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依然是单音节的字句。
「你跑哪去了?」他责备的口吻,听起来像是一个回到家,却找不着妻子的丈夫。
「我回台中老家了,待在台北好无聊,所以我回来陪陪爸妈,等假期结束了再回去。」她若无其事的道。
她不想这么快跟他摊牌,她想给自己一点时间,慢慢去想接下来的路,她到底该怎么走。
「那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她装傻,「你那么忙,又抽不出时间陪我,总不能要你陪我一起放大假吧?」
而且,她离开了不正好,他就能光明正大的去筹办婚礼,用不着那样偷偷摸摸的。
「你说了算,只要你喜欢,我就陪你放大假,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陪在你身边,好不好?」
这算什么?补偿吗?
听说男人在做了亏心事后,总会对另一半特别的体贴。
「不用了!」发现自己推拒得太快,她急忙补充道:「你如果放大假,那公司岂不是群龙无首?而且我在这里过得很好,爸妈简直把我当母猪养,你……你真的不用太担心我。」
听了她的回答,徐毅琛的心里登时明白了一切,本来他多少还抱着点期望,希望是晓云认错了人,可现在……
他无奈的叹口气,「咏心,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说谎的?」
说谎?到底是谁先开始说谎的?
「只要是人都会说谎,你不也不例外?」他的质问让她觉得好笑。
她的暗讽让他沉默了会儿,接着他开门见山的道:「昨天站在婚纱店外头的女孩是你吧?」
「什么婚纱店?我不知道。」她急忙否认,
为什么不敢承认?理由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或许她还是想逃避吧?
「晓云看见你了,她形容的那个女孩,特征和你一模一样,我知道是你。」他肯定的说。
闻言,她无语。
「那是个误会,那天早上我真的有个餐会,后来临时取消,刚好仲文他出差赶不回来,我才会陪晓云去试婚纱,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这么紧张,因为他真的没有把握,这番解释她能听进去多少。
片刻的沉默之后,彼端传来了银铃般的笑声,令人感到很诡异。
「如果这番话,你在昨天就跟我说清楚,我会相信,但是现在……」晚了、太晚了!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一旦出现了裂缝,就很难弥补,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再度去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我怕你会胡思乱想,继而……误会我和晓云之间的关系。」他不想节外生枝,却没想到越描越黑。
「你确定那只是我的误会吗?」她的语气很轻很轻,却毫不意外的引起了毅琛的怒气。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微愠。
「我的意思很清楚。」她不想把话挑得更明。
「如果你信不过我的话,我可以叫仲文和晓云一起到台中去找你,咱们四个人面对面把话说清楚!」他压下满腔的怒火,建议道。
「你一直是个很聪明的人,」她意有所指,「我不知道你要用什么方法,让丁小姐他们亲自来跟我解释,但是我知道你办得到!」
就像他哄她一样,哄得她真的相信,他只是在帮朋友的一个忙……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事情脱轨的程度,已经超过他所能掌控的。
「我不知道。」她无助的回答,透着一丝心痛,「可能你做什么……都没有用了!」
她心里清楚,这次的事件只是一个导火线,她心中所有的疑虑已被彻底引爆,而不是单纯这个问题而已。
如果她只想要谈一场快快乐乐的恋爱,不抱有和他白头到老的奢望的话,她根本不需要去担心这些事情……
但渐渐的,她发现自己开始变得很贪心!
她要的不只是这样,她想要拥有全部的他,不再只是一段快乐的回忆。
该怎么办?
她一直压抑的恐惧决堤,此刻才明白自己的问题在哪。
她太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两人一直都不是处在对等的平台上,而她却一
直假装是。
「你这样对我并不公平,我不过是犯了一个技术性上的错误!」他没料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
「你知道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是什么吗?」
「你说。」
「你爱我吗?」
「爱,而且是很爱很爱。」他答得毫不迟疑。
「可是我不相信。」这是他们之同最大的问题。
她再也不觉得,相信他爱她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陆咏心!」当他连名带姓的叫她时,通常代表他很生气。「你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他慌了,就算谈一笔几十仪的生意,他都没有这么慌乱过。
「跟你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快乐。」她听而不闻,抑郁的口吻中,充满了诀别的味道。
她无法说服自己相信他的同时,她间接失去了爱他的勇气,那些流言蜚语影响她愈来愈深。
她怕,她好怕那些人说的话,有一天会变成真的。
是不是主动离开他,她们所说的那一切,就不会发生?
