
半空远远传来留音:“你我前情旧债一笔勾销,从今以后,如果让我知道你还是处处阻挠,我不会再手下留情。”
青衣男子站在那里,唇畔带笑。
许久之后……
“你还是真是气得不轻啊!”青衣男子挑眉一笑:“说什么一笔勾销?我跟你的旧帐,哪里还能算得清啊!”
他转过身,走到窗边,半蹲下来。
“真是的!一剑穿心,他果然本性冰寒,不可教也!”他侧头看看连玉已经失去生命的脸庞:“你要是现在死了,不是很无趣?你到了今天的地步,我多少有些责任。你们原本缘份尽了,从此以往,不会再有任何牵扯。”
“但这因是我,果是他,实在有点说不过去。不以我的意见决定结果可不行,我会觉得落了下风的!何况我和他之间的争斗注定了旷日持久,埋下越多的变数于我越是有利。”他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你服食过绛草,体质已经异于常人。我可以试着让你还阳,但却难以保证这东西能够和他留在你身上的气息相抵消,到最后会有什么后果……不是挺有趣的?”
他手中拿着一颗火红的珠子,缠绕的光华犹如熊熊火焰,泛出万道红光。
“这颗珠子叫做炙炎,今天我把它送给你,算是清算旧怨。从今后,你就跳出三界之外,不在轮回之中。寒华曾经和你命数相系,不会再知道你还活着,你既然和我的命途相关,我也不能算出你的未来。你的前途,不会有任何可知之数。”他笑得很是开心:“你瞧,这样才叫有趣!”
“反正,这事情是越来越复杂,越来越令人期待了!他日重逢前,你可要好自为之,多多保重啊!”他把珠子放进连玉的嘴里,使力让他吞了下去。
他站了起来,目光放到另一边的角落:“至于你么,既然已经听到看到,不如继续听继续看,反正你长生不死的,可能过个几千年,如果我想起来的话,或许会放你出来。”
朗笑声起,青影闪动,留下一片死寂。
一双眼幽幽睁开。
前尘
坐在云雾缭绕的莲花池畔,二人正在对弈,一人执白,一人执黑。
执白子的人突然莞尔一笑,放下手中的棋子,说道:“我输了。”
执黑子的人惊讶地说:“不过下了几步,你又认输?”
“是你太高明,不过几步,我已经没有了赢的机会。既然这样,何必再做无益的挣扎?”那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衫的男子,墨黑的头发迤逦及地,相比他的容貌,那满池娇艳的莲花已无一丝颜色。
“一连数盘都是这样,你可是在存心敷衍我?”执黑子的穿着一件天青色的衣袍,温文尔雅的脸上露出苦恼,用手中的折扇轻击着乘放棋子的玉匣。“说不定还有机会啊!现在下结论是不是太早了?”
“下棋这回事,太容易引起好胜之心。棋盘方寸就是战场,无执念之人不可胜出。我既然修行,就已经摒弃了求胜之念,再下多久,都不能赢你。”白衣男子温驯地笑着:“更何况我知道,到你觉着无趣,多半就不会再要求和我下棋了。”
“每次来你这里,总要听些奇怪的论调。”青衣的男子站了起来,走到池边,看着那片像是没有尽头的莲花。“听说,你的莲池里,种的是人心?”
“要这么说,好像也没错。”白衣男子站到了他的身边:“确切来说,是人心中的平静。只有最平和知足的心,才能让属于自己的莲花绽放。”
“还好我不是凡人。”青衣男子用扇子掩住了嘴角:“不然的话,这片池子里到最后都没开的那一朵,一定是我的。”
“你这是对自己的执着产生了怀疑?” 白衣男子伸手抚过眼前盛开的花瓣:“我可以为每一个人种上一朵莲花,但要让花开只能靠他们自己。对于执着的心,我没有化解的办法。”
“你大概永远都不会明白求之不得的痛苦。”青衣男子斜眼看他,有一些嘲笑的意味:“我倒想知道,如果有一天,我让你深坠苦海,万劫不复。你会不会像现在这样保有平和知足的心?”
“我不知道。”白衣男子始终保持着微笑:“我只知道,未知才称为将来。”
云雾里,莲花处处,清静无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