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媚,妳嘴巴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臭了?」即使是自己的姊姊,徐明威也没客气。
别说什么迷汤,他跟何连青根本一直没交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到她。
「明媚,妳别乱说话。」徐太太瞪瞪女儿。转向儿子,未雨绸缪说:「还有你,明威,不管外头怎么说,你记着不要去招惹人家便是。」
虽然才十六七岁,何仔女儿已经亭亭玉立像株桃花。花艳又红,时不时便招蜂引蝶,嗡嗡地,也引得人闲言闲语议论纷纷。
人长得太娇太媚,便容易惹事。也不知是谁好事,说何仔女儿犯桃花,妖媚放荡,会勾引男人得倾家荡产。不过十六七岁的女孩,被传得不堪入耳。
「就算我想招惹,也要看看人家肯不肯理我!」对老妈的「杞人忧天」,徐明威多少不以为然。
「反正你别跟人家牵扯就是。」徐太太警告儿子。
徐明威耸个肩。看看她刚刚进来时,看都没看他一眼!那株水嫩艳红的桃花傲慢得很,或许全没将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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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莲藕排骨汤跟点心走了一会,何仔女儿越走越觉得碍事。想到还要拿保温瓶还给徐家,更有点烦。没事还要去应付一次,实在烦人。
「看!是何连青!」
小区活动中心外头坐了两个半生不熟的少年,看见她,交头接耳的,还流气地吹了声口哨。
「你看她胸部那么大、屁股那么翘,一定很骚!」
「跟馒头一样!」两人瞹昧笑起来。大声喊说:
「何连青,我请妳看电影!」
「到吧去跳舞,我请客。」
就是有这么多自以为帅哥的苍蝇,嗡嗡地,烦死人。
「你的腿那么短,都没有我的长,跳什么舞?人家搞不好还以为我在带小弟弟。」尖酸又刻薄。
那人耳根都胀红。他的同伴则哈哈大笑。
「就跟你说她很辣吧,你就不信。」
「妈的!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骚货一个!」那人恼羞成怒,忿愤地口不择言。「你没听王明他们说她贱得很,很容易就上手,随便给人家上。」
何连青充耳不闻,根本懒得搭理。这些人,人矮腿短志气小,自卑又猥琐,只能耍耍嘴皮、意淫,渣滓一个。
理他们浪费她的力气跟时间!
家里空荡荡,她老爸循例不在,不知道又泡在那处酒缸里。
她老爸也是废物一个。天下绝对有不是的父母,对不起子女儿孙,该尽的义务不尽,该有的责任不负。
不是因为他是她老爸,她就会对他多同情一点。依她估计,她老爸那个肝,不出一年就会报废,到时她可真的要自己吃自己了。
她翻出家里的存折。还好,还有好几万块,加上她前阵子硬着头皮去申请的贫户津贴,饿不死人的。
她随便将徐太太给她的东西丢在桌子上,从厨柜翻出一包泡面,张罗着烧开水。
她唯一该感谢她老爸的,也许是他没将她卖到私娼寮吧;而且,等他那个肝报废呜呼哀哉时,她高中也大概快毕业,可以自立了。
就连她那个自私的老妈,她也许也该感谢一下。人跑了归跑了,还好还有良心没有把家里的钱也揣着跑了。要不,她就是去卖身,技术差,也赚不到什么好价钱。
水滚了,她把调味料跟面丢进去,搅拌一下,连带锅子整个端到桌上。瞄到桌上那盒点心跟排骨汤,想拿去丢掉,又想等吃完泡面再说。
「唔,好香!」才张嘴刚要吃第一口,徐家那家伙竟不请自进来。
「妳门没关,我敲了门,妳没听到,我就自己进来了。」他解释。
她居然没关好门!不禁懊恼。
「你要干么?」口气很冲。虽然徐家刚「救济」她一锅排骨汤,绝没有「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谦卑。
「哪。」他搁了一盒起士蛋糕。刚刚经过一家糕饼店,他想女孩子都爱吃这些。「我爸叫我拿来的。」
她微皱眉——居然皱眉!
