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秦冀天低咒一声,火速冲上前去,也纵身往下跃入海中。
闻声而来的众弟兄们围在船边,纷纷往下望,只见黑夜中的大海漆黑一片,海浪翻腾,看半天也没看到半个人影。
柯光茂站在船边观察半晌。秦冀天一向水性极优,还拥有潜水教练的执照,照理来说,这样跳海救人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怕只怕那个女人也是个水中高手,两个人在海里头比赛或是打起架来,到时可就没完没了,甚至可能会出事。
才想著要不要也跟著跳入海中时,秦冀天身上攀著一条女人雪白藕臂的画面瞬间跃入眼前,众弟兄见状,连忙合力将他们拉上船。
秦冀天一语不发地抱著夏黎笔直地走回舱房,把她整个人塞进浴池里,打开了水龙头,用温热的水淋在她冰冷的身体上。随即,自己也脱光了衣服跨进浴池,开始动手帮她脱衣。
夏黎挣扎著,全身狼狈不堪又湿漉漉的她不断地挥舞著拳头,试图甩掉那双坚持替她把衣服脱下的手,却反被这个男人压制在身下强吻。她该继续抵抗的,可那吻却痴缠得令她著迷、深陷……
就这样被吻著,双腿发软,全身仿佛都要融化了。当他终于放开了她时,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一丝不挂,这个发现让她羞惭得想干脆撞墙而死。夏黎双手交叉护在胸前,瘫软著身子,无助地靠在浴池的墙面上,任他拿著莲蓬头替她冲洗著。
“我讨厌你。”
“没关系,你觉得舒服就好。”
“我恨死你了。”他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来,她明明该去找把枪毙了他的,却又一直想著他抱她、吻她时的感觉,她甚至……渴望他再度亲吻著她的唇,用他的双手抚摸著她的身子……
她真的恨死他了!因为,是他让她变得这么是非不分,让她在一夜之间从淑女变成思春的荡妇……
是他!是他!都是他秦冀天!为什么天底下有这种天杀的男人,让她会不由自主地为他心动呢?她觉得无力透了,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来面对他还有她自己……
“我知道,可是,你也爱著我,不是吗?”秦冀天淡淡地睨著她惊愕不已的容颜。
“不,我不爱你!”她想也不想地便反驳道,她疯了才会让他以为她是爱他的!她不要爱他,这样的男人她爱不起!
“你是爱我的。”修长的指尖勾画著她苍白脆弱的脸,秦冀天薄薄的唇勾起一抹淡笑。“不管你愿不愿意承认,它已经是个事实,否则,你不会在我抱著你的时候,那样地叫喊著──”
“住口!你住口!该死的你!”晶莹的泪珠滚滚而落,她气哭了,伸手打他、捶他。“你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蔑我?明明是你这只该死的禽兽不顾我的意愿要了我的,明明是的!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他放任她打他,叮叮咚咚的拳头纷纷落在他的胸膛,他一动也不动,打定主意让她尽情地宣泄她激动又难堪的情绪。
“我说的是事实。”他叹息,想抱住她,却被她给甩开。
“你是全天下最自恋的自大狂!”她对他咆哮。
“你真那么气我的话,我可以让你消气。”说著,他长手一伸,自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把手枪,递到她面前。“拿去。扣下扳机,杀了我。”
她瞪视著他,身子颤抖著。“你以为我不敢?还是你以为我的枪法像个三岁孩儿般不济,这么近的距离射杀你还会不小心打偏,无法命中你的心脏?”
他笑,把枪塞进她软绵的掌心里。“我知道你枪法神准,可以一枪毙命。这样,我也不必死得那么痛苦,你说对吗?”
枪一上手,细细的枪口便在下一秒钟对准他的心脏。
“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你敢,但是你不会,因为你爱上我了。”他自信满满地道。
如果不是爱上他,她在那场大火之后就该直接把他的身分给揭穿;如果不是爱上他,以她的固执个性及身手,她有太多的机会可以从他的怀抱里逃开,更遑论她看著他的眼神充满著无数的挣扎与无助。
他心疼她,却又莫名地带著一股愉悦感……因为她爱上他这件事。
喀哒一声,子弹上了膛。
“你不要后悔……”她瞅著他,告诉自己,要为自己报仇,只要一枪杀了他,她所有的怒气与委屈都可以找到出口。
“开枪吧。”他伸手摸摸她的脸。“如果你真那么气我、怨我,那么讨厌当我秦冀天的女人,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如果你现在不开枪的话,那就表示以后你得乖乖听我的,当我的女人,嗯?”
秦冀天一派从容,气定神闲,完全没有临死的恐惧与畏缩。究竟,是他太有自信,还是太笨了?是太小看了她,还是太高估了她?
