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任务失败了?”
位于冰天雪地的边塞,一顶巨大的麾帐里遽然传出一个暴怒的吼声。
“王恕罪!本来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眼看就要取那狗皇帝的命,却全是被一名小小的捕头给坏了。”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跪在火光熊熊的虎皮椅前,战兢的报告道。
“混帐!你没将皇帝除掉,这下若他一时恼羞成怒派出几十万大兵来攻,那你我不全等死?”一名身穿皮毛衣裳,头戴毛帽的魁梧男子倏然拍桌怒骂道。
原来这名黑衣男子就是蛮国大王派至中原扮成采花大盗,借机被捕而接近皇上的哈奴尔。
而身穿皮毛衣裳的魁梧男子,就是急欲夺取大唐江山的西蛮国大王兀赤。
由于蛮国急欲扩充版图,却深知兵力远不敌中原,因而想出了这个偷天换日、暗渡陈仓之计。
他先派哈奴尔至中原扮成采花大盗,犯下举城震惊的大案,再佯装被捕借以接近皇帝,好寻机暗杀。
只要主控中原的皇帝一死,人民群龙无首之下必定大乱,他蛮国就能乘机人侵,不费一兵一卒的夺取大唐的江山——兀赤原本这么打着如意算盘。
只是,如今计谋失败,不但未能夺取大唐的江山,还恐会引起唐朝皇帝的愤怒,而派大兵前来纤灭他西蛮。
“王,您请息怒!其实事情并非无可挽救,小的还有一计可施。”哈奴尔抬起头,阴沉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喔?”
“套句中原人兵法学上所说的,我们可以来个‘攻其不备’!”
“攻其不备?”兀赤的眉疑惑的蹙起,旋即豁然开朗。“喔,我懂了!”
“王果然聪明。”
“果然是个好计!看来中原很快就是我西蛮的囊中之物了,哈哈哈……”兀赤狂妄的仰头大笑,眼中流露着让人心惊的深沉野心。
第九章
“杀!杀——”
一阵阵扰嚷喧天的鼓噪声,将言纤自一连串不舒服的恶梦中惊醒。
她昏昏沉沉的自地上爬起身,赫然发现几天来严密看守着她的几个狱卒,此刻竟然连半个人影也没见着。
她狐疑的侧耳细听,试着想从天牢入口传来的些许声音,弄清外头究竟是发生了甚么事?
突然间,一个黑色的纤细身影跌跌撞撞的自天牢入口跑了进来。
“不!不要杀我……”一名宫女浑身颤栗的缩在牢房一角,口中还不断喃喃念着。
突然间,一只手毫无预警的搭上了宫女抖个不停的肩……
“啊——”宫女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跳了起来。
“你别怕!我是唐虞县府衙的捕快,不是无恶不作之徒,外头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被关在天牢中的言纤听闻外头喧嚣震天的杀戮声,以及狱卒跑得不见人影的种种迹象,已隐约猜出宫中必有大事发生。
“好多长相狰狞、骇人的蛮、蛮干潜入宫中……说是要杀皇上……”宫女断断续续的说道,浑身仍不听话的抖着。
蛮子?
蓦然间,一张邪恶的脸孔倏然映入脑海,莫非是蛮人率着大军攻入宫中了?
