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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德之剑 page 22 作者:Killer

  谢长江笑道:「有贤弟这句话,那还有什么问题?来来来,我们先干一杯,等用过饭后,老夫就陪贤弟到地牢去放聂姑娘出来,顺便跟她赔个礼。」

  天扬一饮而尽:「赔礼倒是不必,毕竟是她有亏在先。不过还望两方以后能相互忍让,化敌为友。」

  「这个自然。」

  两人又饮了数杯,谢长江异想天开的计划,弄得天扬啼笑皆非,原本郁闷的心情,也开展了不少。

  谢长江说:「成亲之事自然是不必了,那么跟廷儿结拜,贤弟意下如何?」

  天扬苦笑:「这个……不妥。」心想:「跟亲弟弟结拜,真是笑掉别人大牙。」

  「为什么?」

  天扬十分尴尬:「谷主,我认为人与人相交,贵在知心;什么姻亲结拜,都只是表面。

  有时连骨肉至亲,都难免反目成仇,自相残杀,更何况结义兄弟呢?今天少谷主若是看得起我,认我这个朋友,以后大家不管好事坏事,都能互拉一把,也就够了,实在不需要多这道规矩。」

  谢长江叹道:「贤弟既这样说,老夫也不好再勉强。只是老夫自幼是家中独子,连女儿也只生了一个,忍不住有些羡慕别人家里兄友弟恭,和乐融融的模样。」

  「兄友弟恭也得看运气,有人和乐融融,就有人互相拖累,实在也不用羡慕。」

  谢长江说:「看贤弟语重心长,想必是深受其苦了?」

  天扬苦笑,摇头道:「倒也不是这么说。反正都过去了。」

  谢长江点头:「说得也是。拿贤弟与空空儿来说,虽是亲兄弟,但贤弟资质过人,尊师又特别偏爱你,想必空空儿心中也会有些不快的。」

  天扬有些诧异:「我们两个天份是差不多的,我师父更是从不偏心,谷主何出此言?」

  「飞龙神剑掌是剑神苦心钻研而成的绝技,两个徒弟他只传你,却没传空空儿,这不是偏爱贤弟你吗?」

  天扬摇头:「不是我师父偏心传我,是我自己学会的!」

  「你师父没传你,你自己却会了?」

  天扬心中一震:「这样一讲岂不是变成我偷学师父的功夫?」连忙更正:「我师父来不及传给我们两个就过世了,我运气比我弟弟好,先领悟了图谱的含义。」

  「那是其它的高人传授给你了?」

  「我师父的功夫,怎么会有别人能教?是我看图谱学的。」

  谢长江沉吟了半晌,说:「原来如此。不过,听说那图谱全是一些不明所以的怪字,若无高人详加阐释,一般人根本看不懂,尊师也因此足足钻研了十年,而贤弟居然一看就领悟了,可见贤弟果然资质非凡,连授业恩师也有所不及。」

  天扬开始感到他语气中的恶意,蹙紧眉头,却又不好动怒,淡淡地说:「此间缘故,就不足为外人道了。」心想:「要是我告诉你图形自己跑出山壁练给我看,你不当我疯了才怪!」

  谢长江点头:「每个人都各有机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贤弟你未免有些失策,要是你在陈州城将这套剑法使了出来,要救裴研一党是轻而易举,可是贤弟却惜招不用,不但裴研等人白送了性命,还连累贤弟自己身中剧毒,这不是太划不来了吗?」

  「我那时还没学成啊!」

  谢长江讶道:「是吗?那可奇了,贤弟原本全身僵瘫,还得让空空儿背着上山去,三天后却在月岭峰上大显神威,连毙数百官兵,威震江湖,难道说喝牵机药就是贤弟习得剑法的诀窍吗?」

