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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自着迷 page 17 作者:丁宁

  我依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手触到脸颊时,发现胡茬刺手,今天忘记了刮胡子。

  他在的时候,有时候,便抓我做脸。他要我躺在躺椅上,脑袋下垫着毛巾,而他,则一丝不苟的给我洗脸,刮胡子,按摩,洗头发。

  原来,洗脸和洗头发,也可以这般舒服。

  我倒着看他的脸,悠然,感动。

  洗完了,我摸摸自己,对他说,嫩得要命了,好象在摸别人的脸。

  他就笑,说,我家石头是最帅的,越打扮越好看。

  我看到办公桌上的体育杂志,想起他为他那些足球帅哥着迷而眼睛贼亮的样子,我总是取笑他花痴,他丝毫不以为耻。如果笑得厉害了,他就会恼怒起来,挥拳过来叫道:“死人!笑什么笑?破坏我情绪!两脚踩死——你……哈哈哈……”

  对了,他恼怒的时候最喜欢说:“两脚踩——死你。”

  说话的时候,踩字后面总要拖个长长的尾音,证明他踩得很厉害。

  他还有个口头禅,是在想和我亲热的时候,他就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说:“我瞌睡了。”

  他深深喜欢这句话,一想做坏事了,便垂下眼皮,轻轻的说:我瞌睡了……

  他那么喜欢吃冰淇淋,他总说吃了甜食心情会好。

  有一次,我晚归,他吃了整整十盒,然后半夜起来闹肚子。

  他不许我多抽烟,不许我多喝酒,他总是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小鬼快变成了小胖子。

  他留下这所有的记忆,自己却抽身而去。

  我再反复看那个豌豆的童话,句句都成了辛辣无比的讽刺。

  纳兰子非,他才是那个绝顶的高手,温柔一刀之后就是决绝而去。

  小骗子!小骗子!小骗子!

  我气得砸了电脑一拳,又踹了桌子一脚,然后收获的除了疼痛,还是疼痛,心里的愤怒丝毫没有减轻。

  纳兰子非,你他妈的的小骗子!

  ***

  乐颜急匆匆地闯进来:“拓,子非走了?”

  我正抱着一本足球杂志看,正巧,那本杂志的封面也是贝克汉姆。

  我耸耸肩。

  乐颜把一堆东西丢在我的桌面上:“拓,你怎么还能这么冷静?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他一个人又要四处流浪的话怎么办?”

  “他是个成年人了。”

  “严拓!”乐颜似乎真的恼了,他伸手夺过我手中的杂志,“你怎么可以这样冷漠?他是子非,他不是别人,就这样走了,你居然还可以坐在这里安然无事?”

  “那我还能怎么样?去报警?还是满世界地去追寻?”

  乐颜站在那里,怔愣了许久,才慢慢地在我对面坐下来:“如果不是他自己打电话过来,我还蒙在鼓里。拓,你们到底怎么了?”

  “没有任何事。”我重新捡起那本被夺走的杂志,把贝克汉姆的头像给他看,“也许,他喜欢这个男人,而我不怎么喜欢,就这么简单。”

  “伯父说,他走的时候留下了封信,可以给我看看吗?”

  我犹豫了一下,把那张纸交给他。

  乐颜看了一遍,叹息,然后又重新看一遍,最后他把丢在我桌子上的那个卷宗拆开:“我也给你看点东西。”

  我诧异地抬起头,看他拿出一叠照片。

  那是我的,确切的说是我和别人亲热的照片,有和赵琳的,有和DD的,有和聂磊的,最夸张的是居然还有和陌生人的,那是些连我都不认识的男人女人。

  照片合成制作的惟妙惟肖,赵琳和DD且不说,我和聂磊的图片足以以假乱真,好象两人真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那些陌生的男男女女也一样。

  胸口被什么堵住,那是火山喷发前的预兆。

  我笑:“拍得不错,花花公子的淫乱写真。”

  乐颜说:“有一部分是子非给我的,有一部分是我自己找来的。而来源只有一个。”

  “谁?”

  “纳兰致远。”

  我愕然。

  “我不知道子非是不是因为这些图片和你闹别扭,但是我知道纳兰致远是一直想拆散你们的。”

  “你怎么知道?”

  “别忘了我是记者出身的,记者是什么?狗仔队哎,什么消息挖不出来?”乐颜苦笑一声,“从子非主动找到我,我就已经意识到情况危险了。”

  “子非主动找过你?他说了什么?”

  “你真的关心吗?”乐颜凝视着我问。

  我苦笑:“你就别我吊我胃口了。”

  乐颜说:“子非一直在受着这些照片的骚扰,我想他之所以告诉我,是因为他自己已经承受不住了,他希望能支撑过去,偏偏这里面又确实有些事情是真的,你让他自己亲眼见证过……”

  “SHIT!”我把杂志丢到桌子上,越来越窝火,“你说这些照片都是纳兰致远弄的?他怎么会如此变态?”