“你叫甚么名字?”言纤紧抓住小宫女的双肩,迅速的问道。
“秋、秋月……”
“秋月!你现在快拿挂在墙上的钥匙,替我打开牢房门让我出来。”言纤着急的催促着她。
“不,我不能这么做!你是个要犯,没有皇上的命令我不能擅自放你出来。”
秋月一手紧揪着胸口,看着阴暗的牢房内相貌纤细俊秀的长发男子,拼命摇着头往后退。
“秋月,你听我说!我叫言纤,是唐虞县府衙的捕快,既不是坏人,也没有犯下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坏事,我只是因为女扮男装,触犯了皇上罢了!”言纤着急的解释道。
“你是个女人?”秋月愣了下,随即会意过来。
前些日子有名女子非但女扮男装任捕快,还差点害得皇上丧命,这事儿她也听说了,没想到竟是眼前这个清秀漂亮,却难掩英气的女子。
“没错!一个女人能犯下甚么坏事,求你快放我出来,我好出去救驾。”
“可、可是……”秋月不安的看着门外,在该与不该间举棋难定。
“该死的!”不知不觉中,言纤连凌展冀的口头禅都脱口而出。“你再不让我出去救驾,不只我成了瓮中鳖任人宰割,很快你这条小命也会跟着玩完。”她恫吓着她。
“我、我放你便是!”秋月踌躇了好一阵,才终于像是豁出去似的迅速转身去取挂在墙上的钥匙,替她开了牢房门。
待牢房一开,秋月便急步往后退,活像她是只出闸的噬人猛虎。
“秋月,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言纤拉住了这名怯生生的小宫女,衷心的谢道。
“谢谢你相信我,若此次能成功退敌,我一定会在皇上面前替你参上一功,届时你便是挽救大唐的功臣了。”
“不!若是你能设法救皇上,秋月就算因此被皇上降罪也在所不惜。”秋月虽只是名任人差唤的小宫女,却仍不失忠君爱国之心。
“太好了!秋月,你现在尽快到天龙客栈去找个叫凌展冀的人,请他前来救驾,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天龙客栈?凌展冀?”
“对!我待会掩护你出宫,你一出宫门就使劲跑,能跑多快就跑多快,知道吗?现在你带我到御花园,打那走较安全。”
“嗯,你跟我来!”
就这样,秋月领着言纤小心的闪出天牢,来到正激烈厮杀着的内宫,两人躲躲藏藏的一路躲过许多蛮人,最后终于赶到偌大的御花园。
“这里就是了!”秋月指着假山旁的一处小圆拱门道。
“现在四下无人,你快走吧!”言纤边回头,边将她往拱门外推,深怕后有蛮兵追来。
“跑!”言纤一把将浑身抖着的宫女推向门外。
秋月带着恐惧的脸庞回头朝她看了最后一眼,便使劲的拔腿往外跑。
眼见秋月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小门外,言纤环顾着偌大空旷的御花园,以及四处传来的杀喊声,一时之间竟不知所措。
现在她该怎么办?
依她以往的个性,此刻怕不早已拿着刀冲出去跟那些蛮子拼了,但她知道现在皇上正在蛮子的手上,她不能有丝毫的闪失。
不能力敌,她得沉住气,用智取的才行!
? ? ?
“甚么?蛮子入侵宫内?”
凌展冀一听到这名惊慌失措的小宫女所带来的消息,登时震慑得不禁弹跳起来。
“是啊!整个……宫、宫里全被蛮人给占领了,皇……皇上危在旦夕啊!”秋月一路跑来从没停过脚步,喘得几乎上气不接下气。
“怎么会这样?”他紧抓着她的双臂追问道。
“我也不知道,好像……好像蛮人趁着天黑潜进宫来,一下就摸进了皇上的寝宫,幸好皇上今晚在甄贵人的磬兰宫留宿,不在房里,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秋月回想起来,仍余悸犹存。
“是谁差你来报讯的?”凌展冀二话不说提起桌上的剑便夺门而出,不忘问道。
“一个叫言纤的男捕——不!是女捕快。”跟在后头的秋月连忙改口道。
“言纤?她怎么了?是不是被蛮兵抓了?还是……”一听到言纤的名字,凌展冀脸色不变的抓起她追问道。
如今蛮兵已占领内宫,言纤被囚在天牢岂不是让那些蛮子来个瓮中捉鳖,让她毫无反抗之地?一想到这,他更是心急如焚得一刻也无法冷静。
“凌捕头,你放心!我已经将她放出天牢了,只不过,如今她只身在蛮兵遍布的宫内恐有危险,我们得赶紧去找到她才行。”
“对!事不宜迟,我们快走!”凌展冀的惊慌与焦急全写在脸上。
他焦急与心慌都只是为了皇上的安危!
