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干吗不开门?”
“我不想让那个女人进来!”小鬼噘着嘴巴。
我……天哪!真是别扭的小鬼!
“子非哥哥呢?”
“他哭了。”
“哦?”
“他哭得很伤心,妈妈不要我的时候我都没这么难过。”小鬼很生气的样子,他一向很怕我,现在却跟我吵起来了。
“他说了什么?”我脱裤子的手缓了一下,心头有根细细的针跳了一下。
“他说从来都没有人愿意收留他,他很努力了,爸爸也不要他。”
我、不、要、他?!
是不是他会错意了?
我收留他绝不是看上了他啊……
我记得自己清清楚楚地告诉他:我不是Gay!
“那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
我沉默下来,小鬼站了一会忽然哭起来:“子非哥哥还会来吗?他一个人会哭吗?他把他的零食都给我了,说他喜欢我,呜呜呜……”
“严拓?你想吃什么菜?”赵琳在楼下问。
“随便。”
也许因为小鬼在,赵琳有些收敛,无法尽情释放那些属于女性的风情,只是在眉眼间送着无限的柔情。
让小鬼在客房睡下,晚上拥抱了赵琳。
她身上涂了香水,是YSL Baby doll怡人,愉悦和充满火力的感觉,悠游于女孩和女人之间,带点娇弱的动人诱惑。
以前我很喜欢闻的味道,今天不知怎么老是让我失神。赵琳明显感到了我的心不在焉,她打趣道:“还不承认有了新女朋友?失魂落魄的。”
我烦躁地推开她,裹了睡衣走到窗口,看到地面上有个小小的人,窝在灯柱下,白上衣蓝牛仔……
我的心像被火烫了一下,回过身来把赵琳的衣服丢给她:“你今天还是回去吧。刚刚午夜,还不算太晚。”
赵琳真的吃惊了,不过她是那种沉得住气的女人,也不再追问什么,利索地穿回衣服,我穿着睡衣跟她一起下楼,走出电梯口的时候,她问:“就这样分手了么?”
我用手摁住眉心,自己也弄不清楚状况:“别担心,真的没别的女人,只是我遇到一些其他的事,需要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下。”
“嗯。”赵琳乖乖地任我吻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去,走向停车场的时候,她的目光扫了一眼路灯下的人,便远去了。
我走到子非的面前,他慢慢地抬起头来,慢慢地绽放一个笑容。原本清澈的眼睛已经有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脸色愈加苍白。
这样的笑容在黑夜里有些诡异。
我说:“回家吧。”
他伸出手,我本能地想接,手伸到半路又卡住。
他就自己慢慢地站起来,然后依然用着有些羞涩却绝不客气地语气说:“我不知道去哪里,所以不知不觉就……”
我嗯了一声,后来想了一下问:“还是学生吗?”
他也嗯了一声。
“为什么不在学校了?”
“刚办了休学。”
“多久?”
“一年。”
“为什么?”
“因为——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他们说我有病。”
我哦了一声:“什么病?我是说那些所谓的大夫怎么给你定义的?”
“自闭+神经质。”
我回过头看他,他依然还我一记笑容。
这样的小孩自闭?
“那你的父母呢?”
“他们看见我就烦。”他依然淡淡的微笑着,“我想,我最好还是能离他们多远就多远。”
我叹了口气,多么像我,年轻的时候,我也是这样,能离自己的父母多远就多远。在别人家的孩子还倍受疼爱的时候,我们就像天生犯了原罪的罪人,生来就被讨厌——只不过,我的状况和子非不同,我和父母关系不和的原因太复杂,不提也罢。
在进门前,我觉得有个问题必须申明:“子非,我想我有必要对你讲清楚一个问题。”
“嗯?”
“我不是Gay。”
他表情严肃地点头:“我知道。”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我知道你很聪明。我有女朋友,偶尔她们会到家里来,我希望你不会介意。”
“当然。”他立刻回答,随即他像开玩笑般地说,“大叔,你太过敏了,以为我喜欢你了吗?我只是暂时想找个栖身之所。”
“OK!那是最好不过的。”我笑着拍拍他的肩,“去洗刷一下,早点去睡吧。”
“你是不是想给小石头找个保姆?”他拉住欲上楼的我问道。
我点点头:“我没有时间,也不懂得怎么照看孩子。”
“那我来做如何?”他眼睛明亮地看着我。
我打量他一番。
他立即说:“行啦行啦,我喜欢孩子。”
我点点头:“好吧,其实也没什么麻烦的,不过是接送他去学校,以及像小鸟一样喂他吃饱就成了。”
子非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有些讥嘲的笑:“笨!小孩比大人还敏感,你以为把他们当小动物一样养着就成了吗?果然是石头。”
我瞪他,他笑着走向一楼的浴室:“安啦安拉,我会把小石头教成一个小天使。”
这样一折腾,我便睡不着了,干脆把窗帘全部拉开,任清冷的夜色铺满床前。
弄不太清楚纳兰子非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总觉得太纤细,绝对的非我族类,最好的办法是远离他——可是我居然又放他进来,恐怕以后再撵他就更困难了。
唉……
如果被乐颜知道了我的一时心软,肯定又会被他嘲笑再三,就连和卫璇离婚的时候,我都没有这样优柔寡断。
不知什么时候,我渐渐有了迷糊的睡意,却又被轻轻的敲门声吵醒,勉强睁开眼的时候,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不知道谁是谁,打开门,看到抱着一大堆东西的子非。
他抱的是被子、床单和枕头。
“怎么了?”
