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走,不要再唱戏了,我看了觉得很恶心。”
“你……这个孽子!”他阙文怎么会生出这样一个儿子来?老是跟他唱反调不说,还处处拿针戳他。
“我这个孽子可帮了你不少忙啊,赶人走不必您老人家出手,让我做得漂漂亮亮的,你面子、里子都有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以为他是个容易打发的人?没有阙氏,他一样可以自己建立一个王国,把我们给打死。”就这样让他走了,阙文就是不能心安,像喉咙梗了一根鱼刺,十分不舒服。
阙洛眯起眼,对阙文眼中乍起的杀机感到不悦,出言警告道:“就算他要建立自己的王国那也是他的事,我乐于在商场上跟他一较长短,你可不要动他。”
对阙洛可以洞悉自己的所思所想,阙文有着淡淡的讶异,看来,他真的低估了自己的儿子,以为玩世不恭的他永远成不了气候。
“为什么我老觉得你是故意要赶之介走的?”这几天,他怎么想就是怎么觉得不对劲。
阙洛微微一愣,点头承认。“我当然是故意要赶他走的,一山容不了二虎,爸爸,这个道理你又岂会不懂?”
“就这样?”
“就这样,不然还有什么?”
阙文瞪视着儿子,一时半刻也说不出这是什么样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好像被设计了,而且还失去了某种东西,究竟是什么呢?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香港机场,一抹娇小的身影匆匆地往一个方向跑去,她身后则跟着几个高大的保镖如影随形的保护着。
几乎是用冲的来到任之介面前,关羽蝶扬手“啪”的一声,他的脸上马上多了一道掌印,这一巴掌打得又用力又狠,半点不留情。
“你该死!”她哭得梨花带泪,一双眼满是控诉。
“我是该死。”任之介不否认对她有着深深的抱歉。
“你真的为了蓝绫不惜背叛阙洛又抛弃我?”她以为他至少会为自己辩驳什么,不管理由多么牵强,她都已经打算原谅他,既往不咎,没想到,他却坦然承认一切,让她一颗期待的心落了空。
“对不起。”
“你无耻!”她的手再度扬起,然后激动的抚着起伏不定的胸口,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你怎么可以跟我上了床又抛弃我?该死的!如果你没有喜欢过我,就不要这样对我,你以为我关羽蝶是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让你玩玩就算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
“只是你的心被蓝绫那婊子给勾走了?才短短几天的时间,你就被她的狐媚迷得三魂七魄都飞了?”她伤心的瞅着他,“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羽蝶……”
“你根本不爱我,对不对?你一开始就爱着阙洛的情妇,不是我,对吗?那一夜你只是喝多了酒才会对我情不自禁,是吗?”她愈说心愈紧拧,脸色也愈来愈苍白,“你说啊!我要听实话!”
一切的一切,其实她都知道的,只是她一直欺骗自己,什么都不想听、不想看也不愿看。
可是这样还是没用,没用……
到最后,他依然是别人的,不是她的。
看着她虚弱的模样,任之介有着不忍与疼惜,他明白错在自己,无法对她的伤心无动于衷,但他也不想再欺骗她。
“是的。”他狠下心说了。
他才说完,关羽蝶的身子一个摇晃,软软地昏倒在他怀中。
第九章
美国纽约
蓝绫心情郁闷的挂上电话,为这个千篇一律的结果感到颓丧与不安。
她打回台湾家里的电话总是不通,打到姊夫的公司,他的秘书说他出差。可是自从她被带到阙家别墅后,大半个月过去了,她几乎每天都偷偷找空档打上几通越洋电话,刚开始的几天是抱着希望他们到纽约把她接回去的念头,现在则单纯的只是想报平安,然而得到的结果依然相同。
蓝家似乎在一瞬间从地球上消失了似的,她找不到家人,听不到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声音,感觉上,她像是被遗弃的人,十分孤独,尤其在任之介回香港已经三天的现在,这种被丢弃的感觉更加强烈。
三天来,除了他到达香港机场时给了她一通电话,自此便像失踪似的,打他的手机也没有回应,等得她愈发心慌意乱。
她担心他出事,担心阙家不会放过他,担心他出了什么意外,这几天她睡不安枕,食不下咽,忧虑几乎将她淹没。
“乖乖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知道吗?”那一天,任之介把她带到这栋小木屋时如此殷切的叮咛着。
“哪里都不要去?那我不闷死、饿死、渴死?”她带笑的眸子瞅着他,说些玩笑话想化开心中的愁云,眼中浓浓的离情却掩饰不了,脸上强装的笑容差一点就让泪水给颠覆。
她不舍得他离开,一分一秒都不舍,总觉得他会这么一去不回,她再也见不到他似的。
“我一定会回来。”他看得出她是佯装坚强,微笑而肯定的保证道。
“一定?”
