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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好不正经 page 5 作者:谢上薰

  他到底做了什么?他只是太害怕她死掉,威胁恐吓、疾言厉色,用尽手段将苦死人的药汁强灌进她嘴里而已。

  艺成回家后,他每年回师门一趟,百忙之中要抽出一个月的空档有多么不容易,就只为了亲眼看一看她是不是还活得好好的!所以每当弄晚畏怯地逃避着他,一瞬间的感觉,简直像有人拿针刺他的心脏一般,疼进心坎里。

  如今,弄晚又肯对他笑了,用娇嫩的嗓音央求着他,他有什么做不到的呢?

  弄晚见他良久不发一语,一直用古怪的眼神盯着她看,她低下头,以为自己惹他生气了,小小声的说:「不行是吗?也对,是我踰矩了。」

  她转身要登上马车,感觉有人按住她的肩。

  「晚儿,妳不是不想坐车?」

  「可是,我以为你不高兴……」

  「我不是不高兴,而是太惊讶了。来吧!妳当然可以跟大师兄一起骑马。」

  南无春牵了她的手来到黑色骏马前,双掌托住她的腰送上马背,令她侧坐,在她还未感到害怕前已然飞身上马,稳稳扶抱住她。

  「取来本王的披风。」

  流霞立刻从衣箱中取出王爷那件黑色刺绣飞鹰的披风,南无春将它披在弄晚身上,绑好系绳。

  「牢牢抱住我的腰,千万别放手,否则会摔断骨头的。」他恐吓道。

  好羞人!弄晚这才想到自己的提议有违女戒。

  可是,等马儿开始在道上跑,那种痛快感使她拋却了男女之防,何况大师兄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亲人,宛如亲兄妹一般,何须防范?

  弄晚开心的初尝骑马的滋味儿,即使无法手握缰绳,只是坐在马背上而已,但已能体会师兄师姊为何都抢着要学会骑马,因为光凭一双脚能走多远?藉由马儿的四蹄飞奔,才能看得更远,行遍千山万水。

  「大师兄,我今天好快乐喔!」她小嘴轻声欢呼。

  南无春呵呵笑着。「可怜的小东西,这么点小事就可以让妳高兴成这样,可见妳平常过日子有多闷。」

  「我很知足了。」

  「不,不要太容易满足,妳可以向我要求更多、更多。」而他,也很好奇自己可以为她做到什么程度。

  「大师兄给我的已够多了,我今生无以为报。」

  「又错了,要报答我很简单。」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以身相许即可!不过他没说出来吓死她。

  「晚儿,妳还记不记得妳小时候的事?在妳八岁之前,妳一直都很黏我的,在我身旁跟前跟后,像个小跟班……」

  南无春娓娓诉说着两人小时候相处的点点滴滴,勾起弄晚的回忆。当她仍是个小女娃,他已是个健壮的少年,可以背着她去山边采花,去河边捉鱼,牵着她的手去逛市集,买糖葫芦给她吃……

  温馨愉快的回忆,使弄晚笑得像花蜜一样甜。

  多年的缠绵病榻,使她忘了自己也曾经是活泼快乐的小女孩,儿时的乐趣记忆早已被埋葬在药罐底层,直到今日才被勾起。

  她真的忘了,自己曾与大师兄那么亲近过。

  环抱住那结实的腰杆,弄晚心里暖呼呼的依偎得他更紧些,真切感受到除了师父师娘之外,这是自己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不嫌她是累赘的人。

  「大师兄,谢谢你,还有,很对不起。」谢谢他始终待她一如初衷,也很对不起她多年来对他疏远畏避。

  南无春彷佛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安抚地拍拍她的背,那绵软的身子贴在怀中,鼻尖尽是馨香,他只能动心忍性,在心中,情愫更增。