“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睡?”他笑眯眯地问。
“啊?”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睡在地板上。”他低下头,“在一个人的房间,我睡不着。”
我目光复杂地盯着他:“你多久没睡觉了?”
“三天吧,不,四天了。”
我叹口气:“进来吧。”
他似乎很高兴,抢先跑到大床前,把被子铺在地毯上,摆好枕头,只裹了床单就做好了睡觉的准备。
我关好门,重新躺回床上:“你在家也和别人一起睡吗?”
“和小狗。”
我晕了一下:“在学校就是住宿舍了?”
“嗯。”
又静默下来,过了一会他闷声闷气地说:“报告一件对不起你的事。”
“什么?”
“今天我把你给的钱都丢给乞丐了。”
我蓦的地从床上坐起来,他吓了一跳,也坐了起来。
“那是六百块钱耶!”我瞪着他。
他也回瞪着我:“你凶什么?再说,那算我的薪水吧?”
“没见过你这样大头的人。如果我今天不让你进来,你身无分文,那去哪里?”
“在大街上看人。”
“比乞丐还乞丐?”我用手使劲揉搓眉心,算了,良好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公子哥儿大概从来都不把金钱看的太重要。
他哼了一声,又躺下。
他大概真的倦极了,不消片刻就睡沉了,发出规律的轻微呼吸声,他睡着的样子有些童稚气,就着夜光看,完全像个孩子。
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干脆翻身起来,悄悄地走到楼下,打开电视,看午夜剧。
电视看着看着就有了倦意,慢慢地躺在了沙发上,抱着靠枕睡过去。
这一夜我睡得极为不安稳,乱七八糟的梦境一个接着一个,所以很早就醒了过来,却意外看到沙发下地板上躺着的子非——不知何时他把被子、枕头、床单又移到了客厅里,还在睡,依然像个孩子,一个执拗到近乎偏执的害怕孤单的孩子。
我用手揉揉脸,叹口气,在白天里看着他的笑脸,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夜里他的样子。
每个人是不是都有这样的两面:就像白天与黑夜?
PS:关于卡纳瓦罗
Fabio Cannavaro,出生于意大利的Napoli。
想起他,最先想起的是他独一无二的灿烂笑脸。
也许是因为巴乔,也许是因为国家队的蓝色队服,意大利的球员总给人一种忧郁的美感——那种优雅的气质中最浓郁的色彩。可卡纳瓦罗偏偏是个异数,他不仅爱笑,并且笑得天真无邪,笑得像阳光一般灿烂。在球场外的公开场合下,99%的时候他都在笑。
有时候会怀疑,一个有家有室,而且还从事着非常激烈运动事业的男人,怎么还可以笑得这么纯净?
他特别爱喝牛奶,十七八岁的时候对一个姑娘一见钟情,追求她,结婚,有了两个孩子,从未有过花边新闻,把儿子和妻子的名字用中国文字刻在了自己的右小腿上。
他是一名后卫,不像前锋那样风光,但意大利的后卫线一直是最靓丽的风景,从马尔蒂尼到卡纳瓦罗,再到内斯塔,简直是美男生产线。
在球场上,卡纳瓦罗给人最深刻的印象是场上勇猛、顽强的作风。他在场上抢断凶狠,判断准确,处理球也非常老道。也许唯一的不足是他1米75的身高。
他也是公认的美男子,是意大利队那一群著名的帅哥明星中特别耀眼的一颗,1998年曾被巴西评为世界上最英俊的球星。
现在他接任马尔蒂尼成为意大利国家队队长,成为又一面旗帜。
这样的小卡,拥有这样的笑容,不得不感谢上帝的恩赐,对绿茵场的恩赐,对球迷的恩赐。
只是,笑容的背后又隐藏了些什么?大概只有上帝与他自己才知道:)
第三章 像博格坎普一样冷酷
子非的广告拍摄相当顺利,没有出外景,保留了一种比较酷又比较神秘的性感造型,用展鹏的话说:“这小子挺有天分的。”
他的眼神很特别,冷冷的,又有些诱惑。
我想是因为他不太善于与外界沟通,所以保持着一种防备的姿态,却又渴望着他人的温情的缘故。
如果说他自闭,他主动找上我,又有些讲不通的奇怪,想问他,怕问出不想听的答案,也就作罢。
先人说:难得糊涂。
我们生活着,大多数时候还是需要糊涂的。
广告工作告一段落之后,他就安静地呆在家里,不给我制造麻烦。很有耐心的做些清洁工作,于是地板变得光可鉴人。
他还买了食谱,学着做菜,他是个唯美的人,从饭菜上就能看出一二,菜的味道起初并不怎么可口,咸淡的掌握还不那么得心应手,可是每盘菜都很美丽,色泽鲜艳,搭配和谐。
于是我嘲讽他一定是个重视外表的人。
他点着头承认:“我认为一流男人最起码应该具备三个条件:英俊、聪明、富有。”
我忍不住笑了:“你说的这三个条件,符合了哪一项都足以吸引人,而全部具备的恐怕要成了国宝级的了。”
他上上下下打量我,最后下了定语:“你应该是次国宝级的。”
“哦?”
