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乐燃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所以没反问。真奇怪,跟他在一起,她一点防备都不曾有,这样好吗?
他那样突然的吻她,她居然到后来才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该拒绝他的侵犯。嘟起小嘴,她仰头望著他俊美素净的下巴。
怨歌的声音低低的,像潺潺的流水般流入她的心里。
“你要是冷的话,就抱紧我……我不会欺负你的。”突然想起,他们曾经同床共枕过,他不由得脸又烧红。
“呜……”她嘴角一扁,嘤嘤的啼哭起来。
怨歌怔了一下,不解的问她:“是不是哪里难受?”
她抬起泪眼。“今天的事,你可不准说出去。”
他长得很好看,可是,她还是喜欢小时候抱她、宠她的桃木哥哥,漂亮得像女孩子一样的桃木哥哥。
望著怨歌有点棱角的脸形,她觉得他虽然比女子都要漂亮,但五官还足倾向于男性化的,除非刻意打扮成女子,否则被人误认成女子的机率并不高,而且他的性子与桃木哥哥简直天差地远。
“更何况,桃木哥哥才不会当艺伎的。”她小小声的嘀咕著。
怨歌似乎听到了她的低语,身子一顿。对“艺伎”这两个字,他似乎很敏感。
“你也瞧不起我。”
“我……”她想解释,却觉得没什么必要。
他冷下脸,忍著怒气,仍把她稳稳的抱在怀里。
怨歌生气了吗?她小声问:“怨歌,你……会不会娶妻子呢?”
他的声音带著压抑,像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我没有自由身,虽然也私藏了一些积蓄,但远远不够赎我的身。”
她好奇的问:“需要多少钱?”
“一万两。”呵,她问他的身价干嘛?连与他亲近的事都害怕外人知道,一定是认为他很脏、很丢人。
一万两,她可以负担。如果她可以逃出去,便可以将他赎出来。
“我……”
刚想开口,话便硬生生的吞回肚中。
赎他回去干嘛?她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他又对她那么凶,不把她当公主看。甚至在他眼中,她只是个端茶送水,顺便让他欺负一下的出气筒而已。
怨歌自嘲的笑了笑。“我说的是一万两黄金,不是白银。呵呵,我很值钱吧!就因为太值钱了,所以没人敢为我赎身。这么贵的一个人,脾气不好,喜怒无常,还很愤世嫉俗,温柔的时候很少,大部分的时候都一副该死的诅咒娃娃表情。一万两黄金,这个价码虽然吓走了那些觊觎我长相的客人,也一并吓走了我该拥有的幸福。”
他在哭吗?为什么还有温热的水滴在她脸上。她吐出小舌去舔,尝到了苦涩的咸味。
怨歌开口:“你跟我不同,你遇上喜欢的人,便可以让对方赎你出去。可没有人会真心爱一个艺伎……啧,我乱说什么。”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竟隐在喉里。
她的床杨硬而窄小,他索性把她抱同自己的房里。
“你把衣服脱了。”
赵乐燃愣住,不由自主的把双臂护在胸口。
怨歌见到她的反应,出乎意料的竟没有生气。“身上湿答答的,很容易得风寒。我不会碰你的,你用被子把自己包好,我帮你取衣裳来。”他离开房间,去她的小屋里取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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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乐燃身上很冷,而衣服上的湿气弄得她很不舒服。“啧,他那般自恋,想必也懒得动我。”将身上的衣物褪了下去,只留下亵裤与绣著莲花的粉色抹胸。
“好冷。”她一步一步的走向床榻,想包著暖暖的被子睡一觉。
咿呀一声,门在此时被推开,怨歌张口问道:“赵乐燃,你的衣物都放在哪里?我……”
赵乐燃见他进来,低叫一声,忙躲进被子里。“你……不管你看到什么,就装作没看见好了。”她把头埋进被里,喃喃的说著什么。
他的脸苍白灰暗,望著她窝在被中的身子,心中的怒意越烧越热。谁那么狠心这样欺负她?玉背上那粉色的旧疤,像是毒蛇般钻进他的眼里。
“你在我房里睡吧。”他翻出白绸的单衣与衫子。“我翻了半天都找不到。你干脆穿我的吧,虽然不合身,但总比……”脸色一红,他吐了门气。“著凉要好。”
她背对著他说话。“你不睡吗?”
怨歌一叹。“对了,我有事告诉你。”
“什么事?”
