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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红(上) page 9 作者:天子

  “不错!他们就是为了让对手全然摸不清究竟哪剑该挡、哪剑不该挡,时间久了,便容易自乱阵脚。你这臭猫虽有些反常,好在脑子还没有生出铁锈来!”白玉堂挡下了结结实实的一剑,立即抓住时机反腕便砍,谁知对手那里已又换了虚势!

  “我们有两人,暂时还不会输了他们的阵势,只是……”

  “不可与他们长久纠缠,必须尽快上生门!”不必多言,展昭便已明了了白玉堂之意。意识到这一点,心中也随之逐渐恢复了冷静清明。

  “既然知道了还等什么?走!”

  白玉堂喊了一声,二人突然手中脚下齐动起来;手上陡然不停挽出上百朵剑花,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趁对手眼花缭乱攻势慢下的一瞬间,猛一提气,长身而起,分别直取天宫网南北两角。

  不过顶上那布网的十八人却也不是等闲之辈,比起下方那九人功力更盛一筹,而且个个皆是真体!见展白二人欲破天宫,其中不知是哪个为首的,口中清啸一声,众人得令,身形齐动,走阵变势;眨眼的工夫,那天宫网已变了个面目全非,与此前铺天盖地的样子相比,此时看起来倒象个巨大的八卦。

  “将文王八卦改为伏羲八卦!以为这样就可困住白爷爷么?”眼前的变化虽快,白玉堂却是看得清清楚楚——震(雷),离(火),兑(泽),干(天),巽(风),坎(水),艮(山),坤(地);东北,东,东南,南,中,西南,西,西北,北。

  “九宫八卦,每方守两人;中心虽空,却既是生门也是死门——所谓‘物极必反,死中藏生’,算得好了破阵而出;算错一步,恐怕就会被生生网住,绞死在这天宫之内!展小猫,你可敢信我?”

  第六章

  “展某若要出阵,必定要与白兄一起。”展昭点头答道,丝毫也未迟疑。

  白玉堂闻言,唇边勾出一条锐利的弧,眼神一凛,“好!我看你也懂些八卦阵法,该知道这伏羲八卦是如何走法,脚下一步不可走错;你我二人,你走正,我走反,两方钳制住他们的变化,最后在中宫相合,如此才能抓得住他们的破绽,避死逃生!”

  “明白了。”展昭点点头,沉心静气,似乎可以感受到身旁之人沉稳有力的心跳。

  “好……走——”

  白玉堂喝了一声,第一剑直取坤卦;展昭则是迅如闪电般攻向震卦……人走卦动,变幻莫测,但是万变不离其宗;人定胜天,天定亦胜人,谁定便是谁胜!

  二人手中运剑如飞,剑气破空,锋芒毕露!

  不管那十八人如何一时一动变化阵形,脚下步伐却始终未变,一点点向中宫逼近。

  “就是此处!”

  看准时机,白玉堂喊了一声,手中雪影嗡嗡发出一声狂啸,一剑封喉,结果了面前对手,如一支利箭,破了天宫而出!此时他才长出了一口气,转过头去,却没看到展昭与他一同出来,当即便叫了声“不好”,连忙朝下方吼道,“展昭!”

  定睛看去,那十八人已收了网,团团将展昭围绑在其中。

  原来,就在他们要破阵而出的一刹那,一阵烟幕突然袭来,此时开口提醒已经来不及,以剑去挡更是不可能,展昭想也未想,便直扑过去,护住白玉堂,自己却把那毒气吸了个正着,再想飞身出去,已用不出半分力来——

  “……”

  迟了一步,四方敌人已齐齐逼上前来,手中一收一抽,那天蚕丝已狠狠缠绕住他的身体,在感觉到疼痛之前,整个人已是鲜血淋漓!

  “可恶!”

  眼前被一片鲜血染红,白玉堂忽觉胸口一阵激荡钝痛,脑中不作细想,已经咆哮一声回身冲了上去!

