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大,不过我挺得住。你呢?"将问题丢回,他看向她。
“呃?"问题回到自己身上,她却无法顺当接口,因为……款,其实,有一阵了,她一直在想,还能撑上多久?这样的工作,真能做到永久?低下头,看向水面,神情变黯淡。
说真的,她很不安,可这是自己的问题,怎好拿出来跟人说?
“勉强算是行吧。”所以,她给了敷衍答案,然后,想跳开话题。“不说工作了,说说别的吧。”
“是不是工作上出了问题?说吧,有心事,找个人说:心情会好些。”看得出来,她心里头有事,却是闷著不说,她那样……让人很不舍。
“没事的,我没什么。”摇摇头,她粉饰太平,勉强自己笑。
不是故意逞强,也不是故作坚强,她只是早已习惯,习惯安静、习惯不吐苦水、习惯忍住委屈寂寞、习惯一个人面对问题,真的,只是习惯。
或许,她是软弱也不够勇敢,但那不代表她有权成为任何人的麻烦。
一直以来,大姊很辛苦,一个人身兼三职,如父如母又是姊,见她劳累成这样,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哪还能再制造问题给姊呢?
所以,久而久之,她早已习惯,有事要自己扛。
“有什么就说,不要憋在心里,你会消化不良的。”她的笑,让他心疼。
从来,他不懂察言观色,却看穿她笑容里的轻愁,也看见她眸里的孤单寂寞,而,那让他觉得难受,他不想看她这样,他想为她扫去阴霾,还给她原该有的阳光。
“没关系,迟早会消化完。”时间的长短罢了。
静静看她,看了很久很久,最后,他摸摸她头,心疼的说著:“一个人撑著,很辛苦吧?"
“你……你怎么……”瞬间,宣玉凤呆了,话都说不完整,只能怔怔看著他。
从来,从没人能看穿她,她一直以为自己掩饰的算好,但为什么……为什么他却知道……心里头,泛起点点酸楚,却又有淡淡的甜,然后,莫名地,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也许,以前没人听你说话,但现在——”轻拍她脸颊,他轻声接道:“有我在这,我会听你说,你不用一个人硬撑,天大的事都有我顶。”
很少,不,是从来没有,他没给过任何人承诺,却忍不住要对她这么说。
开始,他有些分不清,对她的那份喜欢,真的只是“妹妹”?嗯,看来,似乎是有待商榷,但,不打紧,答案不急于一时,他可以慢慢再想。
现在,她比较重要。
“你……”咬咬唇,说不出话,还是愣看他,眸里浮著水光。
讨厌!他好讨厌!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为什么要跟她说那么好听的话?他不知道这样会害了人家吗?
“说吧,我听你说。”掌心贴在她颊侧,他认真专注的看她,眸里柔情是他都不自知的情感。 .
对上他眼,她清楚看见,看见他眸底的真切温柔,不是假装、没有虚假,他是真心想听她说。而,他的手,贴在颊上的他的手,是如此厚实而温暖,温暖的让人沉沦也心醉。
缓缓的,轻眨下眼,一滴滴滚落,她认了……就算他模样吓人、就算他魁梧得可怕、就算他块头是自己两倍半大,她还是无法自已的陷落在他的温柔之中。
认了,是真的认了。可,怎么办?她记得的,记得他说想要她当“妹妹”
呜,怎么这样?萌了芽的情,却开不了花、结不了果,还有什么比这更凄惨悲情的?
“嘿,别哭。”拭去她的泪,他轻声说:“哭泣不能解决问题,说出来才有办法可想。”
他愈温柔,她愈难过,泪水更泉涌。
他真的好好,这样一个男人、这样好的一个人,一直是她梦想著却不敢奢望能遇见的人,如今,真的遇见了,却是没开始就结束?
不,不要,她不想这样,她想要、真的好想要……好想要跟他在一起
“都要你别哭了,你怎么愈哭愈凶?"眉头皱紧,他不是不开心,他是心里难受。
“我就是想哭嘛!"真心话说不出,她只好要要小任性。
“好好好,爱哭就哭。”没辙!"哭吧,哭个高兴,等你哭完了,我再听你说。”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不该问,却真的好想知道,所以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啊?问我为什么啊?这……”这问题,难度颇高。偏过头,认真思忖,最后才答著:“老实讲,我还真没有答案。”
什么?没答案?那——
“是不是,你对每个人都是这样?"说是吧,如果这样,她也许能死心的快些。
“没的事,我才没那么闲。”要真的对每个人都这样,那他岂不是要累死了?
这意思是不是说……
“我是特别的?"
