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公司方面若能趁此时机并购钰达的话,相信对公司未来的发展助益很大。」
他到底有没有在听?真是可恶的家伙!
「但是我们对晶元这方面并不熟悉,贸然接手钰达这块烫手山芋,恐怕是有害无益。」他强打起精神,提出主管们的保守看法。
「钰达的市场占有率高达百分之四十,足以傲视整个晶元界,能有这样的成绩,其内部必定人才济济。所以,我们只要能够解决人才外流的问题,公司想接管钰达,不是难事。」庆成有多次成功并吞大型企业的经验,留住既有人才对他们而言,太容易了。
「如果我坚决撤资,那又如何?」徐毅琛刁难道。
「庆成握有钰达股份百分之十五,虽然我们不是在钰达股票飙涨的时候买进,但是依照目前股价下跌的情况,账面亏损已经高挂六亿。
假设最后董事会裁定要撤资的话,我们势必得抛售手中持股,相信会造成市场上另一波恐慌,股价继续往下探是可以预期的,再加上跌幅百分之七的限制,我们未必能在短期内将钰达股份完全脱手,如果钰达打入全额交割股,亏损的数字将继续向上攀升。」陆咏心扬眉,耐著性子剖析目前的情况。
「你该知道,这件投资案牵涉金额庞大,万一判断错误,我们的损失将难以估计。」他就事论事的提醒道。
「相反的,如果我们错失了收购钰达的先机,让其他人捷足先登的话,我们在无形中所造成的损失,何尝不是难以估计?」她反问。
徐毅琛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他细细的琢磨她说的话后,发现她在处理重大事件的手法,竟带着赌徒的性格——敢冲、不怕输。
她合该是个天生的领导人物,为何屈就小小的秘书职位?
她真的好特别,特别到让他……舍不得放手。
这感觉像是在寻宝,每每多认识她一点,就会愈觉得她与众不同,就算是她有心压抑自己,也掩不住其内敛的光华。
收拾起惊喜的心情,他轻弹了下手指,有些儿戏地道:「那就照你说的,我决定收购钰达,好,收工。」说完,他笑嘻嘻地整理着桌面上的文件。
「你已经决定收购钰达了?」她不太能接受这种急转直下的答案。
「嗯。」他颔首。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因为我觉得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他不太正经地道。
一个动辄几十亿的大案子,就凭她的三言两语就此定案,她着实感到受宠若惊!
「万一我的分析是错的呢?」她立时觉得压力好大。
「那就算我倒楣啦!」他还是一派地吊儿郎当。
面对他嘻皮笑脸的模样,她不禁无言。
有这种把自家生意当成儿戏的头儿,她是不是该早点另谋出路?
「不要一副天快塌下来的样子嘛!」他拍拍她的肩膀后,又说:「你忘了还有个董事会吗?这个案子不论收购与否,都得交由董事会决定,又不是我说了算,你怕什麽?」
陆咏心这才意会过来,原来他刚刚说的话只是存心逗弄她的。
「不过这么一来,我的工作又会多很多了,要说服那群老公公、老爷爷认同我们年轻人的想法,可不是件快活差事。」清朗的俊颜转眼间皱成了苦瓜,他可怜兮兮的瞅她一眼,「你做点好东西给我补一补吧?」
多么理所当然的语气啊!
到底是打哪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对话变得这么的……老夫老妻的?
好像是从欣欣生日那天,他就不定时的到她家「做客」,然后再顺便吃个「便饭」后开始的。
「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欣欣一早被我大哥他们接回去了。」她一脸正色的说道。
「那又如何?」他这个食客明显还在状况外。
「也就是说你这个『兼职奶爸』被Fire了,以后你想要怎么吃、怎么补,都不干我的事了。」她摆明了过河拆桥。
「既然如此,那你就更应该请我吃饭了。」他做了个奇怪的结论。
根据这些日子来的相处,她深知他总有一肚子的歪理,她压根儿说不过他,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为什麽要请你吃饭?」
「我帮你照顾欣欣两个多礼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请我吃顿饭,并不过分呀!」他自认这个要求合情合理。
堂堂庆成集团的接班人,天天准时到她家担任「临时奶爸」,真要跟她算起工钱,她怕是倾家荡产都还不起。
「你胡说什么?」她直觉的反驳道:「你自个儿不是陪欣欣打电玩打得不亦乐乎,哪有什麽苦劳可言?再说,我还天天供应免费的晚餐,而且你的食量那麽惊人,认真说起来,该请吃饭的人是你才对!」
她和欣欣加起来,都还不到他食量的一半,她都没跟他要伙食费了,他居然还有脸要她请吃饭!?