他一字一句的讲,像是怕她听错一般。“我已经搞清楚了。那天,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你还是清白的女子。”就算真发生什么,他也会懦弱的逃开。因为他不是自由身,给不了她名分,就算给了,她也不会过得幸福。一个艺伎的妻子,说出去她的名声不会太好的。
她早就知道,只有他傻呼呼的被她骗了。
“你不问我为何知道的吗?”他将头倚在柜子上。“刚才,我不小心看到了你臂上的守宫砂。”其实就算是喝醉,也不可能对事情完全无知,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们之间清清白白。
“哦。”她轻轻的打了个呵欠,像是困倦了。
过长的指甲掐进掌中,他想开口问她身上的疤痕是怎么回事,却又觉得不妥,毕竟人家是个姑娘家,他与她非亲非故,不该问这么隐私的事情。
她不属于这里,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虽然宝娘比其他老鸨有些良心,但也是要求相对的回报的。赵乐燃待在挽月轩中,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怨歌见她已经睡下,便打开装满衣物的木柜,将置于暗格里的箱子拿出来。里面有客人赠他的金银珠宝,还有一些玉饰。
他想,赎她应该很容易才是。
毕竟宝娘将赵乐燃买进来时,只花了几十两而已。具体情况他也不知,说不准宝娘把银子压到更低呢!
宝娘往往会把买进来的姑娘卖得很贵,像是去年买来的春娇,今年年初便卖了原价的十倍。
他想了一想,抽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又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却又呆了。
“我也真是笨……我若跟宝娘死缠起来,她一分银子都不会要的。”笑了笑,他将银票塞进她随身带著的小荷包里。
小荷包很秀气,葱绿色底面,绣著“桃木”两个字,字的周围还绣了漂亮的花纹;看得出来,绣这只荷包的人费了很大的工夫。“可能是她自己绣的,啧,手工真不算好。”他看了看,又把银票从荷包里掏出来,从自己的箱子里翻出一只比它要精巧数倍的金鱼荷包来。
“我为你赎身,拿你个荷包也不算占便宜。”他把荷包重新放回她身上,脸有些微红。“她身材太烂,我脸红是为她将来的相公感觉难过而已。”
怨歌看了看赵乐燃,帮她拉好被角。
“唔……”她把被子踢开,露出白玉般的小腿肚,脸漾著红晕,像颗诱人的苹果。
怨歌试著把眼栘开,到最后目光还是往她身上溜。“霸了我的床睡,还这般虐待我。”他嘀咕著,把锦被再度盖回到她的身上。
“别走,不要把我丢下……”
她的声音中带著依恋与伤心,像是一只怕被人丢弃的小猫一般楚楚可怜,跟平常骄蛮的模样不太像。
“傻瓜,离开挽月轩不好吗?”他知道她并非跟他说话,却仍足忍不住接话。
她挣扎起来,把被子当作欺负她的坏人,不断的躲著。“别……别骂我,我很乖,一直很乖……桃木哥哥说,我哭他会好难过……我不要……不要他难过……”呓语声不断,她的脸红得不太正常。
怨歌把手掌贴到她光洁的额头上,发现她的体温很高。“怕是真的染上风寒。”
他微凉的手掌让她舒服的吐出气来,身子慢慢的安稳下来,粉嫩的小嘴里嘀咕著:“可是,眼泪真的很好用……只要哭了,别人就会没心情欺负我。”
怨歌有些气恼那个叫“桃木”的男子,连这么弱小的女孩都欺负。
有时候想想,装懦弱虽然是可耻的事,却可以暂时逃过对方的欺负。她身上的疤,也许是因为不屈服吧。
好不容易安静一会儿,她又开始说胡话了。“冷,好冷……身子好冷……头好热……”她呻吟著,冷热交替弄得她躁动不安。
“等一下,我去取些冷水来帮你解热。再忍忍,天亮我便去找大夫。”他的冷汗顺著额头滑到鬓边,用手碰了碰她的额际。
“别走。”
她的手臂伸出来,微微颤抖著,却又不缩同被里。
他的心狠狠的抽痛苦,虽然理智不断的提醒他不能靠近她,可身体仍是情不自禁的移到床边。
赵乐燃不知从哪儿来的力量,一把将他拉到床上。他踉呛几步,还是跌倒在床上,身下是她柔软香香的身子,肌肤微凉。
“我……抱著哥哥,哥哥便不会冷……”她用双臂拥紧他细瘦的腰身,似乎不介意他的亲近。
“啧,那个叫桃木的一定是个很下流、很无耻的登徒子。”一定是那个男人总骗她,说自己怕冷之类的,然后便开始名正言顺的吃她的豆腐。
“抱。”像是小猫的叫声,缠人却又令人担心。
他皱皱眉,手慢慢的探到她背后,触到那细腻柔滑的肌肤,再往上移,便是那有些粗糙的伤疤了。
她笑得极甜,虽然发著烧,身子也颤抖著,却仍足笑得一脸满足的模样。
他将她汗湿的浏海拨开。
“乐燃,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第五章
“桃木哥哥,别走……”冰凉的毛巾贴在她的额头上,很舒服。
温柔的男音带著包容。“来,张嘴,把药喝了。”
汤匙凑到她的唇边,她轻启樱唇,将稠黑的药汁吞下。
“烧也退得差不多了。”男子自言自语,温和尔雅的气质似曾相识。
