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不跟她结婚?”
这一次,他陷入沉默之中。
“我知道,”舒曼如淡淡翘起嘴角,“你的秘密藏在那个抽屉里。”
“什么?”江皓一惊。
“皓,你不用装了,我早就发现了,当你独自坐在书房里的时候,总是拉开那个抽屉,朝里面静静凝望,当有人进来时,你就会立刻关上抽屉,生怕别人看到里面的东西。我知道,你的秘密就藏在这个抽屉里,而且,这个秘密肯定跟你的心上人有关。”
“呵呵!”江皓索性不再隐瞒,也随她一笑,“你说对了。”
“皓,你为什么不娶她,反而要娶我呢?”
“那么你为什么要嫁给我呢?”他反问。
“因为我失恋了……”她黯然道,“我爱的人,不要我了……”
江皓没有追问,只是举起手爱怜地抚摸她湿漉漉的秀发。
尽管他未追问,她却想继续说,现在的她太需要找个人倾诉了。
“我那时候是那么的爱他,当我拿到毕业证书的那一天,我第一个想见的人就是他……”她怔怔地回忆着,“我买了香槟,在我们约好的地方一直等,等了好久都不见他来,我打他的手机,居然无人接听,我当时好害怕,怕他出了什么事,可我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于是我只好回到宿舍,因为我想他如果来赴约了,发现我不在约会的地点,自然会去宿舍找我。当时,天已经黑了,我摸黑走进自己的房间,打开了灯,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每次想到当时的情景,她仍禁不住打个寒颤。
“什么?”江皓似被她的故事吸引,好奇地追问。
“我发现他躺在床上。”
“他想给你一个惊喜?”
“哈!”舒曼如失笑出声,笑中,夹着眼泪,“对呀,好大一个惊喜,他居然跟我的室友麻衣一起躺在床上!”
“什么?”江皓吃惊。
“他们赤身裸体,很明显正在缠绵,而我永远忘不了那幅画面,就像看到世界上最骇人的恐怖片,让我从此以后每晚恶梦连连。”
她记得自己当时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宿舍,瑟瑟发抖地拨了父亲在纽约故友的电话,然后向那位伯父借了钱火速飞回台湾,而她所有的衣物用品都是事后父亲派管家去取的。她当时只觉得身后有一只索命鬼在紧紧的追赶着,惟有快快逃跑才能避开死亡。
“那个人就是阿冼吧?”此时的江皓说了一句更骇人的话,让舒曼如的头差点因跌倒而撞到桌角。
“你……你怎么知道的?”
“婚礼那天,我已经猜到你们之间应该有什么特殊的关系。”他浅笑,“眼角眉梢透露的神情,是骗不了人的。”
“你居然看得出来?”她只觉得不可思议。
“你嫁给我,是为了气他吧?”聪明绝顶的他缓缓道,“我当初就觉得奇怪,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你就说想嫁给我?现在终于有答案了。”
“是,我不否认……”她回国之后,整日失魂落魄,有一天老妈安排她去相亲,她一听说对方是江家大公于,便立刻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要住进那个负心汉的家,每天出现在他的面前,折磨他、修理他,让他日夜不得安宁!
可事后她扪心自问,她会这样做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再次见到他。
其实她细细思量之后,发现自己也不能全怪他,他本来就是麻衣的,是她横刀夺爱抢了室友的情人节礼物,那一次,麻衣再把他抢回去,也算理所当然吧?
可这一切为什么要发生在她毕业那天?发生在她完全爱上他、满心欢喜去见他,甚王决定嫁给他的时候?他一开始就应该只做麻衣的礼物,不要来惹她!
她不知道自己是想要报复,或者是太过思念他,总之,他家的大门,是她一心一意想跨入的地方,不顾任何后果。
但此时此刻,对他感到绝望以后,她紊乱的思绪终于可以冷静下来,细细思考自己的所作所为,她终于不想再与他做无谓的纠缠,决定让这一段孽缘随风而逝。
“皓,我不能再跟阿冼在一起了……”舒曼如幽幽道,“你呢?你还有希望跟你那位神秘的心上人在一起吗?”
“我们?”江皓的回答让她震惊,“我跟她,从来就没有冀望能够在一起。”
“那就让两个没有希望的人一起去度蜜月吧。”她低声提议。
是呀,旧爱既然不能重拾,日子还是要照样过,他们为什么不能给自己一次幸福的机会呢?
嫁给江皓,应该会幸福吧?他是那样温文儒雅,那样英俊体贴,就像一道春天的风,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绿茶香气,让人情不自禁地醉在这股气息里。
世上千万女子都会奢望嫁给这样的丈夫,她为什么不愿意假戏真做呢?傻瓜才不愿意!
