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娜塔莎关切询问。甄珍的反映出乎她意料,不是惊艳,也不是不屑。
「没什么,你找我有事?」甄珍白着脸问。
「我就是线人。」娜塔莎看她的脸色开始转红,心里微笑,不给她惊讶的时间继续说道:「原本我打算安插几个参选佳丽和警方合作,可是后来考虑到大家都是手无缚鸡之力又没经验的女孩子,很危险,我不能拿她们的安危开玩笑。」
「于是你就以造型师的身分来卧底?」甄珍开始明白了,也开始欣赏她,这次不单单是外貌,而是内在。
「但我现在有了更好的选择。」娜塔莎笑得诡异。
「更好的选择?」甄珍心跳漏了一拍,这无疑是给如无头苍蝇般乱转的自己,指明一条道路。
「那就是——你。」娜塔莎拿起一件晚装放在她身前,镜子里清晰映出两人重叠的身影。
「我所见过,最野性十足、不加修饰的魅力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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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珍觉得自己又迷失在回忆与现实的迷雾中;一会儿是小时候刻意留的长发,一会儿又是长大后斩断情丝般的短发。
那个女孩对自己傲人的身材深恶痛绝,连走路都要驼背;她凶狠粗鲁,用仙人掌的姿态来捍卫自己。
带着对故乡生活的眷恋和遗憾,随母亲来到陌生的国度。她的性子依旧粗鲁,只是从仗义直言变成保护自己不受欺负。
只是,这种性格在遇到一个俊美男子后开始转变,变得不像自己,变得为爱情患得患失。
后来,就是爱情拉锯战中常见的出轨与欺骗,然后女孩又做回了自己,并刻意遗忘,继续用仙人掌般尖锐的外衣包裹,其实内心依旧柔软。
「这是你今后的新形象,我希望你能将这种风格延续到舞台上。」沙哑性感的嗓音拉回甄珍的思绪,她知道这是娜塔莎特有的嗓音。
那是名叫甄珍的女警吗?
她看向镜中陌生的自己。凌乱不羁的短发、淡淡的腮红、性感的红唇,还有衣架子般高 修长的身材,因为长期训练而蕴藏着柔和的力量之美。
也许缺少温柔和娇媚,但是她眼神间无意流露出的淡漠甚至茫然,矛盾中杂揉的和谐,都是如此独一无二。
「你要我去参加……」
「是的。不只你,还有我,以及赵凌扬。记住,你不是孤军作战,所有人都全力支持你。」
适当的激励永远一击即中,鼓舞人心。
这时门铃响了,进来之人的第一句话便是:「我真庆幸,未来的日子里拥有一个美女保镳!」
感受到异性惊艳的眼神,甄珍顿时发出一声尖叫。「赵凌扬你闭上眼睛!头转过去!」
她一边使劲扯裙子,一边找其他衣服遮蔽——
天啊,给这个家伙看到,她形象全无啦!
「为什么要遮?美女生来就是给人欣赏的。」他根本不理会她的尖叫,当然更不会老实闭上眼睛。
「酒杯的弧度、提琴的腰身、捷克家具的角度,这就是可爱的女人。」他想起曾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以男性目光来描述心中女子的文章,便随口用上,不意外她的脸马上红一阵白一阵。
「你!」甄珍大踏步向赵凌扬走去,举起长腿和细跟高跟鞋就向目标踹去。警队里,她的腿功可不是盖的!
「啊!」
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美女泪满襟——因为痛。
两人睁大眼睛看向倒在红色厚实地毯上不住呻吟的美女……哦不,是楣女,使劲忍住笑,生怕破功后遭到更猛烈的攻击。
「好啦好啦,你先出去,这里交给我。」娜塔莎把赵凌扬推出去,蹲在可怜人儿身边小心询问:「你没事吧?」
「赵凌扬你这个扫把星!」
幸好隔音良好的大门隔绝了甄珍的凄厉诅咒,只是在走廊上回味刚才惊鸿一瞥的某人,还是感觉背后有阵阵寒风吹过。
第三章
也许是人争一口气的信念,也许是光芒四射的水晶灯和众人的赞美,甄珍被激出了前所未有的爱美之心,在娜塔莎的帮助鼓励下,以光速热情吸收着相关知识、礼仪训练。
没有丑女孩,区别只在于她们是否用心塑造自己,无论外表或者气质。
有些美丽的女孩在节食让自己更窈窕美丽的同时,忽略了身体健康,受不了密集训练,当场昏倒。
而当警察让她精力充沛,还可以应付在「更完美」的名义下进行的严苛训练,这让她有丝庆幸。
白天进行各种训练,晚上夜深人静时悄悄处理搜集整合的情报。有娜塔莎的帮助,她对这次选美的内幕大略知道一二,而且对运作方式以及背后支援财团的背景也有了了解。
可是这些都是表面,要想完成任务,挑战异常艰锯。如果能顺利但缓慢的进行下去倒也没有大问题,但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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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你的屁,我不干了!」
四周漆黑,舞台上灯光耀眼,照得参选佳丽五彩斑斓、恍若仙境。音乐飘飘,当红歌星抒情低吟,唱出恒久不变的爱情宣言。
「太过分了,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放肆粗野的参赛佳丽!」音乐依旧萦绕,伴随狮子般的怒吼,美女们不约而同变了脸色。
「没见过?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
赵凌扬原本心血来潮打算尽尽评审本分——休息时间「微服私访」,私下考察佳丽素质;现在,他真庆幸没有心血来潮地邀请其他评审,因为那火爆语调分明就是甄珍的。
他不由加快了脚步,想一探究竟。没想到刚入灯光照射范围,不明飞行物急速向他砸来。
「走出这个门,就当你放弃参赛资格!」狮子吼从舞台中央直射到门口,赵凌扬听得分明。
「走就走,谁稀罕!」甄珍气到顶点,完全忘记任务,一心只想离开,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还有见鬼的人!