至于那个专爱惹麻烦的闯祸精,他只是念在青梅竹马的份上,姑且顺道去救她一命罢了!
只是“爱”这个他一直避免去想的字,却不由自主的逐渐在他脑海底浮现、越扩越大……
? ? ?
夜幕低垂的皇宫大院内,不见平时的歌舞升平、灯火辉煌的喧闹,却只见金銮殿外的假山旁,一群太监、宫女在言纤的指挥下,拼命的敲锣打鼓、呐喊,边燃着冒起熊熊白烟的柴堆,制造像是有大军赶来的声势。
“快!你们大伙敲得使劲些,还有,你们那一边的薪柴再添些,让白烟多冒点!”言纤气定神闲的指挥着。
眼看着这帮蛮子潜进皇宫,不但掳了皇上,又抓了好些重要大臣躲进金銮殿里,已有几个时辰之久。
虽然她也心系皇上的安危,但眼前护卫皇宫的近百名守卫已全数遭蛮人杀死,单凭她一人之力也不可能救出他。
幸好当她坐困愁城之际,见宫内几十个幸免于难的太监、宫女,像无头苍蝇似乱转着,让她灵机一动,当下有了主意,决定用这招先声夺人之计,先唬住那帮蛮兵!再火速差人到宫外通知数万御林军前来救驾。
不过这锣鼓喧天、烽烟弥漫的声势看起来还真有那么一回事哩——言纤得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
“努力点敲,等救出皇上,你们全都是救驾的第一功臣,封官加爵绝少不了!”言纤在一旁加油添酷的打气。
果不其然,话才一说完,一帮人敲的敲、煽火的煽得益加卖力了。
不多时,金銮殿里的蛮兵显然被这骇人的声势,给鼓噪得人心浮动起来。
虽然眼前这像是万马奔腾的骇人声势暂时是震住殿里的蛮兵,但皇上毕竟还在蛮人手里,时间越是多一刻钟,情势就越不利。
“来了、来了!”
就在言纤焦急不已之际,一名出宫求救、找救兵的小太监,终于满头大汗的回来了。
“这位就是南门守军将领胡镇天将军,带领几万精良的禁卫军前来救驾了。”小太监抹着汗说道。
“太好了!胡将军,眼前皇上被蛮人挟持!等会儿我们一块冲进去,你负责摆平那些蛮兵,我去救驾。”无暇同他寒喧,言纤颇有大将之风的指挥起来。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
胡镇天迅速下达了军令,在言纤的一个号令下,早已蓄势待发的禁卫军便紧跟两人攻进了金峦殿。
经过先前的一番煽动、撩拨,军心早已涣散、浮动的蛮兵,一见到士气如虹的禁卫军攻进殿来,一时之间不禁慌了手脚。
两兵交锋便是一场激战,然而向来身强体壮的蛮兵却也经不起这长时间的体力、精神考验,逐渐显出疲态来,在气势与战力明显差距下也逐渐窥出胜负来。
言纤奋勇的一一攻破护卫在哈奴尔身旁的重重蛮兵,一心只想救出皇上,在此事关皇上安危的生死交关之际,她就连身上不时被蛮兵偷袭的伤也顾不了了。
眼看身旁的护兵逐渐被这名女捕快给打退,哈奴尔当机立断趁队就将皇上自殿后架走,言纤见状随即使出轻功一跃,毫不迟疑的追上前去。
眼看哈奴尔身手矫健的押着皇帝逃进“福隆宫”,言纤也紧跟追上前去。
“站住!你最好别再过来,现在皇帝在我手上,你最好别轻举妄动!”他推出手里的挡箭牌,威胁她道。
“哈哈哈……”孰料言纤非但没有一点惧色,反倒放声大笑起来。“皇、皇上……哈哈哈……”她笑得捧起肚子,连眼泪都滚出来了。
“你笑甚么?”哈奴尔被她那样莫名其妙的笑法给弄得毛骨悚然。
