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却带着威严的语声再起,让楚悠感激地直想开口说声谢,只因为他的一句话不但还了他安宁,还顺道替他把谜全解了。
廖可欣,一个不姓楚,楚枫之却得称她为姨的女人,只因为她是楚国兴的女人,跟了他十多年却始终没个正式的名份,原因众多甚嚣尘上却始终没个定论,楚任瑜的态度也是暧昧地不接受也不排斥。
楚槿之,楚枫之众多表兄弟里很特别的一个,一方面因为他在楚氏里的表现十分杰出,二方面则是因为他的身世。有人说他的生母其实就是廖可欣,是楚枫之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但不知为何楚家老爷子也没肯认他,只是安排了他认祖归宗给了他楚姓,然而事实真相究竟为何也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在柴行云给的那叠资料里,楚枫之该是属于不知道的那个,至于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唉,楚悠忍不住在心里头又叹了口气,豪门恩怨多,只希望自己这个「楚枫之」能置身事外。
孝顺楚任瑜,守住楚氏企业,这是柴行云所提的交易条件,在楚氏大家长的有生之年,应该不难办到吧。
「……爷……」缓缓睁开眼,楚悠很努力地张口发声,尽管干涩的喉咙能发出的声音好比蚊蚋,但既然他身为楚枫之的第一要务是孝顺这身份的爷爷,就该先让他安心吧。
「枫之?没事了,爷爷在这儿,你别怕啊,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语带哽咽的话声一点也不若之前听到的威严吓人,眼前这名直拍着自己手背的老人只差没当场涕泪纵横哭的难看,连身为局外人的楚悠也不禁为这份深情动容。
难怪,难怪柴行云甘冒大不讳地找人做楚枫之替身,如果让这名疼孙若此的老人知道爱孙的死讯,只怕还真会心伤致病撒手人寰也不一定。
「对……不起……」该要说的吧,代替那个再也无法亲口道歉的人,这么大年纪竟还让白发苍苍的长者如此担心。
话一出口,楚悠就发现除了柴行云和另个金褐发色像似混血儿的男人还能保持不动声色外,其他的几人全都变了脸色。老人是一愕后换成满脸激动的欣慰,女人是不能置信般夸张地掩了口,而楚槿之则是蹙眉即展。
变化虽快,却没逃过楚悠有心留意的眼底。他知道,让这些人变脸的原因八成是因为以前的楚枫之大概永远不会说这三个字。
一个只会索求不懂付出的人吗?这样的话,他该能把「楚枫之」这角色扮演得更讨人喜欢些吧。
「好好休息,爷爷改天再来看你。」
微点头,在听到关门声后楚悠慢慢合上眼,才说几句话他竟又感到倦了。毕竟还是重伤未愈的身子,想要恢复如昔大概还得好阵子时间吧。
想到这儿,楚悠忍不住又睁开眼想找那个害他如此凄惨的老狐狸,然而眼一张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对冰火交融的茶色眼瞳。
冻若寒潭,复又耀着炽灼的火色,他看到的就是一双如此矛盾却又如此相容的眼。
「欢迎回来。」矛盾的色彩一闪即逝,男子开朗地朝他笑了笑,语毕还俯身轻轻吻了他的额头。
眨眨眼,楚悠几乎要以为刚刚是自己眼花了,有着如此阳光般笑容的人不应该会有那种复杂的眼色。
他是谁?一定是跟楚枫之很亲的人,否则不会有这么亲昵的肢体举动,楚悠搜寻着方才的记忆……
……阿桀……陆晋桀?
耀眼的暗金色发丝并不像一般生意人般一丝不苟地梳得油亮,反而是乱中有型地彰显着活力,加上浓眉薄唇,炯炯有神的双眼,怎么看都是张会让众人目光留连忘返的帅气脸容。
再配上……大概有一米八许的身高,模特儿般的标准身材,肩挺胸阔腰窄腿长,随随便便站着都是个魅力十足的发光体。
这样的人,简直像是从故事中走出的人物,可他却是那个纨绔世家子楚枫之的……秘书?
不自觉地微拧眉,楚悠本能觉得眼前的男人不会是个安于影子职务的人。再说柴行云曾提过,楚氏这几年都是靠他在运筹帷帐,这样的男人应该是意气风发地站在舞台上,应该是聚光灯下的焦点才对。
为什么,他却甘于只做个空壳子身后的隐形人呢?难道又是个被楚任瑜施恩感召的人吗?
