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杜玉簪自己也是一愣。
“呃……呃……呕……”杜母像是一口气喘不上来,面色死白,一手直捧著心窝。
“娘……”见母亲神色不对,杜玉簪急忙奔到母亲身边,替她拍胸顺气。
“娘,您怎么了?您、您还好吧?”
没多久,谢家一行五人已经来到大厅,为首的便是脸黑了一半的谢家老爷。
他冷著一张脸,彷佛判官似地,见著了杜夫人,随手朝杜夫人丢去了一只土色信封。
杜母双手颤魏魏地接过信封,颤声道:“这、这是……”
谢老爷冷蔑地瞪去一眼。“哼,本官今日亲自来退这婚,也算是对得起你们杜家了。”
“不……”杜母哭天抢地地大喊。“谢老爷,您不能退婚啊……您要为我们做主啊!呜呜……这婚可不能退,您要是退了这婚……呜呜……叫咱们怎么办啊……”
“哼!”谢老爷轻蔑地瞥了眼哭得死去活来的杜夫人,冷声道:“不是我不讲情面,要知道你们家少爷错手杀死的,是李尚书的二公子,我和李尚书同朝为官,你叫我怎么讲情去?”
“什、什么?”杜夫人一听,整个人愣住,她不晓得儿子错手打死的,竟是大官的儿子!
一旁的僮仆闻言,惊讶声四起,有的人甚至掩面哭了起来。“呜呜……这下死定了……”
“这、这怎么……怎么可能……”杜母一脸的难以置信,她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严重。
原先以为死的,不过是去寻欢作乐的市井小民,官府那边派人打点打点,丧家那边赔点钱了事就是,没想到死的竟然是李尚书的二公子……
这、这下惨了,该怎么办才好?
谢老爷皱著眉,气呼呼地嚷道:
“什么怎么可能?难道我还骗你不成?谁都看见你们家少爷和李尚书的二公子,为了杏花楼里的水依人,两人在杏花楼里打了起来,没想到你们家少爷一个失手,将李尚书的儿子推过栏杆,整个人摔下楼去,当场摔断了脖子,这事几百双眼都瞧见了,还能赖得掉不成?”
“哇哇……”闻言,杜母嚎啕大哭,“君儿呀,君儿呀……你怎么这么傻……”
“谢公子他怎么说?”她很想知道谢子逊的态度。
谢老爷朝杜玉簪睨去一眼。“子逊他能有什么主见?尽管他舍不得退这婚,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能由得了他吗?”
原来如此!
原来谢子逊懦弱地无法坚持和她的婚约,真所谓“林间双双比翼鸟,大难来头各自飞”!
杜玉簪扶著母亲,脸色难看至极。尽管她对谢子逊一向没有深刻的感觉,但他在下聘之后,遇到困难便遣人来退婚,也著实令她打击甚大。
谢子逊尚且如此,那其他人更不用说了。今日,对于这世道的人情冷暖,她总是有个深刻的体验了。
“也不是我不讲情面,要知道,若这婚不退,咱们谢家一定会让你们杜家连累,相信你们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一定也不希望这样吧?”谢老爷一脸皮笑肉不笑的道。
谢老爷这番话,听在杜玉簪耳里,只觉刺耳。
一股傲气支持著她不掉下泪来,朝娘亲劝道:“娘,没关系,谢家要退婚就退了,哥的事,咱们再另外想想办法。”
“不、不,你胡说什么……”杜母责怪地嚷道:“你快去给谢老爷下跪,求求他救救咱们杜家……”
“娘!”杜玉簪心灰意冷地大吼一声,母亲的懦弱令她恼火。
“簪儿,咱们……”
“娘,您醒醒,谢老爷不会帮我们的!”她一字一句地吼道。
谢老爷眯著眼,望了杜玉簪一眼,哼笑道:“没想到杜姑娘还算懂事,也知道了咱们谢家的难处,唉,没枉费咱们家子逊对你一往情深……”他作势地长叹口气。“也只能怪你和子逊今生无缘吧!”
“谢老爷,既然无事了,那么请吧。”杜玉簪比了个送客的手势。
谢老爷再睨了杜家母女一眼后,便头也不回地踏步离开。
“谢老爷……别走……谢老爷,您别走啊……”杜母对著谢老爷的背影不住地狂喊。
“娘,人都走远了,别喊了。”瞧母亲这样卑屈,杜玉簪心头不禁一酸,热泪盈满了眼眶。
杜母抱住女儿,呜呜咽咽地哭著。“呜呜……簪儿,咱们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
杜玉簪抱住母亲,努力地将眼泪逼回眼眶里,强自坚强道:“娘,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咱们先进去看看爹吧。”
“唉……”杜母像一下子突然老了十岁,意气不再。“那就先这么著吧……簪儿……辛苦你了。”
“娘,快别这么说了。”杜玉簪连忙示意身旁的婢女们,扶起娘亲,一伙人缓缓朝内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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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玉簪托了许多关系,散了不少银两,才获准进牢房替父母探看兄长。
一进黑暗的牢房,只见杜奕君狼狈不堪,蹲在牢房里的一处小角落,蓬首垢面,已不复先前的威风帅气。
“哥……”烬管以往兄妹间时有争执,但毕竟是亲手足,见大哥如今如此落魄,杜玉簪心里著实不舍。
杜奕君抬起头,看见是自己妹子,像见了救星似地,连忙跑到栏边。
“妹子、妹子,你来救我出去的,是不是?是不是……”他急急地问了好几次,但却见杜玉簪愁著脸摇摇头,
杜奕君急了,嚷道:“你要救我啊!”
