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岳?」疑惑的眨了眨眼,君蝶影迷惑与凌书岳带着担心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令他怀疑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不是凌书岳,因为他从不曾在那冰冷的眸中见过这情感,即使是在同游江南的时候。
「为什么不吃东西?」随着冷冷的责问语声,凌书岳恢复之前漠然的神态,变化之快真让人以为之前的是另一个人。
「吃不下……」嗯,这才是凌书岳,刚刚果然是自己头昏下的错觉,君蝶影现在只想闭上沉重的眼皮再找周公下棋去,,遑论有什么口吃东西了。
「不吃吗?你似乎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了。」眼看君蝶影又将合上眼睛,凌书岳以幽冷的语声制止着。
「我说过你的命,你的所有都是我的,如果你不听我的……你不希望我出现在你师父面前吧?」凌书岳很清楚这是唯一能让君蝶影清醒的事情。
「你?!」果然君蝶影闻言急忙的撑起上半身,他怎么也想不到凌书岳会拿这件事来逼他吃东西。
「你这也太小题大做了吧?」君蝶影苦笑着道,他不是故意的,天下哪有人会跟自己的肚皮过不去,实在是一点食欲也没有,偏偏凌书岳竟拿师父来威胁他。
「这你管不着,你吃还是不吃?」冷冷的口吻,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凌书岳当然不可能用哄劝的方式,如今碍于两人的立场,只能用这法子让他吃东西,要不哪来的体力让他恢复呢?
这人实在有够霸道!!君蝶影心中暗自嘀咕着,随即却又释怀的轻笑了起来,认识他也不是第一天了,他那满身的傲气与霸气自己还不清楚吗?印象中,他所决定的事好想没什么可以商量的,也似乎没什么能改变他的决定。
无奈的,君蝶影只好吃力的举箸挟起食盘里的菜往嘴里塞,如同嚼蜡般咽了几口,但一阵强烈的恶心感让他忍不住偏过头,俯身吐了起来。
即使将刚才勉强咽下的食物全吐了出来,却还止不住腹中翻涌的感觉,继续呕着黄水,直到什么也吐不出时,君蝶影已经脱力的垂着头不住喘息着。
「岳儿,看他这样,硬逼也不是办法,我去叫厨房弄点清淡的米粥。」血手驼龙急急得说道,接着又像怕凌书岳开口反对似的连忙奔出屋外。
血手驼龙的举动除了因为对君蝶影那份不寻常的关心外,只要的还是……在刚刚的瞬间,他看见了凌书岳眼中闪过不忍与懊悔的神色,那时他从不曾见过的表情。
所以血手驼龙知道只有抢先带凌书岳出主意,才不会让凌书岳为难,才不会让凌书岳做出令他自己痛苦不舍的事……唉,这孩子,总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往心底藏,你的心能容得了多少啊……
「……」怔怔得看着血手驼龙夺门而出,凌书岳无言的握紧了拳头……明知道他病了,为什么还这般逼他,令他更难受呢?留他在身边,果然只是会更加伤了他。
弯下身,凌书岳一把抱起半昏迷的君蝶影,好轻……你瘦多了……心底暗暗自责着,却听见怀中的君蝶影喃喃向自己低语着。
「……别去找师父……别伤他……」
细微的语声如针扎般刺痛了凌书岳,同时也激起他的怒意,人都已经半瘫了,你还这般惦挂着他?他对你就这般重要,这么的无可取代吗?
一股不甘的意念让凌书岳想出言相讽,低下头却迎上那双清澈却疲惫的眸子,眼中满是焦急不安与乞求的神色,顿时让他满心的不快都化作不忍。
「我不会去,你别再担心了,好好休息吧!」柔声安抚着,同时轻轻的在君蝶影发热的额上印下一吻,此刻的凌书岳不再掩饰自己的情感。
「嗯……」低应了声,君蝶影安心的闭上了眼,意识越飘越远……我又好想见到你眼中深埋的感情,是真的吗?真的是你吗?还是又是我的错觉……
抱着君蝶影回到自己的寝居,就发现一碗清粥已置于桌上,凌书岳不禁撇唇苦笑着,有这么明显吗?他已经百般压抑自己的情感了,结果终究还是叫龙叔看了出来,要不,这碗粥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轻轻的将君蝶影放在床上半倚着床柱,凌书岳举碗就含了口粥,等到感觉不烫嘴时,才凑上前贴着蝶影的唇一小口一小口哺喂着,等确定他能接受没再吐出时,才继续喂第二口。