「口渴?」看到楚悠蹙眉,男人自动地从床头拿起保温壶倒了杯水,下个动作却是举杯送入了自己的口中。
才在为男人的举动感到莫名所以,下一刻视野就被张放大的俊脸占据,唇上也贴上了种暖湿的软物,楚悠骤然睁大了昏昏欲睡的眼。
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再说即使有地方可躲,孱弱的身体也没挪动的力气,楚悠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人嘴对嘴地吻上自己。
柔软的感觉伴随着丝丝清凉渗入,楚悠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男人逾矩的行为是在喂他喝水。虽然觉得仍有些不对劲,但还是放松了唇上抵抗的气力让解渴的水液入喉。
一口又一口,楚悠习惯地启唇等着滋润灼痛的凉水,谁知道这空杯见底的最后一口水后,另一种灼热却取代清凉霸道地侵占了他的口腔。
唇相摩,舌交缠,怎么看都是个道地的法式热吻。楚悠被男人的唇舌堵得气窒,连脑里的画面都变得空白一片,只能咿咿唔唔地任人吻个透彻。
「好想你,枫之……」
等男人终于餍足放开自己的唇,楚悠就只剩下急遽喘息的力气,胸前断骨处又是阵阵锥心的锐疼,激得双眸不自主地水雾蒙蒙,偏偏却是连抬手拭去的能力都没有,不得已只好频频眨着睫羽想让模糊的视野清楚点。
无法看清男人脸上的表情,只感到他的手指仍意犹未尽般在唇上徐徐摩娑着,楚悠下意识就想转头避去,却是被股力道狠狠握住了下颚疼得无法动弹。
朦胧中,依稀又见到那双茶色的眼瞳冰火交掺。
表里不一、蛮横狂肆……这是楚悠对陆晋桀的第一个印象。
为什么那份资料里没有交代这一段?那只老狐狸知道这姓陆的家伙当人秘书是这么当的吗?疲累地闭上眼,楚悠无力也无意挽回意识的远扬。
陆晋桀……这男人到底跟楚枫之是什么关系……
第三章
放下拐杖,随手扯开脖子上宛如桎梏的领带,楚悠把自己抛向一旁亮橘色的懒骨头沙发椅里,在这个难得的私密空间里彻底放松了自己。
时光飞快,离那场「人为」车祸转眼已过了两个多月了,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势也都好得差不多,除了咳嗽时胸口还偶尔有点闷痛,就只剩前阵子不小心跌了跤让未愈的右小腿又重新打了石膏。
单这一点,就惹得小方又唠唠叨叨地念了他大半天。
说来好笑,他的专属医生——小方,真正的模样一点也不像那天印象中的冷酷死板,反而是个古道热肠的烂好人,据他说那一天摆出来的阵势完全是照柴行云交代要玩的游戏布置的。
直到自己满身是血地倒下,他才陡然惊觉那位柴总管口里的小游戏是会出人命的,慌得他手忙脚乱地只差没喊救命。
因为这点愧疚,小方成了现在最照顾他的人,唯一的缺点就是有时候太婆妈罗唆了些,这让已经许久没被人管的楚悠常想捂耳落荒而逃。
是的,他几乎已完全融入了楚枫之这个身分的生活,只除了有时候早上洗漱照镜子时,不免还会对着镜子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发上一会儿呆外。
比起真的楚枫之,他这个假冒顶替的似乎各方面都胜出了许多。也许不该说是他能耐高而是原来的主人不怎么开窍,不会做事也就算了,没想到他居然连做人都不会,实在叫人很难相信他竟是商业世家里出来的嫡系人物。
也因此,楚家上下在他费心打点下,现在是和乐融融一片闻不着一丝烟硝味,尤其是大家长楚任瑜那边,看得出老人家每每见着他都是由衷地开心与喜悦,连跟着他身旁的柴行云也不时对他露出赞赏的目光。
至于公司的业务上其实也不需要他多费心,因为楚氏里好手能人不少,光是楚家国字跟之字辈的,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物就不少,楚槿之更是个中翘楚,落到自头上的工作不过是想办法维持各方势力的平衡。
许是看在他伤体初愈的份上,这段日子董事会里的各系大老并未对他太过刁难,况且他身边还有个对这一切驾轻就熟的超人级秘书——陆晋桀。
一想到那抹挺拔的身影,窝在沙发椅上休憩的楚悠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那男人,总是顶着张笑容可掬的脸周旋在各部门间,对谁都亲切的态度宛若中立不分属哪方人马,为人热心做事负责能力更是没话说。
什么都好,就是像团谜般让他始终看不清。
不若那天在医院里的孟浪无礼,这两个月陆晋桀表现的完全是个谨守本分的彬彬绅士,只是偶有些过于亲昵的暧昧举动,像是不时搂搂他的肩,或是吻吻他的颊他的唇,不过不是上次那种深吻,而是蜻蜓点水碰触即上的那种美式问候吻。
忽冷忽热的态度弄得他迄今仍搞不清楚陆晋桀跟楚枫之究竟是什么关系。
害他对于那些肌肤相亲的举止,尽管窘迫也没法明目张胆地回避,怕一个反应错了让这位最亲近楚枫之的秘书察觉不对起了疑心,天知道这个姓陆的是不是柴行云口中那些所谓的有心人。
