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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今生 page 6 作者:天子

  此刻,酉时已经过了。冬季暗夜漫长,天空仿佛是迫不及待般,逐走了那最后一丝夕阳留下的潮红,黑了下来,也冷了下来。

  “你既知道,就不怕我是黄老爷的同伙,借机利用于你?”半晌,白玉堂问道。在问话之前,他不由自主地暗暗勾了唇,露出一个微笑。只是天黑,没被展昭发现。

  “不怕。”展昭答道。这次的声音比刚刚清亮而果决了一些,看去时虚虚只见一个人影,怀中抱着巨阙,倚了一棵树半靠着,就像一只眼中虽然盯着猎物,却又慵懒地伏低了身子的山猫。“展某与白兄结识已有一年光景,知道白兄最爱醉仙楼的一品女儿红,却从未见你与他人共饮过。白兄既肯让展某请客,至少代表还信得过我。你信我,我自然也信你。而且此番,关系重大,涉及江山社稷,我也的确需要白兄帮助。”

  “因为今日前来试探,你便确定了事情比你原先所想要难应付,那黄老爷与赤寒宫的瓜葛亦比你预料的要深。只是,你尚不确定,到底该不该冒险向我泄露官府朝廷的机密。”说这话时,白玉堂早在身旁一块石头上坐了,细品坛中美酒。雪白的一袭衣袍微微随风翻动着,笼了一层夜色,如同一柄泛着幽幽寒光的利刃,即便隐于黑暗之中也同样不容忽视。那股锋芒,生生要割痛人的双耳!

  “今日,倒似是我输了……”

  展昭微微动了动双唇,从白玉堂身上移开视线。此前,似乎从没注意过,曾几何时,自己竟能这么轻易地给人看穿。不过迟疑也就是这一刻的工夫,吸进一口冷冽的空气,便都散去了。其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自己是谁。

  不是南侠,不是御猫,而是展昭——这是他私自留给自己的一句话。

  至于眼前这只白老鼠,无端端也会搅得满世界风起云涌,倒似是上苍刻意安排的煞星一个;如今遇上这大麻烦扯了他进来,却不知老天爷最终是何用意。

  他正如此想着,冷不防眼前却递过一只酒坛。有些茫然地望去,只听白玉堂道:“白爷爷独饮惯了,今日倒突然觉得无聊起来,想与人共饮看看是何滋味,不过放眼望去,四下也只有你这臭猫,如此我便勉强凑合了!”

  “展某平日倒不惯饮酒,但今日风高露重,却要道声,谢过了!”展昭说罢,接过酒坛,仰头灌了一口女儿红。心头热了,声音却像是自作主张地自唇边流泻出来:“若是今时今日,展昭仍在江湖,不知是否能与白兄对酒当歌……”

  “或许吧……”或许白玉堂憎恶的只是官府,而非展昭。

  只是,白玉堂还来不及把这句话说出来,汴河之上已是风云突变!

  呼刺刺一阵刺耳的寒风呼啸,白花花的冰挟着冷彻骨的霜,铺天盖地一般罩了下来!

  “小心!”

  展昭与白玉堂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急急喝道,身子已同时齐齐荡起丈余。只见一名老者正借着漫天寒霜掩映,飞也似的朝对岸去了。

  “是那黄老爷!”

  白玉堂见了,又提高嗓子道了一声,不说二话,凭空生了双翼般直追而去。展昭亦是毫不犹豫,如同雄鹰振翅,凌厉矫健地穿透冰雪,不让那黄老爷再多占半分先机!

  汴河之上,三人俱是绝佳的轻功,不消半刻,已到了对岸。双脚着了地,二人立刻凝神屏息,一路高高低低,跟在那黄老爷身后,远离了岸边,便又看到了人家,足下踏过的都是房檐屋瓦,眼前也比河上亮了些。

  白玉堂紧盯了前方那条影子,突然道了声:“不好!”

