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别这麽赖皮,我们之前讨论的事还没有一个结论。」他故意走到她身後。
沐悠的背脊一凛,整个寒毛都竖起来。但是这个男人全身上下都迸射出一股强大的力量,教她无法忽视,也无法逃开。
「我们没有共识,就不可能有结论,我还是那句老话——请你先和雷夫人谈过之後再作决定。」一回过身,发现他黝黑的眸子又胶著在她身上,害她心跳没来由的加快。
该死!她是个年逾二十五岁的成熟女子,怎麽反应却跟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没什麽不同?
虽然她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十分好看的男人,撇开结实欣长的体格不说,他还拥有一张阳刚的男性脸庞,那墨般浓黑的双眉、完美的鼻子、坚毅的薄唇……无怪乎媒体争相报导他,说他是名媛淑女心目中最理想的夫婿。
「好,我会先和我妈谈一谈,但如果我妈同意让步,你能随时停掉你手中的工作?」他往後退开一大步,让她可以好好喘口气。
「我的客户当然有权利要求我怎麽做。」她淡淡的回应他。
「很好,我会要求我妈停止的。」丢下这句话以後,他回到办公桌继续审阅著桌上一堆公文卷宗,没再搭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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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誫祤仰起头,望了一下墙上的古典挂钟,钟面上显示著五点整。
他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子活动一下筋骨,他忙起来的时候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是常有的事,所以一夜未眠并不会让他轻易就感到疲累。
看看四周,就是没看到那个女命理师,一个小时之前,她还很专注的在他的办公室内东摸摸、西看看的,怎现在就不见人影?
她该不会是受不了和他单独共处一室,回家去睡觉了吧?
雷誫祤走到会议室前,里头隐约有晨光从门缝里流泄而出,他无声无息的推开门,发觉里头的百叶窗全数都被拉起,一道纤细雅致的女性身影沐浴在晨光中。
她侧对著他,看著窗外的景致。
雷誫祤身子斜倚在门口,好整以暇的凝望著她的侧影,心底顿时升起一抹奇异的情绪。
她的侧脸十分优美,小巧挺直的鼻梁、长长的睫毛、吹弹可破的奶油色肌肤……她的美教人在不经意之间,深深被吸引。
回过身,「原来是你。」她的语气淡淡的,好像一点都不讶异。
怪了!他那向来无往不利的男性魅力,似乎对她一点用也没有。
雷誫祤微微一哂,走了过去。
「你还没回去?」他的眼底掠过一抹惊异的神色。
「雷先生,你不也是,难道你不累?」转过头,她的眼眸仍是亮熠熠照,一点都没有疲累的痕迹。
「我不累,我常常一个人在办公室熬夜看公文。」
「哦。」
接下来,又是一阵好长的沉默。
「你以後会常来我这吗?」他打破沉默道。
「雷先生,我知道你不喜欢时常看到我。今天是我最後一次来你这勘舆,你放心,以後我不会三不五时就跑到这叨扰你。」 「我没有说你以後都不可以来。是我令你觉得为难?」
「为、为难什麽?」
好奇怪!他不过是随便讲了一句话,她就会觉得心跳加速,她是怎麽了?虽然她的生活中接触异性的机会并不多,但也没夸张到见到帅哥就睑红心跳的程度。
沐悠收心敛神,将注意力放在窗外的景观上。
从窗户望出去,大台北的都会景致尽纳眼底,照道理来说,这里应该是个教人情绪舒缓的地方才对,但问题就是出在正前方那高耸巨大的发电塔。
在风水学上,巨大的发电塔是一种强烈的煞物,不论是正对著居家或工作的场合,都是非常不适宜的。
这种煞物不管是圆形或尖的,只要正对著办公场所,就容易让人感到不安,进而影响工作效率。
而且,撇开风水不说,依照科学家的研究,凡是居住在电波发射处或高塔附近的人们,都比正常人更容易有躁郁、精神耗弱的倾向。
想化解这种煞气很简单,在看得到「煞」的窗户上,长期窗帘拉下不开,或是种植一整排茂密的树木挡掉,也可以利用装璜方式,把窗户改掉挂画。
沐悠在窗户前停驻好一会儿,她伸出双手,想要推开玻璃窗观望电塔的当儿,一只黝黑有力的双手冷不防的穿越她的肩头,双掌旋握住玻璃窗上雕刻精美的镂花手把。
「很抱歉,你不能打这面窗户的主意,这面窗是整栋大楼的最佳观景之处。」
沐悠错愕了半晌,这才发觉他们姿势暧昧,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他们是对正在调情的情侣。