  那几人想不到白玉堂费尽千辛万苦才逃出生天,竟然还会毫不犹豫地折返回来,恰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眨眼的工夫,已有一人被削去了半边脑袋……

  “放人!不然休怪白爷爷将你们全灭!”

  话既出口,又是一人当场毙命!

  这些人善于布阵,相互合作,取长补短,一旦分了开来,却根本不是白玉堂的对手。

  此种情势,那为首之人心里自然明白,他目光一沉,尖啸一声,其余几人立刻将白玉堂团团围住,惟独那一人扛了展昭便逃。未曾想,才逃出一段距离,前方突然出现一人,横剑悬于半空,冷冷吐出几个字,“若不想死,就把人交给我。”

  这话是用党项语所说,那人听得一清二楚,抬起头来,不由一愣。

  “段司洛!”

  “既然知道我是谁,你就该清楚自己不是我的对手。”段司洛一身白衣凛凛,全身上下皆散发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寒气。

  “你破坏我们的大事,如果主上怪罪下来,你可不要后悔!”那人咬牙道。

  “他可以怪罪你们,却还没资格怪罪我!”

  段司洛冷笑一声,正要径自上前,自行夺人回来,冷不防眼前血光突现,那人已如断了线的风筝般直直向下栽去。

  “我说过,不放人就休怪白爷爷将你们全灭!”

  “你杀气未免太重,不留活口,看你向谁去问话。”段司洛轻叹一声,眼前狠戾之气尚未褪尽的白玉堂,甫将随那人一同下坠的展昭接了个正着。

  “我向来如此。不杀他们,他们便要杀我。至于问话,我定要亲自向瘟神问个清楚!”白玉堂边说,边跟着段司洛纵起身来,向前疾奔。

  “他们可不是普通的乌合之众,都是训练有素之人,没有得到命令不会随便杀人。刚才他们想杀的人也不是你。”段司洛不冷不热地丢过一句话,便不再多言,只是带着白玉堂一刻不停,来到一处开阔的石崖边才停了下来,道:“你若不想再被困住,就马上离开。你问的话,他是绝对不会答的。”

  “无缘无故布阵杀人,他敢不答?”白玉堂说着,将肩上之人放平在地上,却不知要怎么才能解开还绑在他身上的天蚕丝。

  “我话已说了,听不听随你。”段司洛瞟了白玉堂一眼,无心与他争辩,默默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瓷瓶,拔了塞子,将里面的透明汁液倒了几滴在展昭身上。不消片刻,那天蚕丝便如融化了一般消失无踪。

  “白面鬼,你既然几次出手相助,为何又不肯坦诚相待,实话实说?”白玉堂吸了口气,抱了剑坐在地上道。

  “我不是在帮你,而是在帮我自己,我不会放任他执迷不悟,那样他只会最终伤了自己。”段司洛平静答道。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崖顶清冷的晨风拂过,无意中掀起他的衣袖,露出淤了一片青黑的手腕。

  “你受伤了?”白玉堂眉一皱,想不出究竟何人能用这种方式伤到段司洛。

  “算不上伤,敷了药两三日淤血便可散了。”段司洛随口答了一句,便又转言道:“药给你,我来不及为他疗伤了。走吧,再迟些,他便追来了。”

  “走?你要我如何走法?难道要白爷爷跳崖不成?”白玉堂看看前方,却是断崖一片。

  “若要你跳崖就不出手帮你了,你身后那是什么?”