“一定。”
如果他一定会回来,为什么要把他所有的存摺和提款卡都交给她?
如果他一定会回来,为什么他把机票和护照都替她办好了,让她随时可以离开?
交给她这些东西的时候,他竟还说:“除非你不想再等下去了,否则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回台湾,答应我,嗯?要回去,我陪你一起回去。”
明明骗她,却又给她保证,惹得她想哭。
突地,她上前将他抱紧,泪水也在她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滑落,“我跟你一起去香港,好不好?”
“你跟我去只会碍手碍脚,何况这事我可以搞定的,阙老爷子一向疼我,不会为难我。”
“可是阙洛……”
“他也不会真对我怎么样,我明白他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起回去?”
“香港太乱,没有这里安全,我不放心把你一个人丢在饭店里。”
“这是个十分差劲的理由,任之介。”
“这里很隐密,别人要找到你并不容易。答应我,留在这里等我,好吗?乖女孩。”
“我是小野猫,不是乖女孩。”
“蓝绫——”
“好啦,我在这里等你,不过就等你一个礼拜喔,超过了,我就自己回台湾去。”
“原来你只肯等我一个礼拜,我还以为是一辈子呢,看来我得考虑、考虑为了你放弃阙家的财富究竟值不值得了。”任之介宠爱的摸了摸她的长发,轻轻吻上它。
“我才要好好想想,打算嫁给一个身家只有一百万的男人,自己的脑筋究竟有没有烧坏呢?”为了她,任之介似乎得放弃许多,这一点,他就算不明说她也知晓。
他爱她,是真心爱她的,她知道。
可是阙家的恩情可能抵得过他对她的爱情吗?这也是她害怕的另一个理由,怕他因为忠于阙家而选择放弃她。
他会吗?她不知道,不过,阙洛似乎巴不得快点赶他走,应该不会留他才是,她或许是多虑了。
思绪从三天前离别那一刻拉回来,蓝绫望着窗外愈来愈暗的天空,思念愈发深浓。
她想他,好想好想他。
门铃声突然间响起,蓝绫被吓了一跳,下一刻,她如风一般奔上前去开门。
一定是任之介,他终于回来了!
“任之介!”将门打开,蓝绫不假思索的叫出声,正要奔进他怀里,却蓦地发现站在门外的并不是他,她愕然的望着来人,几乎说不出话来,“姊夫?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找你好久了,蓝绫。”徐立人一脸微笑的望着她,“怎么?你似乎并不高兴看到我?”
“怎么会呢?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也太意外了。我找了你好久,可是你的秘书老说你出差去了……”
“我是出差去了,到香港。”
“香港?”提到香港,她立刻想起任之介,眸中闪过一抹忧心,“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任之介告诉我的,他要我来接你回台湾。”
“啊?你认识任之介?”
“不认识,不过他似乎知道我是你的亲人,是他找上我的,告诉我你在这里,让我来接你,否则,我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蓝绫,爷爷奶奶和你的姊姊们都十分担心你呢,快跟我回去吧。”
“任之介……他有没有跟你说他为什么不能亲自来接我?”
“你不知道吗?他应该是要结婚了。”
“结婚?”不!不可能!蓝绫的心像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痛得难受。
徐立人想到什么似的,把公事包里的香港报纸拿出来,“瞧瞧,这个人是他吧?我在报上看到这消息还吓一跳呢,原来他很快就要跟香港关家小姐结婚了,日期还未定,不过听说快了。”
蓝绫双手颤抖的接过报纸,看到报上黑色的大标题写着——
阙氏企业接班人之一任之介与关氏集团千金关羽蝶好事将近
阙氏企业接班人之一?好事将近?
蓝绫陡地笑出声来,笑中有泪,酸楚得令人闻之不忍。
“蓝绫?你怎么了?”徐立人一脸担心,走上前去扶着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我没事。”她还是笑,却不断伸手去抹泪,未料泪愈抹愈多,怎么抹也抹不尽。
他要结婚了?他要和关羽蝶结婚了?
阙氏企业接班人之一?哈哈,他还是选择阙家,放弃了她对他的爱,或者,他本来就只是跟她玩玩,把她安排在这小木屋里等他,其实只是不希望她跟他一块到香港去破坏了他的婚事?