“我会的,哥。”
“爹娘呢?”杜奕君大力地拍打著木栏,质问著妹妹。他不相信爹娘会放著他们的宝贝儿子身在牢中而不管。
“哥,你别激动。”杜玉簪试图安抚道。
杜奕君瞄见看牢的狱卒已不悦地瞪向这边,于是收敛举止,刻意压低声音问道:“爹、娘,他们人呢?怎么没来?”
杜玉簪垂丧著脸,“爹病了,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言不语,身子也不能动,吃饭还要人一口一口地像娃儿般喂著。”
“啊?那、那娘呢?”杜奕君心口凉了半截。
“娘整天就是哭。”
“那……那谢家呢?有没有去交涉,交涉?你是他们未过门的媳妇,他们一定会帮忙的。”
杜玉簪摇摇头,难过地低下头。
见状,杜奕君的心直往下沉,心头涌上极不好的预感。“怎么了?莫非谢子逊不肯帮忙?”
顿了片刻,才涩涩道:“谢家的人……来退亲了。”
“什么?”杜奕君瞬间像失去了依靠似地,颓丧地倒坐于地,双眼无神地瞪著前方。
他不敢相信他与谢子逊平时情同兄弟,如今他有难,谢子逊不仅袖手旁观,还做出退婚这等落井下石的事,真是太可恨了!
杜奕君嘴里喃喃念著:“我死定了……死定了……”
“哥,你怎么这么糊涂?”杜玉簪忍不住责怪了起来。“怎么会失手将李尚书的二公子给推下楼去?”
“我没有,冤枉呀!”杜奕君大声呼冤。
“哥,人家谢老爷说,当场几百双眼睛全看见,你和他为了水依人打了起来,失手将他推过栏杆,跌下楼去,当场摔断了脖子……”
杜玉簪的话未说完,即让杜奕君急急地截了去。
“我是和他打了起来,但没有推他,是他一不小心,自己失足跌下楼去的。”
“什么?”
杜奕君忽地想到什么,大呼一声。“对了,那日我和李公子在水依人房门前打了起来,前一阵子来替你治病的那位年轻大夫也在场,他全看见了,你去问问他,要他还我清白。”
“他?”没有预料到此事会与玄忻有关,杜玉簪心头一怔。
“是啊,就是他!”杜奕君信誓旦旦地忙辩解。“我和李府的二公子大打出手之时,他正巧也在二楼。”
她不禁怔了怔。“他……他也在杏花楼?”
杜奕君脸上恨恨地露出狠厉之色。
“这一切都是为了水依人那贱人,平时水依人眼中只有玄忻贝勒,其余人想买她一笑,还得看她脸色,我前前后后不晓得洒了多少银两,好不容易水依人在接待玄忻贝勒爷后,打算再加待一人,我……我和李公子便因而在水依人房门口打了起来,结果他就自己失足跌下楼去,给摔断了脖子……这、这不是我的错啊!”
闻言,杜玉簪再次确认:“哥,你确定那年轻大夫真亲眼目睹一切,能为你做证?”
杜奕君心思转了两圈,又烦躁地唉声叹气起来。
“唉……亲眼目睹又如何?人家李尚书的二公子是天之骄子,我、我又算哪根葱?就算那名大夫能为我做证,又怎么能救得了我……咱们无权无势地……能有什么办法……呜呜……”
说到最后,他不禁难过地掩面轻泣。
“哥,你先别灰心,一定有办法的……”
杜奕君哭嚷地截下妹子的话。“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现在谢家不仅退了亲,还做壁上观,咱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呜呜……”他一脸的悔不当初。
见兄长似有悔意,杜玉簪在心中有了一个决定。“哥,你先别难过,我、这就去给你想想办法。”
杜奕君像一个溺水的人,紧紧抓住妹子的衣袖,“妹子,你、你要救我啊,我、我知道我错了……呜呜……如果这次能出去,我、我保证我一定洗心革面、用功读书,考取功名,光耀门楣!”
“哥,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妹子……呜呜……”
第九章
天际风雨交加,巨雷轰轰地响个不停。
一名家丁面有难色地欠身进了主子的书房。
“贝勒爷……”
玄忻眼未抬,手上仍是振笔疾书,“怎么样?”