“我笑你笨!”擦了擦溢出眼角的泪,她懒洋洋的勾起唇。
“你……”三番两次被女人指着鼻子骂,他心里当然不是滋味,只是看着言纤那副有恃无恐的悠哉模样,他竟下意识的打从心里不安。
“可不是!你认为一个妄想窜谋皇位,当上女皇帝的人会怕你费事杀了那昏庸的皇帝吗?”她抬起眉,似笑非笑的瞅着他。
“不可能的!你是为了救这狗皇帝才编出这番说辞,我不相信!”哈奴尔毕竟是个心机深沉之人,不容易受骗。
“说来也奇怪,我言纤一见到这富丽堂皇、宏伟奢华的皇宫时,竟然就动了心,你这一造反可说是给了我机会,只要借此机会除掉皇帝,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篡位,当上女皇帝了。”她噙着笑,说得煞是认真。
哈奴尔一脸戒备的瞅着她,眼底清楚写着不信。
“不相信?那好!反正这皇帝早晚也是得死,不如让我先来结束他的命。”
言纤不动声色的逐步靠近,顺手拔起哈奴尔手上的剑,抵住面色惨白的皇上。
“你、你这大逆不道的女人!你想干甚么……”皇上吓得浑身不住发抖起来。
一旁的哈奴尔错愕的张大眼,亦是被她的大胆给吓着了。
皇上双眼瞪得有如铜铃般大,被她抵住咽喉的剑逼至墙角再无退路,眼看皇上的颈项已经渗出血丝……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紧抵在皇上颈项的利刀,刀锋突然一转,竟然摔不及防的刺向皇上身后的哈奴尔的咽喉……
说时迟、那时快,哈奴尔身手灵活的身子一闪,躲过了她致命的利刀!
虽然刺杀哈奴尔失败,但言纤眼见机不可失,一伸手便大胆的揪住皇上的龙袍,往自个儿身后拉。
一定神,哈奴尔发现惟一的王牌已失,趁隙就想往外逃,言纤当然没那么简单就放过他,双脚一提飞跃数十步,紧跟着追上前去。
“你这满肚子坏的蛮贼,还想跑哪去?”
她紧追着哈奴尔,连“穷寇莫追”这句练武之人最需谨记的金科玉律,全被她抛到脑后去了。
“哼!”事情是如何发生的她也不知道,只知家只过街老鼠被她追着的哈奴尔,突然转过身发出一声冷笑后,就朝她掷出—一把东西。
她的眼遽然一阵灼痛,接着眼前一黑,就甚么也看不见了。
“言纤!”
在灼烈不已的痛楚中,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大吼声。
“展……展冀?”言纤惊喜的摸索着想朝声音来源处走去,只是她眼里不知被那坏蛮子洒进甚么,甚么也看不到。
看着双眼布满怵目惊心的红肿,朝自己跌跌撞撞走来的言纤,展冀的心几乎被拧碎。
是谁把她弄成这个样子?
他带着杀人般的目光一转头,发现了正试图逃跑的哈奴尔,他二话不说,便施展轻功一跃,朝他击出致命的一掌。
“你……你……”哈奴尔还来不及说完,便倒地气绝。
凌展冀死白着脸,一把抱起言纤便朝殿外奔去,一心只想着——
他的言纤不能受到丝毫的伤害!
? ? ?
她的眼睛瞎了!
言纤坐在床沿,揉着泪眼悲切的低泣着。
只是她不是为了眼睛看不见这件事哭,而是为了凌展冀说要娶她!
凌展冀要娶她?
一想到这她不禁悲从中来,哭得益加的大声了。
凌展冀怎么娶她?他根本……根本一点也不……爱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