  弄晚忽尔抬头朝他一笑,全是女儿家柔软的娇态,在大师兄面前,自然而然回到六、七岁时的依赖。

  两人融洽的共骑,想到什么就聊什么,多年的僵局到此完全消融无踪。南无春的内心有说不出的安慰,弄晚则不再排斥和大师兄回王府暂住。

  可是过不了多久,天空开始变色,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怕是要下雨了,晚儿,进车里去。」

  「不要啦!也许不会真的下雨……」

  南无春可不会拿她的身体开玩笑,坚持要她坐车,两人正僵持不下,大雨倾盆而下,他抱着她飞身下马,再跃上马车;弄晚紧捉着他胸前的衣襟,不肯放开,而且开始咳嗽起来。

  「该死!」他低咒一声,忙将披风拉拢好,将她包得密密实实。

  「呜呜……我不要生病……」

  「不要生病就乖乖听话!」他斥道。吹不得一丝寒风,受不得半滴雨淋的身子骨,真想盖一间黄金屋,将她锁在里面算了。

  「你又凶我……咳咳……还说我该死……」

  「我是说该死的突然下雨。」他转得还真硬。「是大师兄不对,妳快别哭了。」坐在车里铺设的软榻上,将她抱在怀里,由他挡去车厢一大半的晃动。

  弄晚嘤嘤啜泣了一会儿,便疲倦地睡着了。

  南无春端坐在马车内,不动如山,闭目养神。

  双婢也不敢乱动,只是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不可思议。王爷居然向一个小姑娘认错耶!平素老太君若故意找他的碴儿,他都倨傲不屈,更别提放软了姿态去哄老人家开心。目睹此景,她们若还不明白谁是南郡王的心头肉,就不配在王爷身边当差了。

  大雨阻碍了马车的速度,等天色全黑才转为绵绵细雨。

  弄晚先是发出不适的呻吟声,筋骨酸痛,身体僵硬,胸口很闷,目眩头晕,一旦人有了知觉,轻易又被病魔攫住,她眼眸半睁,微微喘气。

  「晚儿,很不舒服吗?」南无春焦急道。

  流霞掌灯在一旁照看,只见弄晚面色苍白,虚弱无力。

  「妳告诉大师兄,妳哪里不舒服?」

  弄晚摇摇头,忍住呻吟声,不想教人添愁。不多时,又陷入昏迷中。

  「晚儿!晚儿!」伟大的南郡王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

  就这样,一路驰往太平客栈,花弄晚都没有醒来,抵达后,南无春赶紧将她送到床上安置好,邀天之幸,她终于睁开眼睛了。

  「咳咳咳……咳咳咳……」寂静的厢房只有病美人的轻咳声。

  「王爷,姜汤来了。」

  南无春移坐至床头,扶起弄晚的上半身靠在自己胸前,由寒嫣喂她饮下姜汤。

  从头至尾,徐海城三人均看得目瞪口呆。

  现在是什么情况?大师兄与小师妹之间竟有一股说不出来的亲密感,才短短半天而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使水与火相融在一起。