  “白兄,怎的不好?”展昭闻言,连忙问道。

  “你看前面那人,那黄老爷已是五六十岁开外,即便武功修为再好也不可能有这等身姿步伐!”白玉堂答道,“那人不似老者,倒像是名女子!”

  “女子?”展昭心下立时一沉——刚刚未作考虑便追了来,确是莽撞了!想到此,他立刻收了足,转身折返。

  而白玉堂则恰恰相反,不再压住步伐,运足了功力直追上去,足下最后狠狠一点,一个翻身,人已立在了那人面前——“站住!你还想再往何处跑?”

  “我的任务已然完成。何况,五爷难得追我一次,自然不会再跑。”那人听了,不急反笑,径自取下了挡雪遮面的斗笠,露出一张雪艳面容。

  “任务?什么任务?幽鹫,那黄老爷究竟是谁?他又意欲何为?今日若坦诚说了,我便放你离开;如若不然,休怪白玉堂手中雪影无情!”白玉堂说着,面色已然沉了下来,倒比冬日的风霜还寒上几分!

  “有情无情,总也仍是要动情的。只要有了这一个情字,幽鹭也就满足了。此事……乃是官府朝廷之事,五爷又何必苦苦相逼?”幽鹭望了白玉堂,语气轻描淡写,却怎么也抹不去眼中那一丝哀怨。

  “不止官府朝廷。展昭说,此事关乎江山社稷!江山社稷关乎大宋万民,若是此时还要冷眼旁观,便不配称侠!”白玉堂此言一出,雪影业已出鞘!

  “江山社稷,大宋的江山社稷与我何干?五爷难道忘了,幽鹭乃是大理人士,是一名弃儿。我所求的,不过是一条生路,三餐温饱。”

  此时再说展昭,一路折返,中途未有片刻停歇,直接赶回了开封府衙。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守在衙中等待他的不是包拯、公孙策等人,而是大内的御林军。只等他一迈入院中,便是箭上弦、刀出鞘,不由分说便要拿人。

  “且慢!便是拿人,也该说清罪状!展某何罪之有?包大人眼下何在?”展昭放眼望去,却见那为首的皂袍将官面孔生疏,陪同包拯上朝或入宫时从未见过,心下立刻又多了三分警惕,右手握了剑柄,悄然凝聚起功力。

  “包大人?包大人连夜进宫去了。至于你的罪状!勾结江湖邪派赤寒宫,暗中施放碧血蛇奇毒,谋害圣上!论罪当诛!”那皂袍将官冷笑儿声,阴阳怪气道。

  “碧血蛇乃是赤寒宫七件镇门之宝之一,江瑚上尚不是人人知晓,阁下又是从何得知?”此刻屉昭心中已有七八分笃定——这些人绝非真正的御林军,眼下不止开封府,怕是连宫中大内都着了他们的道,被“黄老爷”掌握在了手中!

  “这——”那将官被展昭一问,立时哑口无言,口中直翻了几个个儿都未能说出半点道理,不禁恼羞成怒起来,转头对两侧喝道,“少要继续与他罗嗦,给我放箭!”

  他心中动了杀机,便想快刀斩乱麻,当即取了展昭的性命。只可惜,那个“箭”字还未来得及吐完整,眼前已没了展昭的影子,就只剩下剑光!

  那剑光快得令所有的人防不胜防!三分潇洒,七分雄健,合在一起便是十分的把握!除此之外,无人看清巨阙究竟是何时出鞘的。

  “说,你是受何人指使,包大人现在何处?”在电光石火间夺回了主动权,展昭直接封了那人的穴道,以防他是死士,一旦被擒,立刻自尽。

  “看来主上倒低估了你这江湖小辈——罢了,今日既被你夺了先机,我再久留也是无益!”