「小碗粥整整喂了近半个时辰,凌书岳已是满身大汗,直比与高手过招还要来的累,但看见君蝶影的唇色稍稍恢复些红润又令他感到莫名的满足。
「哎,你这家伙……让我这么累……」凌书岳伸指轻刮君蝶影挺俏的鼻子,忽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活像个准备恶作剧的孩子。
「……该跟你讨点利息。」低下头,凌书岳又腻上了眼前的红唇,轻轻吻着,就如同君蝶影的唇舌上有着诱人的蜜汁,那般令凌书岳着迷。
不知过了多久,凌书岳才恋恋不舍的离开那双被他吻的微红的唇瓣,凝视着君蝶影苍白的消瘦的容颜,心中又是一阵的翻涌……
初见时,就觉得你仿佛不属于这尘世,像是个无虑的精灵,悠游自在的游戏着人间,耀眼的光芒让我不由得深深被你吸引,灿烂得让我目眩,真的好想抓住这道光芒,永远不放手……
但我明白,在我手中的你终究会逐渐失去你的光芒,失去你翱翔的羽翼,如今……事实不也证明了这点,在我怀中的你竟是这般的憔悴……
还是该放手的,早知道我们的世界是不会也不该有交集的,却始终还是不死心的想留下你……结果就只是留下日渐枯萎的你,这不是我想要的!绝不是的……
「赶快好起来吧,我会让你回去你的世界的……」凌书岳喃喃低语着,大手轻抚着君蝶影消瘦的脸颊,「只是很抱歉,我不能解除你的禁制……或许你不愿意,但是唯有如此,才不会有与你动手的一天,所以,原谅我,原谅我这一点私心……」
第七章 罪
君蝶影手脚发麻的从雪儿身上滑下,尽管雪儿已经尽可能的飞慢飞低,然而冻人寒风外加令人窒息的风压仍令武功被禁的君蝶影吃足了苦头。
「哎,看来以后向你在上面玩可得付些代价了……去不管事那儿,告诉他我回来了,让他放心,过两天我再去看他。」叹息着,君蝶影亲昵的搂了搂雪儿。
「嘎--」雪儿昂然引吭高鸣,仿佛在向君蝶影拍胸脯保证没问题,随即展翅升空,瞬间便消失在夜空中。
看着白鸟离去,君蝶影整理着衣裳,心想这要打起精神去见师父,随是说病愈不久,身子仍有些不适,但不能让师父看到自己这副萎靡的模样,他老人家会难过的。
虽然不知道凌书岳怎么会突然肯让自己离开,尽管他封住了自己的武功,不过能够回来应该是件好事才对,但莫名的,君蝶影的心情却有些沉重。
倒不是因为失去了一身傲人的功力,对这事君蝶影并不是十分在意,在意的是那孤寂的白色身影始终盘旋在脑际,占满了他的思绪……那寒冷的眼神,淡漠的表情,冷酷的话语,还有他的怒、他的伤……
君蝶影实在无法想象凌书岳过去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没有欢笑只有仇恨的日子……今后,他仍要这么继续吗?君蝶影轻咬着下唇,感到有些烦乱。
能劝师父他们将易天宇的遗体交还吗?君蝶影知道这是个关键,也许能化解彼此的仇,能将凌书岳拉出恨意的深渊。
只是他没有把握,毕竟易天宇是死在师父他们的手中,而师父他们伤在凌书岳的手下,人人都知道冤冤相报无了时的道理,可是古来有几人能跳脱呢?
离开『偃都城』近一个月,不知道师父及成楼主的伤痊愈了没……想到这儿,君蝶影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小影?真的是你?!」守着城们的两名偃都城弟子不能致信得直揉眼睛,下一刻却是不约而同的大叫着奔向前,争着将君蝶影抱在怀中。
「七师兄,八师兄……呵……」君蝶影露出开怀的笑容,一股乍见亲人般的喜悦之情油然而生,毕竟家的温暖是能够慰籍人心的。
「我真不敢相信还能见到你。」你瘦多了,一定吃了很多苦吧,等会儿要好好补补。「你怎么回来的?逃出来的吗?」两人七嘴八舌的问得君蝶影有些难以招架。
「师兄!你们别那么急,我想还是先见师父再说吧!」君蝶影赶紧转移两人的话题,他可不想待会儿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叙述,再说他真的想见师父,希望他老人家一切安好。
「对对,先见师父,自从那天你被带走后,师父就一直抑郁寡欢的,时时长吁短叹,我们都担心得不得了,现在可好,看到你回来,师父一定高兴极了。」其中一人急忙拉着君蝶影往里走。
「嗯,对了,咱们城里来了两位贵客,小影应该也听过寰宇双奇吧,近二十年他们几乎未涉江湖,真不敢相信这两位老前辈现在竟出现在我们眼前,而且似乎跟我们及姜师叔他们都颇有渊源呢!」
「七师兄,两位老前辈此来是……带那两位的遗体回去的吗?」问归问,君蝶影明白这点小事还不会劳烦到这两位奇人,他只能暗暗祈祷千万千万不要再横生枝节了。
