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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好好玩(上) page 13 作者:筱恩

  这一拍吓掉了季生的骨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立即坐上指定席,一脸泫然,他好命苦好命苦,明明就是广安错,没想到广安还凶他。

  “跟你说过多少次,洗完头发不可以只用布巾包包,要擦干以后老了才不会有头风,你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是不是?!”

  广安双手并用拆了季生头上那缠成一团的布巾,走到五斗柜取出干布奋力地擦起季生的长发。

  “痛……”头发被扯动,季生用可怜地的声音小声叫疼。

  “痛什么痛,给我忍着。”话虽这么说,广安还是放轻了手劲,边擦边按摩。

  “唔……”就是那里,好舒服,季生忍不住发出声音。

  以前广安顶多是扔条布巾要他自己动手,现在居然又帮他擦头发还帮他按摩,尝到甜头又忘了痛的季生不禁想着,洗完澡出来就有人帮忙擦头真是不错。

  擦到头发八分干,季生已经快进入半睡眠状态。

  “起来,到床上去。”广安拍拍季生的小脸。

  “我还不困。”季生睁开眼说。

  “不管你困不困,反正你就是给我上床去,别让我说第三次。”广安扳扳手指头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季生很识时务的鼻子摸摸自行上床。

  在大床上滚来滚去四处磨蹭,软软的枕头和被子都飘着淡淡桂花香,是他记忆中的味道,这是广安的床没有被别人睡走的铁证,没有闻到其他怪味的季生心里浮上安心感,小脸不禁埋在枕头里偷偷地笑。

  “你想闷死你自己吗?”弄好一切吹熄烛火的广安坐在床缘说。

  “不是,不是。”季生往床内移了移。

  “睡吧!很晚了。”广安上床在季生的身旁躺下。

  翻了翻身,瞪视黑暗中仍隐约可见的枕边人,季生皱着眉。

  “广安,我还不想睡。”季生伸手戳戳广安。

  “那你想怎样?”广安叹气问。

  “我们来谈天好不好?”季生说。

  “你要跟我谈什么?”广安语气很平静,心情却很复杂。

  季生就这么活生生地躺在他身边,他想做的事是一箩筐,但是,翻遍筐里绝对找不到谈天这两个字。

  “广安,以前我们小时候多快乐,一直期待着长大就可以怎样怎样,可是现在长大了,反而不快乐,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季生问。

  “你觉得长大不好吗?”广安反问。

  “一点都不好,长大后很多东西都变得和小时候不一样,太奇怪了。”季生用很不满的语气说。

  “你不喜欢改变吗?”广安将手枕在头下。

  “不喜欢,以前啊!你还记得吗?那个住在山下跟着她爹卖豆花的小丫头……”

  “呵呵!你是说那个长得很可爱笑起来也很甜,只可惜有点黑的小月啊!”

  “你还记得她的名字啊!”季生酸溜溜地说。

  “嗯!还有点印象,眼睛很大还有一对虎牙,老是奶声奶气地问客人要不要加多一点糖水,如果她不要长那么黑就更好了。”广安在脑中以回忆拼出小月俏生生的可爱样子。

  “是吗?”季生冷哼。

  果然人家说男人对初恋的对象是一生都忘不了的。季生咬牙切齿地想。

  “不过我没喜欢过小月。”广安坦言。

  “现在说是这么说,以前哪是这么想,要不是为了你,我才不会鼓起勇气偷偷溜下山替你跟小月传小纸条。”

  “原来你被师傅捉去罚抄四书的真相是这样啊!”

  “才不是这样,是师傅怪我偷溜到豆花摊子却没替他老人家带点豆花回去,爱吃鬼!”季生气呼呼地说。

  广安总算知道了当年季生独自被罚一事的谜底,此事可让他怎么想怎么不通,足足想了七、八天,可当年师傅和季生都坚持不说,还让他怀疑过是不是季生和师傅结上梁子。

  把整件乌龙回想一次,广安又解了个世纪之谜。

  “你呀!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原来祸首就是你,害我好几次替师傅跑腿买豆花时都被小月她爹赏白眼,那个满脸大胡子的老爹还跟我说什么别肖想他家黑妞妞、再想就打断我的腿……之类的话。”

  “咦!那个老爹真的这么说啊!哈哈哈哈哈!”一想到广安被那个满脸大胡子的老爹追打,季生不禁哈哈大笑。

  “你还好意思笑这么大声。真是的。”

  “问题不是这个,我是说,你看嘛!以前我替你去向你喜欢的女孩示好你都没怎样,可是刚刚我替你示好你却凶我。”季生觉得自己很委屈。

  “你……”

  广安才想问到底季生脑后里装的是不是豆腐,不料才开口就被季生打断。

  “你、变、了,我不喜欢这样,你发誓过你不会变的。”季生对广安说。

  广安顿时哑口无言,一夜辗转反侧不得眠。

  第八章

  以常理而言,人一遇到困难时,最先想到的必定是去找个人来共谋解决之道,特别是那种有“一肚子拐”的人是为上上选。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形,即使是聪明的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说这是人类的本能。

