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知道这个消息时心也要碎了,可是这小家夥竟然没有一点感觉……
三千宠爱在一身,一身却是了无痕……
忽见罗文琪一脸黯然,方雨南想了想,便明白了,“皇上立後也是花心,不立後也是花心,反正总之是花心,罗大哥不用难过了……”
罗文琪心里在滴血,却笑著岔开了话题,“多吃一点才好补身,锺太医说你恢复得很快,还能赶得上百花会呢。”
春雨绵绵,淅淅沥沥下个没完,远处的景物笼罩在烟雨之中,一片朦胧。
慕容翼飞在御书房来回走动,心情烦燥郁闷。
连找了好几天,朵娜一点影子也不见,宫城皇城的侍卫都没发现她出城,肯定还在宫里。宫中这么大,她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立皇后,皇后却不肯嫁,居然闹出失踪的事来,简直是扫尽了皇家的颜面。崔、王二权臣又在背后捣鬼,以朵娜不遵宫规之名,反对立之为后,朝中一时应和者如云,闹得人堵心噎气,闻之生厌。
偏偏小人儿虽然已能下床走几步,可身子虚弱,根本不能伴驾。没了他在身边,更加百无聊赖,做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
不知为什么,小人儿越来越吸引他,恨不能天天纠缠在一起才好。他不得不少见方雨南,免得一个忍不住,就吃了他……
一想到小人儿,立时想起那日在这里亲热的情景,露滴牡丹开,艳丽柔靡,万种风流……
越想越是情动,口干舌燥,浑身都热起来。
“端茶来。”
“皇上请用茶……”传入耳中的声音婉转动听,慕容翼飞这才看见面前已跪了个少年侍卫,心中一动,伸手抬起了他的下颏。
那人竟生得异常美貌,眉若横黛,目似秋波,流转之间隐含媚态,别有风情。红唇艳若桃花,舌尖隐约一舔,泛起漉漉的湿光,荡人心魄。
“叫什么名字?”慕容翼飞来了兴趣。
“臣叫柳星。”眼眸一转,却似抛了个媚眼一样,顾盼生姿。
慕容翼飞笑了笑,这柳星分明是有意邀宠,本来这等攀高枝的侍卫见得多了,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此时寂寞无聊,便顺水推舟,乐得开心一回。
他是天子,心中虽深深刻上了方雨南的影子,却也不曾想过只宠幸小人儿一个……
“好个小柳儿,来,陪朕到内书房休息,替朕捶捶。”笑着挽起了柳星。
柳星喜出望外,谁都知道皇帝正宠幸方雨南,原本他也只是想侥幸试探一下,想不到居然这样轻易便得了手,自是欢欢喜喜随着进了内书房。
坐在榻上,打量了一下柳星,“更衣吧。”
柳星小心翼翼替皇帝卸了衣服,便自己脱衣。虽然一心想得恩宠,可是终究有些不好意思,层层衣裳落地,已涨红了脸。
慕容翼飞眼前一亮,但见粉光融融,皓体呈辉,明珠美玉,不足喻其朗润,忍不住一把拉入怀中。
“皇上……”柳星颤抖着想说什么,可早被修长强健的身体压倒,风雨骤至,无由自主了……
福全正欲进内书房,却僵在门口,里面传来的呻吟和喘息之声早已说明了一切,好半天,才颓然而出。
没有能保护好方雨南,福全已万分自责,只是看着皇帝宠爱他,心中还好受些。怎么也没想到,方雨南才受伤十几日,不能侍奉,皇帝就又寻新欢了。
慕容翼飞也太花心了吧?
这次连福全都有些怨恨起来,如果那个小人儿知道这件事,不知有多么伤心,难道皇帝竟一点也不顾及他的心情?