可以这么想吗?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会不会太自作多情?禁不住的,她有了期待。
“对,你真的是特别。”没察觉她的期待,他兀自认真思忖。“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你特有我的缘吧!"
好、好感动!虽然,他只说她是有他的缘,而不是说他特别喜欢她,但……够了,这样她就很开心满足了。抬起手,抹去了泪水,她终于破涕为笑。
“嘿,好了,终于会笑了。”见她展开笑颜,他又有了轻松感觉。“来吧,有什么事都跟我说,我一定帮你想办法解决。”
他的话,真的让人很感动,可是——
“说了也没用,你帮不了我的。”不是她要瞧不起他,是真的不认为他能有帮助。
“喂喂喂,说那什么话?"竟敢看不起他?
“不是啦,你不要误会,我不是看轻你,是你真的不会懂……”她想解释,不想他误会,更不想他生自己气。
“不说说看,怎知我不懂?"男人,最讨厌被否定!她偏偏犯了大忌。
“你……”看得出他很坚持,那,好吧,说就说。“你懂罗曼史吗?"
“呃?”愣了。
“看吧,就说你不会懂。”从他的痴呆表情,她已经读出答案。
“……”这下尴尬了。
“写作这条路,本就会遇上瓶颈,这不是第一次了,我会自己熬过去的。”每次都是这样,她早已经习惯。
“是吗?"其实,每个工作都有难关更有压力,可是,看她这样,他很不舍得。“写的这么辛苦,怎么不放弃算了?"
放弃?想过啊,但——
“不继续写下去,我还能做什么?"她不是个优秀的人卜没有太多其他技能。
“总还有你能做的事。”他相信,人有无限潜能。
“我什么也不会。”摇摇头,她无奈笑著。“我不会跟人相处,不习惯跟人共事,学习能力又不强,也没什么特殊专长,像我这样什么都不会的人,还是自己一个人对著电脑就好,至少不会去妨凝到别人……”
再一次,她又让他心疼。她对自己的自卑,她对别人的体贴,她那无奈而牵强的笑……都让他很舍不得。
“如果我说帮你安排工作,你不用担心人际关系,也不必在意学习速度,只要专心做自己的事,这样……”
“不要,我不要。”没等他说完,她便急急拒绝。
“别急著拒绝,你先听我说完。”他不放弃,想继续提议。
“我真的不要。”但,她就是不想再听。“我很感激你的好意,可是我真的不想要。”
她没办法的,没办法走出去。封闭生活已习惯太久,她是个不擅于改变的人,太多转变会让她适应不良。
更何况,光是他……她心情就够混乱了,哪有办法再接受其余改变?
“好吧,我不勉强。”她既然如此坚持,他也不好再多说,只是——“那,你怎么办?"他还是担心,怕她会闷闷不乐很久。
“什么怎么办?"
“你的瓶颈。”如果可以,他会尽一切努力,只要是他做的到,他都愿意帮忙到底。
“那个啊……”回到老问题,她又泄了气。“再说吧,总会过去的。”一样,时间早晚的问题。
“到底什么问题?"虽然,他真的不懂“罗曼史”,可是他真的想为她分忧。
“写不出新意,想不出好剧情。”所以,她卡住了,卡的很严重。然后,又碰上他的事,让她卡的更为严重。
“容我问一句,你,嗯,对爱情很有经验?"下意识里,他希望听见否定答案,说不出为什么,他就是这么希望著。
“没有。”她摇头。
她的答案,让他很满意。然后,他换了问题。
“那,你很懂爱情?"
“也没有。”再摇头,她回的很老实。
哇咧!"那你还敢写?"这不摆明是在唬人?
“呃?"他说得她好心虚,可是——
“写作多半是靠想像,又没硬性规定非要身经百战。再说,真正爱情不见得圆满,但小说结局永远幸福美满,这算是在为大家圆爱情梦啊!"再心虚,也得为自己辩解。
“嘿,你说的对。”可怜了那些读者,被个不懂爱情的人给骗了。
不过,算了,他很高兴她没有太多经验,所以不去计较她的欺骗行为。再说,又不是骗到他,他没有什么差别。
“这样吧,既然暂时写不出东西,不如跟我出去晃晃逛逛?也许能有新想法。”很久没游山玩水了,不如趁还有假时去走走。
当然,如果只有一个人,他会在家里睡到死,不过……要是有她一起,他会非常乐意出门。
“啊?!”
“别啊了,就这样。”
第四章
他真的很恶霸,自己决定了就算,全然不管她意愿如何,不让她有说不的机会,自己收妥了简便行李后,便开著车到她家门前频频催促。
其实,她该生气的,气他不尊重自己,可是,好吧,她知道她很没用,她非但没对他生气,还乖乖听话的收了行李。
坐上他车,她没问目的地,放任自己依赖信任。
很蠢是吧?认识不久,便喜欢上人家,还呆呆跟著他走,不问去处也不问其他,她就是这么单纯的相信著他。
幸好,幸好小妹没看见她的蠢行,要不恐怕会被气到口吐白沫吧?