  天扬冷冷地说:「怎么谷主讲话有点像在审犯人?」

  谢长江笑道:「老夫话太多,贤弟莫怪。我只是有些感叹,当初妙手空空儿机运太差,没能习得飞龙神剑掌,白白将命送在少室山上,他一坠崖,原来奄奄一息靠他保护的人,立刻生龙活虎,而且功力突飞猛进。你说这空空儿不是太不值了吗?」

  天扬猛力一拍桌子,一根桌脚立刻折断,站起来指着谢长江大喝:「不要绕弯子骂人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长江也站起来,厉声说:「好!那我就直接问你,我那孩儿在月岭峰上摔成重伤,到底是不是你害的?」

  天扬怒道:「那白痴自己走路不长眼睛摔下山崖,关我什么屁事?我早(在心里)叫他不要去了!」

  谢长江哼了一声:「你早就习得了飞龙神剑掌,故意跟刘悟串通,演一出喝毒药的苦肉计,骗廷儿带你上少室山,然后趁机把他推下山崖,是不是?」

  「我服了你了,真能扯!我又不是闲着没事干,干嘛专程演这种无聊戏码来杀他?」

  谢长江冷笑:「这该问你自己吧?你刚刚怎么说的?『不足为外人道』?哼哼,你师父不明不白地送了命,你弟弟又糊里胡涂坠崖,飞龙神剑掌顺理成章落到你手上,果然是不足为外人道!」

  天扬听到他居然说自己杀害师父,气得脑袋差点炸开来,指着他鼻子大喝:「你少含血喷人!」

  「好啊,那你说说,你师父遇害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弟弟又在哪里?」

  「我!……」天扬作梦也没想到他会有此一问,脑门上就像挨了一记闷棍,顿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答案:当时他们两个在树林子里,做着大逆不道的事情。

  怎么说得出口啊!

  「怎么?讲不出话来了?心虚了,是吧?」

  天扬脸色惨白,接近发青,双眼却是一片赤红,几乎要喷出火来:「少在那儿信口开河!你倒是拿证据出来呀!」

  谢长江说:「要说证据,我当然有。」

  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子捧在手心上,说:「你敢不敢过来打开?」

  天扬气昏了头:「有什么不敢?」纵身上前,掀开了盒盖。

  盒里放着一只碧绿的蜜蜂,金色的翅膀和细针闪闪发光,十分耀眼。

  天扬脑中闪过:「夺命翠蜂!」这时那本该是假物的蜜蜂,竟嗡嗡而起,直扑他面门而来。天扬一时不及细想,连忙侧身躲开。这一躲,身畔出现破绽,谢长江立刻一掌劈来。

  天扬心中大怒:「敢偷袭我?找死!」正打算赏他一记无形剑,谁知谢长江只是做势攻击,手掌还不到半途就翻转了过来,竟直直地拍在自己胸膛,当场后退三步,鲜血自口中喷出。

  天扬没想到他会有此等举动,呆了一下,只见谢长江靠在墙边,一手摀胸,一手指着天扬,说:「你为什么……要杀我?」

  话还没说完,只听得「碰磅」之声响起,墙壁猛然被推开,廷宇和青岚从墙中跃出,抢到谢长江身边,大叫:「义父!您怎么样了?」「爹!」

  原来这饭厅内有密室,廷宇听到谢长江要跟天扬谈判,本想参加,但谢长江认为他在场会很难做人,便要他和青岚躲在密室内偷听,无论如何都不准出来。原本廷宇听他们两人越说越僵,当场就想出来阻止,碍于义父的命令还是忍住,一听到义父遇袭,哪还忍耐得住,立刻撞开暗门冲了出来。