帝心九重,果然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罗文琪匆匆而来,正欲进去,福全伸手一拦,摇了摇头。
顿时,秀美的面容惨然变色,倾耳细听,心中似打翻了五味瓶,酸苦涩咸辣,雾气模糊了眼睛,分不清是雨是泪……
“别告诉方雨南……”福全叹着气叮嘱。
“我明白……”罗文琪再待不下去,逃也似地冲进了风雨中。
柳星慢慢醒转了来,微微睁眼,便看见慕容翼飞俊逸出尘的脸距离自己仅寸许,犹自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身子一动,但觉体内火热饱胀,不禁“哎哟”叫出了声。
“小柳儿是第一次?”慕容翼飞含笑轻轻耸动,惹得柳星喘息连连,当真是风姿撩人,不觉伸手在那莹白如玉的臀部一拧。
“皇上饶了臣吧,臣是第一次呢,很痛的……”柳星眸光流盼,轻蹙细眉,竟有三分幽怨之态。
慕容翼飞心中一动,这般模样似乎在哪里见过,熟悉而又陌生……
恍惚半响,再想不起来,微觉心烦,便抽身而起。
柳星半伏在榻上,几缕血丝沿著雪白的大腿散开,当真是风韵无限。
虽是第一次,那欲迎还羞,半推半就,宛转迎合的模样妙不可言,真是天生尤物……
“福全,好生照顾小柳儿,朕去後宫,你不用陪著了。”
外面应了一声,柳星忙用锦被掩住赤裸的身子。
慕容翼飞意犹未尽,笑著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福全面无表情地进来了,“来呀,端热水,拿沐浴膏,新衣新鞋十套,各色佩饰十件,给柳星大人装新。皇上还说了,你想要什麽就跟咱说……”
又是相同的情景,不知为什麽,福全这次厌倦得要命,眼也懒得睁。
“多谢福总管,能不能请福总管派人把这些东西送到我家里去?”
福全看了他一眼,“可以,还要什麽东西?”
柳星不好意思地一笑,“我初进内宫,哪敢这样大胆?只是听说当初皇上临幸杜若凡之後,便赏了一个极品翡翠玉瓶……”说到最後声音已经低不可闻。
又是个爱财的!
“那容易,这东西皇上多的是,咱就作主代皇上赏个羊脂玉净盘好了。”
柳星大喜过望,忙叩头谢了恩典。
正好晚上柳星不当值,急急忙忙抱著玉净盘赶回家中,进门便问:“爹,宫里的东西送来了没有?”
柳星的父亲柳正满面笑容,“送来了送来了,总算能还上一点债啦。”
“爹,我这儿还有个羊脂玉净盘,据宫里人说,起码值五千多两,赶快当了,拿了钱还高利贷。”
柳正一看,眼里几乎放出光来,一把抢在手中,“真是宝贝,爹有远见,送你进宫当侍卫送对了,谁知皇上就看中了你,以後咱们家的荣华富贵全靠你了,你小子要给爹争气。还有,皇上的恩宠也就三两个月,抓紧时间多要东西,免得到时失了宠来不及。”
柳星气恼地道:“你就知道赌钱,偌大家业全送进赌场里了,欠下一万多两银子,这是我运气好,才进了宫就遇到皇上撤换侍卫挑了我去,要是遇不上呢?母亲和哥嫂弟妹岂不都要被砍死?”
“哎呀,你爹好歹也是个六品官,在衙门里当差,不然你哪能荫补入宫?哼,那个大内侍卫总管想当年还是你爹的旧部,这次是爹舍了老脸皮去求他,你才能挑进去,都是爹的功劳,你小子神气什麽?不跟你说,老子当银子要紧……”说著早溜出了门。
柳星怒道:“你敢再拿钱去赌,下回别想我再往家里送一样东西!”
柳母含泪道:“别说了,他肯定又要去赌,那个赌场听说是崔大将军的产业,可厉害了,怎麽你爹就要往那里去呢?”