她一只脚还没踏出大门,身体猛然旋转,她的尖叫在看清始作俑者后硬生生憋在喉咙里,险险咽下。
「这个见面礼真是新鲜。」赵凌扬笑咪咪地看着她,待她站定后松开手,另一只手上吊着高跟鞋。
「这里没你的事,走开!」甄珍余怒未歇,迁怒到他身上实在是太自然了,尤其两人本就不太合。
「我当然可以走开,可是以后的任务没人接,案子就此了结。」他依旧彬彬有礼地微笑低语,只是眼中一片冷淡——她实在太任性。
仿佛被一个霹雳打醒,甄珍呆呆看着他,感觉心脏跳动加速,几乎跳出胸腔,她不由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不是气愤引起的,而是紧张、慌乱,甚至恐惧。
「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你,不准走。」
后面发生什么事甄珍不太记得了,只看到赵凌扬从容走上亮得刺眼的舞台,安抚其他选手、和编舞老师交涉。
她仿佛做错事的小孩子,无法承担结果,只好呆呆地等着别人处理,然后下判决。
他们后来说什么她更不知道了,因为脑海里被自己如果一气之下出走的可怕后果填满。
她第一次感觉害怕,连面对杀人犯时都不曾体会过;而那个人不再讨厌,宽容她的任性与莽撞,收拾烂摊子,就像……就像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还呆着干嘛?继续练!」编舞老师不耐烦地拍拍手,示意呆站在舞台上的佳丽们继续跳。他并不看向甄珍,似乎余怒未息。
灯光一如既往刺眼,音乐重新响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们走吧。」赵凌扬用外套包住她,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高跟鞋,搂着她的肩膀慢慢走开。
因为甄珍脚痛无法走远,他们来到杂物间暂时休息。在凌乱的舞台道具旁和昏暗的灯光下,两人并肩而坐。
「刚才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要知道,你差点搞砸一切。」赵凌扬的语气是鲜有的凝重严肃。
「编舞老师说我是低等的黄种婆娘……」甄珍的目光直直落在他背后的杂乱木板上,没有焦距。「在法国生活了那么久,不是没有被歧视过,可是、可是他竟然在那么多人面前……」
确切的说,是在竞争对手面前遭受如此侮辱,让她受不了。更何况,她包裹在莽撞外表下的自尊,从来都是那样敏感纤细。
「他为什么骂你?」原来如此,赵凌扬苦笑。种族歧视,永远不可能消除的偏见。
「我穿不惯高跟鞋。从小到大都是轻松简单就好,以前在警校训练时也都是穿跑鞋之类的。」
「然后呢?」
「练舞时,因为要穿高跟鞋跳舞——我真不懂为什么要这样跳舞?」她叙述时不忘抱怨。
「不是好看,是性感。」他闷笑。「你没看过有些明星开演唱会,鞋子还特别订做,鞋跟又细又高,你这双鞋的鞋跟和那些明星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搞不懂……」她摇头。「然后跳舞的时候我总是脚缠在一起,不是碰到这个就是撞上那个。」
最后把别人脚也踩肿了,自己脚也肿到几乎跳不起来。
「所以老师发火了。」他总结。
「我很认真地道歉,可是他还是不停地骂我。」说到这里就气。「骂我笨没关系,可是,他不应该扯到种族!」
「他也许是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否则不会我去交涉时很爽快答应再给你一次机会。不要介意,你把这个案子成功破了,不就证明他大错特错?所以,关键还是在于自己。」
「我,还有机会?」她抬起头,小心翼翼询问。
「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想卷铺盖回家是迟早的事。」
「我明白了……」甄珍咬唇低下头。刚才情绪激动之下顾不了其他,现在放松下来才发觉脚疼得要命,她不由弯下腰按揉。
「给我看看。」
「不用!」
她这才想起,长度只到大腿一半的短裙根本遮不住什么!她、她刚才飞腿踢鞋的时候到底有没有、有没有露出……
胡思乱想之间肌肤接触到西裤布料,甄珍不由打了个寒颤,想退缩抽回,却被他牢牢固定住。
赵凌扬温暖的大手揉捏着青肿处,叹息道:「我忽略了。」
忽略?忽略什么?是她火爆莽撞的性子,还是不会穿高跟鞋?