  廷宇看见谢长江的前襟全被血迹染红,忍不住额头青筋暴出,回头指着天扬怒喝:「你好狠的心哪!你想杀我,直接动手就是,为什么要对我义父下毒手!」

  青岚朝外放声大喊:「来人!快来人哪!」门外众弟子听见她喊得着急,纷纷冲入,见到眼前的景象,都是脸色大变。

  青岚扶着谢长江,叫道:「这恶贼想杀我爹!大伙别放过他!」

  飞飞急着叫:「不是!是他自己打的!」

  天扬知道中了暗算,反而冷静下来:「算了,飞飞,跟他们讲不通的。」

  廷宇瞪着天扬:「我跟你单挑,这次一定要做个了断!」

  天扬看见他的眼里,全是对自己的憎恨,显然跟他说什么都没用了。顿时万念俱灰,心里一横,厉声说:「有什么好了断的?你才不是我弟弟!妙手空空儿慕天翔绝不是你这种耳根软、信邪风的窝囊废!」

  柳振英叫道:「大家上!杀了这两个狗贼!」

  廷宇急忙叫道:「使不得!你们不是他对手!」众人哪里肯听,提起刀剑就往天扬和飞飞身上招呼下去。

  天扬冷笑一声,右手对空拍出,掌心并出七八道白光,四散飞射。其中一道笔直射向廷宇,廷宇眼前只见白光刺眼,完全无法闪避,心中一凉:「你真的要杀我!」

  这时大厅内同时传出数声惨叫声,其中一声发自廷宇背后,回头一看,一个师兄胸口中剑,倒了下去。原来那道白光到廷宇面前,竟转弯绕过他身旁,射中他身后的人。

  裂风谷众人凡是动手攻击的,全都挨了剑光,当场毙命,有的还是站在天扬背后的。而天扬仍是挺立原地,不动如山。

  见了这招,每个人都惊骇莫名,没一个敢再妄动。忽然听到一声大叫,几个靠近门边的人转身逃了出去。天扬根本懒得理他们,二道目光扫射着厅内众人,比刚才的白光还要锐利。众人像木头般地呆立,一道道冷汗沿着面颊流了下来。

  「这就是天下闻名的飞龙神剑掌,各位都看到了,觉得如何呢?还可以吧?」

  没人敢答话,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真的是人吗?」

  天扬伸手指向一人:「你!去地牢把聂隐娘给我放出来!想死的话,尽管趁机逃掉好了!」那人急忙窜出厅外。

  不久,聂隐娘来了,天扬领着二人,闷声不吭地出了裂风谷。

  聂隐娘忍不住开口了:「到底怎么回事?」

  「夺命翠蜂在谢长江手上。」

  「什么?」聂隐娘一惊,随即领悟:「自然是刘悟给他的了。想不到这狗官还真大方!」

  「刘悟给他的还不只这些呢。谢长江对我跟我弟的一些传闻,不只是了若指掌,简直就像亲眼看到的一样,这也就算了,好笑的是他居然连图谱长什么样子都知道!」

  「这刘悟到底想干什么?」

  「自然是为了把箭头瞄准我了。也怪我太大意,真的差一点被那只蜂叮到。」摇头道:「大姐,我还以为这趟是专门来为你出头,没想到这些人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姓谢的先是假意要放你,让我放松戒心,然后就被套出一堆话来,哼哼,果真是老狐狸一只。」

  飞飞怒道:「可恶透了!扬哥,刚才为什么不杀光他们?」

  「那里面有值得杀的人吗?况且眼前还有另一只戴官帽的狗要杀呢。」

  然而聂隐娘知道他真正的理由:「你是为了空空儿?」

  「……现在翔弟的亲人是他们,不是我。」

  聂隐娘见他表情空洞,知道他心里难受,想说句宽慰的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飞飞就干脆多了,投入他怀里伸手环住他,笑道:「说得有理。那种弟弟不要也罢,从此我就是你的亲人。」

