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以为她够聪明,原来还是个笨蛋。
“皇上宣旨,把你指给我。”他忍耐地解释。
噢,原来如此,可怜。“原来是这样,你迫于无奈,才会娶我。”
“对。”他答得直接,没有顾忌。
巴哥淡著眼,忽然庆幸新娘走得好,因为这个男人骄矜自负,无情无礼。
不过,现在她总算弄清了,一个不愿嫁、一个不愿娶。
“媒妁之言就是这样,可谁没青梅竹马呢?”她试探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新婚之夜,我跟另一个男人跑了,你能忍受吗?”
他眯眼。
这回,冷眼没吓著巴哥,了不起今夜她就逃跑,一走了之。
“你有心上人?”他问得直接,但脸上倒没怒气。
巴哥不答,只管拿眼睛瞅他。
“你不能跑。”他说,然后居然笑了。“不过,可以思念你的情人。”
噢,这张笑脸,倒是迷人。
俊美的男人,总缺乏味道,可这男人不太一样,他的笑脸,有丝邪味。
“咳,你倒很大方。”她清清喉咙,深吸口气。
“我不大方,”收起笑,他柔声道:“倘若你跟人跑了,天涯海角,我会揪出你,宰了你。”
巴哥心头一寒,刚萌芽的好感,瞬间灰飞烟灭。
“开玩笑的,你不必认真。”她打哈哈。
“但愿如此。”他冷哼。
巴哥心底讪笑。
既然如此,倘若她留下就没有大过,只有大功。
“放心吧!”对著她的“夫君”,她爽快承诺:“我答应你,会安安分分待在府里,做好你‘名义上’的福晋。”
反正,真正的新娘不想嫁他。而他更不想娶她,所以,这基本上是一桩错误的婚姻。那么即便她冒名留下,也不算是欺骗了?
巴哥突然觉得开心。
能代新娘留在这里,让她与情人逍遥快活,同时同意这位贝勒爷的要求,让他高兴,这么做算是好人好事,非但没有罪过还是功德一件!
“你高兴什么?”
“我高兴——”
噢,闭嘴!
“哈,没什么,我没什么好高兴的,只是我知道往后有吃有喝,所以觉得很安慰。”
有吃有喝?
定棋冷笑两声。“你的名字叫云罗?”可惜了这好名字。
“我?”巴哥想了一下。“对,不过我的‘乳名’叫巴哥。”
“巴哥?”这名字倒很新鲜。
“是呀,往后你叫我‘巴哥’就行了。”
“把喜服换下吧!”他别开眼。“换好衣服到前厅来,我有话交代。”
“换衣服?可是这一桌的好菜,我还没吃够呢!”瞪著一桌的山珍海味,她的肚皮又叫了。
“那就等你吃够了,再到前厅。”
无法再忍耐,他调头而去。
“好啊!”她在后头粗声喊道:“吃够了,我就去!”
喊完,便坐下狼吞虎咽起来。
门外,定棋脚步没停。
一股凉意,从头寒到脚尖……
天知道,他究竟娶了个怎么样的福晋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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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前厅等待许久。
直至定棋的耐性即将用尽,这时察哈达才匆忙奔进来禀报——
“贝勒爷,少福晋已换好衣裳,来到门前。”察哈达满脸堆笑,似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喜事。
“叫她进来。”定棋意兴阑珊。
“ 。”察哈达朝外大喊:“请少福晋进来,快点!”
听见总管喊叫,婢女们忙把福晋牵进厅内。
巴哥一进门,察哈达便将婢女们全赶出去,最后,他自己也退出前厅。
定棋侧头喝茶,神情不悦。
他不说话,也不看人,那冷冽的脸色,寒得冻人。
“你不是有话要交代吗?”她只好先开口。
闭上眼,花了片刻沉淀不耐后,定棋把眼睁开——
这是谁?
