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也是为了让他们俩重逢,增添氛围。何况我也没说穿得少好看,我是说会比较性感。
“还没吃饭吧,快跟我来。”黄少瞳把坎肩脱下,披在叔父身上,拉他进了酒楼。我们一家三口连忙也跟着凑去。
似乎还有个跑龙套的角色被人遗忘,黄少瞳转身向轩儿说道:“你先回去!”
不等他耍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我已挡在轩儿前面,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气得轩儿悻悻离开。
有我在,还想坏事,没门!
小二端来清水,我和小狼小凌经过一番梳洗,总算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来玉杨,到这里坐!”黄少瞳找了张边上有火盆的座位,让叔父坐。
“哦。”叔父大大咧咧地往里挪了挪。看他脸色有些发白,黄少瞳亲自往火盆里加了些炭。
“你找我什么事?还有,你们几个干什么扮成这个样子?”
总算见到了黄少瞳,叔父却又坐在边上,吹起了口哨,半天没答上一句话。
我实在忍不住,开口说:“我们一起逛街,在街上碰到一对卖艺的姐弟,身世很可怜。我们想帮他们找份差使,也好安定下来。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行当。”
黄少瞳看了叔父一眼,见他仍然不理不睬,万千思绪浮上心头。问我道:“是你想到要帮卖艺的孩子找活干吗?”
“啊?不是呀,是叔父,叔父说的。”我掏掏耳朵,把话扔给叔父。
如同接到一个烫手山芋,叔父一下子回过神来,说:“他们没有钱,只好卖艺,那个姐姐要用锤子锤弟弟,太可怜了。你要是还有点同情心,就应该收下他们!”
这话听来,不像请求,反倒像命令。听得我和小狼、小凌一头冷汗。
幸好黄少瞳并不介意,反而拉住叔父的手。害我们三个未成年小孩,看得心跳加速。
“我知道了,明天就让他们来宴宾楼帮忙。”
帮助了严氏姐弟,叔父难掩兴奋,从黄少瞳掌中抽出手来,抱拳道:“谢了。”
这样见外的话在情人间诉说,如同江湖剑客狭路相逢,怎么听怎么别扭。除了小凌尚还年幼,不懂人情世故,在场没人看不出黄少瞳眼底的落寞。
“天也晚了,你们在宴宾楼吃完晚饭。等会儿我派人送你回去!”
“今天买了好多东西,小鱼说要早点回家。”
叔父这个没心肝的,竟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拜托!你相公已经对我意见很大了,不要再害我啦!有人请客,当然在外面吃,还回家做什么?
果然,黄少瞳满怀醋意地望我一眼。
“你就不能听听我的话吗?”他咕哝一句,耸耸肩,便叫来陈掌柜拿来菜单。
堂堂宴宾楼的老板请客,当然用不着客气。既然黄少瞳让我们自己点菜,我便很配合地把菜单上最贵的菜色点了个遍。
在家吃饭时,想给叔父夹菜,总输给那兄弟俩。本想今天大拍马屁,不料黄少瞳先下手为强,把叔父安排坐在自己旁边,不断给他夹菜舀汤,殷勤指数连沈氏兄弟也望尘莫及。
酒足饭饱后,我提议大家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在洛阳玩这个游戏时,没人是我的对手。记得最过瘾的一次:隔壁小虎子输给我,我让他去向小妹求婚。他硬着头皮对小妹说了,吓得小妹大叫“娘!他是色狼!”
小狼兴致极高,真是个不怕死的人。
他大声说道:“第一轮我先说个笑话,谁要是没笑就是赢家,可以命令其余人做任何事!”
他接着讲起笑话来,还没说上两句,自己倒先笑了起来。好半天才定下神来,侃侃说道:“你们猜蚂蚁对大象说了句什么,大象晕倒了?”
这哪算笑话?大家听了都没摸着头脑。小狼笑道:“蚂蚁对大象说‘我有了,是你的!你要给人家负责!’哈哈哈……”
我伸手狠狠地捏了下大腿,痛到快要流出泪来,最后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沈小狼这家伙当着孩子的面讲黄色笑话。这只什么无敌蚂蚁呀!还有了大象的种,受精时不淹死它。
叔父一脸茫然,黄少瞳在他耳边轻语几句。两个人顿时笑成了一团。
本以为小凌不会懂这些,没料到他笑得比谁都欢!
我内心叹道:唉!现在的孩子,一代比一代早熟!
“好啦!你们都笑了,那第一轮我是赢家。”小狼得意道,眼珠子一转,“嗯……那我要主子说真心话,你喜欢轩儿多一点,还是宋少爷多一点?”
黄少瞳一楞,显然没料到话题会转移到他身上。”小狼,不准胡闹!”
“我哪有胡闹!主子,玩‘真心话’就得据实说!”
“是啊是啊。一定要据实说,否则喝凉茶噎死,吃西瓜烫死!”我附和着煽风点火。
黄少瞳僵着脸,沉声道:“轩儿善解人意,经常陪着,给我解闷。”
“主子,你答非所问哦!”小狼步步逼近。
看黄少瞳不知所措,我本想借机好好教育他不该乱搞第三者。不料叔父竟抢先为他开脱:“小狼,他不想说就不要问了。轩儿嘛,肯定他比我要好。喜欢他是对的!”