只要动动食指,轻轻地动一下……他就完了。
然而,夏黎的手却抖得厉害,双腿虚软得快要站不稳,泪眼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她的心……
她做不到!她竟然做不到!该死的做不到呵……
颓然丢下枪,她伸手捂住脸,泪水不断地从指尖冒出,她无声地哭泣著。
“不要这样,像个傻瓜似的。”秦冀天将她拥入怀中,把她当小孩似的轻拍著。
“你赢了,得意了?我本来就像个傻瓜!不,是疯了,我疯了……才会……才会……放过你……”
“相信我,我会好好对你的,只要你乖乖的,不闹事。有一点你或许应该明白,这世上至少有好几万个女人渴望当我秦冀天的女人,你该明白你真的很幸运,可以雀屏中选。”
她推开他,伸手抹泪。“你大可以去找那几万个女人的其中一个,我根本不希罕!”
她没有忘记,他是为了救她一命才故意在众兄弟都可以听得到、看得到的地方抱她,宣示他对她的所有权,而不是因为他渴望她、要她、爱她……
“我知道,可是事实已然如此,你已经是我的了。明儿一早,这消息会传遍全世界的‘黑鹰帮’分部。”
心一动,一种奇特的感觉油然而生,夏黎看著他,一直看著、望著,突然之间,有些儿厘不清心里头的千头万绪。
“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我的命对你何以那么重要?甚至重要到你必须对你的弟兄们宣示……我是你的女人?”
长年对“黑鹰帮”的研究,也让她对这个新任帮主“雅尔”的个性或多或少有点了解。“雅尔”深谋远虑,内敛不喜露锋芒,也因此,她才会老抓不到他的把柄,甚至找不到谁才是真正的“雅尔”。
如今,他竟然为了保住她的命而昭告世人她是他的女人?终究,理智回笼,细想,于他而言,除了这一夜的欢愉之外,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半个也无。而且还得冒著被她这位警官出卖的风险。
越想,越不明白。
这中间似乎有一些她想不通的关卡有待进一步厘清……
秦冀天闪避著她直视的眸子,微勾起唇。这小女人终于找回了一点脑袋,而这让他有点困扰。
“想做就做了,没有为什么。”他敷衍地道。
“秦冀天,你是不是想利用我来对付警察?如果是,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事!我绝对不会违背我的良心去帮你为非作歹的!”这是她唯一想得到的理由──因为他觉得她有利用价值。
长长的黑发披挂在夏黎雪白的胴体上,显得十分的美丽夺目,要不是她身上有一些大大小小的伤痕、勒痕及割伤,一切都将完美无瑕。
秦冀天的视线再次落在她腰间的一大片瘀青,以及小腿肚上的血红色伤口上。如果他猜得没错,那腰间的瘀青是他刚刚在海里使力抓她的结果,而那小腿肚上的明显伤口,则是因为她奋力抵抗而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给划开的。
这样的伤口碰上海水的碱度,该是很痛的,她却连吭也没吭一声。该佩服她,还是骂她笨呢?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不希望看见弟兄们犯下大错,自找麻烦。你该知道,杀了一名警察,我们可能得赔掉数以百计的弟兄的命来偿还。条子的疯狂程度只是还没有被激发而已,一旦复仇之心被激发了,就会跟世上所有人一样的疯狂,我可不想看到条子这方面的潜力。”
“只是……这样吗?”她迷惑著。
他微笑地看她一眼。“是这样没错。好勇斗狠不是我的嗜好。还有……下次要跟我讨论事情以前,请先穿好你的衣服,否则,我根本无法专心跟你讨论任何事。”
话落,浴室内陡地响起她的一阵尖叫与怒骂声,还有秦冀天的朗朗大笑……
第六章
当晚,秦冀天当著众兄弟的面前,把她带上他乘坐而来的快艇,扬长而去,就好像,一切的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
海上风凉,秦冀天不知打哪儿找来了一件外套,披上她的肩,不由分说地执起她的脚放在他的大腿上,她下意识地想抽回,却听到身旁凉凉地传来一句──
“小柯在甲板上,这房里没有别人,你不必再抗拒我。”秦冀天淡道,拿起医药箱里的棉花棒及消毒药水细细地为她清理伤口。
“你凭什么以为我是因为别人才抗拒你的?我根本不是──”
“还要我给你一把枪来证明吗?”
清浅的嗓音微带著笑谑,惹得她的小脸一阵绯红。
“那根本不代表什么……”
“喔?是吗?”