“唉,京城的赌场不是崔大将军的就是王丞相的,到哪儿都一样……”柳星万般无奈,谁要那是自己的父亲,骨肉至亲,一点办法也没有。
原本以为皇帝如何凶神恶煞,谁知竟是那样款款温柔,体贴入微,一想起来,心里不知怎的就生起丝丝甜意……
无心斋里,方雨南正忙著追小不点,一人一狗,嘻嘻哈哈闹作一团。
小不点蹬著四条小短腿乱跑,一扭一拐,汪汪直叫。一不小心,一头撞在正好进门的罗文琪腿上,顿时一个後滚翻跌倒。
方雨南连忙抱起小狗,揉揉小额头,“叫你不要跑,就是不听话,撞到了不是?看你下回老不老实!”
小不点呜呜地叫,一脸的委屈。
罗文琪实在忍不住,“皇上这麽长时间没来,你也不著急,整天就知道逗小狗,知不知道宫里人都在看你笑话?再这样下去,你就危险了。”
方雨南吓了一跳,罗文琪从来没这样大声喝斥过他,嗫嚅道:“皇上不是天天打发福总管来吗?他不来最好……”
怔怔地看著了他半天,罗文琪丧气不已,“算了,各人事各人问,你的伤怎样了?”
“没事啦,锺太医都走了,躺了一个月,我都快闲得发霉了,明天就去值班。”方雨南使劲挥挥拳,表示自己安然无恙。
“如果……”话到了口边,却怎麽也说不出来,难道要自己当面说,慕容翼飞已经另结新欢,这阵子专宠柳星?
“罗大哥,你发什麽愣啊?”方雨南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好生奇怪。
“我说,你这次见了皇上,不管发生什麽事,都要虚心下气地讨好皇上,听罗大哥的话准没错,万不可任性。”罗文琪抓住方雨南不放,“这次你一定要听我的……”
实在不忍心见到小人儿惹怒慕容翼飞被贬斥的情景。
“发生了什麽事吗?”方雨南虽然单纯,却也颇有灵气,罗文琪如此郑重,定有了变故。
“别问了,听我的话就是……”罗文琪头也不回地走了。
方雨南想了想,直向御书房奔去。
沿路的侍卫太监都知他是皇帝最得宠的人,谁也没来拦他。
探头探脑进了御书房,内室门紧闭,里面隐约传来了说话声。
“啊呀,皇上别逗弄小柳儿了……小柳儿已经……已经受不了啦……”
“才几下就不行了?朕还没怎样呢……”
“还没怎样?皇上都要了三次,小柳儿快死了……”
方雨南脑中轰的一响,呆了半天,才明白过来。
跳起身就跑,迎头撞上了福全。
福全脸色大变,才说得一个“你”字,方雨南已跑得无影无踪。
坏了,看来他什麽都知道了……
福全拔腿就追,方雨南这要出了事,他会一辈子不能原谅自己的……
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无心斋,扶著门框没歇过气来就嚷:“方大人,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一抬头,却见方雨南斜挎了个布袋,正将小不点往里面塞。小不点缩进去,只露出一颗头在外面,东张西望,一副好奇的模样。
“你……你这是干什麽啊?”福全一下子坐在楠木椅上。
赏赐的诸多东西方雨南一概没要,只将墙角的铺盖卷成包袱一背,“回景华苑去。”
福全对著他上看下看,“怎麽你一点也不伤心难过?”
