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快?小姐,你知道今天晚上几度吗?”齐天翔回眸惊奇地望着她。
“反正我喜欢吹风。”
她不是存心拒绝他的好意,只不过刚才她曾经试过关上窗子,结果无功而返,天翔就算力气比她大些,也照样抵不过那些狂风暴雨吧?说不定还有可能被那些碎玻璃划伤……她可不希望他为了自己受伤,宁可自己多吹吹风。
不过天气的确好冷哦,她怀疑自己马上会变成冰人。
“好吧,”面对她的倔强,他无奈地叹息,眼中尽是失望,“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喂……”见他转身踱出去,她忍不住唤住他。
“怎么?”他微笑回眸,“又舍不得我了?”
“你不给胡小姐的房间也送一支蜡烛?”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嘴里忽然跳出这样一句话。
“她?”齐天翔顿时明白了什么,故意悠悠回答,“我当然不用送蜡烛给她,因为她现在就在我的房间里呀。”
“嗄……”她大吃一惊,“她怎么会在你房间里?你们……”
“这么多年不见了,老同学当然要好好叙叙旧喽。”他耸了耸肩,“既然你不肯跟我聊天,那我就回去跟她聊好了。人家可比你胆小多了,一打雷就瑟瑟发抖,恩,我会好好安慰她的。”
说着,他哈哈一笑,退出她的视野,砰的一声关上门。这一瞬间,海伦真想把桌上的烛台砸出去。可是,明明是她亲手把他推给别人,又有什么资格吃醋?但为什么她此刻的心中,仿佛有万千蝼蚁在爬,还有一种酸酸的味道,像陈年的醋?
狂风再度从破窗涌进来,蜡烛倏地一下就熄灭了,本来明亮起来的房间又归于黑暗。
海伦再度惨叫,用厚厚的被子蒙住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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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你没看见她当时的模样,我把她气得浑身发抖!”雪儿拿着电话笑得前俯后仰。
“真的吗?”远在台北的艾紫嘟着小嘴,”可惜我不能去意大利,否则就可以跟你一起欣赏好戏了!”
“你一个人在齐天翔家里逍遥快活不好吗?他的计算机,影片、游戏机,冰箱里好吃的东西统统归你!对了,他留给你的生活费够不够用?”
“够了,你们又不是去很久,我哪里花得了这么多钱?而且他有请一个保母来照顾我哦!”艾紫满意地点点头。
如今她鸠占鹊巢,把齐天翔的房子视为已有,整日吃喝玩乐,上网。看影片、打电玩,与二十一世纪的新奇玩意为伍,几乎忘了自己不属于这个时代。
“雪儿姊姊,你能肯定她真的会吃醋吗?”她仍旧担心地问。
“她当时八成连杀了我的念头都有,何止吃醋!”雪儿洋洋自得。
“她如果吃醋,真的会回到天翔哥哥身边?”
“至少她会坐立不安,人在坐立不安的时候,先前的决定就会动摇。”
“好啊、好啊!”艾紫大乐,“多气她几次,让她多吃点醋!”
“哈,从来没见过有人受了气,还这么高兴。”
“谁?”
“你呀,儍丫头,海伦不就是你吗?你叫我们多气气她,那岂不是相当于在气你?”
“对哦!”艾紫抓抓脑袋,“雪儿姊姊,我一直有个疑问,总也想不通。”
“什么疑问?”
“如果说海伦就是未来的我,那么她应该记得自己曾经穿越时空,来到二00五年拯救自己的爱情,可她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反而任由我们欺骗她,傻呼呼地上当呢?”
“嗯,这个问题我也觉得很奇怪。”雪儿回答。
艾紫不由得忧心忡忡,“她会不会不是未来的我呀?”
如果千辛万苦,找错了人、帮错了人,岂不叫人吐血?
“放心,她当然是!”雪儿笑着安慰,“依我看,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曾经失忆。”
“失忆?可是她记得苏心、记得亦磊、记得爸爸妈妈,也记得自己叫做艾紫呀!”
“也许她失去的只是一段记忆,恰巧不记得穿越时空的这件事。”
“可她为什么会失忆呢?”艾紫嚷叫起来,“天啊,十年前,她……不,我到底还遭遇了什么悲惨的事?呜呜,我好可怜!”
“暂时可怜一下有什么关系,以后幸福不就行了?”忽然,一个男子声音插入电话中。
“咦?是谁呀?”艾紫吃惊。
男子呵呵笑,“小妹妹,连萧朗哥哥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咦?萧朗哥哥,你怎么会在电话中?”她更为不解。
“小傻瓜,当然是他强行把信号插进来的,把双方通话变成了三方。”雪儿倒明白得快,“姓萧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跟你合作。”萧朗说。
“合作?我以为你是来拆台的!”她没好气地答。
“如今的状况就像在下一盘棋,齐天翔和海伦是博弈的双方,而我们,则是站在他俩身后的人,他们出什么招数,都由我们控制。倘若我们能够精诚合作,就一定能控制这局棋的走向。”
“那么如果成功地撮合了他们,功劳算谁的?”雪儿疑问。
“师妹,这种事就暂时别计较了吧,你为什么不想想,倘若失败,就连一半的功劳都分不到,何必现在就算帐?乖乖跟我合作吧!”