叔父虽是这么说,表情却是咬牙切齿,像是被人逼迫一般。
“哪有哪有?他是你相公,你都不怪他,我们这些外人算是哪根葱,敢去怪他?”我故意说得大声,让黄少瞳看清叔父的善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玉杨……”黄少瞳忽然拉过叔父的手,“我对你早就不是‘喜欢’了,你知道吗?”
话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不是“喜欢”,而是“爱”。多么意味深长、感人至深、浪子回头的肺腑之言!
看来他们就要破镜重圆,我刚要鼓掌祝贺,却听叔父说:“不知道。”
他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和小狼急得快要尖叫。笨叔父、傻叔父,刚有一点起色,你怎么就要放弃呢?
黄少瞳轻叹一声:“算了,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真心话”说到最后,却成了哑谜,白白浪费小狼一番好意。
第二轮由我做出题人。我咳嗽两声,说道:“九横六直,孔夫子想了三天也没想出来。猜猜看是什么字?”
“是什么字呀?”叔父想了一会儿,仍是一片迷茫,眨着眼睛询问少瞳。而少瞳同样面露苦色,看来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天底下哪有这种字?”小狼撇撇嘴说道。
“猜不出就直说!”我得意非常。
我出的题,哪能这么容易就攻破。要是没一个人猜得出,那我就是这轮的赢家。到时我就让小狼当众高歌一曲,哇哈哈!
“是个‘晶’字吧!”
美梦在一个木头木脑的声音中彻底粉碎,我抬头望向自认为最不可能猜出答案的小凌。
“你是怎么知道的?”小狼也有些不敢相信,凑近弟弟问道。
“喏!我用筷子拼的。九根筷子横放,六根竖放,拼出来就是‘晶’字。”小凌摆弄着桌上的筷子,着实让他拼出一个“晶”字。
“真的是‘晶’!小凌,你比孔夫子还聪明!”叔父祝贺道。
但愿孔老夫子在天之灵,不要生气。其它人都听得浑身抽搐,只有小凌一脸“正是如此”地说了句:“没有啦。”
瞎猫碰上死耗子!我只顾注意正常人,没料到竟被傻傻的小凌给蒙对了。认赌服输,我大义凛然道:“说!你想要怎么样?”
小凌一脸木然,大概还没意识到赢家所享有的特权。
小狼奸笑着提醒:“你可以想点刺激的!”
“刺激的?”小凌摸摸脑袋,“那就让他亲哥哥一下!”
“谁,谁让你想这个了?”小狼刚喝的一口汤全喷了出来。
“哥说要刺激的!”
“他亲我很刺激吗?”小狼望着大家切齿痛恨道。
他那副要吃人的模样,就算胆子再大的人,只怕也不敢碰他,更别说去亲了。这个大冒险果然具有挑战性。大家一致点头——刺激。
小狼倒地。
虽然他这人讲话粗俗,态度恶劣。但“大冒险”的宗旨就是:玩得起!
我毅然决定,将就着吻他一下。心想沈小狼捡到了一个天大的便宜,我的初吻本来是打算送给雨天的。
“你敢过来,我马上揍扁你!”他突然一跃而起,大叫道。
“小狼不愿意就算了!他现在的样子好可怕,叫我去亲他,我也不肯的!”叔父的实话实说让黄少瞳咳嗽一声。
小狼被这句无心的话损得自尊全无,壮烈地一甩头,闭上眼睛:“你来吧!”
我灰溜溜地走过去,托起他的下巴。小狼微微一抖,整张脸僵硬得像块石头。我深吸一口气,刚准备低头吻下去,不料他突然睁大眼睛,吓得我撅着嘴,吻在半空。
“只许吻脸哦!嘴巴不是给你亲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当我愿意啊!我的嘴巴还不是用来亲你的咧!”
第二次吻去时,总算吻到了。身边传来叔父和小凌的惊叹声,我脸一红,把小狼的肩膀拽得更紧。他的皮肤比想象中要柔美许多,而且还香香的,像是江南朝露中的花蕊。
我回想起雨天的字句,处处散发着轻柔,她的人应当也是这种感觉。
小狼被吻过后,一副吃了大亏的样子,发誓要在第三轮里让我尝到同样的滋味。他素来有仇必报,我不禁纳闷,莫非他这么想吻我,非要亲回来不可?
小狼的仇恨已到了我预想不到的地步,这次他下大赌注,厉声道:“我出个谜题,要是你猜不出来,就到宴宾楼门口,依次问三个人宴宾楼在哪里!”
这家伙一肚子的坏水,在宴宾楼门口问宴宾楼在哪里。别人一定以为我脑子有病。
“这会不会太过分?”叔父靠到黄少瞳身边,诧异地看着我们。
黄少瞳笑道:“小鱼刚刚已赢了一回,照小狼的脾气,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小狼郑重地点头,随后指着我,大吼:“提问!”
吓得我赶紧跟着大叫:“回答!”