“我只是不喜欢杀人!而且在那么近的距离杀你,你的血会喷到我,那种画面不会太令人愉快,我可能要因此而作恶梦作上好几年。我只是不想自虐罢了,你实在不必过于得意忘形。”她冷冷地开口,已然恢复了平静。
秦冀天只是抬眸睨了她一眼,便低头继续为她上药。
海风吹乱了他微鬈的褐发,使他看来分外洒脱不羁,和她初见他时那一丝不苟、温文儒雅的感觉截然不同。经过了这么多事之后,她当然知道在她面前的这个男人绝对不是他刚开始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温和无害,反而,致命而危险。
伤口有些疼,她轻咬著牙根不吭声。身为警察,身上不免常有些大大小小的伤痕,她早不以为意了,但这个男人捧著她脚的模样却好像是在捧一只水晶般,她痛没皱眉,他的两道剑眉却紧揪在一起。
搞不懂这个人……
怎么可以一下子粗鲁得像个未开化的蛮子,一下子又温柔细心,体贴如斯,让人禁不住为之动容?
心一动,夏黎忍不住开口问他:“为什么要干尽坏事?你有那么好的事业,而且身价上亿,要什么有什么,你为什么要当‘黑鹰帮’的帮主?”
秦冀天的手顿了一下,上完药后替她的小腿缠上绷带,这才轻轻地放下她的腿,收好医药箱搁在一旁。
“你的问题很有趣。”仰首望天,星月璀璨,秦冀天轻闭上眸子,以手当枕斜倚在快艇的一角,感受窗外的海风吹拂在脸上的轻柔触感。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她渴望了解他的想法,不是以警官审问犯人的心态去了解,而是想以一个女人的身分去了解。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简单。你听过什么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吗?当你没得选择地成为了‘黑鹰帮’帮主的义子,且一路被扶养长大之后,你又凭什么可以这样拍拍屁股,转身就走?何况,走得掉吗?
“除非我死了,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否则根本脱离不了‘黑鹰帮’,既然如此,与其让人摆布,还不如先把一切掌握在我手上,然后伺机而动。再说,就算世上没有‘黑鹰帮’,还是有别的帮派及组织会跟我们一样,做著相同的事,贩毒、买卖军火……这些都是生意,不会因为没有了‘黑鹰帮’就不存在,不是吗?”
话落,室内却一片寂静,只听得到海浪拍击的声音。
秦冀天张眸,瞧见的是她略带惊愕、小嘴微张,难得不已的可爱表情。
他以为,她会痛斥他胡说八道、泯灭天良,为自己的恶行找借口。料不到,她竟会是这副表情,真是可爱得不得了。
“怎么啦?呆掉啦?”他笑,伸手勾住她的颈子,把那张可爱的脸拉近他,想看得清楚些。
她的反应是马上伸手打掉他的手,往后退开了些。一靠近他,她的脑袋便会突然不灵光,还是与他保持距离来得妥当。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么多……”她真的没想到他会对她说上这么一大串,她以为像他这样的男人根本懒得跟女人多说话的,想不到,她才问了一句而已,他就一股脑儿地全招了。
“你不是想知道吗?你想听,我就说。”他深情款款地望著她。
“可是……这很奇怪。”她垂下眸子,假装没看见他的深情注视。他让她心跳加快,但她却不想让他看出来。
“哪里怪?”
“就是怪……”说不上哪里怪,反正就是怪。
他伸手抚著她的发,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面对他。“夏黎,有一件事我想我必须告诉你。”
被他看得心慌,夏黎轻动了动唇瓣。“什么?”
“你现在是我的女人了,所以,我也把你当成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她怀疑地瞄瞄他。“包括你要干什么坏事吗?”
果真是……警察的本能呵!秦冀天失笑。
“这点是我唯一无法做到的事,请你见谅。”
“怕我泄密?”
他的眸子一暗,倾身吻上她的眉眼。“我是怕你泄密之后所招致的后果。我不愿见到你有事,所以请你务必答应我,不要做这样的傻事。如果你做了,聪明如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结果,到那个时候……我就算要保你,恐怕也保不住了。”
她很想笑,却笑不出来。一个黑道头子要求一名警官不可以打击犯罪?用膝盖想也知道不可能,可他却还是开口要求她这么做,他以为她会乖乖地听他的话吗?她不以为他有那么傻。
但,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无法拒绝他。
他神情之间的凝重与认真,她无法不感受到,还有,他对她的在乎……
鼻头有点酸,眼睛有些刺痛,胃也莫名地开始翻搅……她咬唇,忍住那股淡淡的疼痛感,也在同时强忍著让自己不要掉下眼泪。
她并不爱哭的,他却老让她想哭。
“既然如此,就放我走吧。”从今而后,再无瓜葛,省了两相拖累。“你若一直拘禁我,就算我不是天天都得向香港警方报到,他们迟早也会发现我失踪被缚,甚至查出我被囚禁在你们‘黑鹰帮’的事,届时,我只会为你们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