方雨南奇怪地道:“我为什麽要伤心难过?皇上有了新人侍候,用不著我了,我开心还来不及呢。福总管,谢谢你这段日子照顾我,你对我那麽好,还有罗大哥,有空我会来瞧你们的。”背了包袱便走。
“喂,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能撤离职守的。”福全急得一把拉住他。
“回头你和皇上说一声,下个旨不就完了?他已经有别人伺候了,不会在意的。”方雨南哀告道:“福总管,不要拉我嘛,皇帝有好多的侍卫,个个都是美人,像我这样的留在那里实在不合适,简直就是煞风景。好不容易才有这样的机会,以後不用受罪,你就让我走吧。”
“你真要走?”福全真是没话说了。
“是啊,走得越远越好,”伸手摸摸小不点从布袋里探出的头,“嘻嘻,小不点,我们回家喽,从此就可以自由啦……”方雨南就差没三呼万岁了,他终於可以扔了那个皇帝,不用再看到别人异样的眼光了,也不用再生活在不安和恐慌之中。
他又做回了那个简单的小侍卫,可以重新过著属於自己的清静生活。
趁福全没留神,人已一溜烟跑走了。
无心斋不过只是一场梦,只是好多人一直都不愿从梦中醒来。
好长时间没回景华苑,这里已土肥苔青,枝繁叶茂,浓翠成荫,修藤翠竹,黛色参天。处处丰草绿茵,繁花如海。
别说方雨南神清气爽,就连小不点也开心地直叫,四肢乱蹬。方雨南便把它抱出布袋,才放到地上,小狗已箭一般蹿出去,撒欢地乱蹦乱跳,追蜂逐蝶,扑了满身的花粉和乱草。
“小不点,当心跑丢了。”方雨南也开心大笑,跟著追上去,穿花绕树,拂柳撩藤,无拘无束,纵情欢乐。
鸣玉般的水声传入耳中,一抬头,飞瀑直下,音声纵,潭水清澈见底,不觉呆住了。
冷宫无人,春夏秋习惯了在瀑布下洗澡,再没料到慕容翼飞会到这里,打了他一掌,然後就得了宠幸……
人是回来了,可已不是昔日那个无忧无虑的方雨南,心底烙上的印迹,这一生都不会消失。
幸而他是个天生万事不萦心的人,只伤感了一会儿,看到小不点蹦跳著跑来,立刻什麽都丢到脑後去了,弯腰摸著小不点毛绒绒的头,此行最大的收获大概就是小不点了。
“汪汪……汪汪汪……”小不点大叫,咬住方雨南的裤角使劲儿拖。
“嗯?你找到什麽好玩的东西了?”方雨南好奇,便跟著小不点一路追去。
七拐八绕,小不点一头拱入假山洞中,方雨南弯腰刚想钻进去,“呜”的耳边风响,连忙倒纵出洞。
一根竹枝跟著劈来,方雨南再跳开,眼前竹枝乱晃,急叫道:“住手,我不是坏人啊……”
小不点一瞧主人被打,也汪汪乱叫,跳上前便咬。那人顺手一杆子打下,方雨南急抢上去抱起小不点,“叭”的一声大响,竹枝正抽在背上,痛得立刻跌坐在地上。
那人万想不到方雨南竟会为了小狗而挨打,一时举著竹枝愣住了。
方雨南忍痛问:“你……你是谁啊?为什麽跑到冷宫来?”
这才看清对方竟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眉目灵秀,娇丽如仙,穿著一身宫女的衣裳,异常可爱。
“你……你不是来抓我的?”
“我又不认识你,为什麽要抓你啊?”方雨南觉得真冤枉,无缘无故挨了一下子,大约是因为穿了侍卫的服饰,让她误会了。
“对……对不住啊,我搞错了……”小姑娘心下不安,忙拉起方雨南,一看他背後被竹枝抽得衣破血流,更是抱歉万分。
“我没事,对了,你是哪个宫里的宫女?干吗害怕侍卫抓你?”
小姑娘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眼睛一转,“我是庆和宫的宫女,不小心撕坏了一件衣服,赔不起,怕挨打,就躲起来了……”
方雨南听她口音娇软,颇似南音,说起官话一板一眼,却非常动听。又见她神色隐含戒备,心中叹气,庆和宫的庆贵妃脾气暴躁,经常殴打宫女太监,宫中无人不知,这小宫女年幼胆小,吓得偷跑出来,也属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