“干嘛?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被看得不自在,巴哥问他。
他直了眼。
声音是“她”没错!
可眼前这女人肤白似雪,五官俏丽,眸色清澄。
她是谁?
不可能是昨夜那个麻脸妻!
初初,这如狼似虎的直视,让巴哥惊疑。
然而下一刻她便明白,这眼神底透出的,不仅仅是惊慑而已!
“看什么?”她直问他。
这不友善的问话,让定棋回神,更惹他发笑。“看你的脸。”他直言。
他的胆子倒大!“我的脸,有什么好看的?”
他咧嘴。“原以为是人间败笔,没想到是仙乡极品。”
这男人!
咬文嚼字的,吃她豆腐?
她哼笑。“你说什么?鲜虾极品?噢,只要说到吃的,我就有兴趣了!”
“现在,不谈吃的。”他收起笑颜。
此女空有过人的美貌,奈何只是一朵俗花。
巴哥讪讪然,不说吃的,其他她统统没兴趣。
“你洗过脸了?”他问。
转念一想,他便明白何以有误会。
“不仅洗脸,我还洗过身子了!”
“洗过身子?”
“对,脸和身子都洗净了,一次把这个月的污泥全部冲干净,通体舒畅!”她快活地答。
“这个月的污泥?”他听出语病。
“是呀!”
“你,很久没有洗脸?”他问得迟疑。
“当然,平时我可没有洗脸的习惯。”她答得爽快。
定棋脸色一变。
“除了不洗脸,你还做哪些跟常人不一样的事?”
“很多啊!”
很多?
定棋心一凉。
多不容易在她身上找到一项优点!
刚以为也许她还有药可医,没料到她三言两语,立即把他难得提振几分的心情,给破坏殆尽。
“请你举例说明之。”他忍耐地笑。
“噢,除了不常洗脸、洗澡,还有就是不习惯睡床铺。因为床铺总是软塌塌的,还是结实的地板,让人睡得舒服。”话虽如此,她睡床的机会少之又少就是。
他的笑容减了三分。“还有呢?”他再问。
巴哥伸出手,故作粗枝大叶地搔痒。“还有就是我习惯左手抓痒,因为右手得抓饭吃。再来像是如厕的时候,道理也是一样的。”她解释身为一名乞丐的“行规”。“总而言之,一切清理是绝不能使用右手的,这样抓饭吃的时候便不必净手了,再来还有——”
“停!”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不用说了?可还有其他的——”
“够了!”他脸色铁青。
见他神色不善,巴哥到口的话哽在喉头。
“睡地板、抓痒、抓饭、还有如厕——”狂吸口气,他哀莫大于心死。“以上这些,我想,就够我反胃了!”瞪著她,他咬牙道。
“反胃?干嘛要反胃?你吃坏肚子了?”她好心问他。
定棋用力闭上眼睛。
你何苦跟一个没救的女人计较?
“好了!我这里有几条规则,往后要住在府内,你就得遵守!”他睁开眼,态度严厉。
“规则?”巴哥心想,这个贝勒爷还真啰嗦!“早上你不都交代过了吗?还有什么规则?”
“往后,每天早晚要洗脸一遍、净身一回,从今以后再也不准睡地板、抓痒、抓饭、还有——”他再吸一口气。“不管用左手还是右手,以后在饭桌上,绝对不准提‘如厕’二字!!”咬牙切齿交代最后一项。
“什么?”听见这长串“不准”,巴哥觑起眼。“这些全是我做惯的!凭什么你三言两语,规定我什么都不能做,岂有这种道理?不行,这无理的要求,我做不到!”她直接拒绝。
开玩笑,这些“习惯”可都是她吃饭的家伙!
为了乞丐堆里混,讨一口饭吃,她可是学了好久,才学得七分模样。
“我说行就行!”他冷言相向。
见他不讲理,巴哥冷言:“凭什么你说不行就不行?既是你不讲理在先,我何必听你的?”