  天扬低头对他笑了笑,但笑容却显得有些无力。数天之后,谢长江收到了一个礼物。

  礼物是一个脸色惨白,神智不清的官差送来的。那官差从陈州连续骑了几天几夜的马过来,见了谢长江的面,立刻仆倒在地,连站都站不起来。

  他送来了一个红漆木匣子,外加一张便笺,上面是天扬鬼画符的字:「承蒙款待,薄礼敬酬,盼勿谦辞。」打开匣子,里面安安稳稳地放着陈许节度使刘悟的头颅。

  谢长江从那官差语无伦次的叙述中,勉强拼凑出整个情况:一个衣着破烂的青年带着一个少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刘悟的秘密藏身处(在离陈州城地底下约二百丈深)里,刘大人一见那两人,立刻疯了似地夺门而出,那青年竟毫不追赶,只是立在原地不动,掌心射出一道白光,直追在刘悟背后而去。

  刘悟展开轻功在盘根错节的地下密道里四处奔逃,那白光竟像活物似地,也跟着一路转弯;等刘悟跑到地下密道的出口,那白光先他一步,击塌了出口。然后白光缩回青年掌中,青年深吸一口气,再度一掌拍出,白光一口气笔直贯穿了数十道地道隔墙,正中刘悟心窝。随行的少年割下了刘悟的脑袋,挑了个倒霉的官差限时送来裂风谷。这位官爷虽然被这趟恐怖的任务吓得半死,还是冰雪聪明地决定把它完成。

  谢长江望着那颗头颅上惊恐的眼神,耳边听着众弟子们的惊呼声,下了一个决心。

  在某个不见天日的山洞里,发生了以下这段对话。

  「义父,这枝箭真漂亮,等我以后有钱也要买一枝。」

  「傻孩子,这是上古神器,裂风谷的镇谷之宝,哪会有地方买?」

  「连岚妹跟大师哥都没听过的镇谷之宝,我却有缘拜见,真是荣幸。」

  年长者叹了口气:「此箭神妙,人间少有,但是威力过强,乃是不祥之物,除非必要,为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那么雷明远大侠想必知道啰?」

  「……你为什么这样说?」

  「这箭头的大小,跟雷大侠胸口的伤口差不多,而且箭上的斑点……好象是血迹哦。」

  「…………廷儿,有话直说吧。」

  「孩儿没什么话要说呀。亲兄弟都会反目成仇,好朋友翻脸也没什么大不了吧?况且义父对孩儿过往的罪孽都可以既往不咎,孩儿当然更不会去在意义父的所做所为了。雷大侠真正的死因如何,又有什么要紧呢?」

  「…………」

  年轻人露出了艳丽的笑容。他跟半个月前不太一样,瘦了点,也苍白了点,最甚者,他的眼神,一举一动乃至全身上下,都罩着一层妖魅的光芒。

  「义父,孩儿说错话了吗?您好像不太高兴呢。」

  「不是,为父是在担心你。追日箭的神力是绝对灵验的,一旦有了闪失,断无半丝生机,你可要三思而后行。」

  「越灵验越好,这样才能证明孩儿的心意。」

  「其实不用做到这种地步,这任务对你太为难了,为父还是派振英去比较好。」

  「义父,孩儿已经说过,就算是熟睡中,那个人身边仍是铜墙铁壁,柳振英只要稍微一靠近,脑袋瓜铁定落地。等那小子一觉醒来,还当是谁在他房里踢球哩。」

  「不需要说成这样……」

  「惟一能暗中靠近他身边的人,就是孩儿。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你真的不后悔?」

  「我想时间宝贵,咱们先办正事要紧吧。」

  「…………」

  「好了。义父,现在您可以安心让我去了吧?」

  「你办事为父向来安心。」

  「多谢义父。不过柳振英始终一口咬定孩儿会倒戈偏向骤雨狂扬,这种蠢话听多了,义父心里一定也不痛快吧?我今天来这趟,就是为了表明心迹,让义父跟谷内众师兄弟免于猜疑之苦。」

  「难得你这么懂事,为父实在安慰。只是你最好对振英尊重一点,他毕竟是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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