而,也幸好,幸好大姊很相信她,平时并不太常看管她,所以相信姊看了纸条后,不会对她的“寻找灵感之旅”有所怀疑。
只是,她比较担心的是……
“你、你不用上班吗?公司能让你这样请假?"昨天+今天,他已经休了两天,确定还能再休下去?
“放心,我才完成大Case,老板不会有意见的。”因为老板是他哥嘛!只要他有把分内事做好,老哥是不会对他有太多意见的。
“真的?”
“安啦安啦,我忙起来也是没日没夜在加班,现在不过是想休个长假,有什么问题?放心,我老板对我还是有点人性的。”对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哦!"好吧,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她就不替他担心了。
“好了,先说,有没特别想去哪?"才开出社区,离交流道有一大段距离,所以还来得及决定是要南下还北上。
“我……”偏过头,眉头纠起,她愣愣看他,压根没有想法。
“没想法?"等不到她回答,他瞄了她一眼,看出她的迷茫。
“我没什么意见。”
“那好,就我决定罗?"
“好。”
两个多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宜兰。
“听说这不错。”所以,他想来看看。
“嗯。”呃?不对,听他那么说……“你没来过?"
“是没有。”
“怎么会?"宣玉凤很惊讶。
“什么怎么会?就没来过啊!"她那什么表情?好似他没来过有多奇怪似的。
“你……”讶异表情还在,眸里更布满疑惑。
“我怎样?"
“你看起来……”顿了顿,她一时找不到说词。
“怎样?"他还在等答案。
“呃,嗯,你……”要怎么说呢?啊,对了——
“我以为,你该是玩遍五湖四海的人。”对对对,就是这样说。
“五湖四海?我还全世界走透透咧!"忍不住,扬指轻弹她额头,他真会被她给笑死。
“嗅!"好痛。揉著被弹疼的地方,她接著说:“你就真的像嘛卜”
“是,你没说错,我的确是很会玩,不过那是学生时代的事。”人不轻狂枉少年嘛!
“那,怎么会没来过?"台湾也就这么丁点大,他早该是全省走透透啦!
“是真的没有。我很早就被送出国了,学生时代都是在国外度过。后来,回来之后,没喘息时间,立刻投入工作,哪来时间走透台湾?"如果可以,他也很想啊!
可惜,父亲走的太突然,他总不能丢老哥一个人不管,虽然老哥是很强很猛很优秀啦,可,款,他终究也是顾家一员,不帮著分担些责任怎么成?
“哦。”原来是这样,她懂了。“那,我带你吧。”
“啊?"愣了下。“你带我什么?"
“这里我还算熟。”台湾其实有不少旅游点,可她就是偏爱到这儿,也说不出是为什么,就是特别钟爱。
“你熟?"这回,换人惊讶了。
“很奇怪吗?"他怎么那表情?她对这熟,不行吗?
“是很怪。”
“哪里怪了?"蹙了下眉,她纳闷看他。
“我以为你根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常去的观光景点叫‘快乐’。”就是离社区最近的那家大卖场。不能怪他这么想,是她看起来就一副“居家”样。
“乱讲!人家我还会去书店跟邮局……”然后,没了。
呃,好吧,她承认,他还真有点会看人,因为她的确是不爱出门。
那,为什么会对宜兰熟悉?款,拜托,她是不大爱出门,不是“一定”不出门,所以,当她想呼吸新鲜空气想休息时,理所当然就会找个喜欢的地方度假。
而,这儿,就是她最常,呃,不,是唯一选择。所以,她熟悉,也是自然。
“好啦,不逗你了,既然你熟,那——”刚巧,红灯。停了车,他转头看她。“现在去哪?"
问完,他等答案,她在思考,一时间变得安静。
咕噜——突然,寂静被打破,不是说话交谈声,而是腹部空鸣声。登时,两人互望,忍不住都笑了出来。
“先去吃饭吧!"还想什么?祭五脏庙才最重要。
大啖宜兰特有美食后,两人心满意足的再度上路。
接著,车子开过礁溪小火车站前的街道,直走又左转的穿过老旧铁轨道
“这是往哪去?"愈走愈偏僻,压根没看见什么饭店,顾孟杰愈往前开就愈迟疑。
“住宿的地方啊!"她却很镇定。
“你会不会是记错路了?这里看来……”松了油门,放慢车速,左右张望了下,他真的很怀疑。“不像有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