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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昼无垠 page 18 作者:真树

  「我知道你很忙,连吃药的时间都没有,在这节骨眼上北方出了大事,做妻子的想为你分担,如此而已,你就让我去吧。」她就是不肯放弃。

  看着眼前对峙的两人,黔柱有种不知该笑或该哭的感触。以往这宫中最顽固的人就是战君,从来没有人敢和他唱反调,如今来了个王后,脾气和战君可说不相上下,三不五时就和他来个辩论;重点是这王后还是战君亲自点的鸳鸯谱,怨不得别人;也许两人乐在其中,却苦了笼罩在暴风圈中的旁观者,被台风尾扫到算是家常便饭。

  「永昼,妳的心意我很感动,但请妳体谅体谅为夫的难处,我怎么能将妻子送上火线,置妻子的安危于不顾呢?」改以软性的劝说,不知能否劝退永昼的决心?

  「你是国王,我是国母,正在受苦的是子民,子民子民,如子如民,我们的孩子在水深火热之中,难道不该去关心一下吗?」此话一出,可把无垠的火气也引了出来。

  「妳是说我不关心我的子民吗?」他提高了声量,表示不悦。

  不想让气氛更火爆下去的永昼,以冷静的口吻说道:「战君,请允诺臣妾的请求。」

  她刻意的用词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不同于无垠的形于外,她一样将情绪传达至他心里。

  「妳──」

  才刚开口的无垠突然觉得天地在旋转,晕眩得站不住脚,在他失去意识之前,还依稀听见碗盘摔破的声响,还有永昼呼喊他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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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再睁开眼,人已经在坤簌宫寝殿的大床上,跪坐在床阶上握着他的手的是满脸愁容的永昼。

  「你终于醒了。」蓄在眼眶里的泪水一古脑儿落了下来,再也忍不住。

  「我怎么了?」无垠沙哑地问。

  只记得和永昼、黔柱在策谕阁,两人争辩到一半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便一片空白,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在策谕阁昏倒了。太医刚刚来看过,说你过度操劳,加上伤风,导致体力透支。」永昼紧握着他的大手,从方才到现在一颗心都悬在半空中,即使无垠已经醒了过来,她还是好不安、好害怕。

  听了她的解释,无垠明了了事情的经过,他从那双蓝色的眼中看见了惊慌和失措,都是因他而来。

  「抱歉,让妳担心了。」他以指抹去永昼的泪痕。「别哭……」

  永昼擦去眼泪,起身坐到床沿上,握起无垠的手,十分慎重地说道:「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就连初次来到黑沃,也不比刚才你在我面前昏倒来得令我畏惧。无垠,先不去管我们脚下踩着的国上,也许会有成千上万的人要你保卫它,因为你是王;但此刻,我只要你看着我,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一切,我没有归属,你就是我的归属;我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我只属于你;我失去了根,而你正是我唯一能攀附的人,若失去了你,我就等于失去了全部。所以为了我,就为了我,请你,好好保重自己。」

  一席话,让无垠体会自己在永昼心中的份量有多么巨大,她是那样的需要他,如同鱼与水,离开了水的鱼该怎么活?

  「还是那句话……让妳担心了,对不起。」语毕,无垠和永昼对望着,彷佛忘记了时光流逝那般,默默地凝视彼此。

  「妳还是要去吗?」问题还没解决,不过激动的氛围已经不见了,也许是找出答案的好时机。

  永昼一时答不上来。她对方才自己的态度感到非常后悔,那都是因为无垠宠她,才肯让她在策谕阁发表自己的言论,若是其他的王,根本不可能让王后对政事有插手的机会,而永昼却不知珍惜这份权利,反而过度使用,视无垠的威严如无物。

  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永昼从小就被当作王储在教育,从她的语气和处事态度中,处处可见王者的风范,就因为如此,黔柱等人才会感到永昼和无垠总是那么相似。

  见她犹豫不决,吞吐的模样和方才在策谕阁坚持己见的态度完全不同,无垠并不希望她压抑自己的想法。「妳把心里所想的都说出来,我说过了,这个国家是我的,也就等于是妳的。妳本来就该掌管一个国,把妳带来这儿的我,有责任给妳一个国家,所以妳的意见也同样重要。」

  听到无垠这样说,永昼才敢鼓起勇气说出心里话。「我方才太跋扈了,是我的不对。只是,我听到那上疏的内容,心中就浮现一个感觉,他们并不是真正的怪罪于我,只是因为生活环境太过困苦,需要一个归咎责任的对象,以此寄托痛苦,如此而已。」

  他笑了,不该是开心的事情,他却浮现了微笑。「妳能体会他们的处境,对我就是最大的安慰。」的确,这样体贴的思考确实让无垠轻松不少,至少不必在两者之间做选择。

  「本来就是如此。再者,京城离他们太远了,会让百姓们感到朝廷根本不关心他们,进而产生怨怼,这时候若能派遣一个贴近王的人到当地,了解百姓的甘苦,聆听他们的心声,那么一切问题都能舒缓,就是这么简单。」永昼不晓得自己所说的话是多么难能可贵,满朝文武之中,有几个臣子能一语说出百姓真正想要的?

