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必要在新婚的第二天就急着见他吗?」他说,阴郁的黑眸中燃烧的怒火足以燎原。
她避开他的眼。「这只是工作。」
他挑起她的下颚,锁住她的眼。「我看到妳对他展露羞涩的笑容,我看到妳美丽的眼睛还有他的影子,妳要我怎么相信妳的心中没有他?」
「好!」宋恬梨心一横,勇敢面对他。「我只说这么一次,对于樋口特助的心意,那只是一种仰慕,我仰慕他对人生的态度,我仰慕他为工作所付出的努力与用心,我仰慕他和震小姐所拥有的爱情,如果你硬要将这样的仰慕之情当作男女间的感情,那我没话说!」
她的一番说辞,只是让严仲允的怒气火上加油。「妳并没有否认妳心中的人是他!」
他自以为是而顽固地界定她和樋口特助的关系、逼她承认的方法,在宋恬梨眼里,只有厌恶。
「随你怎么说!」她头一撇,气到不想面对他。
严仲允挑起妻子柔美的下颚。他笑,却笑得阴沈可怕。「我只说一次,严夫人妳最好记清楚,一个字都不要遗漏。既然妳嫁给我,就给我安安分分地当尊贵的严太太,我不许妳的心里有别的男人!我们的婚姻如果是个交易,妳最好遵守『婚礼合约』中的每一条誓言。」
「从今以后环境无论是好、是坏,是富贵、是贫穷,是健康、是疾病,是成功、是失败,我要支持你,爱护你。与你同甘共苦,携手共建美满家庭,一直到我离世的那一天。我现在向天主宣誓,向你保证,我要始终对你忠实。」
他冷冷地审视她,无情地推开了她的身子,宋恬梨虚弱地靠在黑色礼车旁。
「交、易?」
她的心有部分受伤了。她不懂为什么,却清楚让她的心疼痛不堪的,是他的话语。
她和他的婚姻的确是场交易,只不过一旦说出口,却显得那么难堪;只不过……
「这包括昨晚所有的一切?」她问,忍住语气中的脆弱。
严仲允听到她语气里的紧绷,但愤怒让他失去冷静及思考能力。「没错,那是我的报酬。」
宋恬梨闭上了眼。如果真是报酬,那昨夜的她和出卖灵肉的阻街女郎又有什么不同?一个收费最贵的妓女……
严仲允让她彻底了解,她的婚姻丑陋的面貌。
宋恬梨抬起头,眸中的脆弱已然掩去。「没错,就只是交易,这个婚礼是『宋氏建设』总裁所安排的,我只是个配合的棋子。」
「所以?」他问。
宋恬梨勾起笑。「谢谢你提醒我,我应扮演的角色。」
「所以?」他重复,语气有些僵硬。
「没有所以,」她站直身躯。「就只是婚姻。」
她伸出手,指腹滑过他性感的薄唇。他的唇曾热情如火地吻过她全身上下每一寸。「只是一场交易的婚姻罢了。」
她放下手,送上一个飞吻。「再见,我的丈夫。」
宋恬梨退开,唇上漾着娇艳的笑。她扬起手,招来计程车,优雅地上了车,离去。
严仲允望着黄色计程车离去的方向,沉重的表情失去了讥诮。
也许就如他的妻子所言,这只是她的工作,两人在餐厅吃饭、讨论公事是很平常的事,但只要牵扯到震天的樋口,他的理智全没了,看到的只有妻子对其他男人爱慕的心。他在乎她,否则他不会像发了疯般到处找她,她是否感受得到?还是像她所说的,一切「只是父母的安排」?
原来在乎的感觉竟让人如此不安……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她拥有所有女人羡慕的一切:出生豪门世家、容貌出众美丽、以金钱堆砌的高学历,更有用之不竭的财富;她穿的、用的、吃的,不只是名牌挂帅更是最顶极的,当然这些也都有专人打理。
她在家族企业工作,第一份工作的头衔是「副总经理」,却拥有一人在上,万人在下的权力。她在金字塔的顶端生活,因为稀少、珍贵,所以她应该要快乐……
宋恬梨抹去眼眶的眼泪。
那,如果有一天,她没有财富,没有权力,没有服侍在旁的仆人,她只是一个工作平凡、朝九晚五以求温饱的白领阶级,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宋恬梨,那会是个怎样的状况?