  剑架在了脖子上,那人却突然换了一副面孔,哼哼几声怪笑之后,冷不防一张口,吐出一股黑气,趁展昭躲闪的工夫,仿佛运用了什么迷魂妖术一般,竟从这身躯上脱出个影子去;待眨了眼再看时,早已形影俱灭,不知所踪!连周围那些弓箭手也一起消失在一片浓黑之中!

  “可恶!包大人——”

  展昭不知刚刚究竟是何妖邪之术,心中又担忧包拯及宫中圣驾安危,顾不得停留多想,反身牵了马儿出来,直奔皇城大内而去。临到近前,才勒住缰绳,下了马,挽起衣襟,提起气来运了轻功,轻飘飘飞过了层层殿宇楼阁,来到了福宁殿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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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宁殿中点了灯。

  不过,只有一盏灯。昏昏黄黄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灰飞烟灭。

  虚龄才满二十五岁、年富力强的当今皇上赵祯是最喜欢明亮的,尤其是辉煌的明亮。即使是在冬日腊月,他的宫阁也从未与清冷沾过边。

  而此刻,光是这伸手不见五指、异乎寻常的黑暗便已经令人心中警铃大作;何况,阴森森的空气中还隐隐透着一股杀气!杀气本该是人发出来的,但这里却恰恰缺乏人气。通向福宁殿的两道回廊、角门,甚至连殿前的丹埠之上都不见一人。本该守在殿外的禁卫、太监、宫娥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连当值的宦侍也不知所踪。

  好快!他们已经动手了吗?是赤寒宫?还是那黄老爷?

  暗暗一惊之后,脑中接连冒出一连串的疑问。有了这些疑问,展昭便愈发谨慎了。

  福宁殿里显然是出了事,所以他必须闯殿。京畿重地,即便刺杀之事也只能丝丝渗透,而不同于公然举兵进反,大肆入侵。听说圣上身边的禁卫全部是由专人训练出来,堪称心腹。日间三个时辰,夜晚两个时辰便轮换一次。周围空气中只有杀气,并无血气,此前发生的必定是一场兵不血刃之战,而眼下掌握此处的该是顶级高手!不过,人数至多十名,不可能再多。否则,江湖之上不会如此风平浪静。

  脑中思虑周详,展昭挽了衣襟一角别入腰间,倏的纵身一跃而起,轻飘飘地落在了屋脊之上,再一翻身,闪入了殿中。好像刚刚划过长空的不过是一条影子,既无声,亦无形。

  福宁殿内鸦雀无声,四下一片昏黑混沌,唯有层层珠帘之后,赵祯平日批改奏折之处亮着灯——那一盏灯。

  此时,九五之尊的帝王正端坐在桌案之后,背脊挺得笔直,神情肃穆,双目出了神一般直直盯着前方,仿佛要穿透那道道幔帐帘幕,急切地寻找、或者该说是盼望着什么。他不能说,所以只能用眼睛来表达。因为有人正用一把无形的刀架在他的颈边,逼迫着他——

  “玉玺在哪里?只要你说出来,并颁布诏书退位,我一定饶你不死。”有一个声音这么说着。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你是何人?”赵祯开口,保持着一个王者面临危机时该有的镇定。

  “真命天子!”只这四个字,听得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在真龙天子面前如此大胆,唯有意欲谋权篡位之人!

  也正是在这四个字出了口的同时,殿中唯一的一盏灯灭了。

  “赵祯,看来,该是你的救兵来了。”

  黑暗中,那声音呵呵一笑,伴随着一阵阴风,转瞬间赵祯身边已多了数个人影。不多不少,刚好十条。

  习武之人与寻常人等不同,不止靠双眼分辨周围的情势,他们用的是周身全部的感官,便是一丝气息也能察觉。因此,虽然熄了灯,展昭依然将赵祯周围的情形“看”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与此同时,他已经发出了三支袖箭。

  三箭齐发,三人皆倒!