“离英俊差那么一点点,离聪明也差那么一点点,离富有也差那么一点点,所以……”他的眼睛弯弯的,蕴藏起了调皮的笑意。
我抽出一支烟,慢慢地点燃:“你遇到过符合条件的男人吗?”
他思索了一会:“远远见过一次,没有讲话,那时候我还小。”
“哦?真有这样完美的人?”
“那当然。不过,只具备这三项还不足以成为完美,完美的男人应该是:英俊、聪明、富有、会做菜而且爱我。”
我被一口烟呛住,连连咳嗽,他递一杯水过来:“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我很认真地说:“基本上这样的男人会成为王子,王子从古到今都爱公主。再不济也会爱上灰姑娘。”
“切!”他嗤了一声,“现在王子爱王子的多的是,只不过你不知道罢了。”
“我也没兴趣知道。”
“你能不能不抽烟?”他皱起眉头问。
“怎么了?你不喜欢抽二手烟?”
“你一直在咳嗽,还抽。”他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继续看电视。
我在一旁翻乐颜塞给我的一大堆杂志,他让我挑选其中的精品栏目来做参考。
晚上十点的时候,体育频道终于到了现场转播足球比赛的时刻,子非兴奋地扯掉我手上的杂志,非要拉我一起看。
那场比赛是意大利甲级联赛中的一场,AC米兰对阵蓝鹰军团拉齐奥。对拉齐奥我了解不多,倒是对AC米兰知道一些,但那种印象还停留在上个世纪的荷兰三剑客时代,而AC米兰的主席贝鲁斯科尼因为球队成就卓著当选意大利总理,也成为足球史上的一个奇迹。
后来AC米兰每况愈下,再加上我对足球确实没太大兴趣,也就没了什么新的认知。
子非说:“你不是想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算是英俊、聪明、富有的吗?那那那!这个就算一个!”
那是一个在众多球员中略显瘦削的男人,头发有些长,面容清秀,嘴巴上有个伤疤。
“他就是Filippo Inzaghi(菲利浦·因扎吉),他是AC球员,而拉齐奥队中有他的弟弟Simone Inzaghi(西蒙尼·因扎吉),两兄弟都是前锋,今天的比赛可算是他们的比赛呢。”子非确实很兴奋,抓着我的胳膊的手力度很大,透着微微的冰冷的汗意。
“兄弟阋墙啊?”我稍微有了些兴趣,没想到足球场也会这样戏剧化的对决。
“哪有,他们兄弟感情特别好。”子非白了我一眼,“只不过在球场上各为其主罢了。”
“那也不容易了。”
“其实,今天最好看的还不是他们俩,我最喜欢的是这个——Alessandro Nesta(亚历桑德罗·内斯塔)。”子非差点跑到电视机前面去看,用手指着一个高大颀长的男人说,“原来是拉齐奥的队长,结果这个赛季被卖到了AC米兰,现在又回过头来打拉齐奥了,唉,他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
电视屏幕上,内斯塔在抢断一个球之后,翩然转身,修长的手指把长发轻轻地抿到耳后,鲜明的五官,雕刻般的完美,只是没有表情。
我诧异地看着球场,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诸多的恩恩怨怨,简直就像一台戏,浓缩了人生的喜怒哀乐。
“意大利的球员都很喜欢留长发啊。”我说。
“当然了,这样才比较帅气。”子非虽然回答着我的问题,目光却紧紧盯着足球,这时候的他看起来真的很快乐,眼神深处的忧郁也全然消失了。
真心爱着什么,原来真的可以让人很快乐。
那场比赛最终一比一打平,子非很是满意,在所爱的双方互斗时,自然不希望任何一方伤心,也许平局是最好的收场。
我问子非为什么喜欢足球,他的回答是:球场上的男人都很M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