「这什么?」他一眼瞄到——闻也早闻到了。「妳怎么在吃这个!」
居然问也不问,就截走那锅泡面,倒到流理台。
「你怎么可以——」她先还楞住,不知他要干什么,反应过来后简直不可置信,生气叫起来。
「吃那个会变木乃伊的。」他笑嘻嘻的,指指那排骨汤跟点心。「干么放着好东西不吃?我老妈要是知道,会伤心的。」
她不吭声,也不去碰那排骨汤。
徐明威自动自发拿了碗盘匙筷,把小点心摆好,盛出一碗排骨汤。
「我妈手艺很好的,我保证绝对好吃。」将她拉过去。「来,快趁热吃吧。」自己就坐在她身旁。
她还是不动如泰山。他笑一下,自己先吃一口。
「好好吃!」然后用同样的汤匙,舀一口送到她嘴边要喂她。「哪,妳也吃一口。」
「脏死了!谁要吃你口水!」她生气瞪他。
他歪头想一下,又笑。「好吧,为了公平起见,妳先吃一口,换我吃妳口水吧!」换了根汤匙舀了一口送到她嘴边。
她怒目瞪他,以为他存心寻她开心。生气的抢过汤匙,吃了那口排骨,然后舀了另一匙,吐了口口水在上头,直伸到他鼻头下。
「哪,你吃啊!」
徐明威看看她,居然面不改色,张开嘴,也不伸手,就就着她如同喂他的姿势,一口将那排骨吃了。
「好吃!」挑眉望她。
她哼一声,别开脸。
「妳要不喜欢吃排骨汤,那吃吃小点心好了,或者蛋糕。」他跟她讨价商I里。
「吃一点吧,干么跟妳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她还是不吭声,他好耐心继续「推销」。
磨了十几二十几秒,他还没有放弃的意思,她烦不过,粗鲁地抢过汤匙,一口一口吃起来。
「哪,也吃点小点心。」叫他眉开眼笑。
他看她一口接一口的吃,简直没仪态,笑得更开心,突然喊她一声。「喂,桃花——」
害她不防差点噎着,抬脸瞪他一眼。
「我不叫桃花。」随随便便乱叫,烦人!
她当然不是今天才见过这个徐明威。她家搬到这个小区几年了,跟哪家都不亲,但谁谁谁的就算不小心瞄也瞄过好几回。她看过徐明威跟几个不同的女孩子约会过。看过归看过,完全不干她的事。她觉得她跟他们完全没交集。
「有没有人说妳像桃花?」
「像个屁!」她很粗鲁。
他不以为意,笑得瞇了眼。「喂,桃花,小桃花——」
「我不叫桃花!」嗯心死了!她提高声调。
「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好听个屁!」她更粗鲁了。
他还是笑,好似很满意她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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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了没有?那个桃花小小年纪就乱来,跟个有太太的男人搞在一起!害人家夫妻吵架,又把人家甩了!」
「好像是她工作那家店的老板。听说是男的自己说出来的,要跟他太太摊牌,结果那个桃花又早搭上别人了。」
「对啊,那男的一点都不避讳。我去过那家美术用品店,我看那老板年纪轻轻,老实正经的样子,不像会做那种事的人。那个桃花啊,不知怎么勾引人家的!」
「那女孩放荡得很,早就不是处女了,做这种事不奇怪。」
徐明威随便就叫她桃花,也不知哪个好事的人听去了,那些人「桃花」、「桃花」的,就那么叫起来。这些年新搬入小区的,就都只知道她叫桃花。
本来她估计,她老爸那个肝,再一年就报废,没想到她老爸却挺过了她高中毕业,又熬过了这几年。高中毕业后,她没再升学,当真开始「自己吃自己」,兼加养她老爸,学历不高又没专长,只能找到一些待遇不高、工作时间又长的工作。
「欸,桃花,妳听说了吗?那些有的没的,把妳传得很难听。」身段高挑的幸惠搬来小区不久,跟她在之前服饰店工作时就认识。
她对画画有兴趣,但没那个闲钱拜师学习,只是找的工作都尽量有点相关。当服饰店的店员啦,饰品店或鞋店店员,甚至那种职业补习班比如广告设计、卡通绘图等的打杂。半年前她转到了一家美术用品专卖店工作,结果前个礼拜辞了。
「哦?传了什么?」她一脸不痛不痒的。
「说妳跟那个美术用品店的老板有那种关系……勾引人家、破坏人家的家庭——」
「哦?」
「好像是那个男的自己爆出来的。哼!那种男的真窝囊没用!」幸惠时髦大方,对「小家子气」、「拿不起放不下」的男人特别嗤之以鼻。「还说是妳勾引他的,诱惑他——」
桃花撇撇嘴。「亏他还有脸宣传。技巧差得要命,跟木头一样;除了那间店,什么都不知道,一问三不知,我做什么给自己找麻烦!」
「妳还真的勾引了人家!桃花哦,妳这个坏女人!」幸惠吃吃笑起来。「缺德哦妳!破坏人家的家庭。」
「更正一下,那块木头还没婚,那只是他女朋友。那些人——啧!要传也不先认真打听一下,一点都不敬业。」
「妳啊!」幸惠忍不住笑出泪。
「不是吗?要传也不先做些功课,传得没一点技术性,我自己听了都觉得乏味。我才不会找有太太的男人,浊得跟污泥水一样,腰弯背驼还硬装潇洒:那种男人跟死鱼一样,都有一种腥膻味和陈年的酸气。」
有了家庭的男人都是那样的,身上都有一种酸气。那种陈年累积是不知不觉的,太太、孩子、奶瓶、尿布、贷款、厨房油烟气、廉价的香烟气味、小孩的鼻涕大便……日积月累那样汇集一身。可那些男人都不自觉,还自以为英俊潇洒、成熟有魅力!
