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的时间很快就过了,楚依依照着制片助理和她约定的时间,带着儿子来到摄影棚。
首次踏进陌生的摄影棚中,她和其他小童星的家长们一样东张西望的,但她并不是因为对环境感到好奇而张望,事实上,她是想确认在摄影棚中有没有「不该存在的人」。
自从上个礼拜巧遇关夜希之后,她就一直志忑不安,心里有种强烈的预感,觉得这次不会这么容易躲过。
在这种高度「危机意识」之下,即使咖啡馆老板娘和制片助理都已经告知她整支广告片只会有几个小孩当主角,但是一到现场,她还是忍不住要再三地确认,就怕关夜希会突然出现。
她曾经想过,要是「不幸」真的遇到关夜希,还真的被他给逮住,那该怎么办才好?上个礼拜在公园他应该已经看到她的身边多了个小男孩,他会不会猜出立旸是他的儿子?
万一关夜希当面质问她这个问题,她该怎么回答才好?坚决否认立旸是他的儿子吗?
楚依依整起眉心,知道即使她拚命地否认,也没有什么说服力。
立旸的年纪虽然还小,但是那五官轮廓像极了关夜希,就算不验DNA,关夜希恐怕也能确定立旸是他的儿子。
「哇!小朋友,你长得好可爱喔!」年轻的广告片导演走了过来,一看见开立旸,眼睛立刻一亮。
「谢谢叔叔。」
「嗯‥…真是乖巧,等一下你就站在最前面,好不好啊?」
「好!」
「立旸,待会儿要乖乖听叔叔的话哟!」楚依依叮咛儿子。
「我知道,我会乖乖听话。」
看儿子乖巧的模样,楚依依感到欣慰极了。
「好了,我们要准备开拍了。各位家长请先到一旁休息,你们可以在一旁看,但是正式拍摄的时候请不要出声,谢谢合作!」
楚依依和其他家长们退到一旁的休息区,静静地看着制片助理在教导今天的小童星们演戏,几个小孩聚在一起,看起来像一群天真可爱的小天使。
过了大约十多分钟,差不多要正式开拍的时候,棚外忽然有些骚动。导演往门外看了一眼,随即扬起笑容走了出去。
「咦?怎么了?不是要拍了吗?」其中一个家长疑惑地问。
「好像是有朋友来探班吧!」
「是导演的女朋友吧?」
「看导演笑容满面的样子,搞不好是喔!」
楚依依没有加入家长们的八卦行列,她在心里盘算着,等拍完领了两万元的酬劳之后,要拿一部分的钱帮儿子订一套教材。
正当她在考虑着要订哪一套教材的时候,导演又回到了摄影棚,他的朋友也一块儿走了进来,原来根本不是家长们猜测的女朋友,而是个男的。
「哇!不会吧!竟然是『他』?我们太幸运了吧!」
听见其中一个家长的惊呼,楚依依抬眼望去,下一秒,她便彷佛被雷劈中似的,全身僵硬如石。
天啊!老天爷是故意要整她吗?竟然让开夜希来这里探导演的班?这下子她想要顺利开溜恐怕不容易了。
楚依依冒着冷汗,努力躲到最角落去,希望不要被关夜希发现。
她抱着侥幸的心态想,既然关夜希是来探班的,应该不会待太久,可能过几分钟就走了,只要她小心躲藏好,不要被发现,应该就不会「出事」吧!
「不错啊!你们很会选角,我看这几个小孩都很可爱,这支广告应该会很成功。」关夜希笑着对导演好友说。
「对啊!其中有一个小男孩我觉得特别可爱,很有明星的气质,我把他叫来给你看看……」导演抬头,唤着站在不远处的小立旸。「小朋友,你过来叔叔这里一下好不好?」
远远看见导演将宝贝儿子唤去,楚依依全身的血液都快冻结了,很想阻止儿子,却又苦于不能出声,只好祈祷关夜希不要太认真盯着他看。
「你看,就是他,是不是很可爱……咦?」
「怎么了?」关夜希问道。
「我突然觉得他长得跟你有点像。」
「真的吗?」关夜希低头多看了小男孩一眼,俊脸上的微笑加深。「还真的有点像呢。」
「对吧!要不是知道你没结婚,我肯定会以为是你的小孩,不过……」导演顿了顿,故意挤眉弄眼地问:「嗳,该不会是你在外面偷生的吧?」
「别开玩笑了,我一向很小心的──」
关夜希的话说到一半,却忽然想起了楚依依,想起了上礼拜跟她在一起的那个小男孩,想起了几年前那个被针戳了好几个小洞的保险套……
他皱起浓眉,开始怀疑起这个小男孩的身分。
「小朋友,你妈妈在哪里?」关夜希问道。
「在那边…‥咦?妈咪?妈咪,妳在哪里?」
看到儿子迈开小小的步伐跑过来,楚依依大叹命运真的太爱捉弄人,但她并没有时间感叹太久,当儿子一靠近自己,她立刻抱起儿子,转身冲出摄影棚。
「楚依依!」关夜希一眼就看到躲在暗处的楚依依,立刻大吼:「妳还想溜?」
他拔腿就要追出去,导演却将他拉住了
「嘿嘿嘿!你别冲动啊,外面很多狗仔记者,你想被乱写一通吗?」
「我管不了那么多!」
依照楚依依的反应,还有刚才那个小男孩的模样,他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那个男孩是他的儿子!这叫他怎么冷静得了?