她拒绝再暍药汁,粉舌吐著,皱著脸蛋的样子很惹人爱。“好苦。”
男子轻笑,哄道:“把药喝光,病马上就会好了。相信我,我的医术可是顶呱呱哦。”
赵乐燃微闭的双眸困倦得睁不开眼,连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可是,好苦。”
男子诱哄的把汤匙再度送到她嘴边。“我身上带了很好吃的栗子糖,我娘做的,待会儿给你吃。”
“小时候,我娘也常常做栗子糖给我吃。”她弯起小嘴,笑得可爱极了。
“我娘还会做小点心,杭州菜。”他一边讲,一边把药汁喂进她嘴里。很快的,一碗药被她全喝完了。
男子从药箱里拿出一只青瓷小罐,将盖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颗透著香味的栗子糖来。
赵乐燃有些羞涩,小脸红扑扑的,像极了可爱的苹果。
在宫中的时候,她就极讨厌吃药。那些老御医总会念个没完,然后开一堆没有用的补药给她。
这还是头一次有大夫拿糖给她解苦。
温柔的手指,未带丝毫邪念,先轻轻的帮她擦去额际上的汗珠。
“烧明明退了,怎么脸颊还是红红的?”男子低语,把手贴上她的额头。
赵乐燃红著脸,“嘴里好苦。”
年轻大夫笑著说:“来,张嘴,你现在没力气……”他用食指和中指捏住栗子糖凑到她的唇边。
“吃了就不会苦了。”他体贴的准备将糖放人她口中。
赵乐燃张嘴去接,本以为他会将糖丢进她的嘴里,哪晓得……
她口中含苦糖,窘得说不出话,也疲倦得睁不开眼,就算能睁开,她也不睁。
赵乐燃没想到,他会细心的将糖果送人自己的嘴里,所以……她刚刚一口将栗子糖跟他的手指含进口中。
男子年轻白净的脸上,也染上赤红。
气氛变得很僵,赵乐燃的表情也很怪异。不光是因为丢脸,还有……这个年轻的大夫身上的味道以及说话的语气,好像桃木哥哥。
赵乐燃从床上挣扎起来,脸虽然羞红,但仍是勇敢的睁开眼。“桃木哥哥。”白嫩的小手抓住年轻大夫的衣角。
男子长得白净俊秀,带著几分女儿相。若不是他长得高,不似江南女娃的纤小,赵乐燃难免会把他当成女扮男装的青年女子。
是他,一定是他。“你今天多大?”
年轻大夫面对著赵乐燃直接热烈的眼神,脸上充满疑惑。“我?我今年二十三岁。”
二十三岁,二十三岁。十一年前,桃木哥哥的确说自己十二岁了。
“哥哥,我是琅儿,白玉琅。你记得吗?”她从床上爬起来,像个被丢弃的小孩子,哭得很伤心。
年轻大夫走过去安慰她,却被她小小的怀抱圈得死紧。
“我找你……找得好苦,琅儿一直都在找你……琅儿好笨,没办法在很多人当中找出哥哥。”她甚至忘了他的长相、忘了他的声音,记下的唯有她对他的承诺。
男子的脸越来越红,他君子的将手放在两侧,可看她哭得伤心,像是寻人寻了好久的样子,便又软下心肠来。
“姑娘,你是不是认错……”
赵乐燃留恋这怀抱中的感觉,温暖、舒服,还带著桃木哥哥干净的味道。“琅儿不会认错,琅儿找你找得好苦。”
“可是我不叫桃木,我叫温行书。”她很可爱,长得娇嫩可人,楚楚可怜的模样也让他心生怜惜。可是,这样承认会不会有点小人?
“你的确不叫桃木,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行书,原来你叫温行书。”
“可……”温行书的君子之心慢慢瓦解,美人在怀,谁不心动?更何况是个哭得楚楚动人的美姑娘。若是他断然否认,这小姑娘怕是会非常失望的。
赵乐燃抱著温行书不放手,生怕他再度离开自己。“我叫你桃木,是因为你脖子上戴著一个桃木小船的坠子。”
温行书疑惑的望著赵乐燃,将手仲进衣领中,慢慢的拉出颈上的红绳。红绳上真的有只小小的桃木船。
“桃木哥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的。我们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你不要再丢下琅儿了好不好?”她流著泪水,像要把所有的伤心都哭出来。
温行书温雅的脸慢慢的恢复正常。“我也喜欢琅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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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以其美丽的山水著名于世,“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只一句话就诉尽了杭州的美丽动人。
一只细美修长的手掌挑开琉璃珠帘,望著绵柔的雨丝。清雅素净的画舫轻荡湖上,凭栏再看岸边,便会发现其中的妙处。
岸边偶尔会出现娉婷散步的清夹女子,撑著的油纸伞,走在石桥之上,停步伫立望向湖中漂亮的画舫。
哗……琉璃珠碰撞出悦耳如琴的声响。
怨歌的手掌用力一捏,竟把珠帘弄断,晶莹可爱的琉璃掉满甲板。
“你还是想逃吗?”他问著赵乐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