  “身后?”白玉堂顺着段司洛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座索子桥荡悠悠地悬在两面崖间,只是铁索上的木版早已被人撤了去。

  “到了对面崖上,自会有人接应你们。然后你带展昭先回陷空岛,我已经派人先一步通知师姐与姐夫。”段司洛已经无心再向白玉堂解释更多疑惑,口中不停叮嘱道。

  “为什么我要连这只死猫也一起带回陷空岛?”白玉堂口中说着,还是让段司洛将地上仍在昏迷中的人抱了起来,负在了自己肩上。

  “因为在情况尚未明了之前,不能让朝廷知道你尚在人间之事。襄阳王虽已被灭,但我总觉此事并没有如此简单。”段司洛道。相信不必多言,话至此处,白玉堂自可明了他的意思。

  “罢了,反正白爷爷也没那许多闲散工夫绕路,必定要先回陷空岛先见过四位哥哥和几位嫂子。珍儿此时大概已经舞枪弄棒了。顺手把这死猫带回去,也免得他无事多嘴给白爷爷惹麻烦!”

  “既然如此,就别再耽搁,快走吧。放心,那桥还不会比你那独龙桥难走。”段司洛说着,起身催道。独龙桥只有一条铁索连接两岸,这桥却有四条铁索并行。所谓“艺高人胆大”,若不是确定白玉堂定有这份技艺与胆识,他自然也不会放他们如此冒险。

  “这个自然难不倒白爷爷,只是肩上多了这么个大累赘,要多出几滴汗而已!”一如既往般狂傲的话音还未落定,白玉堂人已陡然长身腾空而起踏上了那索子桥,身后清风挟来一句带笑的话语,“谢了,白面鬼。”

  段司洛听了这话,目送白玉堂脚下运步如飞,好似如履平地一般,不一会儿桥已过了大半。四周一片白茫间,倒仿佛他不是踏着那铁索前进,而是腾云驾雾!正如此想着,忽见对面崖上来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直朝白玉堂袭去。若说世人皆知风本无形,为何段司洛却可“看”得一清二楚?只因那风来得极快,一瞬间竟将索子桥两侧的白雾吹得四散飘忽起来,恰恰将白玉堂的身影遮罩起来!

  段司洛心中一紧,道:过这桥,一要集中精神,二要掌握好平衡;白玉堂此时又抗了个人,本就比平日多了三分险,如今……

  思绪至此,正待下定决心冲上前去看个究竟,那雾却又散去了,再抬眼望时,白玉堂已立在了对面崖边,一手扶定抗在肩上的人,一手插了腰,似乎正在对着立在他对面的紫衣老者暴跳发作。那紫衣老者抬了头,望见段司洛时,心音已至,“放心去吧,这两个小子交给为师便是。”

  “多谢师父。”段司洛无声地朝那老者拜了一拜,敛了心神,转身而去。

  那老者见了,轻叹一声,转向白玉堂道:“小子,你骂也骂够了,还不想停嘴吗?”

  “死老鬼!你叫谁小子?白爷爷就是一剑劈了你也还不够!刚才竟敢兴起妖风要害白爷爷性命!”白玉堂听了老者那话,怒火眼看又冲上了头顶。

  “看你一头乌丝,而我须发皆白,当然你是‘小子’,我是‘老子’!”那紫衣老者听了白玉堂一席夹枪带棒的恶毒咒骂却也不怒,始终是一副面带微笑状,捋着胡须道:“我不过是试试你这小子究竟值不值得我这一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子出山淌这浑水。不过洛儿一心要救之人果然未令我失望,面对突袭仍能临危不乱、面不改色地顺利走过来,算是孺子可教也;只是后面这怒火给你的大将风度减色了几分。这点还需磨练。”

  “白爷爷用不着你这死老鬼来教训!你究竟是何人?”白玉堂双眼一眯,狐疑地盯着那老者道。

  “洛儿该是已经和你说过了,我是前来接应,领你们下山之人。”紫衣老者笑道:“不过若要走人,总要有马匹,而且你总不能就这样抗着他回陷空岛,路人见了恐会当你是恶贼。”

  “死老鬼,你敢说白爷爷是恶贼?今日看白爷爷不拔光你的牙,你便不知道厉害!”白玉堂几次三番被人戏耍,早已气得七窍生烟,一怒之下,却把在楚无咎这里惹来的一肚子恶气也一并发泄出来——抽剑、振臂、翻腕一气呵成,猛地朝那老者攻去!