不过话说回来,陆晋桀……是同性恋吗?楚悠半发呆地瞪着头上的天花板……会那样地深吻一个性别相同的男人,叫他不做这样的联想都难。
那楚枫之呢?该不会也……
正头痛之际,房门被轻叩了两声,女佣在外禀报着:「少爷,桀少爷回来了。」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楚悠不觉莞尔地摇了摇头,「嗯,请他先用晚餐吧。我有点累,想先睡会儿,晚点再下去。」
「是。」
闭起眼楚悠把身体再往沙发深处缩了缩……其实并不是真的很累,而是下意识地想避开那个他看不透的男人。那双眼,总是叫自己莫名地感到心慌,有时候连手脚都笨拙地不知该安放何处。
每每面对他总有种错觉,就好像他已经发现自己秘密似的,害他老心虚地想躲。
随手拉了个抱枕抱着蜷缩成团,过于舒适的姿势让楚悠的意识开始恍惚了起来,睡意逐渐上涌。
也好,休息一下吧,梦里头也许就能见着小蕾的身影,她现在应该已经可以开心地跑跑跳跳了,只可惜,自己见不着……带着点期盼,卧躺的人酣然入梦,完全没察觉到房门轻轻地被开启。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楚悠只觉得热,热得叫人喘不过气,空调似乎停了……难受地想翻身,却像被什么禁锢着动弹不得。
好重……被什么压着……他没盖被吧,怎么这么重……
终于,再浓的睡意也敌不过越来越不舒适的闷热感,楚悠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片漆黑,只有淡淡的月华从窗外映入,看来自己这一打盹还睡了不少时候,该不会已经三更半夜了吧?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楚悠抬手想看表,这才发现了不对。
没有表,光洁的手臂上甚至没有片袖子,不,应该说整件衬衫都不翼而飞。
刚睡醒的脑袋不怎么适合思考,楚悠满脸困惑地想坐起身,肘才撑起就面对面迎上了一双灿如夜星般闪亮的晶瞳。
吓了一跳,楚悠反射性地就是想翻下身拉开距离,谁知道才使劲,腰腹就被双烫热的大掌牢牢压制住。
「你……晋桀?」逃不开,楚悠只好睁大眼藉着微弱的月光分辨面前的人。其实不用多看,只消见着那头漂亮的金褐色楚悠就认出了这个鬼魅般出现在他房里的男人是谁。
「怎么这么惊讶?」
「……」倒抽口凉气,只因为其中一只压着他的手滑到了他大腿内侧,徐徐游移抚摸着,满是情色的味道。
除了这,楚悠又意识到了另件更骇人的事,他的裤子不见了,陆晋桀的大掌是直接摸在他两腿裸裎的肌肤上,也就是说……他现在全身上下是光溜溜地什么都没有穿!
危险的处境,楚悠马上全身紧绷拉起了警报,一缩腿又是想侧身翻离,然而这一动他才发现陆晋桀这家伙竟是卡在他两腿之闲,基本上自己的臀腿全搁在对方跪坐的大腿上。
冷汗涔涔,楚悠实在抑不住四肢的颤抖。这姿势、这阵仗,怎么看都像是某种床上运动的样子,问题是,他也是男人啊!
楚枫之真的是个同性恋?跟陆晋桀?两情相悦?
……怎么办……
抵抗?不抵抗?
一个又一个的问号,面色苍白的楚悠飞快转着念头,想着有什么方法可以合情合理地逃离这尴尬难堪又万分危险的处境。
「我们常这么做不是吗?」
像是安慰般,大掌随语缓缓游抚着,朦胧的黑暗中,陆晋桀语声听来显得有些疑惑。
不行!他在开始怀疑了……缩回想推挡的双手,楚悠咬牙任男人的大掌抚上了两腿间的禁地。
「怎么抖成这样?太久没做了这么兴奋?」探手握了握那依旧软绵的器官,月光下那双好看的长眉渐拧成结。
「你……在怕我?」
「不……不是……」
怎么办?听起来楚枫之跟他的秘书真的是对同性恋人,楚悠不知所措地咬了咬唇。
如今他是楚枫之,他不能是这样反应。情人间久违的性爱,他该要热情如火地主动迎上才对吧,可是生理上的畏惧反应却不是理智全能掌控的了,而另一方面他也还在犹豫着……
真的就这样把身体交出去吗?交给一个陌生的男人?
怎么想怎么都觉得疯狂……
「别怕,我知道你的伤才刚好,今天我会温柔点。」
轻柔的语声宛若呢喃般,结实的体魄随语前倾压了下来,楚悠措手不及地只能承接这份重量,任陆晋桀辗吻上他的唇。
不敢看男人的表情,更不敢想等会儿男人将对他做的事,楚悠逃避似地紧紧闭上了眼,放弃抵抗地由身上的人摆弄,在越跳越剧的心跳声中不断催眠自己——
我是楚枫之……楚枫之……楚枫之……
「嗯……」抑不住地低吟了声,任是谁,下身最敏感的地方被人用手上上下下套弄着,只要是男人实在很难没有反应。楚悠难耐地动了动身子,不自觉地伸手攀住了陆晋桀的肩头。
「……啊……嗯……」不成调的暧昧吟哦,断续地从交缠的四唇间破碎逸出,楚悠只觉得自己像是置身熔炉里般,一波波热浪炙得他晕陶陶地难分南北,就连双腿被人高举架上了肩头也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