她一向都离那种陈年的酸气远远的。
「哎呀!桃花,妳实在真刻薄!」幸惠笑得满发乱颤,打了桃花一下。
「嘿,别动手动脚的。」
幸惠伸手挽住她。「到我那去。我刚买了一件裙子,妳帮我看看,拿点主意。」
「我说不好看,妳也不会拿去退,还看什么看。」经过徐家,她根本连注意都没注意,就那么走过去。
刚当完兵回来的徐明威,一听到的就是这样的闲话谣传。在屋里瞥见桃花跟个女孩走过去,他想追出去,被他妈叫住。
「明威,」徐太太也听到桃花她们的笑声,摇摇头。「那个桃花都叫人不知怎么说!」但不关他们的事。她转向儿子。「对了,妈熬了鸡汤,中午吃黑枣乌骨鸡汤好不好?」
「拜托,妈!」徐明媚从里头出来。「大中午的,吃那个太补了,天气又热,会上火的。」
的确是不合时令。
「那蒸鱼好了。我看明威瘦了不少,该给他补一补,一时没想到那么多。」
「爸呢?」
「你爸跟朋友出去喝茶去了。」徐太太说:「真是,难得的星期假日,还尽往外跑。对了,明媚,学盛等会会过来吧?你们房子看得怎么样了?」
徐明媚摇头。「看中意的,价钱有点贵;价钱合适的,又太小了。」她跟余学盛交往了多年,去年订了婚,打算先买房子,然后立刻结婚。
「真中意的话,就订下吧。不够的部分,我跟妳爸再帮你们垫上。」
「不用了。昨天他跟我说,他爸妈在东区有间公寓,现在租给人,我们要结婚的话,他们就收回来,把公寓送给我们当是结婚礼物。」
「哇!」徐明威吹声口哨。「妳的公公婆婆还真慷慨。」
徐明媚白白他。「不慷慨行吗?我要嫁给他们儿子耶!」
「想嫁他们儿子的,又不止妳一个。」
「嘿!徐明威!」徐明媚凶巴巴的叉腰瞪他。
「你们两个,都多大了!」徐太太摇头。
徐明媚又说:「对了,明威,你什么时候出去?来得及喝我的喜酒吗?」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房子没问题的话,我跟学盛商量过了,就订在九月初。」
「那行。我九月中才定。」
「那最好了。房子要装修,还有很多东西要买、要准备,我正需要一个苦力。」
「把我当苦力,妳也太狠了吧。余学盛呢?」
「他要上班。」徐明媚反手拍拍老弟胸膛。「你这么大个儿,标准苦力一个,此时不用待何时?等你出国了,我想差遣都没得找人。」
「是是!遵命,小姐,小的全凭小姐妳吩咐差遣。」徐明威作态地点头哈腰。
脸上在笑,心里有事搁着。这两年他每次放假回来,那株桃花总是更加娇艳,总是还是那副爱理不理人的神气。每次回来,也总会听到不同的流言,看见他妈对她的摇头不以为然。
桃花舞春风。就是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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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他叫住她。
她回头。「哦,是你。」
那声「哦」微显得意外,像没料到。
「就这样?」没一点惊喜、没一丝欢欣,就那样一声「哦」,就是她许久没看到他后,再见面的反应。
「太伤我的心了!」他捧住心窝,好不失望。
「你少作戏了。」无奈桃花扫他一眼,不配合。
徐明威嘴角一提,笑起来。
「听说妳最近很红,全是妳的消息。」
「你呢?好像你妈又托你哪个阿姨大叔介绍你哪个贤慧漂亮有气质又大方的淑女不是吗?」桃花把唇抿着,要笑不笑的。
「冤枉啊,大人!」徐明威举单手喊冤。「我妈的打算归我妈的,我那时可是远在几百里之外。妳可别冤枉一个诚实、善良又正直的青年!」
那浓密的睫毛一眨,黑白晶莹的水瞳凝看了他一会后,桃花才倾倾脸庞,低了声说:
「你不是出国了吗?怎么回来了?」
「唉!」徐明威竟摇头晃脑,大大叹起气来。「我这一阵一直在南部某部队里吊单杠、数馒头好不好?才刚刚被释放回来。九月中才会出国,离现在起码还有五个月。妳连这个都没搞清楚,可见妳一点都不关心我!」
「我关心你干么?你不是有个大眼睛的妹妹关心你?」她听过一个叫「陈莉莉」的。陈莉莉之后还有几个,她也懒得帮他数了。
「早就被甩了。人家儿子大概都要上幼稚园了,妳还在提这个。」
夸张!看他甩手耸肩的,毫不在乎。
「倒是妳,」他盯着桃花。「他们传得挺起劲的。妳到底又辜负了几颗纯情男人的心?」
「纯情个屁!」她还是那样尖酸乖戾。
「妳听听!」徐明威摇头。
「不爽不会不要听。」
「又来了!」他将她拉到跟前。「妳这张嘴真该堵起来。」
她瞅瞅他,大有不满。「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