“你……”雪儿动怒,却不得不承认,他的话有一定的道理。这盘棋太复杂,不是她单方可以左右的,她的确需要他的帮助。
“师妹,到现在我都没有告诉海伦你的真实身份,可见我并不是来捣乱的,你还信我吗?”
“我……”咬咬唇,她决定再相信这骗子一次,“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听说离城堡不远的镇上有一个热闹的市集,明天我们一起去赶集吧!”
“嗄?萧朗哥哥,怎么怱然扯到别的话题上去了?”艾紫在另一头听得着急。
“嘻嘻,小妹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萧朗神秘一笑,并未明白地回答。
第七章
这座古堡位于山丘之上,坐在窗边,山下风景尽收眼底,真有点君临天下的感觉。
一大早,管家已派工人来过,将窗子的玻璃迅速镶好。窗外的天空经过昨夜大雨的洗刷,显然份外蔚蓝澄净,阳光从玻璃折射照进屋子,似注入了一汪清澈的湖水。
海伦正打算借着这明媚光亮读一本旧日喜爱的书,忽然门外有人大声叫唤。
“大嫂,我跟天翔要去镇上逛逛,你去不去?”
是雪儿?这丫头又想干什么?
“你们自己去吧,我不妨碍你们了。”隔着门,她一口回拒。
“我哥也说要去哦,你不陪他吗?”
“那……那就让他跟你们一起去吧。我想在家里看书。”
“大嫂,你在生天翔的气吗?”雪儿嘻嘻一笑。
“生气?”她一怔,“我哪有?”
“听说昨夜你要天翔跟你聊天,可是他急于回房陪我,没有答应,所以大嫂你有些不大高兴。”雪儿意味深长地道。
“胡说,我哪有叫他陪我聊天,分明是他……”这家伙怎么可以胡说八道,想证明自己受女孩子欢迎吗?“我哪有不高兴!”
承认自己生气,就等于承认自己吃醋,她可不愿意承认自己对天翔余情未了。
“那大嫂就跟我们一起去逛逛街呀,否则天翔会很自责的,以为他惹你生气了。”
如此说法,逼得她只得打开房门,同意对方的提议。
早晨的空气很清新,的确适合到户外走走。她披了一件披肩,跟在兴高采烈的两男一女身后,默默地走着。
今天的雪儿打扮得光采夺目,只见头上一顶镶着纯白绒羽的宽边帽,把她一张小脸衬得神采奕奕。反观自己,因为肩上那件灰黑厚重的披肩,显得老气横秋。
乘车行驶了很长一段路程,才到达城镇的闹区。
这儿果然热闹非凡,像一场全镇的派对,各家各户都出动了,甚至可以看到闲逛的修女。
顺着长街一路走去,可以看见各式小摊,有卖水果的、卖瓷器的、卖自制小饰品的、卖小鸡小鸭小猫小狗的,还有卖油画的……使她眼花撩乱。
“人好多呀!”雪儿兴奋地嚷道,“我就喜欢人多的地方!”
“小心不要走丢了。”齐天翔在她耳边轻笑。
“我对这带熟得很,根本不会迷路。”雪儿回眸,“倒是你们要小心。”
“喂,妹妹,明知哥哥会迷路,你还走得这么快!”萧朗抗议,“是想甩掉我们,过两人世界?”
“你跟大嫂也可以过两人世界呀!”她故意亲热地挽住齐天翔的胳膊,快步地朝前走,“咱们互不打扰!”
“我这个妹妹真不矜持,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男人投怀送抱的!”萧朗故意对着海伦抱怨,“看来他们的关系进展神速呀,昨天才相遇,今天就搂在一起了。”
“他们很有缘。”海伦垂眉回答。
这两人的关系的确进展神速,是否因昨夜“彻夜长谈”的缘故?她实在不敢想象,因为稍加联想,心就疼痛难忍。
“干脆跟他们分道扬镳算了,”萧朗也不甘示弱地搂住海伦的肩,“省得听到我那个妹妹叽叽喳喳的声音,心烦!”
“好呀,好呀!”雪儿扮了个鬼脸,吐吐舌头,“我也不想身后跟着你这只大灯泡!天翔学长,我的手好酸,你能不能帮我提包包?”