  「那为什么不派右相?不派左相?偏偏是妳呢?」无垠问着,虽然他早已知道原因。

  「因为奏折中提到了,他们要的是我。」

  无垠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她,时间一分一秒地伴随着香炉的熏烟再冉上升,伴随着剔透的珠帘前后摇摆,伴随着永昼平稳的呼吸轻轻吐纳。

  她俯下身来,青丝从肩后流泻而下,只在咫尺地看着他,那双灰眸就在眼前,一口气呼在他的唇上。「让我去吧……」

  别无选择,他勾住美人的颈项。「千万要平安回来。」

  新月般的笑勾勒在那张绝世丽颜上,在唇瓣交迭的前一刻,她感激地说:

  「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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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京城坐了十天的马车,护送王后的队伍才接近辽州,受灾严重的褚县就是其领地。一切遵照王后的指示,尽量低调不引人注意,不管是马车也好,衣着也罢,都和行商的商旅没什么不同。这趟探视之行,陪在王后身边的,除了贴身丫鬟默芸,还有受战君之命保护王后的左相暗璐,他的另一个身分是护国大将军。一路上除了护卫王后,也同时将北境治水的规画和沸江泛滥的历史一并告诉王后。

  马车在一条小溪旁停了下来,坐在车夫旁的暗璐掀开布幔。「殿下怎么了吗?」

  靠在软榻上的永昼抚着胸口。「我要下来透透气,路太颠,不舒服。」

  闻言,他马上从座位上一跃而下,接着和永昼同乘一车的默芸也下了车。「殿下小心脚下。」

  两只脚踩在地上的永昼彻彻底底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感到头不再那么晕,默芸搀扶着她。「殿下,还反胃吗?」

  「好点儿了。暗璐,这儿是哪?」放眼望去一片荒芜,明明接近辽州了,好歹也是东北最大的州,何以附近杳无人烟?

  「回殿下,这里叫金水,是有名的次级采矿场。」他回答道。

  永昼往小溪走去,暗璐跟随在后,乍看之下这荒郊野外就只有马车、车夫和他们三人,若是遭到强盗匪徒侵犯,后果不堪设想。但谁知一路上都有五十几名由战君钦点的贴身侍卫暗中保护着,后方三里还有一队铁骑待命,这一切都是王的安排,而受命于战君的兵士们无不战战兢兢,深怕因为王后少了根头发,他们就小命不保。

  「次级采矿场?」她在溪边站定。

  「是,此地的矿脉虽不如京城郊区的黑木来得纯净,冶炼出来的晶石也不能与一级的宝石相比,但因为此地出产的矿石价格低廉,较为一般百姓接受,还是有其市场存在。比起黑木的晶石昂贵奢侈,流通在全国各地的晶石有八成都是来自这儿。」

  暗璐一说完,默芸就赶紧开口:「是啊,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记得父亲曾买了一条水晶手炼送给娘,虽然链子上只有一颗白水晶,但在我们村子里就已经算非常了不起的了,那条手炼就是金水货。」然而她没说的是,几个月后,家中经济不如当初,娘亲忍痛将手炼拿去典当,没想到当铺的朝奉却以质地低劣为由,只拿了十五枚铜钱给娘亲。

  「默芸的娘真幸福。」她微笑地看着默芸,轻轻拍着默芸挽着她的手。明知殿下不可能知道她没说出口的话,却还是感到内心有被抚慰的温暖。永昼接着说:「但明明是知名的采矿地,却一个人也没有,又是怎么回事?」

  暗璐回答道:「采矿,是从污泥中找寻璀璨的工作,看上去平凡无奇的石头,要怎么辨别其中包覆着的是不是能够炼成宝石的晶矿?就是这份工作迷人的地方。我们望过去,好似贫瘠的景象,殊不知地面下正有多少矿工在挥汗劳动。殿下,千万不可被眼前所见的东西蒙蔽。」

  莫名地被他暗暗的训了一记,她也不甘示弱。「这我懂。就像第一次见到你,本以为是个仗势欺人的权臣,但实际上,是个面恶心善又不率真的孩子将军。」永昼朝他浅浅一笑,笑中带威,这下暗璐嘴一歪,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默芸强忍着笑意。永昼表面上是在感谢教诲,却也顺道教训了暗璐。年纪轻轻就被拔擢为左相的他是有史以来最能干的将军,功劳不小,气焰当然也就比别入高那么一截,在朝中走路从不低头,除了面对战君,现在还多了一个王后。也该是有人治治他了。