  “你说对了,这也是令我最吃惊的事情,纳兰致远可能真的不太正常。”乐颜站起来,走到我面前,“子非的病症完全是被这个家庭给逼迫出来的。”

  “你说——”我感到一阵阴寒,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禽兽不如的父亲?

  “如果我获得的那个信息不假的话,那么子非在童年应该受到过性骚扰,更严重一点,可能被——这造成了他对身体接触的排斥。而那个侵犯他的人,是纳兰致远的顶头上司,纳兰致远原本只是个小文职人员,能在仕途平步青云受了那人诸多提携,而他变相上供的礼品就是子非……”

  我坐在那里,感到一阵阵恶心。

  “从初中开始,子非没有回过那个家半步。纳兰致远一直以他自以为是的方式‘爱护’着自己的儿子,他已经陷入偏执了。”

  “他什么都没对我说。”

  “对你说了他就不是子非了。”乐颜冷笑一声,“他是那样追求唯美的一个孩子,怎么能容忍自身那么丑陋的过往呢?”

  我沉默,然后说:“那不是他的错。”

  “他自己的心结一直让他很自卑,偏偏又那么好强的性子,自然就矛盾百出,不神经质才怪。”乐颜站起身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找他就来找我。他把最好的一面呈现给你,自己却在暗夜里费劲思量,九曲回肠地困扰。还有,你或许一直不知道,他晚上之所以能睡去全靠着药物的作用,并不如你想的睡的那么香。活得很辛苦的孩子。”

  他在吃药?

  我竟然完全不知道。

  “你竟然真的不知道?”乐颜看我的表情就知道真相了,“严拓啊严拓,该说你大条呢,还是说你粗心到残忍的地步?一个和你同床共枕这么久的人,你竟然对他一无所知?我服了你。”

  “聂磊那边呢?你又如何?”

  乐颜脸色一变,沉默许久才缓缓地说:“我们没可能的,我承认对他有些许好感,但也只限于那样而已。如果放一个天平,妻子女儿绝对重过他。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时候,我必然要舍弃一样。只有这样才能断了他的念,他需要一个全心全意和他在一起的人。从本质上说,聂磊还是个心存童话的孩子,和子非差不多,以为真心就能换来真心,真情就能换来真情。”

  我叹息一声,我知道乐颜做的对,可依然为聂磊感到伤心。

  人和人真的不同,或许我和乐颜属于那种特别都市化特别现实的人,而子非和聂磊代表了世外桃园的理想化。

  “你知道子非去了哪里?”

  “你关心吗?等你把自己的心思理顺了再来问我好了。”乐颜叹了口气,“也许,我应该早些和你谈谈的,你和子非,都太能要强,不肯把心底的惶恐告诉自己真正在意的人。还有,对伯父好点吧,老人家不容易。子非走得不放心,谁也放不下,在电话里絮叨了许久,伯父啊,严岩啊,你啊……唉。”

  乐颜叹息着出去了。

  一整天,我继续处理着手上的事情,耳边不时响起嘈杂的电话,只希望办公室里的时间永无尽头,让我永远没有空闲来面对心事。

  可是我心里却止不住要想起他,那个有着美丽的名字,同样有着美丽面容的孩子,那个花了一整夜来打扫房间的人。我又看见,他站在窗台上,映着朝阳,笑靥如花。我又看见,那个蜷缩在路灯下的孩子,孤独地找不到归依,白衬衣蓝牛仔裤,清清爽爽,美丽的眼睛里是深深的深深的悲哀。我看见绝世的容颜在烟雨中分外迷离,他的眉,他的眼,他那年轻优雅的身体,连同他被染成金色却更显另类的头发。我看见了他的一切,连同那春风一样醉人的眼神。

  长长的翘睫毛,无辜的大眼睛,婴儿般的皮肤,小蛮腰。是的。第一次和此人依偎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莫名其妙的认为,此人身上有一种奶气,一种纯净得只有婴儿才有的气息。

  他说,我们会很有钱的,会在一起的,会四处旅游的,会成为神仙伴侣的,会吃很多好吃的东西……可是他又不让我多吃,他说假如你老了,又胖,我拉着你散步,别人还以为我牵着一只大河马呢。

  在恼羞成怒时,他说:“两脚踩——死你……哈哈哈……”

  踩字拖着长长的尾音,然后自己又笑场,哈哈哈……像个傻忽忽的小孩儿。

  在想亲热时,他说:“大石头,我瞌睡了……”

  可是如今,这个人已经不在我身边。

  死别已吞声,生别常恻恻。

  这时候,我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分量。

  我恨他。

  我本来过得好好的,却因为他的缘故,失去了内心的平衡,并且这样荒唐可笑、明知故犯地爱上了他。无论他怎样解释,怎样为自己开脱,都是没有用的。说明以前的种种遭遇也没有用,这一切来得太晚。