她转过身去,立刻换了一副撒娇面孔。
“好啊。”齐天翔乐呵呵地扮演一个好男人。
“海伦,你累不累?我也帮你提包包。”萧朗不服输似地转向海伦问。
“我……”她轻轻摇头,“我不累……”
“哎呀,不要跟未婚夫客气,帮未来的太太办这点小事是应该的。”萧朗不由分说也充当好好先生,像在跟齐天翔一较高下。
说不过他,海伦只得将皮包交到他手中。
眼前一对“恋人”更加亲密地前行,她实在不想再看眼前这令自己心烦意乱的画面,不由得默默停下脚步,欣赏街边景色。
街角处有一家露天的披萨店,香气四溢,她站到炉边,看师傅烤披萨。
这儿的披萨制作独特,并不用现成的西红柿汁,而是以新鲜西红柿切成薄片铺在比萨上,轻轻一烤,鲜美的液汁便流了出来,诱人无比。海伦一边看,一边让叹,不知不觉竟过了好久。
待她回眸时,已完全不见天翔一行人的身影,市集仍然热闹,人声鼎沸,却没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海伦身子一僵,不知为何,忽然有种害怕的情绪弥漫胸中。她跟他们走散了、迷路了?这镇上街道纵横交错,她完全找不到回去的路。加上皮包不在手上,她也没钱打电话。
是否应该报警?可警察局在哪里?她又不会意大利语,警察们能听得懂她的话吗?
像被抛弃在茫茫人海中的孤儿,她手足无措。
坐到就近的喷泉池边,她忍不住掩面哭了。
不知这泪水缘于迷路后的害怕,还是这几日的心忧,她只知道,隐忍了好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喷泉四溅,溅到她的发间,深秋的风吹着,她感到刺骨的寒凉。可她顾不得这么多,也顾不得行人好奇的眼光,失控似的,只是一个劲地哭。
不知过了多久,怱然察觉发间不湿了,笼上一股暖意。
她伸手一摸,才发现头上竟多了一顶帽子!愕然地抬头,发现眼前早已站着一人,那顶帽子便是此人为她戴上的。天翔?他不是守在雪儿身旁,怎会在此?莫非她眼花?
“发什么呆呀?”他俯下身,笑着瞧她。
他回来找她了?抛下新交的女友回来找她了?明明已经走散了,他怎么找得到她?这一切,是她的幻觉吧?他……仍是爱她的吗?海伦猛地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腰,扑进那个熟悉的胸膛,泪水更如雨下。
“怎么了?”他抚抚她的发。
“你真的是天翔吗?”她呜咽道。
“傻瓜,不是我是谁?”他忍俊不住地问。
“你怎么回来了?”
蹲在她面前,齐天翔托起她的下巴,让她正视他,“你哭了,为什么?”
“你怎么回来了?”她不肯回答,只重复刚才的问语。
“你哭了,是因为吃醋吗?”俊颜收敛笑意,肃然地问。
“这顶帽子……”海伦却答非所问,“好像是雪儿刚才戴的那顶,怎么在你这儿?我私自戴它,雪儿会生气吗?”
“先回答我,你哭了,是因为吃醋吗?”他更加凑近,逼问。
她垂眉,算是默认。
“吃醋就表示你仍然爱我?”齐天翔微微勾起唇角。
“齐天翔,不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她终于反抗。
“通常你有这种反应,就证明我说对了。”他满脸自信。
“你……一海伦咬了咬唇,“现在再问这种问题,有什么用?我要结婚了,你也有新的女朋友了。”
“如果我叫你不要结婚呢?”他抓住她发抖的手,轻轻摩挲。
“你说什么?”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该如何应付。
“跟我私奔吧!”他咬着她的耳垂,轻轻道。
海伦一惊,向后一缩,险些掉进喷泉池里。
“小心呀!”他伸手扶住她,“不要乐极生悲!”
“胡说八道。”她小声地嗔怪,甩开他的手。
“有人邀请你私奔,难道你不快乐?何况,那人还是这么英俊的帅哥。”他仰起头,得意扬扬的模样让她想笑。
但笑容仿佛被冰封住了,无论如何也释放不出来。
“海伦,我们马上就走,好吗?车子就在前面,我们直接去机场!”
“可是,宋夫人要我们帮忙布置她的古堡……”
“去她的宋夫人!”齐天翔捧住她的面庞,“不要再去管什么古堡了!”
其实,她不知道,这座古堡是他为她而买的,如果她点头,马上能成为这儿的女主人。
他记得某次在一个无名的画廊,她曾在一幅绘着欧式古堡的油画前驻足好久,说这是她小时候最向往居住的地方。她说的话,他一向记得。这次便是带她来实现梦想的。他编造了一个关于宋夫人的谎言,只为把她骗到这儿。那场所谓要策划的订婚宴,其实是为他们两人策划的。
所以在萧朗说要打电话给宋夫人的时候,他才迫于无奈答应让这个讨厌的“未婚夫”跟来,否则谎言将会马上揭穿。
“答应我,海伦。这不是我第一次求婚,却是最后一次了。”齐天翔郑重地对她说,“如果你拒绝,以后我不会再烦你。”
“我……”海伦已经泪眼迷离,喉间像被什么梗住了。
最后一次求婚?他在给她下最后的通牒吗?这样的威胁口吻,他从未用过,她听在耳里,真有点害怕……
最后一次,是否意味,如果她再逃过这一次,从今以后就可以彻底摆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