心里泛起自卑的浪花,她一向骄傲的本领在他面前似乎根本不值一提,他的柔情让她无所适从!
「已经好很多了。」甄珍想把腿抽回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似乎听到一声轻笑,羞赧之余,好胜心又被挑起。「我要继续练,才不给那个家伙骂我的借口!」说着就要站起来套上鞋子回去,不达目的誓不休!
「脚肿成这样也无所谓?」赵凌扬将她重新按坐在凳子上,微微曲膝,将鞋子套在她脚上,叹息着。
一瞬间,甄珍以为自己是被王子珍视的公主,而脚上穿的就是水晶鞋,虽然一只鞋子的鞋跟已经断裂。
很快地,她便为自己的胡思乱想嗤笑,自己什么时候长出了几百年不见的浪漫细胞?
「今天不用再练了,我刚才和老师说过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甄珍隐藏在心底的想法不由脱口而出,她再不弄清楚简直要崩溃了。
她讨厌这种无法掌控的状态,漂浮在空中,一点把握没有。
沉默了仿佛几个世纪那么长,漫长到数漏了心跳。
「因为是同胞?我不喜欢平白无故受人恩惠。」她故作骄傲无礼,存心要让人讨厌。
现在根本就不是和男人纠缠的时候,他也最好不要做让人误会的举动好不好,这样会让局面很难处理!
「我听过一首俄罗斯民歌,里面有一句歌词:『为了不让尘埃沾上你的双脚,我要把莫斯科所有的大街打扫』。」
「娜塔莎教的?」
「可是我不能打扫巴黎所有的街道,所以,只能配合你完成这次任务。」
甄珍默默站起身,虽然青肿的地方还在痛。
「我没念过多少书,可是字还认得不少。赵凌扬,请收起花花公子那套,别开我玩笑。」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况且,我从没对任何女人说过这样的话。」他知道自己的表白近乎徒劳。
她不语。
「你不快乐,起码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随性。你武装自己,拒绝所有可能的感情,不敢越『雷池』一步,不累吗?」
「你懂什么?!从小不愁吃不愁穿、不知人间疾苦的公子哥,有什么资格来评判别人生活累不累?当然,你活得轻松,而我要从多少公斤的苦里榨出几克的甜,而你呢,非要从甜中挤出苦!」
甄珍重新恢复仙人掌的姿态,犀利反击,仿佛刚才两人间的平和不曾存在过。
赵凌扬起身,慢慢走过她。「假如时光可以倒转,我一定不会放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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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几天,他们进入冷战状态。
甄珍练习后偶尔在走廊碰到赵凌扬和其他工作人员说话,他也只是淡淡看她一眼,继续投入工作。
本来她还想「请教」他一些事,可看到他这副态度,顿时烟消云散——小气的男人!
但是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甄珍快要抓狂了,恨不得使劲摇他,让这家伙说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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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汰赛是残酷的。平时相处的女孩们有的手捧鲜花接受欢呼,有的泪洒舞台,而甄珍却只有一个目的——成功晋级打入核心。
有时她在想,那些哭泣的女孩,知不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场浩劫?大概这就是命运吧。
今天又有拉丁舞训练课,她这次可没得到一个白眼,也没给老师骂她一字的机会。
浴室门被打开,温热的水蒸气立刻从里面争先恐后涌出来,仿佛一阵热风。
泡了澡之后,她做想做的事就是把自己狠狠摔进柔软的床铺,可惜,还有湿发需要打理,她可不能明天顶个鸟窝头走台步。
砰砰砰!
玻璃窗上响了几声。甄珍心惊,忽然有淡淡的喜悦和期待浮上心头——是他来了?但为什么不走大门要从窗户?
大概现在比赛已趋白热化,选手如果和评审来往密切,肯定会惹来非议。
她边擦着湿发边走向窗子,愕然心里竟有把自己弄得性感点的念头。要死了,今天她一定累昏头了!
猛地撩起窗帘打开窗子,动作一气呵成,既然赵凌扬要装神弄鬼,她也要吓吓他!「你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但是,她只来得及保持着小嘴微张的姿态,就被人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