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怕他晚上又不回家?”
暗香点点头,“我想主动去找他,和他把话谈开,不然我会更难受。”
“这样也好,省得一件事悬在心上,愈想只会愈难受。”沐悠也同意她的想法,“记得要好好跟他解释不要吵架。”
暗香点头允诺,立刻转身出门。
来到位于市区的寰威集团,暗香搭上VII电梯,掏出卡片刷了一下,电梯立刻依照指示上了十二楼严殊影的专属楼层。
出了电梯,暗香走到秘书桌旁,“陈小姐,你好,我想见见严先生。”
“梅小姐,午安,严先生在会客室,他刚好有客人来,你要不要在会客室外头的沙发上等他一会儿?”陈小姐抬起头来对她一笑。
“谢谢你。”暗香感激的一笑,随即走向另一端的会客室。
会客室前有一面落地窗,可以一览内部情形,暗香走上前去,不经意和岳以洁四目相交。
原来陈小姐口中所说的客人就是岳以洁,可,这个时间她怎么会出现在殊影的私人会客室里?
难道……他们真的连平日都有着十分密切的来往,所以岳以洁才能和他单独在会客室里?
严殊影不知道她的来到,依旧背对着她,而已发现她的岳以洁,缓缓的往他坚实的身躯靠拢而去,双臂像藤蔓般攀上了他的颈项,接着她主动的吻上了严殊影的唇。
她细腻而温存的亲吻着严殊影,他则文风不动的杵在原地,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般,岳以洁才离开了他的双唇,目光望向门外,发出一声惊喘——
严殊影浑身一凛,连忙转过身子望向门外,果然看到一脸震愕的暗香,像尊石膏像般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门口。
“暗香,你怎么来了?”他皱起眉头。
“我不能来吗?还是你根本不希望我来呢?”
“我没有说你不能来,但你不觉得你应该先知会一声,以示礼貌?”他的话中有着指责。
暗香的喉咙像被人掐住般难受。殊影的反应和她想像中完全不一样,更教她难受的是,当岳以洁吻他,他并没有推开或斥责她,仿佛接受她的吻是天经地义的事。
“哦?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打扰你们?如果是的话,你就直截了当的告诉我。”她一开口又是一股烟硝味,眸底却弥漫着一份浓烈的痛楚。
“我无权约束你什么,所以才会要求你自重。”
他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他以前对她总是管头管脚的,现在他却说他无权约束她?难道他不知道说这种话,会把她刺得遍体鳞伤?
“梅小姐,都是我不好,我是一时的情不自禁,请你原谅我。”岳以洁低垂着首,一副可怜的模样。
“岳小姐,你用不着跟我解释这么多,我不想听那些客套话,也请你不要装出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好像是被我欺负了一样,今天介入我和殊影之间的是你,你才是个第三者。”
“暗香,你真的误会了,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女人——”岳以洁一脸委屈的望着她,然而眸底却有一抹狡黠的光芒跃动着。
“岳小姐,你是什么样的女人,时间已经替你证明了。五年前你任性自私的抛下殊影,你说你想专注在珠宝设计上,其实说穿了,你根本是觉得殊影配不上你,而今殊影事业有成,你就又想重回他的怀抱。
不过也无所谓啦!反正这个社会就是这样人情冷暖,趋炎附势的人到处都有,也不差多你一个,不是吗?”她字字句句都锋利不已。
“够了!暗香,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我和以洁的过去你无权来指控,我们的过去你根本没有参与,我希望你收起你那锐利的舌头,免得失去你的教养。”
这些尖锐的话比刚才撞见他们拥抱的那一幕,更令暗香柔肠寸断,她呆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吐出一个字。
“我懂了,也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因为我没有参与你们的过去,所以我们之间拥有的一切也连带要被抹杀、删除,新人哪有旧人来得好,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去碰触爱情,更不会傻得再去爱上像你这样的男人!”话毕,暗香冷冷的点了点头,头也不回的奔出会客室。
“慢着!暗香。”严殊影回过神来,连忙跟在她身后追了出去。
该死!他明明只是一时气在头上,为什么会克制不了自己,居然对她说出那么恶毒的话?
追至走廊,便看见她高挑的身影没入电梯中。
他疾步快跑想要冲进电梯,电梯门却在他眼前关上。
所有的电梯正巧都有人在使用中,严殊影改走楼梯,当他追到大马路上时,早已不见暗香的踪迹了。
步出寰威集团商业大楼,暗香漫无目标地走在大街上,边走边落泪。
她的胸口仿佛有锅热油正在烧灼着她,好像非把她烧焦、烧烂不可。
墓地,一阵欲呕的感觉从胃部翻涌上来,暗香忍不住蹲在路边干呕起来。
“暗香,是你吗?”