“从前有个人叫张胖子,上街闲逛,回家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大雨。但张胖子的衣服却一点也没有湿,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打了伞!”我喊道。
“不对!”
“因为他披了蓑衣!”
“不对!”
“因为他等到雨停后才回去的。”
“不对!”
小狼料定我猜不准,眼里折射出的光芒令我不寒而栗。我赶紧向小凌求救,他抓抓脑袋,许久才答上话来:“是不是因为他瘦得像面条一样,淋不到雨?”
我垮下肩来,后悔不该高估小凌的智商。都已经叫张胖子了,还会瘦得像面条吗?
“因为他根本没穿衣服!”小狼阴险地冷笑。
“……”
“对哦,没穿衣服就不会被淋湿了!”小凌后知后觉。
“宋小鱼,你死定了,快去!”
我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声泪俱下地向小狼讨饶:“刚才,有个漂亮的男孩站在我面前,我没放过他,等轮到我时,才后悔莫及。大冒险的可怕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男孩子说三个字:我不吻!如果非要我重复这句痛心疾首的诺言,我希望是一万遍!”
听完我这番经典的求饶话语后,小狼一抖身上竖起来的汗毛:“不许耍赖,快去!”
我又扑到叔父脚边,带雨梨花地泣道:“叔父,我被人当成傻子不碍事。可人家要是知道我是你侄子,一定会嘲笑我们宋家的。”
叔父帮着求情,可惜沈小狼怎么也不肯放过我。无奈,我厚着脸皮站到了宴宾楼门口。
第五章
第一个被我选中的是个胖大婶,一副家庭主妇的模样,应当不会对我的名誉造成太大影响。我上前半口吃地问道:“大婶,宴宾楼,宴宾楼在哪里?”
胖大婶把我从头打量到脚,突然抱紧自己的前胸,指着我的鼻子大叫:“登徒子!不要脸!大白天的,竟敢调戏良家妇女!”
她一吼,引得小狼和小凌在里哈哈大笑。一边笑还一边扔来一枝花给我。
只听沈小狼大声解说道:“啊呀!笑死我啦!那女人都快做他娘了,还骂他登徒子,宋小鱼长得果然成熟啊!”
第一个被选者一脸惊恐地逃开,我松了一口气,开始物色下一个目标。有了前一次的惨痛经验,这次我决定不找女人,就拉住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询问。
他抬头望了眼我身后的宴宾楼,使劲抓抓头皮:“好象你后面就是了,不过我就快进京赶考,压力甚大,怕是有些神志不清。小哥,我看你还是问别人吧!唉!看来今年我又要名落孙山了……”
书生被耍得团团转,我好心地告诉他,他今年很有希望。看他一脸茫然地离开,我心头一紧,可怜呐!我也是被逼无奈。
第三个目标锁定在一个穿开裆裤的小孩身上,我蹲下身问道:“你知道宴宾楼在哪里吗?”
小鬼的眼珠子突然一转,答道:“知道呀,你从这里直走左拐三圈,再右拐三圈就到宴宾楼了。”
这个卑鄙的小鬼!年纪这么小就欺负人,我立刻教训道:“你看,天上有一只牛在飞。”
小鬼抬头:“哪里?”
“还问我哪里?不就是你吹的吗?”
对于这种撒谎像喝白开水,把快乐建筑在别人的麻烦上的人,我一向严惩不怠。还没等我卷袖子打他的屁股,那小孩倒先哭在前面了。
最后他爹娘找上门来,连少瞳也站出来道歉。他们教子无方,我好意把这小鬼撒谎的过程全说出来。
不料他们竟说:“知道宴宾楼在哪里还问?这不是成心欺负小孩吗?何况左拐三圈,右拐三圈又回到了原地,他也没有骗你啊!”
小狼和小凌笑得喷饭,连叔父和少瞳也忍不住偷笑。
自此,我发誓再也不去宴宾楼了。
我灰头土脸地回到二楼,小凌凑上来,认真地提醒:“你刚刚好傻哦,别人一定以为你是个呆子!”
被一个小呆瓜指名道姓地说傻,我的感觉只有“胸闷”二字可以形容。猛地往桌边一坐,拿起一碗水,用喝酒的架势猛灌下去。
“再来,让我喝!不要拦着我!”我一甩头,把碗递给小狼。
叔父看了心疼,劝道:“小鱼,你少喝点,都已经第五碗了。”
“他肚子受得了,就让他喝!刚刚出了这么大的丑,谁都会借酒消愁的。”
没良心的沈小狼!我白他一眼,接过他递来的碗,大声道:“不要管我!我清醒得很,让我喝——噗……咳咳……”
我猛地把酒喷了出来,叔父连忙过来帮我拍背。
这什么水?怎么这么辣?
“这是西藏的青稞酒,好贵呢!喝了连蚊子也不叮。”看到我一脸无辜不解,沈小狼不紧不慢地解释着。
“呜……叔父,他欺负我。”
“好了,小鱼。长得成熟不是你的错,装深沉摆阔就是你不对了。小狼,别再作弄他了。”黄少瞳笑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