  现在我已经不能自拔,可是他却抽身逃开,只剩下黑漆漆的孤独。

  他的想法和说话方式让我留恋,他的模样让我眷恋,他以前的那些经历,只能增加我对他的怜爱。

  我在不停的颤抖,好像蛹要蜕变一样从头痛到脚。

  三日之后,我决定去找乐颜,通过乐颜找他。

  我要告诉他:If  you  need  someone,我终于确定我会伴在你身边。

  PS:关于巴乔

  罗伯特·巴乔(Roberto  Baggio):意大利球员,现效力于布雷西亚球队。

  对于中国人来说,巴乔大概是意大利足球的精髓,是一个时代的象征,是艺术足球的颠峰之作。巴乔已不仅仅是巴乔,他被涵盖了太多的东西,下了太多种定义。

  也许巴乔的面容过于精巧,也许他的风格过于艺术,在他身上,似乎更多的是意大利男子一贯的优雅,而非磐石般的坚强。尤其是那双深深的眼睛,仿佛浸透了地中海的浪漫,忧郁得近乎脆弱……可是,这忧郁中含着无比的坚韧,折射出灵魂中真正的刚毅。

  这是巴乔的坚韧,水般的坚韧!

  曾经的清俊无匹,如今的满面沧桑,任凭斗转星移,不变的是他对绿茵场的热爱,不变的球迷对他的热爱。

  中国的球迷喜欢称他为“忧郁王子”,可是我喜欢他的微笑,一种顽童般的可爱的笑。其实球场外的他非常生活化,热爱家庭,热爱生命,热爱一切可热爱的东西。

  据说今年6月他就要在日本告别足坛了,很多人扼腕叹息,很多人为他哭泣,可是,如果真的累了,那就休息吧,毕竟,他的半辈子已经精彩过别人的几生几世。

  想起他,就会想起那首歌谣:不明白的是为何你情愿让风尘刻划你的样子,不明白的是为何人世间总不能溶解你的样子……

  第十章  像马尔蒂尼一样幸福

  子非回了他的学校,他的学校在北京。

  所以,我来了北京。

  到了北京的当天,天空飘起了雪花。那年多雪,子非曾说过他喜欢下雪,世界一片纯洁。

  我有些兴奋地拨电话给他,手机关了。

  心里有些凉,发现自己冲动得像个少年郎一样追来了,却未必能找到人,即使找到人,他也未必想见我,心里有些凉。

  费劲心机查询B大的电话号码,试了七八个,也没人知道纳兰子非到底在何方,总算有个人敬业一些,查出的结果却是子非目前处于休学期间,不在校。

  百无聊赖中我随意拨了一个号码,是个陌生的小男孩,我说:“真好啊,北京下雪了!”

  对方困惑地说:“什么?你是谁?你在北京?”

  天色已晚,便先找了家宾馆住下来,打电话回家给父亲与小鬼报备一声,小鬼说:“一定要带子非哥哥回来哦!”

  也给乐颜打了电话,乐颜却说也不知道子非到底住在哪里,或许住在他的宿舍里吧,他只说了回母校看看,便没有下文了。

  第二天,大雪覆盖了整个世界,我看着时,忽然想起红楼梦中那句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下雪天并不冷,我带着鹿皮手套,像个孩子一样在大街上走,大街还很安静,没有几个人,因为还不到七点钟。

  进了一个小餐馆,喝着热热的豆汁,打算亲自去B大探险一番,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吃过早餐,心里有了打算,便有些兴高采烈,结果刚出了门,想掏出手机再打一次,就干净利索地摔了一个大跟头,路过的人幸灾乐祸地看着,餐馆里的小厮竟然笑得哈哈哈,忽然想起子非这样放肆的笑,心里便有些甜,有些苦。

  这是个大得离谱的城市,那些外环路让人头晕目眩。

  曾经和人说起过,上海让人感到冷漠,而北京让人感到寂寞。

  从来没有一次让我感受如此之深刻。

  B大的宿舍楼有几十栋之多,幸亏知道子非是天文专业(记得当时从乐颜口中得知他所读专业时,我有一会的目瞪口呆,好象看到了什么天外来客),找到人就问,问来问去最后找到他们的宿舍楼时,已是午后两点钟。

  肚子好饿。

  学生已经赶赴教室开始下午的课程,而有些没课的就懒散在宿舍里,我又去问人:“请问您知道XX级的住几楼吗?”

  然后再问:“请问您知道纳兰子非在哪间宿舍吗?”

  好不容易逐一问到了,那间房竟然是上了锁的。

  我看着那可恶的锁发呆了半天,还好是隔壁的同学出来问:“请问您找谁?”

  “纳兰子非。”

  “他休学了呀。”

  “呃……前几天他说返校了。”我竟然紧张得像个小学生。

  “那倒没见着,你找他有事吗?”

  “他是离家出走的……我担心他状况。”

  “这样啊?你是他的?”

  “啊……我是他的——家人。”

  “这样啊,你先到我屋里来吧,我帮你打电话问问班长,这两天我病着,几乎都没出过门。”

  “哦好好,谢谢你。”

  宿舍不算大,几张床放得很是拥挤,窗帘又拉了下来,有些闷。

  我的心跳特别慢,几乎喘不过气来。

  小同学打了几通电话,最后笑着对我说:“原来他真的回来了,我竟然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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