  阮非雪暗骂自己粗心,明知外头下雨,也不会事先将姜汤熬好备着,让大师兄看到她的细心体贴。

  「大师兄,你一定饿了吧?我去叫店家送饭菜来。」

  阮非雪急思补救讨好。

  「多谢阮姑娘费心,寒嫣已吩咐过店家了。」寒嫣站起身,将空碗拿出去,一会儿便领着店小二送来一桌好酒好菜,摆在外头小厅。

  「王爷,请用膳。」

  「嗯。」南无春心喜弄晚咳声渐歇,柔声道:「小师妹,吃点东西再睡。」

  弄晚全无胃口,只是摇头。

  「还是妳想喝粥?」

  「也好。」其实她什么也不想吃,又怕南无春不高兴,他很气她吃太少。

  「寒嫣,取香米教店家熬粥。」

  「还是奴婢自个儿熬吧!省得被店家糟蹋。」这香米可是皇家御用的米,产量很少,每年赏赐南郡王五石,珍贵异常。

  南无春照顾弄晚睡下了,才去用膳,并招呼徐海城坐下来喝两杯。

  徐海城噙着愉悦的笑容。「怎么回事呢?大师兄,小师妹竟然不怕你了。」

  两位师妹也都好奇的抢着落坐,喝茶陪伴。

  阮非雪悠然一笑。「即使到了今年,小师妹一听到大师兄要回来,还当场晕了过去呢!」强调弄晚惧他如虎。

  徐悠萍天真道:「原来大师兄暗藏了两手绝活,到今天才用出来。」

  南无春的声音清冷,「我只是不再凶她罢了!」斜眸一瞥,冰凝目光射向两位师妹,她们就没人想要去关照一下弄晚的病况?徐悠萍还可以说年纪小,阮非雪竟也无姊妹情谊?

  反正他平日板着一张脸惯了,她们都没看出他心中的不满,即使看出来,阮非雪也舍不下与他相聚的每次机会。

  「今天晚上苦等大师兄不至,把我们都烦恼够了,明日起还是一起行动,一来安心,二来有突发情况也可互相照应。」阮非雪识大体的说。她绝不要再便宜弄晚与大师兄独处。

  徐海城自然同意她说的每一句话。

  徐悠萍往后瞧一眼内室,迟疑道:「可是,小师妹明天起得了身吗?」担忧的神色不是作假。

  光凭这一点,就值得南无春多疼爱她些。

  阮非雪不以为意道:「反正她可以在马车上躺一整天,有差吗?」

  徐海城对弄晚总是有愧疚。「不成的,非雪,小师妹若真病了可走不得,在客栈里才方便延医、熬药,以免耽误病情。」

  这才叫人话!南无春心里默默赞许。

  「有这么严重啊?」阮非雪似笑非笑的淡撇红唇,她看大师兄没出声,以为他也厌烦弄晚没事又病倒。「小师妹今早出门时也还好好的,坐一天马车下来能生什么病?我相信她只是太累了,睡一觉就好了。」

  南无春挑起眉毛,双眸缓慢瞇起。

  即使她的笑容清丽不可方物,沉静脱俗的气质不输给名门千金,但在他眼里却一文不值,丑陋至极。

  也许南无春自己也不知道,在他内心深处早已将弄晚当成他小世界的中心点,谁待弄晚真心诚意的好,他也就将那人看得重要些、有价值些;谁对弄晚虚情假意,甚至恶言相向,他也就将那人视为无物或仇敌。

  只是,表面上他不见得会马上发作,一径冷眼旁观。

  阮非雪笑着对徐悠萍道:「这间是大师兄的睡房,等一下我们帮忙把小师妹移到后面的房间,方便大师兄休息。」

  徐悠萍也没想太多,只是──「现在移动她好吗?」在徐家庄,她与阮非雪住的睡房都不如小师妹住的幽静舒适,但她并无怨言,因为小师妹躺在床上的时间比任何人都长,靠近爹娘住的厢房也应该。

  「别移动她。」南无春冷着声音。「我一个大男人睡哪里都可以。」

  「大师兄,我是怕你受委屈……」

  「无妨。」

  南无春喝饱了,搁下碗筷,进内室探看弄晚的情况,摸一摸额头,开始发烫。

  他走出房门。「来人!」

  「王爷有何吩咐?」周易与寒德从暗处闪出。

  「命流霞把药端来。」转身进房。

  徐海城迎上他。「晚儿在发烧?」

  南无春无奈颔首。回到床前,凝视着她娇憨讨喜的容颜,对她动不动就生病,将苦药当开水喝,心中十分不舍,但是又有谁能代替她生病呢?

