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什么‘马子’。”卫展翼低咆。“她是我恩师的女儿。”
“只是恩师的女儿,何必对她心心念念?”卫征海故意问。
换他的底线被踩到了!“该死的!卫征海,现在是我在问你话。”
“问什么?”他偏头想了一下。“我跟那个小女生是不是还搅和在一起?没错,我很喜欢跟她相处,她比这会场上的任何人有趣多了。”
“别一头栽下去,你根本还不知道她的身分。”
他笑著,讥诮十足。“从何时起,我的身分尊贵到必须过滤交往的对象?”
卫展翼一时语塞。“这是你第一次提到‘交往’两个字。”
“代表我认真了,虽然我无意与你讨论感情生活,但至少你知道这一点了。”
“你是我弟弟,你不能不让我知道你在做什么。”
卫征海一笑,眸中全无笑意。“我同时也是个脑袋清楚的成年男子,我可以处理发生在我身上的‘任何事’。”他强调,谢绝大哥插手。
而他要著手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该封住谁的嘴。
肯定是有下属将裘小初的事向大哥报告,否则他不会专拿这件事开刀。
“你!”卫展翼气结。
“等我为了她怠忽职守,再任你处置。”
卫征海执著香槟杯,往人群汇聚处踏去,一句幽默的开场白,瞬间又让他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卫展翼看著他在人群之中,游刃有余地交游。
他该怎么让卫征海知道,他总觉得那个平空冒出来的小女生非常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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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门板响起叩门声,正趴在床上,为期中考奋战的小初,立刻拱起背脊。
她看一眼时钟,十一点半,谁会在这个时候跑来敲她的门?
这种时候的不速之客,大多是用简单的工具,悄悄撬开她的门……
“裘小初,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她以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迅速动作,跳下床,刷一声,拉开门。
“你又来做什么?”她不耐的语气,在看到刚从某个宴会走出来的卫征海时,突然变虚软了。
平时的他已经不错看了,再穿上更考究的西服,就有如童话故事的王子。
“擦擦口水,我不知道我有这么秀色可餐。”他掏出大手帕给她,在她的怒瞪下,慢条斯理地展开笑容。“我来探望我的背包。”
她把大手帕丢回去给他。“带著食物?”
“我还没吃晚餐。”他笑得很无辜。
她不吃这一套。“这里不是餐厅,带回你家去享用。”
“我带得稍微多了一点,你确定你不跟我一起吃吗?”他把食物提到她鼻尖。
讨厌,闻起来好香!
“不用,我已经刷过牙了。”她很冷酷的拒绝。
不料,她的肚子在此时很不给面子地咕噜一声。
他挑挑眉,她射出一记凶狠的眼光,他只好憋著不笑。
“别想把食物的味道留在我的房间里,你到外面去吃。”
“在外面哪里吃?”
她同情地看著他剪裁好、质料佳的西装裤。“坐在地上吃。”
她等著他拒绝,等著他皱眉,露出嫌恶的模样。
没想到他耸耸肩,率先走出去,坐下来,反而是她,呆立在原地。
“怎么了?坐下来啊。”他友善地拍拍旁边的地。
“我……”她原先只想开他玩笑,没想到他的不拘小节,反而吓了她一跳。“我没有碗盘借你用。”
“我叫人准备了免洗餐具。”他再次拍拍旁边的地面。“坐下来吧。”
反正他都不介意糟蹋了高档西装,她又何必在乎廉价牛仔裤贴在地上磨?
她假装认命地坐下来,心想那些食物实在好香好香,唾液迅速在口中泛滥。
“你吃不吃牛肉?”
“能吃的我都吃。”
“听起来怪可怕的,好像你连人肉都能硬生生啃下来。”
“有必要的话,我会。”
她对他龇牙咧嘴,却没有发现,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不带威胁性地扮鬼脸。
他把一块牛肉卷饼塞进她嘴里。“不必对我逞凶斗狠,我不会被你吓跑。”
煎过的面皮好香,大葱又清脆,甜面酱甜甜咸咸,卤牛肉愈嚼愈有味……
好奢侈!她的舌头已经许久没尝到这种好味道,她细嚼慢咽后才吞下去。
看她的表情,他知道,用食物收买人心不再是女人的专利,对她也行得通。
“总有一天,我不用吓人,你也会自己跑掉的。”她语带玄机。
“不会。”他想都没想过那个可能,把一碗牛肉汤饺放进她手里。“吃。”
哇!热呼呼的汤,内馅饱满的饺子!再也没有什么比丰盛的热食更能打动她的心。她大口喝汤,即使烫嘴也满足极了。
她咬进一颗汤饺,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男人不可能没事献殷勤,他当然不是例外。“你是在追我,还是可怜我?”