他冷笑。“我是贝勒爷,只要你住在贝勒府里,我讲的就是理!”
眯起眼,她瞪著他喘气。
有好半晌,她就这么死死地瞪著他,直到眼前浮现肉包子的影像……
“好,算、你、狠!”
最后,为图三餐温饱,她咬牙妥协。
由于实在气不过,她从怀里掏出早上藏的窝窝头,当做是这位贝勒爷的脑袋瓜子,用力一口口啃将起来,塞了一嘴窝窝头。
“既然听清楚了,往后就不许再犯,如果再犯,我会惩罚你。”他警告。
惩罚?啐,这人以为他是皇帝呀?!
她眼珠子瞪得像铜铃一样大。“口吴都猪夫,孙呕子唬没无噗安嘟!”含了一嘴窝窝头,她咕咕哝哝。
“你说什么?”他眯眼。
咽下嘴里的窝窝头,她索性放声大喊:“我说,可恶的家伙,生儿子会没有屁眼的!”
这下,可把定棋给气炸了!
“再让我听到这种粗俗不堪的话,我一定会把你吊起来好好打一顿!”他一字一句沉声恐吓。
他看起来像是认真的!
识相地闭上嘴,在街头混久了,她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
撂下话,定棋不再理她,自顾往大门而去。
“还有,”临去之前,他突然回头。“最后一条,吃东西的时候不准讲话!”他沉脸命令。
然后,甩开褂子,他就离开了前厅。
“神气什么?”狠命咬了口手上的窝窝头,她冷眼瞪著大门,对著空无一人的房门喊:“不就是‘你的贝勒府’嘛!要不是有吃有喝的,谁稀罕住在这里?”
片刻后,只见察哈达突然奔进来。
“少福晋,您有话交代奴才吗?”刚才在屋外听见里头大叫,察哈达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可一进门,却不见贝勒爷的踪影。
她一愣。“事嘛……咳,我要一桶饭还要一桶菜,快给我弄吃的来!”
问得好,她正好又饿了!
都是那老对她摆臭脸的贝勒爷,气得她肚子饿。
一桶饭还要一桶菜?察哈达愣住了。
“怎么了?有困难吗?”见察哈达一动也不动,她还以为自己要饭要菜的要求过分了。
“不、不是,”察哈达哭笑不得。“奴才、奴才这就叫厨房,赶紧给您张罗了来。”
早上刚用完一桌早膳,现在未到晌午,竟然还要一桶饭菜?
这少福晋的胃口,还真不是普通的好呀!
察哈达承诺后,巴哥的心情才算好些。
至少,往后她不必愁没有吃的,看在这点好处份上,她就暂时不跟那老爱对她摆臭脸的爷计较!
第四章
为免察哈达罗嗦,定棋预备在房内软榻上度夜,未搬至屋外另住。
晚间,他回房之时,一阵哗啦水声引起他注意。
“小春,我的簪子呢?”
屏扇后头,泡在浴桶里的巴哥扯开嗓子,朝外头嚷嚷。
小春是巴哥的侍女。
她是玉王爷派来服侍少福晋的丫头,因定棋不愿娶妻,玉王爷担心他要是执意不从,恐佟王府的家人多嘴,将抚顺的情况报回京城,于是便在迎亲隔日送回佟王爷的家人,此外再将玉府内十多名训练过的婢女,派来服侍新媳,其中一名贴身婢女就是小春。
一会儿,有人给她送簪子进来了。
巴哥伸手自后方取过,随手在头上挽了个髻。
“小春,我的皂角呢?”
一会儿,又有人给她送皂角进来。
“小春,我的澡巾呢?”
一会儿,又有人给她送澡巾进来。
“小春,我的——”
“你到底还缺什么?”一把男声颇不耐烦。
“我还缺——哇——哇——”巴哥自浴桶里跳起来!