「好。」他没来由的应了声。
「好?好什么?」她一头雾水。
「你不是要我请你吃饭吗?」他笑,有种阴谋得逞的感觉,「我答应你。」
「啊?」她不由得一愣。
「总经理,我……」她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她并没有这个意思啊!
「嘘。」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专横地道:「记得订位子。」说完,不给她任何反对的机会,他径自离开。
盯著那狡诈的背影,她不禁暗骂自己,她之前怎么会呆到去担心他会把公司给
败掉?
因为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他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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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擎故障,所以全新的跑车抛锚在路边。
十分钟后,拖吊车将它拖回原厂送修,留下一对酒足饭饱后的男女。
「怎么办?各自搭计程车回家?」望一眼来来往往的车辆,陆咏心建议道。
「这里离你家不远,我顺便送你回去好了。」徐毅琛绅士地道。
「送?」她半嘲弄地重复这个字眼,「请问你拿什么送我回去?」
「当然是用脚呀。」他的语气很理所当然。
「用脚?」她瞪圆了杏眼,「你的意思是要我走路回去?」
从这里走回她家少说要一个小时,开什么玩笑!
「很近啦,一会儿就到了。」当对面的灯号由红转绿时,他牵起她的手,越过了马路,然后就一直没有放开过。
交握的手心传递来属于他的温暖,顺著血液的流动,缓缓地窜进她心里。
她该挣开他的,但就是舍不得,说不上来什么原因,她就这么让他一直握着。
走在公园旁的人行道上,他突然在一棵大树前止步,用着怀念的口吻道:「就是这棵大树!」
「这棵大树怎么了?」看起来很普通呀,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以前在这里摆过地摊喔。」他的答案在她意料之外。
「你?」怎么可能?
「嗯。」他洋洋得意,「我还曾经被警察取缔过。」
她不是很明白,他被警察抓过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不过对于他摆过地摊一事,倒还有几分兴趣。
「为什么?」她问。
「因为这里不能摆地摊呀!」拜托,连这也要问!
「废话!」她啐了他一口,「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摆地摊?」
凭他的家世背景,说他曾经摆过地摊,还落魄到被警察抓,谁会相信?
「为了筹学费罗!」那可是一段辛酸血泪史,「大概在四年前,我和老爸打赌,世足杯巴西一定会拿冠军,他不相信,结果巴西真的赢了,愿赌服输的他被迫答应让我去美国游学三年,但是有附带条件,旅费得自己去赚。」
原来有钱人也会拿这种无聊的事情打赌,还好不是赌输的一方要「溜鸟」,要不然隔天的报纸肯定会很精彩。
「所以你就去摆地摊?」她一直以为摆地摊筹学费这种事,只会发生在像她这种平凡老百姓身上,想不到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他,也曾有过相同的经历。
「封呀。」提起往事,他兴致都来了,「不要小看这种小生意,做得好的话,利润也是很可观的。」
她没看错,他果然很适合从商。
「那你都卖些什么?」她很好奇。
「我卖过的东西很多,像是手机吊饰、衣服、帽子、鞋子……总之很多很多。」他也记不清楚了,「反正秘诀就是嗓门要够大,这样才能聚集人潮,不过也很容易引来警察就是了。」
有好几次,他就是喊得太卖力了,没注意旁边有警察,才会被抓到。
接下来,两个人就这样聊着、走着,原本还觉得好遥远的家,突然变得好近好近。
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正好够他交代他从幼稚园到大学毕业,各个时期所发生的重大事件,包括第一次写情书、初恋、失恋、出国留学……
他似乎想将他的过去,那段她来不及参与的部分,全部说给她知道。
「你家到了。」他的嗓音带著淡淡的不舍。
交扣的十指分开,两人同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再、再见。」她莫名的紧张了起来。
「再见。」他朝她笑笑,望着她走向门口。
她掏出钥匙,颤抖的双手却怎么也不能将它插进钥匙孔。
试了几回后,她放弃,回头走向他,深吸了一口气,豁出去地问道:「你喜欢我,是不是?」
她不想盲目的揣测他的心意,没有头绪的胡思乱想。
他先是一愣,等听明白她的问题后,不禁失笑,「你会这么问,代表我做得还不够。」
这算默认吗?
「你喜欢我什么?」她长得不特别美,对他的态度既冷淡又不温柔,他为什么会喜欢她?
「这可得要想一想。」他做出了沉思状。
「想不出来就算了。」看他想了个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恼怒地转身离开。
太过分了!难道她就真的这么一无是处?