  所幸灌下一碗药后,弄晚便退烧了,也能吃下半碗米粥,再度沉睡。

  阮非雪好生不耐,若非南无春在场,真要大吐苦水了。知道自己病歪歪的,何苦跟来扫兴?现在可好了,拖住大家的行程,令人游兴大减。

  南无春终于开了金口,让大伙儿各自歇下。

  徐海城送阮非雪至房门口,阮非雪终于忍不住跺脚埋怨道:「真气人!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却要耗在这儿陪她养病?」

  徐海城安抚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所幸只是感染小风寒,很快就好。」

  「多快?两天?三天?」师父师娘不在,阮非雪也不掩饰自己对常年生病的弄晚的不耐烦。「二师兄你说说看,小师妹病一次就要拖住两三天的行程,这一路上她只要病个三次,就会连累大师兄赶不上他祖母的寿辰。」

  「我相信大师兄自有打算。」

  「什么打算?」

  「五师姊何苦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徐悠萍刚进房就听到她连珠炮的埋怨,忍不住跑出来道:「妳觉得妳被小师妹连累很可怜吗?娘说过,照顾病人固然辛劳,但生病的人才最值得同情,因为,照顾的人可以轮流照顾,生病却没人替妳轮流生病。更何况,这么多年来,小师妹哪一次生病曾麻烦到妳?」

  阮非雪被她堵得哑口无言,气不打一处来,含着两泡眼泪跑进房里,关门落闩,说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徐海城心疼极了,拍打房门,她也不开,不禁埋怨妹妹,「妳何苦话中带刺,伤了姊妹和气,于妳有何好处?」

  「我只是把娘说过的话搬出来而已,伤了她什么啦?」徐悠萍当然也不喜欢常常照顾病人,但她觉得这是家人间的一种义务,无法逃避。

  「萍儿,非雪比较心高气傲,不愿做低三下四的工作,但是她待小师妹向来温柔亲切,算是极好了。」

  「我的好大哥,我明白你深爱着阮师姊,就算她说月亮是方的,你也欣然同意。既然如此,小妹我只能说:祝你幸运!」徐悠萍调皮的吐吐小舌,回房睡大头觉去了。

  徐海城在门外喊,「萍儿,明天记得向非雪道歉。」

  徐悠萍回道:「她有你死心塌地的爱着,自有你去安慰,还需要我吗?」

  徐海城心想也对,明日若走不得,正好约非雪去逛市集,挑样首饰送她。

  一夜再无话语。

  南无春立在窗边沉思,晚风将他们的争执声迎风送来,英俊严酷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沉默。

  实则他的内心百感交集,思潮如柳絮纷飞。可叹师娘还指望徐海城与阮非雪成亲后,能够照顾弄晚病弱的身子,否则她死不瞑目。

  哼!他嗤之以鼻。

  幸而那一夜秉烛夜谈,他已成功打消师娘的盘算,将弄晚归在他羽翼下。

  他不怪阮非雪没有照顾病人的耐心,毕竟弄晚的死活并非她的义务或责任,她自然可以推卸之。只是,她又何必在他眼皮子底下装贤淑?大而化之的表现出她对病人的不耐烦,他反而还欣赏些。

  比较起来,徐悠萍这小妹妹可亲可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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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弄晚虽然一心一意想下床,不愿耽搁行程,但南无春坚持不准,硬是让她多躺了两天。

  到第三天,刚用过午膳,周易与寒德便带回来一位美绝人寰的姑娘,柳眉不画而黛,美眸灿如星晨,嫩唇恰似花瓣,精致的娇颜,玲珑剔透的心肝儿,她美得令人忘了呼吸。

  不仅徐家兄妹看呆了,连阮非雪都变了颜色。

  这女子的美艳,竟是她远远不及!而她,向来自负美丽无双的。

  她的心忽然狠狠揪疼。

  「妳是谁?」

  「妳问我?」明眸不自觉地流转,那女子媚态逗人。「呵呵呵!千里迢迢把我找来,害我这弱女子饱受颠簸之苦,受尽风吹雨打,现在还被人指着鼻子问我是谁,我……我是什么命啊我……」弱质纤纤,楚楚可怜,哪个男子不心疼?

  「表小姐,王爷在等了。」周易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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