“好吧。”江皓沉思良久,终于答应。
“是真正的蜜月哦!”她强调。
她知道“真正”这两个字,将像一道屏障,把她和江冼永远隔开,再也回不到从前。
这是一个慎重的决定,她希望自己不会后悔。
第四章
蜜月是什么?是指新婚的这一个月,抑或指新婚旅行?舒曼如没有力气深究这个问题,坐在飞往巴黎的飞机上,她只想好好睡个大头竖。
她拉下眼罩,遮住高空刺眼的阳光,迷迷糊糊的快要坠入梦境了,不料,耳边却响起吵嚷的声音,害她不能人眠。
头等舱的客人也这般热闹?她似乎听见一群男女正兴奋调侃打闹着,对比她此刻孤寂的心情,实在让人心烦。
很想摘掉眼罩把这群制造噪音的家伙大骂一顿,但思及自己淑女的形象,还是克制住了。
无奈,竞有个不怕死的人戳了戳她的香肩,害她满肚子的怒火立刻喷发,几乎要跳起来。
“干什么?没看见我在睡觉吗?”她大吼。
“大嫂,”一道熟悉的男子嗓音戏谵道,“我大哥哪里得罪你了,这么凶我?”
“呃?”她揭开眼罩,看着身边坐着一个令她难以置信的人——江冼!“你……你怎么在这里?”她吃惊到连舌头都打结了。
“我到巴黎出差,正巧与你们同行。”江冼笑着。
“出差?”有这么巧?她昨天向公婆禀明蜜月旅行的计划时,他坐在饭桌边可是一言未发,毫无任何要与他们同行的迹象呀!
“对呀,我那间服装公司有一期秋季的目录要到巴黎拍摄。”他指了指身后的帅哥美女。
原来,刚才吵闹的一群人,便是他公司旗下的模特儿呀!他们公司的员工福利这么好,连出国工作都坐头等舱……但那也不关她的事。
“我老公呢?”她赫然发现原本江皓的位子竞被江冼这无赖大方地占据了,这才想到新婚的丈夫。
“我大哥在那边跟一个洋人客户谈生意。”江冼朝身后的另一个方向指去。
“谈生意?”这个洋人从哪里冒出来的?皓只说和她来度蜜月,没说过还有其他生意要办呀!
“他们是临时在飞机上遇见的,大哥见你睡熟,正感到无聊,忽然发现了生意来往的客户,看样子他们在飞往巴黎的途中又可以做成一桩买卖了!”江冼不甚正经地说:“大嫂,恭喜你嫁了一个这么会赚钱的老公!”
这种只知赚钱不知陪伴老婆的老公有什么用……她不由得叹息,狠狠瞪这个多嘴的人一眼,“请问,你为什么不请自来、坐到我身边?”
“哦,我见你旁边的位子空着,便过来跟你打个招呼喽,”他耸耸肩,“小叔见到大嫂如果不打招呼,实在太没礼貌了。”
“你快滚开,把我老公叫回来!”她感到气恼。
“大嫂,大哥正在谈生意耶,我可不敢打扰,要叫你自己叫吧!”他一摊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你……”她望望正与客户相谈甚欢的江皓,实在觉得无奈,便背对着他佯装再次熟睡,赌气不理聒噪的江冼。
“大嫂,大嫂,”他仍在身后吵闹,“冷气开得有点大,你要不要盖件毯子以免着凉?”
“滚!”她发誓这是飞机上她与这家伙说的最后一个字,否则就不要诅咒机毁人亡!
但江冼并没有听话地滚开,他依旧轻浮地嘻笑着,我行我素地从空姐处领来一张毯子,覆在她的身上,尔后,只是静静凝望将毯子从头盖到脚的她。
飞机在高空飞了多久,江皓与洋人谈生意谈了多久,他就望了她多久。
起先,那凝望的眼神中满是笑意,渐渐的,笑意敛去,呈现着从未在人前流露的幽黯神情。
她的身上散发着他再熟悉不过的气息——水仙花的味道。这么久了,她仍用着那款香水,没有任何改变。
第一次见到她,她就是带着这样的气息接近他,那个白雪纷飞的情人节,对他而言,鼻间所充斥的就是这清新独特的花香。
小时候,他并不喜欢水仙,觉得那是过年时富贵人家所养的俗气之花,名字也取得俗气,但是有一次,他深夜下楼喝水,路过客厅的时候,匆然闻到一股馥郁的芬芳,藉着夜风若有似无地抚过他的鼻尖,他不禁诧异,四处寻找芳香的来源,才发现原来是来自母亲所栽种的水仙。
那一刻,他改变了对水仙的看法,连带对这个名宇也觉得清丽脱俗起来。
临水照花人,翩姿若仙。他第一次看到舒曼如时,便是这种感觉。
一袭素色的衣服,一头柔亮漆黑的长发,略带害羞地朝他走来,却又大胆地同他搭讪。在纽约的异乡,忽然见到如此清秀的东方女子,就像在沙漠里忽然见到一池甘泉一般,让他心驰神往。
于是,他拚命缠住她,不想让这一面之缘成为他们的永别。
她果然上当了,在玫瑰花办上留下了她的电话号码,然后他将那朵玫瑰风干,夹在书中扉页里,却没有立刻去找她,因为他知道,爱情有时候要以退为进。
不出所料,当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双眸在幽暗的图书馆里闪闪发亮,那一刻,他已确信她心里也有他。
曾经交往过无数女孩子,却从未对任何人像对她这般小心翼翼,他甚至只是吻她,而末做出更过分的举动,激动的时候便强忍住自己的欲望,哪怕过程痛苦不堪。花花公子对女性最大的尊重,莫过于此吧?