关夜希不顾导演的拦阻,追了出去,却发现楚依依已拦了一部计程车,迅速地离开现场。
「可恶!竟然又让她给溜了!」关夜希咬牙低咒了声。
该死的女人,为什么见了他就像见鬼一样,他有这么可怕吗?
当初她使计生了他的孩子,难道不是想逼他承认他们母子,将她给娶回家吗?但是她这几次见到他的反应,却像根本不希望他知道这件事似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夜希沈着脸返回摄影棚,立刻问导演:「刚才那对母子,应该有留下连络的资料吧?」
「当然有啊!」
「借我看看。」
「没问题。」导演立刻要制片助理将连络资料拿过来。
「这……」看着上头填写的名字,关夜希有些讶异。「关立旸?」
自从他出道以来,一直只有使用Leo这个名字,从没有告知任何媒体自己的本名,所以楚依依应该只知道他叫Leo,怎接会知道他姓关呢?
关夜希愈想愈觉得事有蹊跷,看来除非他找到楚依依,好好地问个清楚,不然这些疑惑不可能解开。
「地址我抄一下。」关夜希拿出纸笔,将上头的通讯地址抄了下来。
「欸,Leo,该不会……」导演压低了嗓音,偷偷地问。「刚才那个可爱的男孩,该不会真的是你的小孩吧?」
「你刚才不也说那个男孩和我就像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吗?答案应该已经很明显了吧?」关夜希没好气地瞪了好友一眼。「我想。我得跟孩子的母亲好好地聊、一、聊!」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知道楚依依住在哪里,还怕她逃跑吗?
关夜希带着抄下的地址,转身离开摄影棚,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那个老爱落跑的女人给逮住,好好把事情弄个清楚!
第五章
楚依依逃回家之后,惊魂未定地将儿子抱得死紧,就怕最心爱的宝贝随时会不见踪影。
「妈咪,怎么了?」小立旸被她抱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乖,因为临时出了点状况,所以我们不拍广告了。」
「喔。」
「立旸,妈咪去房间整理行李,你自己先在客厅玩一下,好不好?」
今天她在填写演员的基本资料时,并没有料到真的会遇到关夜希,因此家里的地址和电话都照实填上去了。
既然关夜希和导演是朋友,那他要拿到她的地址电话并不难,她猜关夜希肯定很快就会找上门来,她得在他上门之前开溜,要不然就惨了。
「整理东西?我们要出去玩啊?」
「不是出去玩,我们先去金阿姨家住几天,你不是很喜欢金阿姨家里的猫咪球球吗?」楚依依心想,咖啡馆老板娘应该会愿意暂时收留他们几天,至于以后……等她先冷静下来再好好地思量。
「可以跟球球玩?好哇!我要去金阿姨家!」小立旸开心得手舞足蹈。
「那妈咪去收拾东西了,你自己乖乖在客厅玩喔!」
「好。」
楚依依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她迅速走进房间,拿出行李箱,匆匆抓了几套自己和儿子的换洗衣物塞进行李箱中。
「咦?立旸的袜子呢?我记得昨天好像有收进来,难道没有吗?」
楚依依赶紧到后阳台去找,果然发现儿子的几双小袜子还吊在晒衣架上。
当她正要伸手取下袜子的时候,隐约听见一阵门铃声,她的脸色大变,火速冲到客厅想阻止儿子开门,却因为太过慌张,不小心被后阳台的门槛绊倒了。
「啊……好痛……」
这一跤跌得不轻,但楚依依知道自己没有哀嚎的时间,她忍痛站了起来,赶紧跑向客厅,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亲爱的儿子已经开了门,而关夜希高大挺拔的身影就伫立在门口。
一看见她慌慌张张地跑来,关夜希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
「亲爱的,这次妳来不及逃走了吧?」
看着他的俊脸,楚依依的心里忐忑不安,知道自己再也溜不掉了。
「叔叔,你要找妈咪呀?」
听见童稚的嗓音,关夜希蹲了下来,仔细端详眼前的小男孩。看来是不会有错了,这孩子的眉眼轮廓真的和自己很像。
正当关夜希打量关立旸的时候,关立旸也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叔叔,一会儿后,他突然惊喜地瞪圆了眼,扑向关夜希
「你是爸比!你回来了!」
一个小人儿热情地扑进自己怀里,让关夜希有些受宠若惊。
关立旸赖在他的怀中,回头惊喜地对僵立在一旁的楚依依说:「妈咪,我找到爸比了,妳以后不用再偷偷哭哭了。」
「偷哭?」关夜希惊讶地挑起眉梢。
「我才没有!」楚依依赶紧否认。
「有啊!妈咪看爸比的照片,眼睛都红红的喔!」小男孩天真无邪地「出卖」自己的妈咪。
儿子透露的讯息,让关夜希原本不甚愉悦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至少他可以确定这个女人是真心爱着他的,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而惊惶地躲着自己。
关夜希抬起头,仔细地打量眼前的女人。
几年不见,她依旧美丽,气质也依旧清新脱俗……关夜希愣了愣,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两年来曾经交往过的女人,好像都是楚依依这类型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难道这个小女人在不知不觉中进驻了他的心,让他潜意识里在找寻同样类型的女子?