直了眼,她瞪著定棋没表情的脸。
她与他,沉默,两两相望。
直至意识到身子发凉那刻,巴哥脑门充血,随即“噗咚”一声,她把头脸身子全都埋进了桶子里。
定棋叹气。
能看的,那片刻,全都一览无遗了。
转身走出屏风,定棋懒洋洋地躺回他的软榻。
其实,还挺赏心悦目的!
他咧嘴回味。
现在,总算没人来打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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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恶劣、可恨!
屏风后,巴哥懊恼的咬断牙根。
随即,以最快速度著装完成,巴哥冲出屏风外——
“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她责问他。
“哪种事?”他不耐地问。
好不容易耳根清静,就快入睡,她又来烦他。
“就是那种事呀!”
“那种事是哪种事?”
“那种事就是那种事!”她狂吼。
她说不出口!死都不想再回忆,他偷窥她入浴那幕!
“说不清楚,就不必再说了。”他懒得扯淡。
翻个身,他等著入梦。
巴哥恨得牙痒痒……
“原来堂堂贝勒爷,竟是个登徙子!”她指控他。
听见“登徒子”三字,定棋果然有了反应。
“你说错了吧?”他坐起,如她的愿,与她面对面。
“我哪里说错?刚才偷看我入浴的人,不就是你——”
“我不必偷看。”他答得慢条斯理。
巴哥瞪著他。
“想看,我就能看,何必偷看?”
巴哥张大眼睛,瞪著他吼:“你凭什么看?!”
“凭我,是你的夫君。”
瞬间,巴哥涨红脸……
“我若想要你,随时能要你。”他再说。
顺道,眼带邪淫,全身上下打量了她一遍。
巴哥倒退十步。
他哼笑。
此刻已了无睡意,定棋干脆站起走到桌前,倒了杯水。
“是你自己说过,不要我的!”她对著他的背喊得大声。
他回头,盯著她邪笑。
“你笑什么?!”她心底发毛。
“不要,是白天的要。想要,是夜里的要。”
言简意赅,不过料想,她不会听懂。
“你绕口令啊?!”
果然。
他嗤笑。“不懂?要不,试试?”再低声诱惑。
试试?
“试什么?”
“试试,夜里,男人怎么要女人。”他嘶声道。
瞬间,巴哥脸颊著了火。
“下流!”她终于听懂了。
“你对你的夫君说什么?”他沉下眼。“下流?”
“无耻!”她再补一句。
定棋冷笑。好得很!
“下流无耻?倒是值得一试。”他邪笑。
巴哥呆住。
下一刻他便当著她的面,开始脱衣。
“你你你,你干什么?!”她瞪直眼。
“干什么?”他嗤笑,说得白:“当然是干‘下流无耻’的勾当了!”
巴哥倒抽口气。“你不能在这里脱衣服!”
“这是我的睡房,我就在这里脱衣服。”
“这也是我的睡房,你不能脱!”
“睡房又怎样?我爱脱就脱。”他身上的外衫已经脱下,只剩里衣。
“你要是再脱,我就喊救人了!”情急下,她口不择言。
他哼两声。“喊吧,没人会救你。”
眼见他当真连里衣都脱了,巴哥两手捣著眼,呆若木鸡。
毁了、毁了、毁了……
要是今晚真的误葬狼口,她会咬死他,叫他殉葬!
然而,过了半晌,房里似乎没有动静了?
听不见任何声响,巴哥悄悄把两手放下……
谁知,定棋就在她眼前咫尺处,光著上身,好整以暇等著她。
倒抽口气,巴哥还来不及重新捣住双眼,定棋已经捉住她的手——
“你不敢看?”他挑衅。
“谁、谁说我不敢?!”她挺胸,壮起傻胆。
少女心让她如惊弓之鸟,失去冷静,但自尊心却不许巴哥认输。
好,既然不许她遮眼,那她就看个够!
她就故意瞪著他的身体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