一股亲昵而微妙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她感觉得到他呼出来的热气拂过她的头顶……
「雷先生,你打算妨碍我工作吗?」她缓缓转过身,心在胸口狂蹦乱跳。
「不是我想要妨碍你工作,而是你已经触碰到我的底限。」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像一道电波直窜她的心扉,搔得她心底痒痒的。
「雷先生,从这面窗户望出去,可以看到一个很明显的巨型发电塔。」
「那又怎麽样?」 「那会凝聚成一股负面能量,形成一股煞气朝正对面冲过来,而这间会议室就在电塔的正对面。」明明知道自己的言论可能又会引来他的一阵讪笑,但她仍很尽责的解释给他听。
「是吗?」他的唇角微弯,眼底净是嘲谑的笑意,「风水学还真是一门荒谬的理论。」
「一点都不荒谬,风水学是一门影响中国人十分深远的科学。」
「你在用科学来美化你的迷信?」
「那不是迷信。」她微仰起小脸,面无表情的望著他,「难道你不觉得你在这间会议室待太久的话,会容易有心情浮躁、情绪郁闷的情况出现?你是这里的老板,感受应该会比一般主管来得强烈。」
雷誫祤喉头一窒,紧皱浓眉。
她说得没错。在这里待太久,他的确容易有她所说的现象出现,但这里是他的专属会议室,他一星期中起码得耗个三天在这里。
难道真的像她说的那样,风水对人体有莫大影响?哼!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看他一副不屑的样子,她叹了口气,不在乎的耸耸肩,「好吧!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反正我已经把要说的话说完了,如果你坚持不化解会议室中的煞气,那也是你的事。你可以放下你的双手了吗?我想要回去了。」
「你要回去?」他潇洒的将双手放下,不再将她局限在小小的空间内。
「嗯。」迈离他的掌控范围,她走向沙发,拿起皮包准备离去。
啊!脱离他的感觉真是美好。
「等一下。」趁著她即将离去之前,他大步迈向门口,冷不防的从後面轻轻抓住她的手臂。
他的碰触令沐悠的浑身一凛,她连忙往后退了一大步,双眸中写满戒备。
雷誫祤微微一哂,从容的弯腰拾起掉落在地的风信子,递给她。
「这朵花掉了,喏,还给你。」
「谢谢。」接过风信子,沐悠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第三章
背著包包,手中抓著风信子,夏沐悠绷著一张脸进入电梯,直抵地下停车场取车。
驾著福特二手车,沐悠往回家的路上驶去。
她的公寓靠近乌来山区,近年来泡汤成为全民运动,而乌来的碳酸温泉含有丰富的矿物质,更被旅游业者大量开发,这几年来,不但观光饭店和SPA会馆林立,就连民宿和价廉物美的汤屋,也如同雨後春笋般冒出。
回到公寓,沐悠一走进客厅,里头静悄悄的,看来她的楼友们也一夜没有回来。
回到位於一楼内侧的房间里,她先进浴室放了缸热水,就在她准备泡澡时,她的手机响了。
「喂?」
「你好,请问是夏沐悠小姐吗?」电话另一端传来唐秘书平稳有礼的嗓音,「这里是雷誫祤先生的私人办公室,雷总裁有几句话要我跟你说一下。」
「嗯哼?」她应得漫不经心,直觉没有什麽好事。
「请问你这几天能不能再过来一趟?雷总裁已经和雷老夫人谈妥了。」
「结果是?」
「呃——雷总裁要你过来他的办公室,直接领取尾款支票。」
「哦……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谢谢你。」
「不客气。」说完,唐秘书挂上电话。
真是没礼貌,沐悠凝望著手机好半晌,才将之搁在一旁,跨进浴缸里泡澡。
泡在热水里,微仰著小脸,她的双眸望著天窗,阳光透过天窗,洒进浴室,她闭上双眼,脑中浮现一张阳刚、性格的男性脸庞……
该死!她怎麽会想到那个男人?她不是向来最讨厌富家子弟的吗?
不要再想了,她该休息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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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沐悠睡眼惺忪的从床上坐起,倏地一阵冷意袭来,她瑟缩了一下。
她披了件呢毛外套,下了床走到阳台,探出头望向天际,蓦然发现天色灰蒙蒙的一片,狂啸的风把窗户玻璃吹得咯咯作响。
噢噢,不妙,天气变了。
关上落地窗,打开电视转到新闻台,碰巧就看到强台特报。
气象局说,强台珍纳已於昨夜登陆北部地区,挟著十二级暴风威力而来,北部山区受地形影响,夜里已持续降雨,而且雨势会愈来愈大,住在北部山区的民众,要小心防范坍方及土石流。
沐悠忧愁的望了一眼挂在衣橱外的那套黑色香奈儿礼服。外头已经起风了,如果晚宴结束後,真的风雨交加该怎麽办?