“我打算让你来倒追我。”他微笑。
她差点噎到。这个答案的确够呛!
“既然要我出马,你得把你的事说给我听。”
“我,卫征海,二十六岁,身高一八五,体重七十三,有正职,无不良嗜好……”
“感谢你符合婚友社的制式介绍,但我比较想听‘王子复仇记’的始末。”
她丢出他始终不肯在媒体上侃侃而谈的难题,料想他不会回答。
但他答了。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卫氏家大业大,连续几代打下的商业帝国无人能比。可惜我父亲不是经商的料,误信三个‘好友’,落得资产被掏空、当场被气死的下场。几年后,我与家兄力图重振家声,终于成功。完毕。”
“哇!高潮迭起的商场龙虎斗,被你一讲,连丝火药味都没有了。”她不满地抱怨,沉默了一阵子,静谧的夜里只听得到进食的声音。“你……恨令尊的三个‘好友’吗?”
“还好。”他答得不痛不痒。
只是“还好”而已?换作是她,可能要靠杀人见血来解恨了。
她怀疑,他的淡然是另有隐情。“以前你们家不和睦吗?”
“很和睦,很温暖。夫妇和顺,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该有的全都有了。”
这引起小初的好奇。“既然如此,你家被一夕破坏,你不恨吗?”
她从媒体掘出来的往事知道,在光鲜亮丽的背后,他也曾吃过不少苦头,他先是个堂堂少爷,后来沦为贫民一族,到现在才又恢复黄金单身汉的身分。
他耸耸肩。“谁说不会?”
“但你看来并不在乎。”肚子填饱的她,谈兴明显上升。
“与其说恨不恨,不如说我虽然尊敬我父亲,但还是想不通,他是怎么把卫家搞到山穷水尽。危机在事前都有征兆,他却像个睁眼瞎子,什么都看不到。”
小初有感而发。“你爱你的家人,但有时还是不得不承认,他们真的逊毙了。”
“我有同感。”他扭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喝。“显然你也深受其害。”
她静默了一会儿,齿颊留香的消夜让她的个性圆滑些,没有立即反击。
他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期中考顺利,现在觊觎奖学金的人可不少。”
“你还在查我?”小初静静地抬头问。“查到什么地步了?”
“已经了解形成你这种个性的原因,还有你这么拚命赚钱是为了什么。”他不认为瞒著她,会比开诚布公好到哪里去。小初不笨,哄骗她等于侮辱她。
他伸出手,拉她站起来。
当他握住她的手,一束电流从他的指尖窜入她的体内,就像某种神秘的魔法,酥麻感顺著血流冲击向心口。
小初心虚地偷瞄他一眼,她心跳突然变得飞速,那他呢?
他彷若无事地抽回手。“早点睡。”
他没有反应,好像被电到的只有她自己,失落感在她来得及制止之前,弥漫开来。
小初提醒自己,千万别对他想入非非,她没时间风花雪月,遑论对象是他。裘小初,你可别忘了啊,把你最后一根浮木抽走的,正是卫氏兄弟,正是他!
她板起脸,酷酷开口:“记得把垃圾带下去,我不希望食物的味道引来小强。”
又翻脸了!她还真是晴时多云偶阵雨,难道用食物收买她的有效期限,就只有短短的几十分钟?
“谢谢你的消夜。”她迳自走向门口。
他矫捷地靠过来,单手抵著门板,热烘烘的昂躯几乎贴上她的背。她等于是被他困住,困在他好闻的体息里。
小初握在门把上的手,差点虚软地垂下来。
卫征海是电暖器还是什么的?为什么能辐射出如此强烈的热源?还有,她干嘛像根冰棒,快被他融成一摊水,连膝盖都要撑不住自己,真没志气!
就在她要开口骂人,破解这暧昧时,他俯下头来,吻上她发旋。
老天!就算此刻打雷劈中她,也不会让她更能体会雷殛的威力。
他他他、他到底在做什么?她手足无措了起来,隐约间,只感觉到他的接近与碰触,并不像其他男人那么难以忍受,她根本没想过要推开他。
她就这样愣愣地站著,任他轻嗅她的短发,任他的体温隔空熨烫著她。
“Sweet Drcam.”过了一会,他在她耳边低语。
“喂,你——”她使出全力转身,才正要发作,却看到他已经走过楼梯转角。
小初看著楼梯转角半晌,才开门进屋。一关上门,她整个人突然滑落下来,坐在地上。
她开始在想,他或许是认真的。
关于那句要让她倒追他的戏言,在他的盘算里,也许不只是“戏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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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二十分。小初从浴室里洗完澡,头发滴著水出来,看了一眼闹钟。
卫征海……不,她的消夜快要来了。
十一点半。她用一条破毛巾,把头发擦干,再看一眼闹钟。
十一点四十分。她打开原文书,把考试范围再看一遍,同时又偷瞄一眼闹钟。
十一点五十分。她扔开书,躺在床上看著铁皮搭成的天花板,再看一下闹钟。
十二点。她干脆直接瞪著闹钟看。
卫征海带消夜,夜访她的住处,已经成了一种惯例。刚开始,她排斥极了,但谁能在吃了一天的冷饭冷菜之后,拒绝美好的热食呢?