  找人协商的出发点是挺不错的,问题是,那些看起来一脸就长得像是专在帮人出主意的人“或许”压根没遇过相同的困难,是否真的能帮得上忙,并没有谁能出面为他们背书。

  但是,热心鼎力相助的他们总会摆出把一切都包在他们身上、只要有他出马万事就迎刃而解般的神情,不论是哪门子疑难杂症,他们总会提供各式各样普通人想破头都想象不到的怪法来说服人相信。

  因此,通常病急乱投医的情况就会出现。

  现下季生遇上了个前所未有的大困难,而且身边数数能帮得上忙的着实少得可怜,他又不想找个不懂的来吓自己,所以身为正常人的他,会找上卓文君求助,这是可以理解的。

  他可是抱持着“同是天涯沦落人,说什么卓文君应该都会指点他一条明路”的信念去找人。

  要不是有着这个闪烁万丈金光的执念,那能让在家花了十天日思夜想仍无法跳出泥潭的季生摸上了武王府的屋顶,找到远看像条虫、近看像只猫的卓文君呢?!

  “你说我该怎么办?”季生屈着脚坐在屋顶上朝着躺在他身边作日光浴的卓文君大吐苦水。

  卓文君眯起眼,有那么一点不太想理会这个打扰他晒太阳的不速之客。

  “明明我已经努力了这么多却一点都没有得到回报,后来我说服自己要提得起放得下好顺应天意,可是……可是……可是为什么我会那么不甘心?为什么人要长大?不长大又不会怎样!”季生握紧拳头恨恨地问。

  叹了口气,卓文君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这句话他已经听了不下一百次,他又不是傻子,讲一次听不清楚,补充一次就够,大不了讲个第三次加重语气受话者就会谨记在心。

  讲一百次既不能换奖品又惹人烦,有什么用呢?

  “广安要我想,我不是没想,我是真的有想过啊!然而……

  他却不等我想完就已经做好决定了,你不觉得他这样会让我很难过吗?”季生很沮丧。

  “呐!”卓文君在自己的耐心快冲破临界点之际出声。

  “嗯?!”季生偏过头。

  “我跟你说个故事好吗?”心里冒出玩人念头的卓、文君半眯着眼懒懒地说。

  “什么故事?”季生被挑起一丝好奇。

  卓文君慢条斯理地说:“很久以前,在我的家乡那边有个很聪明的和尚,他啊!整天有空时就是喜欢说故事给别人听,我记得他有说过一个故事,他说,从前有个地方的人相信香花可以带来幸福,而且可以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可是这地方却出了个很喜欢臭东西的人,所以大家都看不起那个喜欢臭东西的人,认为他与众不同的爱好一定会为周遭的人和他自己带来不幸,某天那个很喜欢臭东西的人走过一家卖香花的摊子时,突然之间他想起家里人跟他说,喜欢臭东西一定会招来不幸,为了避免不幸最好是让自己喜欢上香花,到小摊逛了一圈,那个喜欢臭东西的人决定把香花给买下来,因为他想所有人都说喜欢是可以培养的,只要他早晚都闻到香花的味道,他总有一天会喜欢上香花,他花了笔钱把香花摆满家里,希望能得到幸福。”

  “然后呢?”季生见卓文君停下来马上催促。

  “然后当他家很香之时发生了一件事,那个喜欢臭东西的人,他的身体却慢慢的虚弱下去,有一天,当那个喜欢臭东西的人在家里头走着走着的时候,他居然昏倒而且躺上床后都一直没醒,他的家人很着急地拿各种香花放在他的鼻子下让他闻,可是他却看起来更严重了,最后,刚好有个四处跑的咸鱼小贩打从这地方经过,看到有人因昏迷不醒四处求医,卖鱼的马上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毛遂自荐的咸鱼小贩从自己的鱼箱里翻出一小罐他自制的陈年腌鱼酱放在病人的鼻子下,鱼酱的味道又腥又咸又臭,站旁边的人都掩了鼻子怕自己吐出来,没想到很快地,那个昏迷不醒的人马上醒过来了,就是这样,故事讲完了。”

  “咦!讲完了?”听得入迷的季生不明白地惊叫。

  怎么会讲完了呢?明明还没有完不是吗?

  “是讲完了啊!真的没有后面了。”卓文君很肯定地回答。

  “那……所以呢?”季生不解。

  “什么所以?”卓文君问。

  “就……所以啊!你后面应该好像有话要说不是吗?”季生焦急的解释。

  卓文君一听,瞧瞧晴朗无云的天,看看不知在想什么的季生,心里飞过一只乌鸦。

  “我跟你讲故事,你没注意听吗?你心里头没有任何感想吗?”卓文君对一脸迷糊的季生叹气。

  刚刚说的故事居然是对牛弹琴,说者有心听者却不知神游何处……这叫他怎么接下去呢?