她知道自己的作法太懦弱,但是她不再有勇气用时间来证明,证明她们的说法是错的。
「我撒谎骗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因为一时生气,就说出让彼此都会后悔的话。」他力持语气的平稳。
陆咏心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其实她不是生气,她是失去了自信,无论是对他,还是对自己,她都失去了当初的信心。
沙沙沙……
她听见了他那边传来的雨声,想起了昨晚的气象报告。
「气象局所今天会有台风,你还是早点去休息吧,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她这么说,本只想转移话题,却不经意地道出了她心里的忧虑。
打从听见他声音那一刻起,她的担心没有停过。
他是不是病了?
「你在乎吗?如果在乎就回来见我,一个人躲在台中,这算什么?」他把握着她话里的不舍,深情喊话:「见不到你,我合不上眼。」
她咬着唇,闭上眼睛,数了十下,确定自己不被他的话语所影响之后,才毅然地道:
「这个世界,不会谁没有谁不行,尤其是你!」
他看起来是那么的坚强,好像天塌下来,他都有办法活得好好的,他不会因为失去了她,就一蹶不振。
她,没那么重要。
「你不是我!」他克制不住地吼道。「凭什么替我下结论?」
面对他的怒问,陆咏心静默了一会。
「有句话,我本来想等回台北后再跟你说,不过现在或许是说的时候。」强忍着满心的不舍,她强迫自己开口:「我们分手吧!」
在这个时候分开,她至少还能保存最甜美的回忆,她不想像之前那段恋情一样,最后两人形同陌路……
就这样结束吧!
她想,这是最好的结局。
第十章
大约在晚上八点的时候,台中正式进入台风的警戒区,屋子外头的风势、雨势渐渐加大……
窗户在强大的风势吹动下,不断地发出喀、喀、喀的杂音,着实扰人清眠。
陆咏心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睡。
从下午她和徐毅琛通完电话后,眼皮就跳个不停,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让她一直心神不宁。
觉得喉咙好干,她起身,打算到楼下喝点水,才走到楼梯口,便听到了楼下的谈话声。
「你是谁?找我女儿做什么?」客厅里传来父亲戒备的声音。
「我是她的……男朋友,可以请她出来吗?」相较于长辈的中气十足,男子的嗓门就显得无力许多,甚至可以说是虚弱。
这声音不是……
「男朋友?」陆爸爸惊疑地重复了一次男子的用语,突然想起宝贝女儿哭哭啼啼的样子,「喔……该不会你就是那个害咏心哭着回来的负心汉吧?」
想像力十足的陆爸爸,自行编织了一个子虚乌有的故事,接着火气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要把人赶出去。
气急败坏的他,完全不管外头正刮著十机的阵风。
「老头子,这样不好吧!」陆妈妈拉着自个儿的老公,阻止他将年轻男子往门外推的举动。
「哪不好了?女儿那天回家的时候,哭得多可怜,你又不是没看见,她一定是被这混小子欺负得很惨才会这样,你不要拉我……」说着,陆爸爸就要甩开老伴的手。
陆爸爸的硬脾气一来,别说是陆妈妈,就算是十头牛都拉不住。
「伯父,你听我说……」
徐毅琛已经累得快昏过去,现在他是凭着意志力,勉强维持着他的意识,偏偏又碰上咏心蛮不讲理的老爸,他只能无语问苍天。
正常三个人拉拉扯扯的时候,陆咏心从楼上跑下来。
「爸爸,等一下!」
三人同时回首,陆咏心这才瞧清楚徐毅琛一身的狼狈,她心疼的朝他奔了过去。
「你不想活了吗?外面是十级阵风耶!」
听新闻报导,所有的飞机、火车、客运都宣布停机、停驶,他铁定是自己开车,直接从台北赶下来的。
光想像他在台风中开着车,在高速公路狂飚的情景,她就觉得背脊发凉。
他一定是疯了!