李碧云挺着大肚子从对街走过来,在确认这个女孩的确是暗香后,兴奋的说道:“你好久没回家看看你爸爸了,你爸爸很想你,你最近还好吗?”
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传人她的耳膜,她迅速抬起小脸,原来是李碧云。
“李阿姨,我还好,你们呢?”她尴尬的一笑,回想起自己两个月前曾对李阿姨大吼大叫,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好像又瘦了一点?今天晚上来你爸爸那里吃饭,李阿姨做几道药膳料理帮你补一补,好不好?”李碧云温婉的说道,这不是刻意讨好,而是她打从心眼里喜欢暗香这个女孩。
“嗯,好……”暗香朝她点点头,这时身子却突然一阵摇晃,蓦地眼前一片乌黑,便晕了过去。
李碧云那张紧张焦灼的脸,是她意识中最后一个画面……
☆☆☆
新生医院病房。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当暗香幽幽醒来时,已近黄昏。
一睁开眼睛,两张焦灼不安的脸庞随即映人了眼帘,一张是她的父亲,一张是李阿姨……独独就缺了严殊影的。
她轻叹口气,打从心底觉得自己没用,他们都已经这样了,还在想他。
“暗香,你还好吗?你突然晕了过去,吓坏了我和碧云。”梅奕棋凑近病床,满脸担忧的神情让他一下子看起来老了许多。
“爸,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说着说着,她的泪水潸然滑落。
李碧云也靠了过来,轻声细语的说道:“我们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知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怀孕?乍闻这个消息,暗香的脑子倏然响起一记响雷,她知道自己的生理期已经迟了一个半月,可,她以为是前阵子筹办婚纱发表的压力太大造成的。
原来……原来不是压力太大,而是怀了殊影的宝宝……
宝宝……宝宝……暗香的唇畔泛起一抹满足的笑意,下意识的轻抚着平坦的小腹,但是一股悲哀也伴随而来。
没想到第一个和她分享喜悦的是她的家人,而不是孩子的爸爸,如果被严殊影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期间,她根本没有在做避孕,他一定会气到发疯吧?
不知道他会怎么骂她、安她什么样的罪名?窃精?窃种?还是窃子?
无所谓,他现在和岳以洁重修旧好了,一定沉溺在甜蜜的两人世界里,哪有心情来理会她和她肚子里的宝宝呢?
往后她不能再一味将心思放在殊影身上了,她要好好爱她的宝宝。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沉默半响,她终于开口问了第一句话。
“可能要再过一阵子才能出院,医生要花点时间观察你和胎儿的状况,因为你有一点流产的迹象。”梅奕棋忧虑的望着她,“暗香,我不知道你和殊影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爸爸看得出你心情不是太好,这阵子先搬回来住,好不好?”
“对啊!暗香,你就回来住一阵子吧!否则你爸爸真的会很担心你。”李碧云在旁边加入劝说。
暗香无语,望着他们两个一脸焦灼等待她回答的模样,不禁心软了,点点头允诺道:
“好,我跟你们回去。”
得到她的应允,他们两个人脸上泛出笑意,心上的一颗大石终于落了地。
为了好好安胎,调养自己的身子,以及平复自己的心情,暗香暂时断绝了和外界的联络,婚纱馆那边也请了一个月的长假。
这一个月几乎都是李碧云在照料她。
李阿姨实在是个好女人,人温柔有耐性,还烧得一手好菜,这阵子光是吃她烧的菜,她身子和体力都强健了不少,心情也慢慢的恢复平静了。
因为她知道.她一定要保持愉快的心情,这样才能保住她的宝宝,宝宝也才能安静愉悦的在她的子宫里长大……
另外,这阵子她和可可蒂夫人的联络又多了起来,这几个月来她在法国又连续开了几个成功的个展,现在的她已享誉国际,身价更是水涨船高。
在她们往返的E-mail中得知,可可蒂夫人已经成立了一家私人的设计公司,她不只一次询问她愿不愿意再回法国,一边深造一边帮她工作。
她还没有给恩师答覆,虽然她的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要她答应,但她却总是不期然想起一张阳刚味十足的男性脸孔,然后又开始犹豫。
他们已经整整一个月没见面,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忙着和岳以洁重修旧好吗?