  “我很专心在听,只是……感想啊!在有感想之前,我听不明白啊!”季生努力地装出很诚恳的表情。

  “你不明白什么?”卓文君问。

  寓言故事有那么难懂吗?季生到底是哪里不明白?

  “我想问……为什么那些人会迷信香花呢?”季生求教。

  “天!我的重点不是在香花和迷信上头好不好。”

  “不然呢?这个故事有什么我没注意到的重点吗?”季生反问。

  “跟你说这个不是叫你钻牛角尖的。”卓文君翻了个身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明白我跟你说故事的原因吗?呐!我这样说吧!有时候呢!其他人都一致认为是正确的、对你最好的事,不见得真的完全适合你去做,就算真的适合你去做,做完也不见得对你有好处,你这样懂我的意思吗?”

  卓文君抬起手遮了遮耀眼的阳光,玩归玩,有些话还是要说,季生是单纯了点,配那个奸险得跟广宣有得比的广安……

  真是羊入虎口。

  “懂……也不懂。”季生点点头后又摇摇头。

  “还不懂喔!那么我翻个东西给你看,我前些天看到那一段。”卓文君把他垫在头下当枕头的论语拿出来翻开。

  “哪个?”季生把头靠过去。

  “找到了,子路篇,在这里,子贡问日:‘乡人皆好之,何如?’,接着他的老师孔子就回说,子日:‘未可也!’,然后子贡又问,‘乡人皆恶之,何如?’,最后,这里写着说,子日:‘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卓文君指着一段文章说。

  “那所以呢?”季生看看文又看看似乎有话要说的卓文君。

  中土的那位孔圣人的学说和刚刚的和尚故事有任何相关吗?

  他怎么一点都没听出来?

  “我没有圣人的脑袋,所以别叫我解给你听,我要说的是你们这些古人脑子里真像都装了石头,为什么非得要为着别人的话、顺别人的心过日子不可呢?”卓文君摇摇头。

  “咦!是这样吗?”季生摸摸自己的脑袋。

  刚刚那个论语里面的内容和脑袋里装石头有关吗?

  为着别人的话、顺别人的心过日子……的那个人是指他吗?

  “什么叫‘天意’呢?天上的神在天上写过字昭告过天下吗?你有亲眼见过吗?我从外地来孤陋寡闻没看过,那些庙祝、和尚、尼姑、大官、术士、道长……等等的,他们有看过天意吗?好啦!也许真有人看过,问题是他真的有看懂吗?真的知道意思吗?不会因为一己之私而乱改吗?”卓文君小小声的反问。

  “啊?!”季生当下被一连串的问题考倒。

  “先说了,我不是在挑起纷争,我只是提出我个人的问题,因为我只是个不知道答案的小人物,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你就是你自己,在现行法律管制下,要怎么活都是你自己的事,只要你不违反法令,活得好活得不好都是你个人的问题,若是有人说因为你而他过得不好,别理他!过得不好那是他家的事,你没有强迫他过那种生活,人其实一点都没有像你想的那么伟大无私,这样,你总该懂了吧!”卓文君说。

  “呃!你可以说再简单一点吗?”季生把头晃了好半天后不好意思地请求。

  “再简单一点啊!我想想嗯!有了,呐!假设我手上的包子是豆腐,一块放太久长霉发臭的豆腐,若是有个小娃一早拿着这长霉发臭的豆腐吃,看到的老人家会想到什么?”卓文君从身边的小包袱里拿出两颗包子。

  “豆腐是谁给的?”季生盯着包子瞧。

  “不是!”卓义君摇头。

  “小娃吃了多少?”

  “错!”

  “小孩是谁家的?”

  “……"

  “都不对吗?那你跟我说啊!老人家会想到什么?”季生抓着头叫。

  “一般来说,老人家会想到,先该把豆腐拿起来,不然小娃娃会因此闹肚子。”卓文君直想翻白眼。

  “啊!对对对!没错没错!我真是笨,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季生点头。

  “既然你也知道这回事,这就等于是不成文规定的常识,没错吧!好!那我再问你,我记得有市集时你挺喜欢吃白姥姥豆腐摊的臭豆腐,很多老人家也很喜欢吃那种长了白毛还臭得要命的豆腐,可是问题来了,白姥姥活了一大把年纪怎么会那么没常识把长霉发臭的豆腐卖给别人吃?这样难道不怕吃的人拉肚子?而吃了这么多年的你怎么没病死?白姥姥为什么没有因为卖长霉发臭的豆腐而被抓进牢里?”卓文君问。

  “这个嘛!呃!我没想过这个。”季生歪着头苦思后说。

  “所以,我要说的就是你要活出自己,不管你怎样,那些喜欢说些‘天意’的人绝不会因为你而有任何旦夕祸福,这样你懂了吧!”卓文君做出总结论。

  “那……你是要我怎么办?”季生露出忧愁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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