突地,男性的臂膀无声无息地从后头圈住了她,闻到淡淡的古龙水味道,她的心跳瞬间失了节拍……
「你真的好容易生气。」低柔的嗓音中带著抱怨。
「不、不关你的事!」该死,她居然结巴了!「放、放开我!」她奋力地挣扎着。
「不要在我的怀里扭来扭去,这么做很危险。」他话里的暗示,让她不争气地红了脸。
下流、无耻、色胚、登徒子……
她怒不可抑地在心里骂了他几回,才咬牙地道:「我要回家,请你放开我。」
「不放。」低沉如丝的嗓音,在夜里有股魅惑人的力量,让人不自觉地侧耳倾听,「我喜欢上一个暴躁的小女人,她蛮横不讲理,又爱生气,我怕我一放手,她以后就再也不理我了。」
老实说,他的声音十分悦耳好听,如果再闭上眼仔细聆听的话,几乎算是一种享受,但她却听到她极度不喜欢的字眼。
暴躁、蛮横、不讲理、爱生气!?
他说的人是她吗?
「既然她有这么多的缺点,你干吗喜欢她?」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和他对话,她要向全世界证明,她绝对不是个暴躁、蛮横、不讲理,又爱生气的小女人。
「是呀,我也常常在想这个问题。」脸上多了一抹欠扁的笑容,他续道:「我为什么会喜欢她呢?」
陆咏心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回头,要不然她可能会忍不住揍他一拳,正好落他口实——暴躁。
她到底为什么站在这里任人污辱?
他将头埋进她的颈间,轻嗅着属于她的馨香,感觉怀里的娇躯敏感地僵直了背脊,他忍不住轻笑。
「刚开始,她给我的印象像牢头一样,只会一天到晚使唤我做这个、做那个,我甚至几度分不清楚,到底谁是老板?她凭什么对我颐指气使,甚至是拍桌骂人?」
他语气里的不满,让她险些忍俊不住笑出来,气愤的心情早已烟消云散。
「常常全公司的人都下班了,只剩下我在加班,但每当我走出那扇门,我就会看见那女牢头跟我一样,正埋首工作着。我那时才晓得,原来她每帮我排定一个行程,她就得做更多的准备工作,而这一切的付出,都是为了让我在最短的时间内,熟悉公司的运作。」
「我领公司的薪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你不必放在心上。」他突然的感性,让她感到非常的不自在。
但,她的回答让他不能苟同。
别人也领公司的薪水,怎么就不见其他人来拉他一把呢?
公司里多的是不服他的人,很多人都睁大了眼睛,等着看他怎么栽。
不过,他不急着与她争辩。
「前一阵子,开会的次数太频繁,话说得太多,我连嗓子都喊哑了,晚上我厚着脸皮到她家吃饭,眼尖的发现餐桌上『刚好』多了一道润嗓的蛋汤,关于这一点,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这、这哪有为什么?」她的眼珠子心虚的转了转,「不就是刚好而已嘛!」
她死都不会承认,那是她一时心软,专程为他准备的。
他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对上她的眸子,专注的眼神犹如望进了她的灵魂深处,「她有温柔的性子,只是藏得很深、很深,不容易被发现,而我很庆幸,我看见了。」
「你八成是视力有问题,该去看眼科医生了。」她佯装冷漠。
「这是害羞,还是拒绝?」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开门见山地问道。
不可讳言,她避之为恐不及的态度,多少刺痛了他脆弱的男儿心。
虽然真的很可惜,但她得把持住才行,眼一闭,不敢再看向他那双带电的眸子,她道:
「拒绝!」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有了一回惨痛的教训,她打从心里害怕像他这样「优质」的好男人。
「为什么?」他轻柔的语气,像在说今天晚上的月亮好圆。
「啊?」她小嘴强成了O字型,看起来有点蠢。
他为什么还要留下来问为什么?这会对她造成莫大的困扰,他知不知道?
「我被拒绝了,总得知道理由吧?免得我下回跟别的女孩告白,又惨遭拒绝。」他彷佛看穿了她心底的疑问。
她才刚刚拒绝了他,他就已经在考虑要去追求别的女孩了?
是她年纪大了跟不上时代,还是他异于常人?
「你很好,只是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心里有点小不高兴,她闷闷的道。
看他的样子也不太像是真的想追求她,八成只是一时兴起想找个人陪他玩,刚好相中了她而已。
她真是笨,为什么总把他的玩笑话当真?
「像我这种身材好、长相好、能力好、家世好、学历好的男人,你还不喜欢,那你喜欢的类型一定很奇怪。」他毫不害臊的自吹自擂。
真看不出来他这么自恋!
「是,我就是喜欢五短身材、奇丑无比、没能力、没家世、没学历的凡夫俗子,等你下辈子变成那种人的时候,再来找我。」她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