  「上路吧。」永昼转身朝马车走去,还没跟上的默芸拍了拍暗璐的肩膀。

  「左相大人,不不不,还是称您为孩子将军吧,别愁眉苦脸的,待会姐姐拿个窝窝头给你吃,啊?」她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气煞了暗璐,但在王后面前和默芸作对绝对占不到便宜,君子报仇三年不晚,这笔帐,他记下了。

  「妳最好紧紧的跟着殿下,要是让我逮到妳落单,看我怎么修理妳,臭丫头……」只差没撩袖子,还真像是要去和人打架似的。

  马车一路往北行,路况颠簸之下终于进入了辽州。永昼不时掀开窗帘,看看外头的景色。果然,到了辽州就繁荣多了,街上也都是做买卖的小贩,两旁有客栈、有布行,跟一般的城市没什么两样。

  「真热闹。」她笑着说。

  默芸将怀炉放到永昼手上。「殿下,别着凉了。」见永昼将炉子褫到怀里她才笑着说:「这儿可繁荣了,是北部第一大城呢。人说南边有卧城,中部有京城,北边呢,就是这儿,辽城。」

  放下布帘的永昼,一只手按着襟口。「这儿什么最有名啊?」

  默芸想了想。「听御厨说,辽城有三样东西非吃不可,一是马袋,二是红油辣面,三是风延糖。」

  「二和三我可以理解,但……马袋是什么东西啊?」她一脸狐疑。

  「据说是用四方型的面皮包着菜馅儿,有红色和白色两种。」

  永昼似懂非懂,又问:「那为什么要叫马袋呢?」

  一直都侃侃而谈的默芸忽然像被塞住了似的,左想右想就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个嘛……殿下,奴婢自十三岁入宫,也没机会来过辽州,这些事情都是听宫里从辽州来的人讲的……所以……您考倒奴婢了。」她边说边苦笑着。

  「傻瓜,不知道也无所谓,等咱们打道回宫时下去吃吃看,顺便问问老板就得了,不打紧的。」永昼扯了个勉强的微笑,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看她压着胸口,默芸担心地问道:「殿下,又不舒服了吗?」

  「没事,晕车罢了,以前也有过,这趟特别严重。」她从衣领中掏出水晶灵摆,握在掌中,接着长叹了口气。「眼下,褚县更让我担心。」

  默芸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是啊,不晓得现在当地的情形如何……这辽城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低迷的气氛。」

  「当然,百姓都过自个儿的日子,能吃饱睡饱,就足够了,隔壁县那是另一回事。默芸,我腿麻了,帮我槌槌。」坐了一个多时辰,腰酸背疼的。

  跪坐在地,边帮殿下捏腿的默芸,忽然问道:「殿下,这次来巡视北境,不让辽州州司知道好吗?」

  「若让州司知道,他会不通知底下的县令吗?若让县令知道了王后要去探视,难保他们不会事先做准备,我这次来就是要看看真正的情况,而不是来看戏的。」

  听到她这么说,默芸低头笑了,这笑让永昼不明白。

  「笑什么?」她问。

  「笑……就是开心啊,心里开心就会笑喽!」没有正面回应永昼的问题,默芸只是更专心地替她揉腿。

  永昼则用食指戳了下那脑袋。「鬼灵精。」

  主仆俩都笑了。

  「我说默芸啊……」她一双水眸看着她。「妳有心上人没有?」

  心跳漏了一拍。「殿……殿下,您说什么呢!」曾经有,但现在已经没有了。

  「别害臊,咱俩都是女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她推了推她的肩,却不知在布幔的另一边有个人正竖起耳朵,聚精会神的听着下文。

  「殿下,奴婢心里只有殿下,哪容得下其他人。」

  一听就知道是推托之词,永昼赶紧接着说:

  「这可不行,我可不想误了妳的一生,要不……妳觉得暗璐怎么样?」也不知是哪来的怪点子,可吓着默芸了,也吓着了隔墙的那只耳朵……的主人。

  「别……别开玩笑了,就算世界上只剩下他一个男人,奴婢也不愿意嫁给他。他脾气坏,个性又倔强,更要不得的是那张吐不出象牙的嘴。」她严厉的批评句句都刺进暗璐心里,差点连椅子都坐不稳了。

  永昼却不这么悲观。「我只是说他怎么样,可没说要妳嫁他呀!况且人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又是战君授封的护国大将军、名门之后,最重要的是他还未娶啊。」

  不等默芸的回复,外头就传来「咳、咳」的声音。

  默芸马上凶狠地看着外头。「偷听人家说话是小狗!」

  「我什么都没听到!」一说完,才发现这是在自打嘴巴,但后悔已来不及了。

  永昼忍不住笑了出来,连一旁的马夫也哈哈大笑了起来,不过暗璐和默芸倒是挺闷的。

  马车终于驶进褚县。一到县界,暗璐命马车停下,转身掀起布幔。

  「殿下……」本想报告事情,却发现永昼正睡着,他赶紧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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