「小姐?」
宋恬梨闻声抬头,这是草山山顶那个咖啡厅,因景色优美得让她印象深刻,继那日婚礼之后,她再度光临。
来打招呼的是那天热情招呼她的老板。
「您应该是前两天那位穿着白纱礼服来喝茶的小姐?」
「有什么事吗?」
「真的是妳?!太好了,自从那天之后,每天都有客人问我今天新娘有来吗?妳变成我这边的活广告了!」
老板显然很开心,又叫来工读生,把私房好茶好菜再摆上来。
「老板,你别客气,我吃饱才上山来的,只想看看风景。」
「哎呀、哎呀,别客气、别客气,小姐您的大驾光临,让我蓬荜生辉啊!」
中年男老板热情地招呼,握着宋恬梨的手用力地晃来晃去,让宋恬梨感到头昏脑胀。
她抽开自己的手,静静地问:「老板,请问有事吗?可不可以让我静静地欣赏风景呢?」
老板很受挫。他很认真在表现他的热情,只想搏得美丽小姐的欢心,可惜人家并不领情……
老板坐了下来,仔细说出他的想法和计划。「是这样的,我这家店的店名就叫『新娘』,因为清晨薄雾绕山时,就好像新娘的头纱,笼罩整个大地,眼前一片雾蒙蒙的美景,真像人间仙境。那天小姐光临小店,那一身美丽的白纱,让店里的客人都疯狂,以为是我找来办活动的模特儿,所以……」
老板的神情又变得好激动。「所以小姐,能不能请妳来小店兼差?只要在周末例假日穿着白纱礼服,什么都不用做,喝茶吃小点,当小店的活广告就可以了,当然小店会全部负责新娘头纱服饰的。」
无论是宋家或严家,绝对不会同意她穿着白纱礼服在山上趴趴走,这有辱上流社会的门风。而且重点是,她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看看风景,并不想惹事。
「有很多模特儿经纪公司应该可以帮助你实现这个企划,我只想单纯当个客人。」宋恬梨婉拒老板的好意。
只不过她冰山美人般的气质还是让老板不想放弃。「那些广告模特儿不够自然,太过做作,新娘并不一定要有幸福的感觉,淡淡的惆怅、淡淡的沧桑,更能将草山的美发挥到极限!」
新娘并不是一定要有幸福的感觉。老板的论点让宋恬梨很不是滋味。好吧,道不同不相为谋,她没必要坐在这里听老板高谈阔论。
她起身,拿了自己的东西和帐单。「抱歉,我还有事。」
老板伸出手,眼光中有满满的爱慕之情。「我请客,小姐帐单留下来就可以了,欢迎美丽的小姐随时光临敝店,敝姓张。」
宋恬梨摇头,拿着帐单走向柜台,离开「新娘」。
她走出茶艺馆。春末的午后,阳明山别有一番清朗的风情。
这里的美景总是可以平抚她不安或躁乱的心情。
只不过茶艺馆老板的热情招待让她无法消受,只能告别这美丽的风景,黯然离去,唉。
除了这里,她还能去哪?回宋家聆听总裁的「教诲」?还是回严家面对自己丑陋的婚姻?
唉,都不是好的选择。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她去了很多地方。离开草山之后,她想看看不同的景色,所以直奔北海岸,去感受大海澎湃的力量,甚至吃了碧砂渔港著名的新鲜渔获。虽然只有她一个人,但心情的宁静,让一整天的烦闷稍稍地消褪。
晚上十点,她疲累地回到宋家。她宁愿面对愤怒的父亲,也没心情回严家面对任何人。
浅眠的老管家,在宋恬梨的车子驶进车库时,已然清醒。管家开了门,在车库连接大厅的门口等候。
「大小姐。」
宋恬梨展露疲惫的笑容。「王妈妈。」
长者和过去的二十六年一样,忠实地守护,不询问任何问题。「吃了吗?我下个面让小姐当点心。」
宋恬梨抚着肚子,不饿,但怀念老管家面食的好味道。
「好。」
「小姐在餐厅等着,面很快就好。」
管家赶忙煮面去,宋恬梨晃到餐厅。总裁因忙于事业,家里的亲情温暖当然有限,但氛围毕竟是她所熟悉的。因为熟悉,所以安心。
王妈妈送来热腾腾的汤面。「大小姐,这青菜是今天老黄才去山上农家买的,本来想明天送去严家……」
王妈妈注意到一提起严家,小姐立刻显得不对劲,她心疼小姐脸上受挫的表情。唉,如果快乐,新嫁娘不会第二天就跑回娘家……
「小姐,吃面。」
宋恬梨生硬地扯开笑。「谢谢王妈妈。」
「别客气。这菜可甜的呢,我听老黄说好多住在市区的人全跑到山上来买他们种的菜,听说是有机肥料种的。」
「有机?有机的好像没这么漂亮。」宋恬梨口咬着清脆的菜叶,含糊不清地表达意见。
王妈妈笑。「当然不是那种有机喽,这个很特别。」
「特别?有机肥料有什么好特别的……」宋恬梨眨眨眼,挟面的手停在半空中。「不会吧……王妈妈,您说的是人类每天、每天都会生产的……有、有机肥料吗?」
王妈妈笑呵呵。「呵,当然,那种营养才好,不过小姐放心,王妈妈洗菜洗得很干净。」
宋恬梨吞下口中有机肥料培养的青菜,失控地大笑。「王妈妈好坏,哪有人这样的啦!在人家吃东西时说这个,老天……」