但今天是陶夫人独生女的文定之喜,陶夫人千嘱咐、万叮咛要她一定要去参加,不去实在说不过去。
她犹豫了好半晌,最後还是决定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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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沐悠准时抵达经典大饭店,准备参加陶宇薇的订婚典礼。
停好了车,她来到一楼大厅等著电梯,电梯很快就下来了。
电梯里空间偌大,而且还空无一人,沐悠才刚进入电梯,又有一个身形欣长的男人走了进来。
沐悠抬起小脸望向他——
雷誫祤!他怎麽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的四目交接的时候,雷誫祤的眼底掠过一抹惊艳。
「嗨!雷先生。」她朝他微微颔首。
「夏小姐,好一阵子不见。要到几楼?」
「十楼,谢谢你。」
他扬扬眉,「我也是要到十楼。」
「你也来参加陶小姐的订婚典礼?」
他点点头,「我们和陶家已是三代世交。」
「嗯,陶小姐嫁给饭店小开实在是很门当户对。」
「的确,高致勤在各方面都是上上之选。」高致勤是准新郎倌的名字。
「嗯,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够琴瑟和鸣,白首到老的。」事业上,陶夫人早在他们交往之初,就拿了男方的八字来让她合婚。
「你怎能这麽确定?该不会陶阿姨也请你做了什麽事吧?」
「她可没有请我帮她做坏事,她只是请我帮她的女儿和女婿合婚而已。」
「合婚?陶阿姨居然相信这个?」
「这很正常,婚前本来就该看看彼此的个性是否能够互补,以及生活上是否能够契合。」她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好像合婚就和婚前健检一样是必须的。
「这太荒谬了!结婚应该是出於自己的意愿和情感才对,怎麽会需要用毫无逻辑可言的八字合盘?」他嗤之以鼻。
彷佛早就料到他会这麽说,她淡然一笑,以更加犀利的理由回敬他:
「八字合盘绝不是没有逻辑的东西,你有没有想过为什麽以前的人,可以仅凭合盘就决定要不要结婚?而且他们的婚姻远比现代人来得持久,不像现代人几乎每一对都是自由恋爱,但离婚率却高的吓人。」
「这很难说,而且其中有太多因素了。
从前的人生活单纯,对物质的欲望不像现在这麽深,诱惑也较少,对配偶的忠实度自然就会提升了,而现在的社会进步得太快,诱惑愈来愈多,人的野心也愈来愈大,想追求一些东西的同时,势必也得牺牲一些东西。」
他的话让沐悠一愣,紧接著眸底涌上一道激赏的光彩。
「很棒的结论!很难得听到一个大男人,对於两性也有如此精辟的见解,但我的同意并不代表我赞成你说合盘是没有逻辑的东西。」
望著她,一种欣赏的感觉漾上雷誫祤的心头。
他发现,他开始对这个小女人感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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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人会场,陶夫人就迎了上来,热络拉住她和雷誫祤的手,笑著说道:
「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啊!我本来打算要介绍你们认识一下呢!」
「陶夫人,我们是刚才在电梯里遇到的,并不熟。」沐悠说得又急又快,彷佛巴不得和他划清界线。
「誫祤是我的好贤侄呢!」今天陶夫人心情大好,乾脆把八百年前的事也拿出来说。
「当初我们宇薇刚从美国念书回来时,我本来想促成他们两个的,可惜誫祤心思净放在事业上,没什麽时间好好培养感情……」
沐悠转头望了雷誫祤一眼,却看到他翻了个白眼,顿时觉得好笑。
「陶夫人,您瞧瞧是谁来了?是安新医院的院长夫人耶!你们不是最要好的手帕交吗?」她故意提醒陶夫人,想要赶快脱身。
「对对,我看到她了!谢谢你提醒我,我这就过去和她打招呼。」话毕,陶夫人眉开眼笑的去找院长夫人。
待陶夫人渐行渐远,沐悠转过身,嘴畔噙著一抹笑意,淡淡说道:
「她总算去招呼别人了。陶夫人的个性爽朗,常常一碰面就说个没完。」
「可她说的是关於我的事。」
「但是,我看得出你不是个喜欢在公共场合谈论私事的人,碰巧我也不喜欢在公开场合谈论别人的私事,免得哪天当事人被周刊爆料,还误以为是我口风不紧说出去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你帮的是你自己,而不是我?」
「当然,我没有理由要帮你。」她嘴硬的回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你不是很想要遇上我。」
「怎麽说?」她心头一凛,讶异於他的敏锐。
「就拿尾款的事来说好了,我已经开好支票,也请秘书通知你,为什麽你不来?」
「那是因为这阵子我很忙,收钱的事并不急。」
「可以请教你一件事?」
「当然。」
「你让我直接去跟你收尾款,这代表什麽?是代表你妥协了,还是雷夫人妥协了?」
「是我妈妥协了,那天你离去後,我立刻回家和她长谈,她同意暂时停止一切的风水改造,先给我有个心理调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