  “动不动就如此凶狠还不是恶贼?冤有头,债有主,是谁的帐便找谁算,何必迁怒于老头子?”紫衣老者一笑,身形飘忽间,衣袖抖起一拂,便化解了白玉堂的连番进攻,道:“小子,若还有力气就跟上老头子,可别落下了!”

  说罢,一阵衣袂声起,人已飘出数尺之外。

  “该死!”

  白玉堂低咒一声,知道那老者是有意激他,此时却也只有暂且先跟了他去,能早早下了山再从长计议,总有一天要黑瘟神并这个死老鬼连本带利一起还来!

  稍忽间,不觉已经随那老者一口气奔出了十数里,看周围山势,似乎已经隐入群峰环抱间。

  “死老鬼,你究竟要带白爷爷去何处?”白玉堂忍不住喊道。从前夜开始直到现在日正当中尚未停过片刻,便是铁打的人也该觉得累了!

  “小子莫急,就快到了!一会儿保你歇个过瘾,酒足饭饱!”紫衣老者大笑答道。

  白玉堂听了,便也莫可奈何,只得随着他继续前行。不过那紫衣老者却也当真没有骗他,又过了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一座茅舍赫然出现在眼前。

  “进来吧,我已经吩咐童儿备好午膳,此时大概也快做好了。”紫衣老者招呼白玉堂进了屋,将展昭安置在墙边榻上,又转身去了后院,回来时手中多了两棵看似无奇的植物。

  “饭还要等上一会儿才熟,肉也要再炖上一会儿入味才够深,还是先替榻上那小子疗了伤,也好唤他醒来吃饭。”老者边说,边把那两种植物分别捣碎,一种碾成汁液,另一种则搅成泥状,盛在了两只白瓷碗中,递给白玉堂,道:“搅成泥的给他敷在伤处,然后把碾成汁液的喂他喝下,一会便会醒了。”

  “白面鬼刚刚给了我药。”白玉堂看看那老者,皱皱眉,将怀中段司洛给的青花瓷罐掏出。

  “洛儿果然细心,两种一同使用效果更佳,可以镇痛。”老者接过来看了看,眉开眼笑地击掌叫好。

  “如此甚好,墙角有清水,桌上箱中有干净白布,你先替他敷药,等下饭食煮好,童儿自会来唤你们。”说罢,不等白玉堂再开口,人已消失在门边。

  “死老鬼!白爷爷究竟犯到了什么煞星,竟然又要做这伺候人的活计!”

  白玉堂一边嘀咕,一边将药一一摆在枕边,又在墙角寻到了清水,一点点浸透了干涸的血渍,才小心翼翼地揭开展昭身上已经破败不堪的衣衫,扯了一块白布,拭去他身上的血迹。好容易洗净了伤口,开始敷药,他的眉心却不由得越拧越紧。

  除了新伤,这副身躯之上还有无数交错的旧伤,这对一名武者来说本不希奇,但是此时心中那股说不清的情绪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这些伤痕竟会熟悉得令他心中憋闷得透不过气来?当手指碰触过仍渗出红丝的伤口时会象针刺一般疼痛?

  “为什么?”

  话语喃喃念出了口,白玉堂才发现自己走了神,忙甩了甩头,迅速将药涂了一遍,包扎好后,看向丢在一旁那件破衣烂衫,不禁又叫起苦来。想来想去,不得已,只好扯去身上也已破了几道口子的夜行衣,脱下还算完好的外袍先与他套上,口中不断念道:“白爷爷的衣衫从来不借与人,今天倒便宜了你这臭猫!不过穿却也不能给你白穿,定要你还件新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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