王妈妈看着大小姐失控地大笑,这么快乐的大小姐才让她放心。
「滋味好不好呢?比一般的有机蔬菜清脆多了吧?」
「哈,老天,好可怕、好可怕,又可怕又好吃!」
严仲允跟着岳父来到宋家,见到的就是他的新婚妻子快乐、大笑的模样。这个样子是他不曾见过的。
他熟悉她的冷淡、她的怒气,她的不在乎,但妻子的笑容对他而言却是陌生的……
严仲允目光黯然。这是种嘲讽,最亲密的人却是距离最远的人,这感觉太痛苦。
「宋恬梨!」宋父怒喝。
然后她甜美的笑容消失,换上的表情,是他最常见的淡然。
宋恬梨回过头,不讶异总裁的怒火,却惊讶总裁身旁的男人──严仲允。
「新婚第二天就跑回娘家,这成什么体统?!人家当我宋远达的女儿这么不懂礼节!」
快乐的感觉只维持不到十分钟。她懂了,就算她拥有令人欣羡的富贵与权势,却不能拥有平常人最容易得到的快乐。
「大小姐只是回家吃个面……」王妈妈忍不住声援,实在是大小姐脸上的伤感,太让人心疼了。
「王妈妈,这里没妳的事,妳回房休息!」
「可是,老爷──」
宋恬梨放下筷子,站起身。「王妈妈,谢谢您,我回去了。」
她离开座位,越过愤怒的父亲,越过冰冷的丈夫。她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想完成父亲的命令,离开宋家,返回严家。
宋家、严家,阳明山上数一数二富裕的豪宅,却都不是自己可以放心休憩的家……
她疲惫地离开。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返回严家大宅,等待她的是婆婆焦心的询问。
严母看到媳妇返家,立刻上前握住媳妇冰冷的手,忧心忡忡地说:「恬恬,妳可回来了,我们找了妳一整天,仲允几乎把震天给翻了。问题是,他干么去惹人家震天啊?」
宋恬梨震住,她回头质问身后高大的男人。「你以为我躲在震天?」
严仲允耸肩,不认为自己有错。「这不是不可能。」
宋恬梨气冲上脑门。「你──神经病!」
严母可以感受到年轻人之间怪异的气氛,她赶紧缓颊。「没事了没事了,恬恬吃了吗?要不要我让佣人煮点东西当宵夜?」
「不用了,她刚刚回娘家吃饱了。」严仲允冷冷地说。
严母很吃惊。「哎呀恬恬,妳怎么可以今天回娘家?要入门后三天才能回去啊,这样会犯冲……」
宋恬梨知道严仲允绝对是故意的。他这种借刀杀人的卑鄙手段,只让她更加愤怒。
她二话不说,跑回二楼的新房。
他一定要逼疯她是不是?他一定要逼她无法呼吸、无法喘息才可以吗?如果娶她进门,是他变态的折磨方式,那么他做到了,他成功了,她感觉自己濒临崩溃的边缘……
严仲允跟着进房。他僵硬地问:「妳去哪里?」
「震天。」
「我没找到妳。」
「那是你笨!」
「妳不在震天。」
「严仲允,你是个神经病!」
「妳去哪?」
宋恬梨抛下手中的皮包,转身怒视身后的男人,怒火烧红了她的眼,她脆弱的泪水梗在喉中。
「你一定要逼疯我吗?你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吗?看我痛苦你快乐吗?是不是一定要逼我走上绝路你才满意、你才开心!」
他不反驳,只是毅然扯着她挣扎的身躯入怀。
该死,唯有拥她入怀,他才能感到安心……
「不要……」
她哭了,他尝到她咸咸的泪水。
「不要吻我……求求你……」
「原谅我。」抵着她的唇,他虔诚地说。
「不要……」
宋恬梨最后的抵抗,在严仲允的拥吻和温柔索求之中焚烧殆尽。
第五章
「我要妳。」
他说,以深沈的眼光定定地锁住她,教她无处可逃。
「不要……」她脆弱地抵着他的胸,却无法阻止自己的身体一再弓向他。
「妳和我一样无法避开,这像中了毒,逃不掉的。」
他扬唇轻笑,饥渴地吻住了她,探进她口中吸吮着她甜蜜的津汁。
这是蛊毒,这是飞蛾扑火,她感受到那种教人窒息绝望的力量,她应该拒绝的,但为何情欲还是在她身体里不断滋生、不断涨大?直到她根本无法控制的地步……
他吻着她,双手一件件褪去她身上的衣物,看着她美好的胴体一寸寸地展现在眼前,他贪婪地欣赏着她,以眼神爱抚她柔腻的身子。
「我的妻。」
他环抱起她柔弱无力的身子,走回大床,再轻轻放下。
严仲允狂浪地扯掉自己身上的衣物,修长强壮的身体占有地覆盖她娇小的身躯。
「想要吗?」他沙哑低语,彷佛沙漠中的魔鬼,诱惑着饥渴的旅人。
「我要。」她咬着唇。
严仲允满意微笑,俯身封吻住她的唇。两个人紧密地结合,没有留下任何的空间。
宋恬梨噙着激情的泪,无助地抱住他,承受他一次次由缓慢变得热烈的律动。渐渐地,无助的感觉变得渺小,愉悦的快感逐渐取代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