家丁望望窗外黑漆漆的天色。“贝勒爷,那姑娘已经站在门口有两、三个时辰了,您看……”
“是吗?”玄忻嘴角凝起一抹残酷的笑。
表面上虽静谧,但每每想起那日她甩上他脸的一巴掌,他的心便狠狠地抽痛!
“是啊,贝勒爷。”家丁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
他真不晓得主子心里在想些什么,原本只要一声令下赶人走便是了,但主子偏偏故意要让这姑娘在外头淋雨。
唉,依他的经验,看得出这位女子对于贝勒爷而言,是特殊的。
虽然主子现在看似冷静,但说起来,倒感觉像是小俩口闹别扭似的,他想,对这姑娘他要是一个招呼不好,搞不好还会惹恼了主子!
唉,他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主子似乎没什么动静,正在急恼间,玄忻倒是放下了笔,伸伸懒腰,一副施恩的口吻:“好吧,让她进来。”
家丁如大赦般,笑咧了嘴。“小的这就去!”
没多久,一身湿透的杜玉簪,让家丁领进了温暖的室内。
她湿透的身子还频频颤抖著,室内的温暖,与外头的凄风苦雨,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玄忻冷眼望著她苍白的脸色,尽管心里有丝不舍,但一想起她那火辣的一巴掌,心里的那份不舍硬是被压下。
心里虽知晓她的来意,但表面上他却装作什么都不知情。
“你来做什么?”冷冽的语调自他性感好看的薄唇逸出。
他冰冷的语气令她心中一酸,像是冰刀划过心上一般。
“我有事求你。”她尽力维持声音上的平稳,不让他看出她受伤的情绪。
玄忻扬扬眉,淡淡地勾起唇角。“求我?”
杜玉簪低首咬著下唇,逼迫自己忽略他刻意刁难的冷傲态度,“求求你,救救我大哥。”
“如果我不呢?”
她早巳料到他的反应,因而脸上也无太大讶异,只淡淡道:“那么我只能一直求你。”
玄忻脸上滑过一抹胜利的笑花,须臾才道:“要我帮忙也行,但这件事非同小可,事关李府二公子的一条性命,我也不能保证能帮到多少。”
“我了解。”
“另外……”他的语气顿了顿,起身踱到她的面前,双眼灼灼地望著她。“求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因两人的距离太过靠近,她不禁倒抽一口气。
他的脸几乎就要贴住她的,她觉得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变得好敏感,他稍一触碰,似乎就会点燃什么……
“你、你要干什么?”
他佻达诱人的笑意如同得逞的恶魔,直冲冲地朝著她笑,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滑嫩的脸庞,来回地摩挲。
他俯身,以低沉沙哑的嗓音,在她耳际边缓缓地轻诉:“要求我,哪那么容易?上回挨了你一耳刮子,这笔帐我又该怎么讨回来?”
她合上眼,心底震颤著,她就知道,这男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饶过她?
但为了大哥与爹娘,此时此刻,除了求他,她又别无他法。
“只要你肯救我大哥,我……随你差遣。”
“嗯?”她的提议勾起了他的兴趣。
她睁开眼,无比坚决的望著他。“求你救我的家人!”
“你什么都肯做?”
“是!”
“那好。”下一刻,他低下头来,吻住她的唇,他才发现她的唇好冰凉。
这是个试探性的吻,没有热情,没有温柔,反而像是试验菜合不合口味似的。
杜玉簪并没有抗拒,只是僵著身子承受他的进占。
他试验的举动剌痛了她的心,她那看似平静的表情下,其实隐藏了许多波涛汹涌的情绪。
须臾,他大笑,像是满意了。“好吧,既然如此,那么你就姑且留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诚意有多少!”
他无情的话伤透了她的心,她无言地望著他,内心深处有著很深很深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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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以为她留下来之后,他会要求她以身相许,但没想到,他只是要她做他的贴身奴婢,举凡倒水、穿衣,他的一切生活细节,全要她侍候。
因此,每天她清晨就得起床,侍候他盥洗穿衣,最令人尴尬的是,他身旁总是有一名女人陪寝,于是她每日清晨,就得面对他与另一名女人一夜欢爱后的凌乱。
每每见到他与另一个女人欢爱后的痕迹,她的心便拧得好疼、好疼,但她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选择漠然以对。
今日,她照常捧了清水至他的房间,木然地掀开帐帘,映人眼帘的,果然又是他与一名身材姣好、衣著凌乱的女子躺在锦褥上。
他睡眼醒忪地掀开眼皮,见了她,心情愉悦地打声招呼:“早啊!”
杜玉簪没答话,甚至吝于给个笑容,她只是公式化地取来丝质外衣,让他起身时穿上。
玄忻身旁的女子也醒来了。“哟,贝勒爷,你府里的奴婢架子都很大呢,见了主子非但不打招呼,还一张气呼呼的脸,看得人家心里好怕喔!”
玄忻温柔地拍拍女子的脸。“春儿,这你就不懂了,她在这府里,地位可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