这期间严殊影曾打过电话来家里找她,父亲说他的声音很沙哑,听起来像是喝了过多的酒,或是抽了太多菸,可能过得不是很好,但她充耳不闻。
她不想再听到严殊影的声音,谁知道他打电话来找她会说些什么话?她不想再被他气得流产,目前还是保持好心情,做好安胎最重要。
吃过晚餐,趁着李碧云还没到厨房去切水果.暗香率先开口问道:
“爸,你们什么时候要举办婚礼啊?你拖着婚事,让李阿姨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正在喝汤的梅奕棋闻言,差点把汤呛出鼻孔,他想不到女儿居然会这么直接的问他这个问题。
“呃……我们也很想快点结婚,但考虑到你现在的心情,所以我们——
“爸,你们别再忌讳我的心情了,我希望你们快点完婚、往后彼此才能够有个照应。”
“暗香,谢谢你愿意体谅我们,但我们的婚事不急。”李碧云笑着说道:“对了,你怎突然想到要提我们的婚事呢?”
暗香踌躇了好半晌,才缓缓说道:“我希望能在我回法国之前,参加你们的婚礼。”
“你要回法国?”他们两个瞪大双眼,异口同声的说道。
暗香低垂着首,点点头,“嗯,我在法国时的老师,最近成立了一家私人设计公司,她想聘我当她的左右手。”
话一说完,整个饭厅都陷入一片沉默中。
“暗香,你现在怀孕了,再过几个月肚子就会大起来了,你能上哪去呢?”
暗香摇摇头,坚决的说道;“我很独立,也很坚强,我想在法国一个人生下我的孩子。”
“暗香,这样子是行不通的,你一个女孩家要挺着一个肚子在异国奋斗,你会吃不少苦的。”梅奕棋也表达他的反对,一想到女儿又要离开他,心情顿时沉重不已。
“暗香,是不是殊影让你太伤心,所以你才要远走他乡?”李碧云柔声问道。
不争气的泪水在眸底盘旋,暗香深吸口气,决意不让泪珠落下。
“跟殊影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的人生我自己决定,我不要再让任何人帮我决定。”语毕,她好像想掩饰什么似的,连忙起身回房。
望着她飞奔回房的身影,李碧云禁不住叹了口气,回过头对梅奕棋忧虑问道:“怎么办?暗香看起来有很多的烦恼,你觉得我们该找殊影谈谈吗?”
梅奕棋摇摇头,“暗香不会高兴我们这么做的、她长大了,有自己想法。”
“你也承认她长大了?”李碧云颇富兴味的一问。
“是的,我必须承认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我捧在掌心里的小女孩,她说的没错,她的人生应该由她来决定才对。”
李碧云点点头,温柔的紧握着他的双手,透露出要执手之手,与子偕老的坚定决心。
一个月后,梅奕棋在女儿的一再催促下,终于在法院和李碧云公证结婚。
那天晚上,梅奕棋在一家餐厅宾客,只简单的约了几个要好的同事和朋友,排场虽不大,却很温馨。
这一晚,暗香的楼友们都来了。喜宴过后,她们转移阵地到暗香的家中,继续去嗑牙闲聊。
“什么!?你决定回到法国继续深造?”三个楼友异口同声的叫嚷着。
“怎么?你们怎么一个个都露出惊讶的表情?”暗香轻啜一口普洱茶,故作轻松的问道。
“你刚刚说你怀孕了,我们都还来不及恭喜你,你就又说要回法国去……”银杏难过的垂下眼,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们不要这样干嘛!我又不是都不回来了,而且我去法国可能会有比较好的发展。啊,没有普洱茶了,厨房里还有一壶,我去拿!”她步出房间,往厨房走去。
“怎么办?你们听到了吗?暗香说要回法国耶!”唐歆典说道。
“一定是那个严殊影伤她太深了。”银杏叹息。
“唉!事到如今,我就老实告诉你们,一切都是我不好。”话一说完,沐悠就一五一十的招供出自己不小心闯下的大祸。
“天啊!原来是你害得暗香遭受这种不白之冤。”银杏惊呼。
“我——我——”
“没有关系,你还有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唐歆典笑着拍拍夏沐悠的手,“就你去找严殊影吧!向他把那天所有的状况都解释清楚,让他拉下脸来向暗香求和。”
“我……我才不要去找严殊影,媒体都说他很冷毅倔傲,我才不想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沐悠,不要这样啦!你的面子和暗香要回法国,那一个比较重要?”
“呃……”沐悠为难的大叫一声,“好啦好啦!我会去找严殊影,把话给说清楚。”
☆☆☆
启程回法国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暗香一整天都躲在房里收拾行李,她的飞机预定今晚九点从中正机场起飞。
她边噙着泪水边收拾行李,其实她的行李根本就不多,用不着收拾一整天,她不过是想把自己关在房里,好好静一静,或许真到了离别的时刻,她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傍晚,暗香从房间走出来,这才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大家全都跑到哪里去了?难道他们怕看着她拎着行李离去的模样,所以统统跑去躲起来了?
她下意识轻抚着肚子,这—阵子她的肚皮已经有些隆起,再过几个月她就得换上孕妇装了,不知道法国找不找得到适合她的孕妇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