徐毅琛握着她的肩头,气若游丝地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然后,他再也支持不住地闭上眼,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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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毅琛发了高烧,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醒,还好陆爸爸有个开诊所的老朋友,他们立即请他来看诊。
带着老花眼镜的医生,替他打了两剂退烧针后,他的体温渐渐地降回了正常的温度。
陆咏心不顾父母异样的眼光,坚持把徐毅琛留在自个儿房里亲自照料。
好不容易赶走了一群好事的闲杂人等,偌大的空间,总算恢愎了原来的宁静。
一个晚上,她不时地注意着他的状况,一会儿换毛巾,一会儿拉被子的……
「咏心、咏心……」他病得迷迷糊糊,不时发着呓语,不停的叫着她的名字。
他每叫一回她的名字,她的心就被扎一次。
「我在、我在这里。」她握紧了他胡乱挥舞的大手,牢牢的扣住,再也舍不得放开。
或许是感受到掌心中的温度,昏睡中的他安稳了许多。
点点的玉泪无声的落在麦色的手背上,低低切切的女音,饱含着浓浓的不舍,一遍又一遍的诉说着满怀的歉意。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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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晨,晴空万里,早不复见昨儿夜里的狂风暴雨。
陆咏心起了个大早,到厨房里熬了一锅香喷喷的鸡蛋粥,无视于餐桌前二老的引领企盼,她直接往楼上走。
陆爸爸羡慕的眼光射向了欣欣,她是餐桌前唯一分得美食的幸运儿。
「欣欣,鸡蛋粥好不好吃?」陆爸爸看着孙女碗里黄澄澄的粥品,口水直流。
「很好吃哟!」欣欣吹凉了小汤匙上的热粥,喂向陆爸爸,「来,欣欣分爷爷吃。」
陆爸爸含着眼泪,摸摸欣欣的头,感动万分地道:
「欣欣,好乖。」
然后,他强大嘴巴,让小孙女喂食那一口香甜滑嫩的鸡蛋粥。
真是……太好吃了!
接着,他站起,捧着个大碗公,便要往楼上的房间走去。
「欣欣的爷爷,你要干嘛?」陆妈妈连忙问道。
「我要吃鸡蛋粥!」年过五十的老顽童,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任性的道。
女儿他养了二十几年,跟她要碗粥不过分吧?
「人家小俩口温存,你凑什么热闹?还不诶我下来!」陆妈妈气急败坏的阻止他。
「可是那么一大锅,他们又不一定吃得完!」他咕哝着。
「吃不完也不关你的事!总之,我不准你去吵他们,快滚回来继续吃你的烧饼油条!」陆妈妈专断地说着。
「爷爷,我的粥分你吃,你不要去吵姑姑他们啦,姑姑说叔叔病了,现在进去会被传染喔!」欣欣也加入了劝说的行列。
「好啦、好啦,不去就不去嘛,有什么了不起的!」陆爸爸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到自己的座位,继续嗑着烧饼油条,然后又分食着欣欣的鸡蛋粥。
这一幕,让陆妈妈看得直摇头,她当初是哪根筋不对了,怎么会嫁给一个这么贪吃的人?
相较于对自个儿老公的埋怨,陆妈妈对徐毅琛这个未来女婿,可是满意极了。
别的不说,光凭他昨儿个夜里,顶着大风大雨,一路从台北飙来台中的英勇事迹,就足以让她津津乐道个大半年了。
好浪漫呀!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白了自己的老公一眼。
一样是男人,怎么就差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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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咏心端着粥走进房里,将粥搁在书桌上,她走近了床边。
床上的男人,双眸紧闭,毫无防备的睡相,单纯可爱的像个孩子。
她将右手贴上他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嗯……好像感觉不出来。
懒得去跟爸爸要温度计,她索性俯下头,打算用自己的额头再帮他试试,却不期然的看见一双黝黑的深潭,她吓了一跳。
她想后退,但为时已晚,他的大掌早按住她的后脑勺,阻止她的脱逃,他好看的薄唇准确地印上她的,放肆地蹂躏着。
惩罚性的激吻,让人感受不到任何浓情蜜意,他像是在惩罚她一样,故意要弄疼她。
她抗拒地推着他的肩膀,挣扎着要起来,他一个反身,将她带上床,压制在身下,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他盈满怒气的黑眸,直直地逼视着她,看得她一阵心虚,她突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四周充斥着一股危险的氛围,不安的心在胸口狂跳,她紧张地润了润唇,有点担心自己会不会误入狼口。
粉嫩的舌尖,轻划过红艳的娇唇,她无意间流露出的性感,神奇地缓和了他眼底的怒意。
他低首,轻舔着粉舌划过的区域,体验那如水般柔滑无瑕的肤触,接着彻底地对住了她的檀口,不留一点空隙。
他缓缓舔过她整齐的贝齿,极尽诱惑地使她主动松开紧闭的牙关。
记忆中的温柔,再度呈现在眼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口荡漾,她从不知道她竟如此眷恋他怀里的温度……
她含羞带怯地迎向他,几乎在她微启樱唇的同一刻,他灵动的舌尖缠上她的,吸吮着她唇里的甜蜜津液。
她的气息充满着淡淡的蜜桃香,令他沉醉在其中,无法自拔。
一吻方休,她面色潮红地推开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你挣开我的手的时候。」刚尝到甜头的男人,心情大好,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