她怎会这么傻呢?傻得以为他是爱她的,可以为他放弃一切。
“蓝绫,你跟这个任之介……”
“我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她几近歇斯底里的打断徐立人的猜测。
“可是你看起来不太对……”
“不,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啊!看到他要结婚了,我好高兴,而且,姊夫,他还把你找来了,接我回台湾……我要回台湾!马上就要回去!我要回家!”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走,不过,我得先到澳门办一点事,可能得耽搁上一两天。”
这几天香港关家大宅内忙得不可开交,为了替新娘子量身订做婚纱礼服、珠宝首饰,从各国请来的服装与珠宝设计师纷纷提供最新款的设计让关羽蝶挑选。
她的脸上带着微笑,却有些不自然,因为这场婚礼有个不情愿的新郎,说什么也无法带给她即将身为新娘子的满足与喜悦。
“小姐,你看看这样式是今年巴黎最受欢迎的,映衬你的娇美可人,再适合不过了。”关羽蝶的奶妈拿来一个设计师带来的目录,瞧得乐不可支,在她身上比啊比的。
关羽蝶只是眼角抬了一下,手支着下巴,懒洋洋的说了一句,“还好,我不是很喜欢。”
“那这件呢?设计师说这个款式独一无二,是用今年最流行的紫色丝绸一针一线缝制而成的。”
她还是提不起兴致,“也还好。”
“那这件……”
“奶妈,我想出去透透气,你帮我选吧。”她突然不耐烦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往房门外走去。
“可是小姐……”
“叫你选就选,我都没意见。”挥挥手走出房门,她突然觉得这场婚礼荒谬得可笑,因为她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反而有着浓浓的失落感。
这就是她要的婚礼吗?她是一直想嫁给任之介,然而他却不爱她,她真的要嫁给一个不爱她的人?
花园里玫瑰花的香气扑鼻而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脚步不由自主地往父亲关育胜的画室走去。
或许,是该跟父亲谈谈的时候了,凭她关羽蝶的条件,不会嫁不到一个好男人吧,又何必强迫别人当她的新郎?
如此想着,她的心突然开朗起来,近日来盘旋在心中的阴霾也一扫而去。
原来释然的心情是如此美好,这种解脱的感觉比让她带着遗憾走进礼堂不知轻松多少倍。
在画室外头的花园见到父亲,关羽蝶正要开口叫唤,蓝绫的名字却陡地穿过她的耳膜,令她不得不竖耳倾听。
“蓝绫那丫头上钩了?嗯,很好。就照我们先前的计划,今晚你把她带到澳门外海,我的人会完成任务。她死了,你也可以安安心心名正言顺的继承蓝家的产业,没有人会怀疑你……”
“那艘游艇编号三七二?好……”
关育胜的说话声断断续续传进关羽蝶耳中,她静静的躲在树丛后头,一直等到他关掉行动电话走进画室,她才缓缓地从树丛后走出,飞也似的往另一头奔去。
“你快走吧!”打开被锁住的石门,关羽蝶立刻让出一条路。
“羽蝶?你……”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爸爸和蓝绫的家人……我也不知道是谁,他们串通好了要害死蓝绫,今天晚上在澳门外海,游艇编号是三七二。我会替你安排一艘快艇尽速到澳门去,你必须掌握时间找到那艘游艇,否则你心爱的女人就没命了。”
“我知道那个人是谁,谢谢你。”
“你知道?”
“嗯。”任之介感激的看着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适当。“你怀孕的事……我会负责的。”
“是假的。我只是想要逼你娶我而已。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要你负责,你的心不在我身上,嫁给了你,我也不会幸福。”她幽幽地道。
“对不起,羽蝶。”任之介走上前,轻轻地将她揽进怀里,“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一辈子都会记住。”
“你不要记恨我爸爸把你关在这里好几天就行了。”关羽蝶推开他,笑得有些哀怨,“你快走吧,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
点点头,任之介越过她便要离开,关羽蝶忽然叫住了他。
任之介回眸,与她盈满泪的眸子对视。
“你会想我吗?”她抱着那么一点小小的希望,希望他的心里可以挪得出空间想念她,只有一点点也好。
“我不会忘记你的,羽蝶,一个好心肠的女孩。”他上前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想到蓝绫即将面对的危险,任之介一刻也不想浪费。
其实他已调查清楚,只是她被绑架的事件在台湾还是个悬案,他本来要亲自带蓝绫回台湾,把真相公诸于世,没想到徐立人竟然又跟关育胜串通要陷害她。
该死的!早该派人把他送进牢里,而不是姑息养奸,让他对蓝绫再起杀机。
蓝绫如果知道绑架她的人是她至亲的姊姊和姊夫,她会多么难过?她一直以为台湾的亲人一定为她的失踪焦急万分,却不知她的失踪对她的姊姊、姊夫来说反而是件快乐的事。
他一直不想让她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然而,该面对的迟早还是得面对,不是吗?
要怪,或许该怪蓝绫死去的父亲不该把蓝家的一切都留给她,才会让嫁出去的两个姊姊心理不平衡而动起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