她是性格复杂的东方女子,有时候似乎很叛逆,有时候看来又很乖巧,他自她眼中看出多变的个性,所以,他始终步步为营,惟恐自己稍有不慎得罪了她。
但就算是这样的苦心经营,上天也未让他得到好结果,偏偏谋划了一桩千古冤案嫁祸于他,似乎存心整他!
她不给他解释的机会也就罢了,怎么可以一个月不到就嫁给他的大哥呢?世上竞有这样无理取闹的女人!当他回到台湾,猛然在报纸上看到大哥即将迎娶的新婚妻子的照片时,着实又惊又怒,整个人气得抓狂!
这个愚蠢的女人,怎么可以拿婚姻当儿戏?就算她不原谅他,也该找一个真心相爱的人结婚,怎么可以赌气嫁给他的大哥?
她应该知道江皓就是他的大哥吧?她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要气他罢了,她怎么可以为了一时气恼而毁掉自己一生的幸福呢?
从今以后,她用大嫂的身份与他相见,折磨他的同时,也折磨了她自己。他即使万般无奈,却也想不出解决这困境的方法。
一开始在婚礼上重逢的时候,他是有些生气的,所以拒绝与她相认,并在医院里说些气人的话来激怒她。
但昨天早上,当他听说她要跟大哥去度蜜月时,他立刻得到一个恐怖的暗示,这一次,她是想彻底地跟他断绝关系,投入大哥的怀抱了吗?
所以,他胡乱地编了个借口,搭上这班飞机,他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巴黎后应该做什么,因为要顾及大哥的感受和家族的名誉,因此不可能一把将她抢过来,可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他又不舍。
他到底该怎么办?
飞机在高空飞行,他的心似乎也悬在高空一般,只是当飞机抵达巴黎时,这颗心却也未能平稳降落。
“你怎么还赖在这里?”舒曼如从梦中转醒,发现仍旧呆坐着的他,感到有些吃惊。
“哦,我等着帮大哥大嫂提行李呀!”他努力露出惯有的轻浮样。
“谁要你帮?”她没有给他好脸色,“我们又不同路!”
“大嫂你错了,我们同住一家饭店,当然同路喽!”他耸耸肩,摆出无赖姿态。
“什么?”她大惊,“你……你又要什么花招?”
“大嫂,我来拍服装目录的,能要什么花招?”
“姓江的,你少给我装蒜!”她忍无可忍了。
“曼如,出了什么事?”江皓适时走过来,有些诧异地询问状况。
“这家伙死皮赖脸地要跟我们住同一间饭店!”她立刻告状。
“大哥,我真的没有打扰你们度蜜月的意思,饭店是公司的秘书一早帮我订好的,你知道,我们公司跟这间饭店最有交情了,”江冼故作无辜,“如果你们讨厌看见我,那我只好带着模特儿们另外找地方住了……唔,这个时候是旅游旺季,也下知道一时半刻找不找得到地方……”
“好啦,也没什么大不了!”江皓果然被他的可怜模样给骗倒,“不用换了,就住你们原先订的房间吧。”
“可是……”舒曼如还想抗议。
“反正不住在同一间房就好了,你说是不是?”江皓一笑,在她耳边劝慰着。
“我……”话已至此,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再说下去,倒显得她心里有鬼了。她不想当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但面对他的种种巧合行为,总禁不住有些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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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她果然嫁了一个工作狂!才到饭店没多久,江皓又与洋人客户一同谈生意去了,把她一个人扔下独自晚餐。
有这样的丈夫,虽然不必担心他会在外头拈花惹草,但也同样寂寞。
或许,因为她并非是他心头所爱吧?如果换了他那个神秘的恋人,他还会把她独自扔在饭店里吗?舒曼如洗了个澡,坐在镜子前擦拭湿淋淋的头发,此时房问的门铃响了。是服务生送晚餐来了吗?她懒洋洋地去开门,不料,又看到那张阴魂不散的面孔。
“是你?”她不由得大怒,“你又来干什么……”
“大嫂!”江冼笑咪咪地挥挥手,“有没有空呀?”
“没空!”她没好气地堵住门口,不让他乱闯。
“大哥不在,你一个人这么无聊,哪会没有空呢?”他故作惊奇地瞪大眼睛,”哎呀,莫非你趁我大哥外出,要偷会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