关夜希的心中除了浮上这个疑问之外,更大的困惑还是在于楚依依。当初他怀疑曾自己是不是被陷害,中了桃色陷阱,但这两年来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让这个疑虑显得可能性极小。而从她眼中流露出的款款柔情看来,他更相信她确实深爱着自己。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明明是爱他的,却要想尽办法躲着他?明明为他生了个儿子,却一点也不希望他知道?
「爸比,妈咪说她最爱我,所以你是第二名喔!」小人儿不知道大人之间情绪的波涛汹涌,还开心地继续「爆料」。
「立旸,别说了。」楚依依尴尬地阻止,就怕儿子说出更多不该说的事情。
关夜希不以为意,反正他现在「逮」住了他们,还怕没时间慢慢把一切的疑惑弄清楚吗?
「立旸,你要不要跟爸比一起住?」
「要!」关立旸马上开心地大声答应道:「我要跟爸比一起住!」
「不行!」楚依依一惊,立刻嚷道。
「为什么不行?」关夜希问,就连关立旸也睁着无辜的眼眸望着她。
「因……因为……因为我们另有打算……」
「什么打算?」关夜希追问。
楚依依一阵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结果关立旸又「不识相」地开口说道:「因为妈咪说要带我去金阿姨家住几天,要让我跟金阿姨家的猫咪一起玩。」
「喔?这样啊!」关夜希倪了满脸尴尬的楚依依一眼。
啧!看来他果然没料错,这女人又想带着儿子落跑了,还好他来得快,要不然岂不是又要扑空了?
「金阿姨家以后要去随时都可以,先搬去跟爸比一起住吧!」
「好!」关立旸开心地张开双臂拥抱父亲。
看着父子相拥的这一幕,楚依依的脸色一阵苍白。「立旸,你……不要妈咪了吗?」
「要啊!我要爸比,也要妈咪,我们要住在一起。」
「啊?可是……」
「走吧!我那边够宽敞,你们都来也不怕住不下,妳的行李呢?我想妳应该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吧?直接拿到我的车上就行了。」
「你……」听了他的话,楚依依一脸惊讶,像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我也一起搬过去住?」
「不然妳希望我只带走儿子吗?」
「当然不是!」楚依依连忙用力摇头。「我只是……只是以为……你不会希望身边多个女人妨碍你。」
她的回答,简直让关夜希差点没昏倒。
这些年来,迷恋他的女人多得数不清,那些女人巴不得能够每天二十四小时黏在他的身边,唯独这个小女人一心一意地想跟他保持距离!
坦白说,今天要是换成其他女人发现自己怀了他的小孩,肯定二话不说就跑来找他,逼他负起责任,把她娶回家,但她却宁可选择躲起来,根本不让他知道她的任何消息。
关夜希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可以,他还真想敲开楚依依的脑袋,看看她的脑子到底是怎么运转的,为什么会有这样与众不同的反应。
「亲爱的,看来我们真的得好好谈一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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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依依别无选择地坐上关夜希的车,来到了他位在大直的住家,这是一幢两层楼的别墅,相当豪华气派。
「这么大的房子,你自己一个人住?」楚依依问。
「是啊!」
「那谁来帮你打扫?」楚依依脱口问道,想象有别的女人帮他整理家务,她的心里就像打翻了醋谭子一样。
唉,亏她这些年来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告诉自己关夜希对她一点责任与义务都没有,不管他和哪个女人交往,她都没有吃醋或不高兴的权利。
无奈的是,理智虽然很清楚这点,情感却很难乖乖地照做,每当她看到报章杂志上绘声绘影地描写关夜希又跟哪个女模特儿或是影星走得很近,疑似交情匪浅,她的心就揪得死紧,有几次偷偷掉泪还被儿子看到。
「打扫啊?我有请了欧巴桑,每个礼拜来整理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