  但高手就是高手,在倒下之前,他们进行了反击。

  其中两人发出了暗器,展昭躲过了暗器,却没来得及躲过最后一个人在断气之前击出的那一掌。而且,高手射出的暗器也不是一般的暗器,即使躲过了,也依然挟风带势!仅仅是那风势,亦割伤了他的脸颊及颈项。

  肩上那一掌相当沉重,若无真气护体,恐怕此刻就不止是喉咙发甜了!不过受到重击的同时,展昭也借到那股强劲的力道,飞身落在赵祯身前。

  离赵祯最近的两名杀手立刻拔出了鸳鸯刀,齐齐向他砍来。他们的刀,说是鸳鸯,却是掌握在两人手中。

  一左手,一右手。交相呼应,走势招数合二为一,又像是一人!

  二人……一人……有了!

  在暗叹这双刀合壁之绝的那一刹那,展昭也想到了破解之法——

  双人合壁,即是同盟;破解同盟,多用离间计!欲要破这鸳鸯刀,必先破一人!

  这些杀手是高手,刀随心走;而展昭比他们更高,心起,剑到!

  忽而变换了招势,脚步挪移转身之时,双袖一卷,扼住了其中一人的手腕。只是这一个小小迟疑,两人便同时乱了阵脚;下一刻,已被展昭的掌风击飞出去。

  对手还剩五人。

  展昭心里却没丢了分寸。他的目的是救驾,而非与人决斗。

  击败了那两人,他已长身而起——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在余下五人围拢上来之前,他已一把抓了赵祯,挟着他破窗而出。

  出来了,便要想着往哪里逃。经过刚刚那一番打斗,宫中仍是一片寂静,不知对手究竟将大内控制到了何种程度。要逃,也只有先逃往宫外。

  心中正如此想着,待要开口询问有否惊到了圣驾,身边那被拉上了半空之人倒先开了口,“展护卫果然名不虚传!今日终于领教了!”

  “你是何人?”展昭一惊,立时狠狠按住了那人的脉门。

  这人不是赵祯,可是这人那双眼中散发出的却是错不了的尊贵!这人……到底是谁?

  “别急,我若想暗算你,刚刚便动手了,也不等到现在。”

  那被制往了命门要害的人不仅没慌,反而笑了起来。笑声爽朗剔透,好不动听!笑够之后,那人重又开口,但不是对展昭,而是对下方:

  “掌灯!”

  掌灯——

  不消半刻,整个大殿亮了起来,恢复了往日辉煌的光明。接着,似是看到了讯号一般,大批禁卫自福宁宫外涌了进来,然后是宫娥及太监。

  “你究竟是?”这时双脚已落了地,但展昭还是没有松开那人的手腕。

  “赵珺。”那人再笑,仍是朗朗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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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珺。

  名为美玉,人如美玉。

  说起玉,展昭首先想到的倒是那只白老鼠。只因为他名字里有个“玉”字,切切实实的玉字。不过,白玉堂的人可不是什么玉,而是一柄剑!一柄锋芒毕露的利剑!如同他手中的雪影,从内到外都透着一股锐利的寒气!

  赵珺是真正的玉。名为玉,人如玉。他散发出的气息是不愠不火的。当然,温和并不等于孱弱。他是皇族贵戚,他有他天生的威严。他是嘉王,当今圣上赵祯的皇侄,他年方十八,只比赵桢小了六岁,辈分却整整差出一代。因为父母早逝,早在十年前,还是个娃儿的赵珺便继承了嘉王之位,从小便时常伴在赵祯身边,与他一起长大。依照亲缘礼法道是叔侄,感情犹如同兄弟一般。

  在众多皇亲国戚当中,皇上格外宠爱嘉王,朝野之中,无人不知。

  盛世之中,文风速盛于武风,但嘉王喜欢习武,文武双全。他惯用的兵器是一杆枪,一杆银色的枪。听闻,这杆枪来自天波杨府。他的师父就是边关大元帅杨宗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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