「倒也不是,你也知道姜师叔和师姑的遗体实在没剩下多少,师父他老人家当天就作主将他们埋在青萍岭上了,两位老前辈也没有意见,这几天师父他们似乎有什么要事在商讨着,成楼主也没回去呢!」
边听着,君蝶影的一颗心开始忐忑不安起来,算算双奇都已是近百龄的世外高人,十年前围攻魔尊的江湖人事都没出手,如今,该不会插手这件事吧……
「……如果他能回来就表示他们根本是一道的。」尖锐的女声有着不容置疑的坚持,这是君蝶影一进大厅听到的第一句话。
刚进厅,厅上十多道目光便集中在君蝶影身上,这原是意料中事,只是君蝶影却感觉不到其中的欢迎之意,更甚者,正中的四道凌厉目光犹如利刃般穿透着君蝶影。
「师父。」尽管心中疑惑着,君蝶影仍如往常般恭敬的向轩辕行云行了一礼,继而从容的向一侧的成渊及萧玉麟抱拳为礼,打了声招呼。
「蝶影……你回来了。」轩辕行云语声的确带着些许颤抖,然而却不像是惊喜地感动,声音包含着十足的涩味,由他仅余一眼的目光中看得出似乎并不希望君蝶影回来。
「咳。」居于正中太师椅上清瘦的老者低咳了一声,提醒着失态的轩辕行云。
「呃,蝶影,为师跟你介绍这两位前辈,他们是我辈之中的正道典范,想必你也早有听闻了--寰宇双奇,这位是君前辈,这位是莫前辈。」
君蝶影闻言再次低首欠身,正式的向座上两位发须皆白却面如童颜的老者行礼。
「……」两位老人神色古怪的直盯着均蝶影瞧,大厅一时陷入无声的静肃中。
「嗯,你就是君蝶影……你姓君?与老头相同的『君』吗?不是『易』?」
突如其来的怪问题问得众人一头雾水,君蝶影也被问得莫名其妙,只得恭谨的回答道。
「晚辈的确姓君,师父说这姓名是晚辈襁褓中字条所提……」
「字条?难道你不知道你父母是谁?」女声高扬了起来,听得出这位莫前辈对君蝶影的出生有着不寻常的关注。
「咳。」老者低咳了声,提醒着自家婆子的失态,「如茵,别问了,只是相像罢了,阿柔都已经离开了这么多年……你还记挂些什么?」
「我知道,可是……我不甘心啊,二十年了,连在哪儿我都还不知道。」
「我又何尝释怀了,这回,我们不是来了吗?别乱,还是先办正事吧!」两人间的低语,旁人并未能听及,只看得出老人们神色凝重。
「老夫请问你是怎么回来的?」苍哑的语声没有多余的客套,老人单刀直入的问着,他是双奇中的君霁。
「禀师父和两位老前辈,是『魔尊』放我回来的。」仍是恭谨的回着话,君蝶影心中却一边思索着老人适才问话的涵义。
「喔,放你?条件呢?别跟我说那小魔吃斋念佛去了,所以绕了你,易天宇这杀胚教出来的徒弟没这么好心肝吧?」老妇充满轻蔑讽刺的语意,让君蝶影稍稍起了反感,这是双奇中的另一位,君霁的妻子莫如茵。
「回老前辈,的确是没条件,逝者已矣,就算是杀了晚辈也于事无补,他只是封禁了晚辈的武功。」毫不回避两名老人灼人的目光,君蝶影不卑不亢的答着。
「就这样?不是叫你回来打听魔头尸身所在?」尖锐的语声毫不放松的紧接着问,莫如茵的双眼也紧盯着君蝶影面上的表情变化。
「他有问过,晚辈也据实以答,但晚辈的确不知道易前辈所在,不论他相信与否,却也没再提过这事了。」君蝶影耐心的仔细说明着。
「什么前辈,那魔头也配!哼,易天宇当年那一肚子坏水,这小的一定也奸险无比,怎知他是不是许了你什么好处?」像是与易天宇有着深仇大恨,莫如茵的怒意明显布满了脸。
「老前辈,书岳不是那种人,我也不是,虽然他并无此意,但晚辈想恳请两位能应允交还易天宇的遗体,结束这段恩怨。」君蝶影语意十分诚恳的请求着。
此话一出口,整厅的气氛骤然凝重无比,莫如茵的神色更是铁青的难看,一旁的轩辕行云更是刷白了脸,眼中满是惶恐的望着君蝶影。
「老头,我就说他们有私吧,你刚也听到他怎么说了,你听他怎么叫那小魔的,叫得多自然,多亲热!恐怕那事他也有份。」对易天宇的恨意让莫如茵也恨透了凌书岳,自然而然的,帮腔的君蝶影也包括在内了。
正当君蝶影隐约觉得情况不对时,君霁再次威严的开口:「你知道他的名字,这么来你是认得他了……在青萍岭之前?」
没有指名道姓,君蝶影很明白『他』是指谁,老人低沉徐缓的语声并不大,却有一股无形迫人的气势压得众人喘不过气,绷紧了神经。
「是的,晚辈奉师命下江南时遇上的。」君蝶影回答得没有半点犹豫,他并不认为有什么不能对人说的,虽然他已经有些意识到老人们的问话似乎是对自己有着成见。
「也就是说在成渊之前你就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