幸好,他没再做出亲吻发旋以外的腧越举动。虽然每次看到他、每次他接近,她总忍不住在心里颤抖,但她还是郑重警告自己,别跟他牵扯太深,专心想著食物,不要想他。
十二点十五分。他从来没这么迟过。他知道她清晨有打工,看样子,他是不会来了。
小初倒在床上,捣著饥肠辘辘的肚子,比起闹革命的胃袋,她更想踹卫征海一脚。
不是说他非供应她宵夜不可,而是……他不来也不说一声,徒让人望穿秋水。
是是是,她知道,她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话,谁都联络不上她。不过昨天见面,他好歹也提一下,比如说会有公事延误,还是另有饭局什么的。这样密集准时出现一段时间,又突然搞失踪,是会让人担心的,他懂还个债?
慢著!担心?
她愣了一下,还来不及细想,有人敲门了。
她没好气地拉开门,看到他,忍不住松了口气,随即换上凶巴巴的表情。
“干嘛?”
“一起吃宵夜。”
“不好意思,我家打烊了。”她打算把门甩回去,把他的鼻尖压扁最好!
他满脸疲态,“别这样,我刚开完会,已经尽量赶过来了。”
你很忙,你可以不要赶过来啊,你真的以为有人等你吗?话在舌尖滚了两圈,看到他皱眉头后的动作,什么不满的话都吞下去了。
“很累?”话才出口,她就想咬掉舌头。呿,问得好像她很在乎似的!
“还好,我们到外面吃。”他率先往外走。“接连主持三个会议,真不是人干的。”
他正要坐下,就发现他们平常坐的地方,已经铺上一层干净的防水布。看来,裘小初已经决定饶过他那些蒙尘的西装裤,他暗喜上心,表情维持不变。
看小初抿著唇的模样,他不认为,提起此事会有任何加分效果。
他们静静坐在地上,把消夜吃完,小初随即站起身。
“好了,我吃饱了,谢谢招待,再见。”她打算遁回房间内。
“等等。”他握住她的手臂。“你在生我的气?”
“没有。”她冷冷否定,但内心在尖叫:说谎!你在说谎!
“你等我等到生气了?”他问得更柔。
“才没有。”她的声音明显孩子气了起来。
她没注意,他倒是注意到这一点了。比起不久前的招牌扑克脸,现在会闹别扭、会要性子的小初,可爱多了。
“你以为我不会来。”他将她转过身,戳破她不肯深想的部分。
“我以为‘食物’不会来。”她嘴硬。
他们只是一起吃消夜罢了,正如他所说,他常忙到整天没进食,消夜是他最丰盛的一餐,刚好她是个不错的消夜伙伴,两人就搭上这层关系。
他这样说,她就这样相信,她也要自己就这样相信,不多想别的。
“你在等我。”他坚定地说。
“我在等‘食物’。”她用力强调最后两个字。
“你在担心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在担心‘食物’——”她紧急打住口,惊愕地看著他。
“担心”两个字,让她想起为他开门前,在心头闪过的情绪。
从一开始对喜怒哀乐的陌生,到开始有情绪、有心潮起伏的生活,并不难适应,但为一个男人担心?仍是口味太重的心情负担。
她想起自己方才等待他的模样,该死的,她被制约了!被他制约了!怪不得她一整晚心神不宁。
“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担心你,也不在乎你,我不是在等你,你爱来不来随便你——不,你以后最好别再过来。”
卫征海定定地看著她。“你要把我一脚踢开,回去过你原本的孤单人生?”
“对。”不对!老天,她居然口不对心。
“要继续七情不动?”他的声音平滑如丝。
“对。”不对!她气自己的心居然背叛她。
“你做得到?”他莫测高深地俯视她。
“当然。”当然不!她气得想踹自己一脚。
“小初,难道我一点都不特别?”他低语诱问,温柔问又隐含强悍的气势。“你对我连一点点的感觉都没有?”
她用力瞪著他。“没有。”可恶!他把她摸透了,她虽然没有倒追他,但也不再能完全拒绝他。
“小初,别把自己弄得浑身是刺。”
“我就是喜欢这样,不爽你可以走人。”她凶巴巴低咆,但知道自己是在虚张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